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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噩兆(下) 文 / 霜明雪and羅冠中

    出了曹操的行轅,司馬英並沒有立刻出城,還是回到了司馬懿的住處,畢竟他不能對自己的父親不辭而別。

    「你去請過罪了?」司馬懿見到他歸來,開口問道。

    「我去過丞相大人的行轅了,只是沒有見到丞相。」司馬英搖了搖頭,答道。

    「哦,這又是為何?」司馬懿淡淡的問道,此時他的臉上已恢復了古井波的模樣,彷彿早上他怒斥司馬英一事根本就沒發生過一般。

    「丞相大人他他」司馬英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決定對自己的父親據實以告,「他病了。」

    「是麼。」司馬懿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緩緩道,「只怕不但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吧。」

    「父親大人如何知道?」司馬英面色一變,訝然問道。

    「這還不簡單。」司馬懿不緊不慢的說道,「今日漢中城全城戒嚴,兵士亦是劍拔弩張,若不是混進了奸細,那必然是行轅中有大事發生。」

    頓了頓,司馬懿接著道:「你父親又不是傻子,這都看不出來。何況丞相他患有頭疾並非一天兩天了,尤其是這幾日是越發嚴重,當時我便知道他犯病是避可避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罷了。」

    司馬英默然不語,他自知司馬懿眼光比他強得多,這些事情比他看得深遠也是正常。

    「也沒想到他的病來得這麼重,連外臣都不能見了。」司馬懿搖了搖頭,忽然又抬頭看向司馬英,開口問道,「如今行轅中主事的必然是那荀文若吧。」

    「嗯,正是文若軍師。」司馬英開口答道。

    「你去了這麼久才返回來,想必定是見到他了吧?」司馬懿不假思索的追問道。

    見司馬英點了點頭,司馬懿嘴角卻是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緩聲道:「那他必然告訴你近日便要班師回長安了吧。」

    「想不到父親你足不出戶便已知曉了如此多。」司馬英面色微變,輕歎道。

    「主將有恙,軍心必然浮動,那荀文若一向謹慎小心,當初攻下漢中之時,便是他勸諫不可入益州,由此便可見一斑。」司馬懿冷冷說道,「此時突逢大變,他自然是穩妥為上,除了退兵還能做出其他什麼決定麼?」

    司馬英言以對,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文若軍師讓我立刻趕回軍營,收束士卒。」

    「那你還在此處幹什麼,收拾一下便走吧。」司馬懿對他揮了揮手,說道,「今日畢竟是戒嚴,若是提前關了城門,你便還要往行轅請令才能出城了。」

    「嗯,那孩兒便告辭了。」司馬英朝司馬懿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抓緊最後一點時間,他還要向劉嫣告別。

    目送司馬英離開,司馬懿枯坐了片刻,估摸著司馬英差不多已離開了,忽然開口喚道:「來人!」

    「大人,您有何事吩咐?」屋子外走來一下人朝司馬懿輕聲問道。

    「吩咐下去,這幾日緊閉大門,論誰來一律不見!」司馬懿沉聲說道。

    「諾。」下人聽司馬懿說的嚴肅,趕緊下去讓人將宅門緊緊拉攏來,插上重重的門閂,將夕陽最後一絲光亮鎖在了院落之外

    隨著曹操大軍班師,持續了兩年的漢中之戰終究以劉備的獲勝而告終。

    一月之後,劉備派大將孟達由秭歸攻房陵,殺死太守蒯祺。後再命劉封由漢中順沔水而下,率孟達軍攻打上庸,太守申耽投降,至此益州的防備才趨於圓滿,劉備也終於得到了一個安定的大後方。

    與此同時,長安城中,久病不愈的曹操漸漸有了好轉,已經可以在人的攙扶下,下床緩行了。

    司馬懿知曹操好轉,於是求見了曹操,跟他簡單的報告了司馬英之前逕自從前線回來的緣由,便告辭出府。

    出了門,還未走下臺階,司馬懿便遠遠見到小院內有兩人緩步行來,走在前頭之人正是那荀彧,而在他身後走著一年邁的老者,背負著藥囊,鬚髮雖已皆白,但精神卻分外矍鑠。司馬懿好生將其打量了一番,只覺面生的很,自己並未曾見過。

    「文若軍師。」司馬懿走上前去朝荀彧微笑行禮道。

    「仲達啊,丞相可好?」荀彧回了一禮,低聲問道。

    「還好,丞相大人剛剛進了藥,此刻正在休息。」司馬懿答道。

    「唔。」荀彧微微一愣,轉頭看向身後之人,開口道,「既然丞相大人在休息,老先生,我倆是否晚些再來?」

    「事情有輕重緩急,病情亦是如此,早一個時辰診斷那便多一分治癒的把握,荀大人,你若當真是為病人著想,那最好讓我現在就去見他。」老者的話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語氣裡明顯帶著幾分傲氣。

    「還未請教這位老先生的高姓大名。」司馬懿抱拳朝老者行禮問道。

    「哦,這位便是華佗神醫。」老者沒有答話,荀彧已先給司馬懿介紹道。

    「哦,原來是華神醫,在下司馬懿,久仰了。」司馬懿微笑說道,華佗卻只是朝他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此人之傲可見一般。

    「那好吧。」荀彧對華佗顯然是分外尊重,沉吟片刻,開口道,「請老先生在此稍候,我先去請丞相大人示下。」

    「我也先行告辭了。」司馬懿朝荀彧二人拱了拱手,步走了出去,只是走出行轅後,他的臉上卻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冷笑。

