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日出感到久違的安靜,拉開窗簾,看到整個科索裡亞安靜地匍匐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中。
淡藍色的霧好像一層煙,輕攏在失去閃光的建築上,從科索裡亞的至高點金碧輝煌大酒店上望下去,整個城市好像積木搭成的。
原來連科索裡亞也會有安靜的時候。日出走出他的房間,看到徹徹叉開腿睡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圓子的房門沒關,裡面燈還亮著,日出走過去看到她居然保持著坐著的姿態睡在了一大堆機械裡面,手裡還拿著一個扳手。
這個小姑娘。
日出搖了搖頭,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給她蓋好毛毯,墊好枕頭,她居然都還沒有醒。日出走出去,他以為亞瑟在眼睛旅團的醫生那裡,結果只是嘗試著推開他的門,發現他一身繃帶地睡在床上,順便說一句他的床塌了,因為上面還睡了小玉。
小玉是鳥自然是不會跟人類一樣睡著的,日出一走進去,她就睜開眼睛了,用標準的嚴肅表情認真地看著日出,好像一個隨時等待命令的士兵。
日出退出去的時候,小玉又在用自己的唾液舔亞瑟了。日出回到客廳,那裡有一扇可以看到整個科索裡亞的大窗戶。
他站在窗前,科索裡亞這座神奇的城市就匍匐在他腳下,這是很美的感覺,看到一座沉睡的城市那樣安靜地躺在你的身下。
日出想起班尼的話:你不知道中土大陸有多美麗,有多少神奇的地方,有多少值得跟他喝上一杯的人。
「r出對著玻璃裡映出的那個自己,默默地說:「要加油哦。」
圓子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天的晚上了,她居然睡著了,對一個熱衷科研的練劍師而言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揉了下頭髮就推門走出去,立馬就後悔了。
「哇!好醜!」三個男人幾乎一起說,三個男人都在客廳裡,坐在一大堆的食物邊上,杯子裡裝著顏色怪異的飲料,臉上也帶著怪異的表情。
「啪!」圓子重新回到房間,把門一關,這一次她好歹收拾了一下才再次走出去。
不過,那三個人絕對都不是男人!
「她梳了頭髮。」日出說。
「哎……」亞瑟歎了口氣。
「你們別欺負圓子!」只有徹徹招人喜歡,不過他太蠢了!
「圓子,別理他們。他們只看重臉。」
「我的臉不好嗎?」圓子氣呼呼地找個地坐下,一杯飲料立刻擺到了她的面前。她抬頭看到三個大男人都望著她,齊齊地把手裡的飲料都舉了起來。
還能怎樣?圓子也把手裡的飲料舉了起來。
「乾杯!」
「乾杯!」
「乾杯!」
「乾杯!」
沒說別的,但圓子把杯子裡甜膩得有點過分的水喝完,覺得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東西。
「下一步,我們去哪?」放下杯子,亞瑟轉頭問日出。
日出愣了一下,在說去哪前,深深地望了亞瑟一眼問:「你跟著我?」
「當然。」亞瑟面無表情地拿起一塊烤肉,邊吃邊說:「你是團長。」
「但是我暫時還不想去絕境河谷。」日出心裡高興,嘴上卻老實地說:「我覺得以我現在的水平,去那裡就別想回來了。」
「你不去也無所謂。」亞瑟又是那句話:「你是團長。」
「那麼你呢?」日出反問。
「我是團裡第一高手。」
「你怎麼不說你還要做世界第一高手?」日出嘴上刻薄,臉上卻怎麼也藏不住笑起來。亞瑟看了他一眼,沒笑,音調聽上去卻讓人很開心:「我說我是第一高手,就會做給你看的,團長,我說到做到。」
「好吧,高手!」日出終於沒忍著,笑起來說:「既然我是團長,那麼時間到了,我們就去絕境河谷。我也說到做到。」
「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徹徹抱著一條羊腿,睜大了眼睛問。
「我在說我們不是兩個人上路了,亞瑟是我們的新兄弟。」日出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親兄弟。」
「少來,你們這兩個矮子!」亞瑟立刻變臉說。
「我才不要跟你親兄弟呢!賤人!」徹徹自然也吵了起來。
「你們當我什麼都沒說……」日出絕望地望了下天,那一下他是真的後悔答應和亞瑟一起組團。
不過,比起想到以後一路上都能有亞瑟的支持,這點後悔就不算什麼了。
