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收起來吧,此等神物,越少人知道越好。」過了許久,司馬懿回過神來,開口道。
「嗯。」司馬英點點頭,將磐龍壁收回胸口中放好。
「每一顆星玉都會對玉使產生影響,那這豫玉又名分離之玉。」司馬懿想了想,又開了口,「但我亦不知這星玉究竟如何影響你,總而言之這些時日你小心運用星玉之力,能不用到儘量就不要用。」
「孩兒明白。」司馬英點頭道。
父子倆又敘了一會兒話,司馬懿便飄然而去,司馬英送他離開後,回到帳內,呆坐了許久,卻是復爾又拿出磐龍壁來仔細端詳。
「分離之玉,分離之玉啊」司馬英口中喃喃道,腦海中卻是不自覺的浮現起一個美麗的身影。
「分離了這麼多年,玲兒你究竟在哪啊?」司馬英握著磐龍壁的手禁不住顫抖了起來,內心被回憶的洪流沖刷了好幾遍,不由有些心緒激越。
這些年,司馬英時刻不在搜尋小師妹童玲的下落,可是始終一所獲,每每想到童玲,司馬英便心中萬分自責,當初若是他再冷靜小心一些,在董卓處尋到小師妹的蹤跡,也不至於使得二人分別如此之久。
司馬英長歎了一聲,閉上雙眼來,他知道若是尋不到小師妹,那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可是如果尋到了以後呢
「將軍,有軍情呈報。」帳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司馬英的思緒。
「進來吧。」司馬英聽出帳外之人是自己的親衛,當即收起磐龍壁,讓傳令的親衛進來。
「將軍,胡車兒求見。」那親衛進到帳來,朝司馬英行禮道。
「胡車兒,他怎麼來了?」聞言,司馬英一怔。胡車兒隨張魯歸降後,因其舊部皆在巴中,曹操為表示對他的信任,便派其回到巴中統帥張魯舊部,保護巴中的百姓能不受劉備軍的襲擾,安全的前往關內,如何現在又跑來自己這兒了?
「他只說自己有緊急軍情求見將軍你。」親衛開口道。
「那便讓他進來吧。」司馬英點點頭,自巴中一行,他亦是好久沒見到胡車兒了,倒是頗為想念。
「諾。」親衛領命而去,不多時,便見到胡車兒大踏步走了進來。
「胡車兒,你怎麼來了?」司馬英笑著迎了上去,不過當他看到胡車兒的模樣時,卻是不由一愣。
胡車兒滿面的塵土,一臉風塵之狀,顯見其一路從巴中趕來,只怕途中一直趕路都未曾休息過,同時他雙目赤紅,目中隱隱有一股怒氣。而他甫一見到司馬英,卻仿若充耳未聞其所言,眼中的怒意反倒是越盛。
「胡車兒,你怎麼了?」司馬英眼見胡車兒如此模樣,禁不住再次出言問道。
「我我沒事。」良久,胡車兒終於開了口,他垂下眼簾,似乎想要掩飾自己心中真實的情緒。
「聽聞你有緊急軍情找我,到底是何事?」司馬英望著胡車兒,說道。
「屬下確是有緊急軍情,要稟報將軍。」胡車兒又是沉默了許久,這才又開了口,看他胸膛起伏劇烈,顯然是在壓抑著什麼。
「哦,是麼,那你還不速速報來。」司馬英聞言,心中迅速的思量到底是有何等重要的軍情,竟是讓胡車兒如此匆忙的從巴中趕來自己這兒。
「此軍情十分機密,只宜屬下單獨稟報將軍您。」胡車兒低頭說道。
「那好,你們先下去。」司馬英揮了揮手,正準備將週遭的親衛打發走,但胡車兒又開了口:「將軍,此事實在太過緊要,請容我在外單獨稟報。」
「好吧。」司馬英想了想,既然胡車兒如此小心,那自己謹慎點也好,當下點頭同意胡車兒所請。
司馬英領著胡車兒緩步走出軍營,復往前行了數十步,因為他一直走在前面,因此一直沒有發現走在他身後的胡車兒死死盯著他的後心,雙拳好幾次攥緊,卻終究又慢慢鬆開。
「好了,這裡再他人了,你有軍情便放心呈報給我吧,不虞有敵軍的探子偷聽。」司馬英尋了一處還算開闊的山坳,四下張望一番,確定週遭再沒有其他人,轉身來朝胡車兒開口道。
然而,胡車兒又是許久沒有回應他,只是低著頭,仿若是在思慮著什麼,司馬英皺了皺眉眉,往前走了一步,來到胡車兒身前,接著道:「胡車兒,你怎麼了?」
可是讓司馬英未曾想到的是,回答他的卻是凌厲的刀光!
