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小弟弟!」暴風雪老大驚訝地叫了出來,就好像他活了這麼大的年紀從來沒有見過血一樣。
白雪上一滴滾燙的鮮血落下來,頓時染紅了才堆上雪的地面。日出比暴風雪老大要遲很久很久才明白過來,那是他的血。
他終於清醒了過來,付出的代價是手肘上多了一道燒焦流血的傷疤。
火,果然不可以濫用,他,果然還需要好好練習那五種操縱劍的方法。抬起頭猛搖了一下,日出覺得他還不夠清醒,而他的團員們則一個不剩全部被放倒了。
而就在此時,暴風雪旅團的所有人,無論之前在幹什麼,睡得打鼾還是在說夢話都已經站了起來,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多酒一樣。
日出蹣跚著走到亞瑟身邊,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腳,踢出鼻血之際,亞瑟大叫一聲醒了過來。日出隨後望向徹徹那邊,才醉倒的回音連忙爬了起來,大叫著:「我有藥,我有藥!」就用不知道什麼東西把徹徹和圓子給弄醒了。
日出還是走到了他的身邊,他的頭很昏,不是單純的酒醉的昏。
「我也要……」
過了一會,回音才弄明白日出的意思是他也要醒酒的藥。他看著日出,日出看著他啊,一時間這兩個昨晚才認識彼此的男人從對方眼裡找到了久違的尊重和理解。
「給你!」回音鄭重地將一個瓶子放到了日出的手裡。
日出接過瓶子,一看上面赫然幾個大字「超能營養液,讓你煥然一新!」
早就知道是這樣的啦!他打開瓶子,一飲而下,頓覺渾身清爽,腦袋也不昏了,就是臉有點麻,不過他顧不上這些細節了。
走到暴風雪老大面前,日出覺得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爺們過。
「使用大劍的第二步要怎麼做你還沒告訴我呢。老大,我既然回來了,就沒打算拋下你離開。」
暴風雪老大望著他,過了很久都沒說什麼。終於,好像他也喝了一瓶「超能營養液,讓你煥然一新!」一樣,暴風雪老大哼了一聲,轉身往塔樓下方而去。
「死扛著不睡就不要睡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說完,暴風雪老大一招手:「兄弟們,開工了!」
「是!」暴風雪旅團隨之向塔樓下方而去。
日出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被人設計灌醉了,雖然等待他的或許是更可怕的命運,但他已經不是金麥城的日出了,他也不是昨晚的日出了,他是一個男人,一個實實在在的男人!
「我聽蜻蜓說,包圍我們的部隊好像是一個叫約瑟夫·查德的人帶過來的。老大,你知道這個人嗎?我們要怎麼對付他?」日出追著趕下塔樓,只見漫天風雪,大地已經變成了白色。
遠處忽然有燈亮了起來,一盞,然後是兩盞。
暴風雪老大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在他身邊是啤酒城中央比進門處的噴泉要大上好幾倍的啤酒大噴泉。
雪花打在噴泉上,部分噴出的啤酒已經解凍,遠方的燈光照在金色的啤酒冰稜上,讓它泛出金色的光,好像一尊傲然出現在冰原上的金色大花。又有燈亮了,是啤酒城主道兩邊的路燈。
深夜裡除去了喧鬧,日出才發現這座城市原來如此地小,主道上的路燈從城門一路亮過來,盡然沒多久就將他們的臉完全照亮了。
黃色的燈照在漫天飛舞的淨白雪花上,日出看到光的方向,一個乾瘦的人影正蹣跚地向他走來。急速飛過的雪花,劃過逐漸亮起來的畫面,讓那個人影看上去都有幾分迷幻的樣子,好像蜃樓一樣。
但他不是幻影,日出和暴風雪老大一起看著他緩緩走近,從城門到中心噴泉主道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原來還有一些人跟在那個佝僂的人影的身後,只是他們一直在主道兩邊的房子和巷子裡穿來穿去的,日出沒有看見而已。
「誰?」暴風雪老大問,下一秒他就自己回答道:「是老伊南子爵嗎?」
「哈哈。看起來你這場雪是你下的啦。」模糊的人影漸漸變成老伊南一瘸一拐的瘦小身體。他緩緩地走到暴風雪老大的身邊。他個子太小要把頭整個抬起來才夠看到暴風雪老大的臉。
「你是……」他問。
「暴風雪旅團,暴風雪老大。」
「啊……」發出很長的一聲,老伊南點了點頭說:「科恩旅團的人就在你的旅團裡吧。」
「這個……」暴風雪老大難免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說什麼,老伊南搖手讓他不要說。
「不要自責。」老伊南轉過身看著燈火燃起卻依舊在沉睡的城市,幽幽地說:「沒用的,約瑟夫已經決定不讓任何一個人從啤酒城離開了。就算你綁了真正的革命旅團的人給他,他也不會信的。約瑟夫·查德,是個沒大腦的傻瓜。」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日出還是第一次聽到事情的真相,震驚地追問道:「你說他沒打算讓任何一個人離開啤酒城是什麼意思?」
「這是你的團員?」老伊南問暴風雪老大,顯然是沒將日出放在眼裡。
「他……」暴風雪老大遲疑了一下說:「他是另一個團長,唯一一個在這個時候願意過來幫我的團長。」