旅團,他居然也有自己的旅團了,而這個旅團,跟阿歷克斯·冥想的旅團不同,日出有信心就算他沒錢,甚至變成殘廢,他的團員也不會拋棄他的。
亞瑟,徹徹,還有……
圓子。
鬧了會,突然大家就都不說話了。三個男人集體望著圓子,誰都不先開口。自然,最後先開口的人是亞瑟。
「圓子。你要來嗎?」亞瑟翻了個白眼,繼續道:「加入同志旅團。」
「這個名字真爛!」日出忍不住罵了句,也望向圓子,凝視著她的眼睛,清了清嗓子才鄭重地問:「圓子,要和我們一起嗎?我們這幾個大男人,一個廢物,一個白癡,一個賤人,沒一個能管住錢的,也沒一個知道怎麼用那些機器的。你要不,跟我們一起……」
「我還要去找我的爸爸媽媽,你們忘了嗎?」圓子打斷日出的話,看到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便立刻用更快的語速說道:「再說,你們不會可以學,但是我不是劍客,小胳膊小腿的,沒什麼本事,終究會成為你們的負擔。再說了,我連我爸爸媽媽在哪裡也不知道,不可能讓你們陪我一直瞎找,所以……」
圓子站起來,將杯子裡新斟的飲料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沖三個人努力地笑了一下,說:「我們都太累了,太疲倦了,應該在這裡好好地修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我會把我能教給你們的東西都教給你們。」
「那你呢?圓子?」徹徹聲音很小地問,黑眼睛濕乎乎地望著圓子。
這個弱小無能的野人,不知道為什麼圓子就是沒辦法對他的大眼睛冷下心來。她伸手揉了揉徹徹的腦袋,很用力才忍住眼淚,繼續微笑著對日出還有亞瑟說:「我就開著我的櫻桃號,繼續去找礦區去吧。反正,從七歲開始我就一個人在外面了,我已經習慣一個人……」
「圓子。」日出好像打算說什麼,但最終他沒說出來。圓子也沒給他更多的機會了,又笑了笑,說了句「我累了」便又鑽回她的小房間了。
關上房門,圓子覺得全身無力,好像剛才的笑容用光了她的力氣。
順著房門坐下去,她看著房間裡那堆沒有溫度的零件和機器,對自己說了句什麼,再次站了起來。
給他們做輛車吧,用暴風雪老大給她的原料,她原本是打算用這些機械和原料把櫻桃號加固的。但櫻桃號原本的設計就不太好升級,而且暴風雪老大因為看不懂她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還給她買了一大堆單子之外的東西,這些東西加起來足夠製作一台新的藍星石動力機車了。
「就是這樣的!給他們做輛車,我們就兩清了,我就可以重新上路了。」圓子對自己說道,忍住眼淚,重新投入工作中去。
門外,徹徹望著圓子的背影,無限失望,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轉頭有點責備地問日出:「你為什麼不要求她加入呢?
「她有她必須去做的事。而我連再見索菲亞·羅蘭一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又怎麼能強求她呢?我,你……」日出看了眼亞瑟,說:「我們沒有一個人能為她承諾什麼,做什麼,有什麼資格強求她。」
「日出……」徹徹想起那把他錯過的菜刀,忍住沒露出難過的表情,而是默默地說了一句:「我會變強的,我保證。」
「哼……我們都會的。」日出笑起來,舉起他的杯子,道:「慶祝同志旅團成立。」
「慶祝。」徹徹舉起杯子。
「慶祝。」亞瑟也舉起來,「聽慣了其實這名字還行。」
「是啊。同志,同一個方向,同一個志向的意思。」
「是啊。」亞瑟笑道:「也是只有團長是同志的意思。」
「你……」日出咬牙切齒,末了卻笑了笑和亞瑟一起將杯子裡的酒喝掉了。
酒,當然是酒。
這種時候,怎麼能不喝酒?
從我要成為一個礦工,到今天,成立了旅團,日出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做夢。而這個夢,似乎還剛開始。
金碧輝煌大酒店的床很舒服,房間很溫暖,他想在這裡他們一定會恢復得很好,養好身上的傷,等到再出發的那天,他們就是了不起的同志旅團了。
旅團,一切確實好像才開始。
一切確實好像才開始。
阿秋已經醉了兩天了。他沒想到最後輸掉的人居然是他,那個小姑娘居然那麼厲害。果然,人類劍客在這個大劍的時代是沒辦法生存的。
難道說一定要變成吸血鬼才能成為成功的劍客嗎?身為人類,難道就沒有機會了嗎?他不明白,不明白!
