絕招用後,是一陣令人沮喪的力量消失後的眩暈。班尼突然聽見動物的呼吸聲,從暈厥中強行甦醒過來,兩把刀鋒似地的長角離他的肚子已經只有那麼幾毫米了。
勉強逃過一劫,留在他身上的是一道長長的血溝。
「火雲,烈焰!」
忽然他聽到所羅門冰冷的命令聲,鞭子一樣的火焰化成兩條長龍朝他撲了過來,班尼躲開了其中的一條,卻被另一條集中,狠狠地摔到了一邊,等他再次恢復知覺,發現他正被一頭變異的犀牛盯著,一個牛角刺穿了他的大腿,犀牛就這樣用牛角掛著他到處撞來撞去。
「來來!」所羅門看到班尼狼狽的樣子大笑起來,一道火焰閃過,他居然用火焰將犀牛的身體洞穿,一下子就將那頭暴怒的野獸殺死了。
班尼想從這頭野獸的屍體上把自己給拿下來,但是他沒能做到,所羅門就已經走到他面前了。
他抬起頭,看到蒼白的天空中,不再有閃電和火焰,只有所羅門冷酷的臉,和他側舉起來,碩大的深紅色大劍,肩上白和黑的雜質,好像血滴。班尼心想等會他的血液濺在這把劍上,大概也就會如此吧。
「不要怪我。」所羅門說完,將火雲揮了下來,班尼閉上眼睛,這一次他終於要輸了,但那也是在他死了之後。
「你!」
你?
班尼張開眼睛,不敢相信他還沒死之際,忽然發現他的身邊好像還有一個人,用手為他擋住了所羅門砍下來的火雲。
班尼轉過頭去,看到日出衝他露出的微笑。
他微笑著,那個叫日出·獅狂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鄉巴佬小子衝他微笑著,一隻手緊握著火雲燃燒著的身體,手掌的肌肉都給那把鋒利的大劍割斷了,但是他就算是用骨頭也牢牢地抓著火雲,慢慢地、慢慢地……
班尼看著日出,看到他微笑著,用力地將火雲拉緊自己,一寸,一厘米,一毫米,火雲的劍鋒突然刺穿了他的胸膛。
一毫米,一厘米,一寸……他到底想幹什麼?
所羅門也是目瞪口呆,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攪局人,整個人都傻了。可是忽然間他明白過來,旋即開始瘋狂地大笑:「你看你都什麼樣了?廢人!廢人一個!還想融了我的劍不成?你都快死了!火雲不會和你融合的,火雲只會殺了你!」
「火雲……」
再一寸!
劍鋒刺穿了日出的心臟,那種感覺他已經經歷過三次了,不小心刺入一次,誠心刺入一次,被所羅門拔出一次,第四次也沒什麼不同的。
「火雲……」他聽到這兩個字,忽然喉頭一口辛辣,噴出一口**的鮮血來,他忽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噗通!
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間掉進了一個黑色的水潭裡,哪裡沒有光,沒有重力,他漂浮在水中,溫暖的水包圍著他,他這是死了嗎?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耳邊是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日出睜開眼睛,看到……
雨,好大的一片雨。
淅淅瀝瀝,灰濛濛的,天色陰暗,整個世界是一片滂沱的大雨。雨水濺起的水花好像要把空氣裡的空隙都填滿了,到處都是水,從天而降的雨水,飛濺的水花,還有蒸發的水汽,好一場磅礡的暴雨。
日出覺得他好像才經歷了什麼特別的事,而且還有特別重要的事要去做的樣子,可是站在雨中,他就是想不起來了。
到底是什麼呢?
他用力去想也想不起來了,更讓他疑惑的是他是怎麼到這個地方來的,這個下雨的地方又是哪裡啊?