就在司馬英站定的一剎那,胡車兒卻是猛地抬起頭來,伸手抽刀,一刀砍向司馬英!
這一刀又猛又狠,瞄準的卻是司馬英的脖頸,司馬英根本未曾想到胡車兒會陡然朝自己出手,心中大駭,但他畢竟非常人,只見他迅疾縮身躲閃,胡車兒這一擊堪堪落空!
司馬英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他又驚又怒,正待問胡車兒為何突襲自己,卻發現剛才胡車兒砍他卻是用的刀背,並非用的刀鋒,這讓他怒意稍解,不過仍對胡車兒所為大為疑惑,當下喝問道:「胡車兒,你這是做什麼!」
「你問我做什麼!哈哈,你問我做什麼!」胡車兒卻是狀若癲狂般,仰天大笑道,「司馬英,你誆得我好苦!」
「我誆你?我誆你什麼了?」司馬英聽得一頭霧水,開口問道。
「哼,廢話少說,司馬英你納命來吧,我要用你這小人的血來祭奠師君!」可是胡車兒卻是根本不做任何解釋,話音一落,刀光又是猝起,直撲向司馬英。
「祭奠師君!」聞言,司馬英如受電亟,微微一怔,動作便緩了,差一點被胡車兒削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馬英一面躲閃,一面大聲喝問,胡車兒只是緊咬著牙關,不再開口,手上的招法卻是如碧海潮生般,一刀接一刀像司馬英身上招呼。
司馬英一連閃避了十數招,終究忍不住了開始了反擊,長嘯一聲,迎著胡車兒的刀鋒而上,單憑一雙手掌與手持長刀的胡車兒對戰。
當初雖然因司馬英的牽連而被迫離開了行伍,但胡車兒卻是始終沒有放鬆自己武藝的訓練,後來為張魯所賞識,拜為軍中大將後,他是勤練不輟,武藝突飛猛進,所以號為張魯手下第一武勇將軍。
可是胡車兒的武藝若是用突飛猛進來形容的話,那司馬英的武藝便可算得上是一日千里,尤其是有星玉的輔助以及司馬懿為他打通脈輪之後,是有了極大的增長,二人之間原本便有差距,如今這差距是如鴻溝一樣。
此刻,胡車兒絕望的發現,面前的男人是自己根本法望其項背的。
不多時,只聽一聲悶哼,胡車兒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蹭蹭蹭倒退三步,頹然的跌倒在地。
司馬英空手入白刃,奪下胡車兒的長刀,反手一掌拍在對方的胸膛,不過他也控制了力道,只用了五分力,但也將胡車兒打得吐血倒地。
下一刻,冰冷的刀鋒已然擺在胡車兒的頸間。
胡車兒絲毫不懼,閉上眼睛,脖頸一挺,反而迎了上去,厲聲道:「你殺了我吧!」
「殺你?我為何要殺你?」司馬英望著胡車兒,開口問道。
「你殺了這麼多人,難道還差我一個麼?」胡車兒冷笑道,「只枉我胡車兒白生了這一雙眼睛,沒能識出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對不起師君,你還是殺了我吧!」
說罷,胡車兒再次閉目等死。可是他等了許久,卻只等來司馬英一聲長長的歎息。
只見司馬英將長刀拋到胡車兒腳下,轉過身去,緩緩道:「我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你也不會聽,既然你執意要殺我,那你來吧。」
聽了司馬英的話,胡車兒一臉不敢置信的睜開眼來,只見司馬英負手背對著他,而他的長刀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胡車兒臉色白一陣紅一陣,顯然內心極度掙扎,他遲疑了許久,終究是緩緩伸手拿起了長刀,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不遠處的司馬英。
「臨死之前,你能答我一句話麼?」司馬英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忽然出言道。
「你說吧。」胡車兒沉默片刻,開口道。
「張師君究竟如何了?」司馬英問道。
「你還需來問我麼?」胡車兒臉上略過一絲怒意,握著長刀的右手攥得緊了,厲聲道,「枉師君如此信任你,聽信你所言,舉教盡數投了曹操,哪知你們皆是包藏禍心,竟是設計引誘師君遷往長安,然後在途中暗殺」
「什麼!你說什麼!」聞言,司馬英大驚,轉過身來,死死盯住胡車兒,大聲問道,「師君他怎麼了!」