    「老先生,丞相大人請您入內。」行轅內,荀彧請示完曹操後,走出來將華佗引了進去。

    「你便是華佗?」曹操眼見來人,出言問道。

    「正是。」華佗見到曹操一不行禮,也不問候,只是自顧自的將藥囊放下,然後望向對方,顯然並未將曹操看做位高權重的大漢朝丞相,而不過是將其視為一普通病人罷了。

    眼見於此,曹操眼中掠過一道厲芒,一旁的荀彧見狀,趕緊開口道:「丞相大人,華老先生乃當世神醫,醫術天下雙,屬下特意請來為您診治。」

    曹操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過,旋即淡淡的問道:「聽聞神醫曾為那關雲長刮骨療傷,可有此事?」

    「不錯。」聽到曹操提起關雲長之名,那華佗卻是破天荒的浮現起一絲敬意,徐徐道,「老夫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關將軍此等神人,老夫為他刮骨療傷之際,關將軍卻是與諸將飲食相對、割炙飲酒、談笑自若,單論此等膽識,天下便人可及!」

    聞言荀彧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他知曹操素來心高氣傲,華佗此言卻把關羽比作天人,膽識勝一籌,只怕曹操必然心生不滿,當即欲出言緩和氣氛,不過曹操卻是先開了口:「雲長忠義,世間少有人及。」

    看曹操面上只是浮現一絲惋惜之色,荀彧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緩聲道:「還是先請華神醫為丞相大人診脈吧。」

    「好。」曹操點點頭,將手伸了出來。

    「不需了。」孰知,華佗只是輕捻白鬚,搖頭道,「在下與人看病從不診脈。」

    「望聞問切,乃是醫之綱領,華老先生連診脈都不需了,便可為人治病,只怕連上古神醫扁鵲也自愧弗如吧。」曹操微瞇起眼,慢慢的說道。

    「望聞問切雖為醫之綱領,但若是尋常小病,又何須診脈?」華佗想也不想的答道,「何況昔年扁鵲見蔡桓公,遙望之即可知其病理何在,老夫雖不及扁鵲神醫,但丞相之病老夫亦是一眼便知。」

    「那還請神醫將丞相大人的病情說出來與在下聽聽,在下好對症抓藥。」荀彧疾聲道,「丞相大人乃是國家柱石,若是老先生能早日治癒丞相大人,那必然是大漢朝百姓之福啊。」

    「曹丞相所患乃是頭疾。淺而近者,名曰頭痛;深而遠者,名曰頭風,聽聞曹丞相的頭疾由來已久,那必然已成頭風。患頭風之人必定還有其他隱疾,老夫觀丞相之隱疾必然是心上,不知可對?」華佗淡淡的開口道。

    「老先生所言不差。」曹操沉默片刻,點點頭說道,「每每頭疼發作,便心慌、暈眩,是我苦不堪言。」

    「頭風乃是因為丞相的頭部受風邪侵襲所致。俗語有云:高處不勝寒。頭部乃是人體最高點,亦是最易受到風邪侵襲的部位。曹丞相長年征戰,風裡來、雨裡去,再加上身居高位者,向來**過多、思慮過盛、脾氣暴躁,此數舉皆易傷肝脾,這些都會導致風邪入侵。」華佗望著曹操,緩緩道來,「而此病來時如山倒,去時如抽絲,只宜慢慢調理,想要在短時間內治癒,實難辦到。」

    「可是」荀彧正欲開口,卻為曹操目光所止住,「那依老先生所見,我該如何調理呢?」

    「我先為開一單方,可照方抓藥,早晚各一劑,老夫每日午時為丞相針灸一次,只要丞相謹遵醫囑,少操勞多休憩,或許能在半年之內治癒丞相的頭疾。」華佗閉目沉吟了片刻,緩聲開口道。

    「半年?」曹操想了想,朝荀彧微微頷首。

    「老先生請隨我來。」荀彧會意,將華佗帶了出去。

    曹操沒有再答話,只是揮手讓他倆出去。不多時,荀彧便回轉來,屋內只剩下他與曹操二人。

    「稟丞相,我已吩咐下去讓人照華佗神醫的藥方抓藥。」荀彧朝假寐的丞相輕聲說道。

    「半年啊,還要我謹遵醫囑。」曹操瞥了荀彧一眼,卻是開口問道,「這便是說半年之內我便要受制於這村夫?」

    聞言,荀彧面色劇變,沉默許久不敢回答,他心知,心高氣傲的曹操對桀驁不馴的華佗已然是心生不滿。

    而曹操向來是不待見此等恃才放曠之人,前有禰衡出言不遜辱罵曹操,結果曹操接黃祖之手殺其解恨,離得近的便是那楊修,同樣是恃才傲物,犯了曹操的大忌,因此在漢中被曹操斬殺於軍中。

    如今這華佗自持醫術高明,在曹操面前亦是尊卑不分,這如何不惹來曹操的隱怒。

    「既然是文若你請來的,那便就讓他獻幾副藥來吧。」曹操沉默了許久,終是開了口。

    「諾啟稟丞相,不知丞相對於之前屬下報告司馬一族謀反一事有何決斷?」荀彧問道。」文若,司馬英與我相知已久,此人絕非不忠不義之人,而你與仲達為我左右股肱,就不要彼此明爭暗鬥了,可否?」曹操語氣雖輕,但卻帶著一股威嚴。」屬下遵命。」荀彧輕聲應道,不知何時,他的額頭已浸滿了一層細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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