醉吧,醉了吧!
「阿秋!」忽然,他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臉上也有點痛。
翻身爬起來,阿秋發現他在金碧輝煌大酒店的頂樓,這裡一直以來都是眼睛旅團的高級團員才能來的地方,這裡是團長和副團長住的地方,是科索裡亞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
阿秋站起來,發現喊他的人居然是一組的組長狼人嘯克。
嘯克看他起來,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臉,說:「上校叫你呢。上校在裡面。」
「上校!」阿秋驚訝地說。
上校是他們對阿羅·約瑟的尊稱,全團上下幾乎沒有人直接喊阿羅·約瑟做團長,而都是喊他上校。
「是,還不快去。」嘯克口氣變冷說。
阿秋連忙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後面是一片明亮的星空,全玻璃覆蓋的房頂,讓漫天的星空就跟一床大毯子一樣,直接地蓋在了他們的頭頂上。
星空下,房間的正中央一個小型的花壇裡種著一種顏色全白的草。第一次見到這種草的阿秋彷彿看到了神奇的東西,眼睛發呆地走了過去,對旁邊的人都不關心了。
那種草全身潔白,草尖映著星星和月亮的光芒,看上去發出淡淡的螢光。阿秋看著那些草忽然聽到了阿羅·約瑟深沉的聲音:「這是莫亞。」
「什麼?」
「這種草是莫亞。」阿羅·約瑟從黑暗中走過來,阿秋慌得差點跪下來。阿羅·約瑟笑著扶住他,把他拉起來,摸了下他的頭說:「你很棒!」
「什麼?」
阿羅·約瑟看著他,第二次重複道:「你很棒,我找你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
「上校……上……」阿秋肯定他是想說點什麼的,但話到嘴邊,最後他只是哭了出來而已。
過了好一會,他才發現原來副團長沙沙也在這個房間裡,站在星空之下莫亞之上好像睡著了一樣,閉著眼睛。
「副團長在幹什麼?」
「他在跟人說話。」阿羅·約瑟說。
「說話?」
「是的。」阿羅·約瑟點了點頭。
另一邊,在一片熾熱的沙海之上,沙沙穿過時間與空間的阻隔見到了那個他要見的人。
那人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來臨,閉上眼睛,開口問:「沙沙?」
「是的,團長。」沙沙在團長這個詞上做了短暫的停頓後,才繼續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向你稟報?」
「重要的事?科索裡亞又被人盯上了?」
「不,是我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他有一個特別的姓氏。」
「什麼?」
「團長,是獅狂。」
「獅狂?」那人睜開眼睛。沙海上空氣被烤的扭曲,奇異的卻是,一切景象都那麼模糊,唯有他的眼睛碧綠如雨後的山林,散發出水一般讓人傾心的純淨顏色。
「獅狂這個姓,很久沒聽說過了。哼……」那人笑起來,帶著幾分頑皮和不屑,說:「是嫌中央zhengfu的麻煩還不夠多是嗎?」
「請問我們要暗中關注他嗎?」
「暗中關注?」那人又笑了,用更加嘲諷不屑的口氣對在他腦子裡說話的沙沙說:「如果他真的是獅狂,那麼他還能活著根本就是一個奇跡。一定有比我還厲害的人,說不定是兩個比我還厲害的人早就在暗地裡關注他了,用得著我瞎操心?」
「還有比你還厲害的人嗎?」沙沙問,忍不住他位於科索裡亞的身體都露出了笑容。
「那當然!我弟不就是一個嗎?科學怪人。」那人冷笑一聲,繼續說:「別管他了,管管別的事吧,阿歷克斯·冥想還在科索裡亞嗎?」
「好像還在,他好像打算在科索裡亞東山再起了再走。」沙沙說。
「那……」那人笑了起來,說:「我們就給他一個機會東山再起吧,不但是東山再起,而且還是超級東山再起。」
「你看中他了?」
「是山木看中他了。」那人說:「怪人總是喜歡怪人,不是嗎?」
「呵呵。」沙沙笑了下,回答道:「遵命,定恩團長。」
「走吧!我不喜歡我的腦子裡有聲音!」定恩·麒麟,用力揮了下手,雖然他知道這很蠢,但還是習慣在每次對話的結尾這樣做。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遠才能走到目的地,不過……管他的!
他可是定恩·麒麟,a版第三大註冊劍客啊,雖然不知道新劍客月報下發後,他還在不在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