「哼,可憐師君一家人數十口皆是慘死,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胡車兒比他聲音大,長刀一揮,直指司馬英,厲喝道,「若不是你司馬英,師君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聽到這裡,司馬英心緒已是大亂,連聲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事到如今,你還想要推脫麼?」胡車兒斷喝道,「連那曹操都得到了師君遇害的消息,你會不知道?」
「我明白了,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司馬英垂著頭,眼中閃過一抹頓悟之色,他下意識的伸手摀住右胸,喃喃道。
胡車兒見司馬英的模樣,心中不由起了波瀾,他並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如今眼見司馬英這副痛苦的模樣,以他對司馬英的瞭解,胡車兒已然心知司馬英只怕當真與張魯之死關。他之前之所以將張魯之死都歸咎於司馬英,不過是因為當初是司馬英親自前來勸降,並保證了曹操一定會優待張魯,如今張魯卻是死於非命,他不找司馬英又找何人?
何況張魯待胡車兒甚為殊遇,司馬英又是他所舉薦給張魯,胡車兒自責之下,自然是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司馬英身上,一氣之下便提刀來尋司馬英了。
現如今看到司馬英懊惱與悔恨交加,胡車兒已明白,張魯之死與司馬英並干係,所以胡車兒陷入了猶豫之中,一時間攥緊的手卻是慢慢鬆開了來。
司馬英也沒注意到胡車兒表情的變化,他低頭沉默了許久,緩緩出言道:「論你信與不信,事情絕非你想的那樣,我司馬英亦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小人,尤其對於師君,心中是敬仰,論如何我是絕不會對師君下毒手的。」
「難道師君的死就與你關了麼?」胡車兒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不,若非是我,師君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摸住胸口的一剎那,司馬英已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而事涉自己的父親,所以他法據實以告,「所以,你若要為師君報仇,那就來吧。」
說罷,司馬英再次轉過身去,他該說的話都已說完,內心裡對張魯巨大的愧疚使得他做出了這個決定,即便是今日死在胡車兒的手上,那他也絕不會皺一絲眉頭的。
然而司馬英等了許久,卻並沒有等來意想之中的那一刀。只聽胡車兒長歎道:「我胡車兒從不殺不抵抗之人,何況若說愧對師君,那也都是我胡車兒一人之責,若非我引薦,你也見不到師君」
聽到這裡,司馬英訝然轉身,只見胡車兒臉上閃過一抹決絕之色,接著道:「我胡車兒並非忘恩負義之輩,昔年在西園受你之恩,我已回報,但師君大恩,胡車兒以為報,今日」
胡車兒話音未落,只見刀光一閃,血光四濺,他的左臂已然重重的落下!
「胡車兒!」司馬英瞳孔爆縮,胡車兒陡然自殘,他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能伸手驚呼道。
「不要過來!」胡車兒用僅存的右手執刀遙指著司馬英,厲聲道。
「你你何必如此。」望著面色猙獰的胡車兒,司馬英已不知該說什麼好。
胡車兒深深的望了司馬英一眼,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從今往後,我與你再瓜葛,若是他日我知道師君之死與你有關,我胡車兒必定誓死也要為師君報仇!」
說罷,他摀住鮮血淋漓的左手,一步步艱難的轉身離開,司馬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從指縫滲出的鮮血一滴滴落下,這讓司馬英臉色慘白,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搖著頭,低聲喃喃道:「離別之玉,離別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