他再次用力地去想,想了很久還是一片空白後,他決定到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他在雨中走了好一會,忽然看到一棵樹,樹上的葉子都被雨打得垂了下來顯得很沒有精神的樣子,樹幹上靠著一把傘。日出渾身都濕透了,看到自己渾身濕透的樣子,他忽然覺得濕漉漉的應該很冷,於是拿起了那把靠在樹上的雨傘。
撐開雨傘,他發現那是把樣式古怪的傘。傘面不是普通雨傘的半球體,而是圓錐形的,傘面也不是雨布而好像是一種放水的油紙,傘的龍骨也不是拱形的鐵絲,而是直的竹子做的。
傘把當然也是竹子做的,日出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傘,不過有傘總是好過沒有傘吧。
他撐開傘,繼續在雨中朝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他聽到和雨水打在他的傘上類似的雨水打在另一把傘上的聲音。循著聲音,他看到一個朱紅色的涼亭獨自立在一片水澤中。
他走到涼亭邊,看到涼亭全部是木頭做了,建築的樣式也很特別。不像普通的建築那麼規矩,屋頂兩面都是斜的,上面蓋著日出從未見過的黑色瓦片,黑瓦蓋了很厚的一層,屋簷上的柱子上雕著一條身子像蛇,腦袋有點像馬,背上有波浪狀的背鰭四個爪子還全身覆蓋著魚鱗的怪動物,動物的口裡叼著一個鈴鐺,四個鈴鐺垂下來在雨中發出叮叮的響聲。
日出繞道涼亭的後面,找到了另一個打傘的人。
他走上涼亭邊緣的木頭走廊,每一步踩下去都會感到水漫過了他的腳。
那個人也聽到了他的傘的聲音,在傘下轉過了頭來。
他有一頭很短,黑得純粹的黑色直髮,還有一雙和頭髮一眼的黑眼睛,皮膚看上去不是很白,像是曬了陽光的麥子。
他不是太壯,穿著一件大紅色浴袍一樣的袍子,只用一根腰帶將鬆散的袍子繫在身上,袍子裂開的地方,都能隱約看到他的胸膛了。
袍子不是太長,他的半截小腿都露出來了,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木頭底草繩編製的鞋子,鞋子的底很高,看來是專門為了這雨而穿的。
看到日出出現,他坐起來,跨了一步,走進涼亭。在涼亭裡他把傘給收了,放到一邊的一根柱子上靠著,他自己也走到另一邊的一根柱子上靠著,雙手抱在胸前,一隻腳放到另一隻腳的前面,姿態慵懶地就那樣不說話地打量著日出。
日出被那人的黑眼睛瞧得慎得慌,把傘學著他的樣放好後,在涼亭裡來回走了一圈後終於忍不住住了,回望著那人,問他:「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啊?」
「這裡……」那人把頭做一百八十度擺動,從左擺到右後說:「我的家啊。」
「你的家?」日出以為他說的是這個涼亭,猶豫了一下連忙說:「那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你的家弄濕了。」
「想不濕也很難。」那人雙眼無神地望向外面滂沱的大雨說:「這裡一直在下雨,你沒看到啊。」
「這個……我看到了。」日出實在是想不起他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來這裡之前又到底在幹什麼了。
這裡什麼都沒有,他連方向都弄不清,只能依靠這個唯一的活人了。
「呵呵……」賠笑了一下,日出接著問:「請問,問題可能有點好笑啊,你知道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嗎?我好像忘記我是怎麼來這裡的了。」
「不就是你自己找來的嗎?」那人不耐煩地回了一句,靠在柱子上好像日出是一個很髒的東西一樣瞪著他。
「我自己找來的?」日出有點不敢相信地問。
「當然啊!你以為我沒事會找你來這裡嗎?」那人或許是覺得這句話威力還不夠吧,說完之後狠瞪了日出一眼,怒吼道:「你以為老子想見你?」
大哥,你到底是誰啊?怎麼態度這麼不好啊?
日出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麼,眼前這個人完全一副當他是害蟲的樣子。他應該沒做什麼壞事得罪他才是啊。實際上他們根本是才見面,互相連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啊。
想到這裡,日出繼續露出他能露出的最完美笑容問男子:「請問,你是誰?」
「我他媽是誰,你不知道嗎?」男子更凶地吼回來。日出看著他,心裡一百個疑問,我到底怎麼了我?
我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這個傢伙到底是誰?我……我怎麼他了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太多莫名其妙堆在腦子裡,這裡又只有這一個人,日出也早就跟他罵開了。
「你真的不知道?」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滿臉的難以置信,旋即大吼道:「那你跑過來幹嘛啊?想我閹了你嗎?還是把你先姦後殺?」
「大哥!」這一次日出真是沒忍住,說了出來:「我到底怎麼你了,你要這麼狠?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吧。」
「不認識?」男子一臉震驚加憤怒地,把一隻腳抬起來了。
日出才想他要幹嘛呢,就被一隻濕乎乎的雨鞋給打了。
「你打我!我……」
一個名字忽然從日出腦內閃過,暴雨!
暴雨!
暴雨!
「老子最他媽討厭下雨了!這個地方他媽的一年四季都在下雨,還他媽的是特大暴雨!暴雨,暴雨你老母啊暴雨!從早下到晚,從晚下到早,心情好它在下雨,想出去郊遊它在下雨,他媽的老子都要陽痿了,一天到晚下雨!下雨,還是下暴雨!」男子穿著一隻鞋一高一低地走著,在涼亭裡瘋狂地來來回回,口水都要罵出來了。
而日出捂著自己被打的頭,望著男子,忽然叫了出來:「暴雨,你是暴雨!」
男子停下來,看了日出一眼。忽然把另一隻鞋也取下來了,朝著日出的腦袋就是一下。
日出摀住頭委屈地望向男子,看到他一臉瘋子樣地瞪大了眼睛,用力地對日出說:「你終於想起我的名字來了,日出·獅狂!」
「我就是暴雨!」
「大劍,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