「哦?這麼年輕的團長?」老伊南終於正眼看了眼日出,此時他身後的街道上人多了起來。擁擠的,各種各樣的人,男人和妓女,酒店老闆和喝得半醉的漢子。
「你說約瑟夫什麼的不打算讓任何一個人離開這裡是什麼意思?」日出忍不住笑了下,說:「難道他打算殺掉所有人嗎?」
「中央區不會坐等革命旅團成為第二個東土軍團,科恩必須死。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大本營在哪裡,沒有人知道這個中土有多少革命旅團的人。直到科恩身邊出現叛徒,這個叛徒的身份,是目前中土大陸最重要的秘密,你不覺得它比一個小小啤酒城一萬三千個的居民要重要嗎?」
老伊南笑著說,此時他身後光亮的大街上已經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了。那些跟著他點燈喊人的警察們還在不停地工作,敲開每一扇緊閉的大門,把門後面沉睡的人喊起來,讓他們在天亮之前聚集到啤酒城並不寬廣的廣場上來。
「怎麼能這樣?啤酒城……」日出不知道他該說什麼,聽到的事情超過了他可以理解的範圍,他胡亂地想了很久,才言不達意地說:「你們不是官嗎?你們……不是……不是良民嗎?第三區……區長不管你們嗎?怎麼能讓中央區這樣胡來?」
「哈哈哈……」人愈發多了起來,老伊南在轉過身去之前,看著日出笑起來說:「果然還是個孩子,怎麼就跑出來當劍客了呢?你覺得很不可思議對嗎?你以為當官的都應該保護他的子民,愛戴他的子民對嗎?呵呵……如果真的有人覺得這個城市重要,那麼在它災荒時那個人就應該出現了。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你以為我會讓你們這些劍客隨便進出我的城市嗎?查德,尤力,祖藍朵,很可惜他們心裡都沒有啤酒城啊。」
「什麼查德?什麼尤力?什麼祖藍朵?」日出才問,老伊南就轉過身去,不再理他了。
短短的時間,廣場上已經擠滿了人,老伊南望向他的城民,開口說:「大家聽我說,大家……」
他的聲音太小,身材也太佝僂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再說,暴風雪老大走了過來,用肩膀把這個矮小的老頭子抬了起來。
「多謝。」禮貌地道謝後,老伊南開口對他的城民說道:「抱歉驚擾了大家的美夢。但是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了。」
「什麼?」人群裡立刻爆發出一陣騷亂。
老伊南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指著那些忙得滿身大汗的警察們說:「跟著約翰走,約翰會帶你們從我們身後的坎丁山離開。山裡有一條小路,小路很窄,路很不好走,但是我們必須走那條路。」
「怎麼回事?」有人在人群裡高聲問。
老伊南無視問話,繼續說道:「路中間或許你們會遇到一些人,一些麻煩,不要怕,啤酒城的警察,約翰他們會保護你們的。只要約翰還活著,你們就可以繼續走,往前走,不要回頭。」
「日出。」
日出忽然聽見暴風雪老大喊他的名字,望過去,暴風雪老大別過臉,斜眼望著他說:「你也跟他們一起走。」
「什麼?」
「不是!」暴風雪老大打斷日出,口氣變得生硬威嚴:「你看不出那些警察一點忙都幫不上嗎?你跟他們一起走,我會用暴風雪為你們打開一條血路。」
「老大!」日出叫出他的名字,這一刻,他從未有過地為難絕望。他忽然間明白了蜻蜓說的那些話的意思,年輕的時候以為什麼事,扛一扛就過去了,憑著一腔熱血,就什麼都不用害怕。但是飛到天空中——
其實我們微小得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算,活著,又或者死了,這個星球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一千個,一萬個的我活著或者死了都不會。」
再一次,日出感到他無力去對抗什麼,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除了接受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你在說什麼呢?暴風雪老大。」老伊南聽到了身下暴風雪老大的聲音,低下頭問他。
暴風雪老大一把將老伊南放到地上,將日出拉到他的身邊,拍著日出的肩膀對他說:「這個年輕人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最信任的男人。他的名字叫日出……」
「獅狂!」日出接話道。
暴風雪老大抬起頭看著他,重複道:「他叫日出·獅狂。讓他跟你們一起上路,他的兄弟們會用性命保護你的城民,我向你保證。」
「獅狂啊,那你呢?」老伊南抬頭問,顯得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暴風雪老大轉過身去,他的兄弟們馬上彙集到他的身邊,迎著那條發光的長街,他走了過去,笑道:「我當然是給那個約瑟夫·查德一巴掌,讓他知道知道老子絕對不是什麼c版劍客,我是b版的暴風雪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