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劉嫣不禁又驚又喜。
「嗯!是我。」那人自然便是童英了,只見他嘴角猶自還帶著一抹鮮血的痕跡,他看了劉嫣一眼,苦笑道,「劉兄大可帶我的頭顱去向董賊請功,童英死而無憾。」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劉嫣沒好氣道,「只是你為何去行刺那董賊?」
「這這說來就話長了。」
「那你還能走不,我帶你出宮去!」劉嫣急聲對童英開口說道。
「你這又是何必,我知你是皇家貴胄,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何必為了我這麼一個逃犯而得罪董賊」童英苦笑說道。
「萍水相逢萍水相逢」劉嫣聞言,臉色不禁翛然一變,聲音轉冷喃喃道,「原來在你眼中,我只不過是你萍水相逢的過客而已?」
童英不知為何自己這一句話讓劉嫣臉色轉換如此迅速,正待開口之時,卻看見遠處紛飛的大雪之中,一個身形剽悍的戎裝武士正手持長槍衝來。
劉嫣順著童英的目光扭頭望去,眼見來人便是剛才追趕自己的張遼。她貝齒緊咬下唇,再看了眼身邊的童英,冷哼一聲。
童英知道來者不善,頭也不回的朝劉嫣開口道:「我且阻他片刻,你速速去叫開宮門。」
「不,你去叫開宮門,我來阻他!」劉嫣卻是大聲答道。
望著一臉倔強的劉嫣,童英嘴角閃過一絲苦笑,勉力站起身來,飛身迎向來人。
張遼本是追著劉嫣而去,卻沒想到斜刺裡殺出一人攔在了自己的去路,定睛一看,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後,緩緩止住腳步拱手說道:「原來是童校尉,久仰久仰。」
聞言,童英心中暗叫不妙,剛才為了取信劉嫣,自己取下了面巾,如今又忘了戴上,而且恰巧還遇上了認識自己的人。
童英深知董卓此人心狠手辣,自己行刺不成,必定會迎來對方瘋狂的報復。他並不在乎自己的身死,畢竟他本就是抱著殺身成仁的想法前往宮中行刺的,若是能報得大仇,那麼死亡對他而言並不可怕,但他害怕會連累自己手下的一校士卒。
一想到這裡,童英心中驀然變得沉重起來,一時也沒有回答張遼所言。
「在下雁門張文遠,童校尉莫不便是今日行刺司空大人的刺客?」張遼望著一身貼近雪色的白衣的童英,敏銳的聯想到了行刺之事,不由開口問道。
「張文遠?」童英緩緩皺起了眉,手中卻是慢慢攥緊了長劍,「你便是張遼?」
「想不到童校尉也曾聽說過」張遼話音未落,瞳孔卻是急促的收縮,因為童英忽的迅猛的朝自己衝了過來,手中長劍泛著凌厲的寒光,直撲自己的胸口!
張遼臨危不亂,手中長槍挽起一記槍花,堪堪擋下童英這一擊。而童英一擊不成,並不氣餒,反而愈加瘋狂的朝張遼發起一波接一波的攻勢,而且進攻之餘絲毫不在乎自身的防守,看他的樣子是務求將張遼擊殺於劍下,甚至兩敗俱傷也甘願。
張遼不知自己到底是因何惹來了童英這麼大的仇恨,童英如此拚命的非殺自己不可,不過他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手中長槍揮舞,幾起幾落之間,將童英的攻勢一一化解掉。
雖然此時飛雪漫天,氣溫極低,然而童英卻是額頭見汗,面色慘白。他剛才這一番狂暴的進攻自然有其道理,既然讓這張遼看到了自己的容貌,那麼便留他不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因此他才會不顧自己的傷勢拼了命的要擊殺掉對方。可是童英未想到張遼此人武藝竟是如此高強,自己的攻擊非但一一落空,而且對方隱隱還留著後手殺招,好幾次對方的槍尖都差一點觸碰到自己的身上,不過卻都戛然而止。
童英一咬牙,勉力提起一口氣,手腕一抖,整個人朝張遼撲了過去,劍勢又急又快,劍芒幻化萬千,與空中大雪渾然一色,看似避無可避。但與此同時他胸前也是門戶大開,毫無防備,若是對方發起攻擊,只怕亦凶險之極。這分明就是要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招數!
張遼眼見童英如此拚命,心中卻是百轉千回,剛才的一番對戰中,他已然察覺到童英是負傷在身,同時,他已經大抵明白到了童英如此決絕的原因,不經意間瞥見童英臉上那一往無前的神色,不由搖了搖頭,輕輕拋下手中的長槍,向後一躍跳出戰圈,歎道:「你們走吧,快些走,早點離開洛陽。」
「你」聞言,童英不禁一愣,一臉的決絕化作茫然,忍不住開口想要問點什麼。
「張遼雖曲身從賊,然心向漢室。董賊暴虐,實為漢賊,必不得善終,遼雖無童校尉之膽量,但亦不屑與賊同流合污,所以」張遼目視著童英二人,篤定的開口道,「兩位還是速速離去吧。」
「既是如此,那文遠你何不與我二人一道離開,日後再共謀誅董大計?」童英為張遼的真誠所感染,亦是開口勸道。
「人無信不立,我知道童校尉你剛才欲殺遼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屬下,同樣,我也不忍捨我家將軍而去,因此恕我不能答應童校尉所請。」張遼卻是搖了搖頭,緩聲答道。
「文遠高義,童英無以為報。」童英朝張遼一拱手,感激道。
張遼不再多言,去到宮門處讓守門的衛士打開了宮門,然後從腰間取下一塊令牌擲給童英,開口道:「持此令牌便可順利出城,兩位速速離開,一路走好。」
童英再朝張遼一拱手,旋即和劉嫣快步離開皇宮。目送他們兩人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張遼看了看身邊的門衛,淡淡說道:「今日這事,還要多多感謝你們。」
「張將軍,如此輕易的放這兩人出城,若是為司空大人所知,只怕我倆不好交代」幾名侍衛雖不知童英和劉嫣的身份,但因為董卓被人刺殺的緣故,他們已經得到了要封鎖宮門的命令,如今張遼強令他倆開了城門,放走了童英二人,的確讓他們很是為難。
「是啊,此時確是難以解釋」張遼假意沉吟片刻,突然間從一名衛士的腰間拔出佩刀,在侍衛的驚詫中,刀光閃爍,數息之內,已經結果了這幾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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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讓劉嫣給跑了?一群廢物!這麼大個人讓他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混賬!」
司空府中傳出董卓的一陣咆哮,隨即是一陣劈里啪啦的瓷器被摔破的聲音。李儒站在門外,臉上閃過一抹異色,心中暗自搖頭——以前的大人可不是如此易怒。
不多時,呂布沉著臉走了出來,只是他左側臉鮮紅無比,上面五個碩大的手指痕跡清晰可見。李儒趕緊轉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呂布,而呂布看到李儒站在門外,亦是捂著臉快步離開。
望著呂奉先離去的背影,李儒忍不住喟歎一聲,轉身進到屋內。
甫一進屋,便看到屋子裡一片狼藉,無數的瓷器碎片散落於地,卻沒有一個下人敢進來收拾。
「大人」李儒輕喚了一聲董卓,董卓緩緩轉過身來,雙目赤紅,臉上依舊保留著暴怒的痕跡。
「何事?」董卓眼見來的是李儒,暫且壓抑下怒意,開口問道。
「西園軍營那邊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李儒拱手說道。
董卓不發一語,只是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李儒接著說了下去:「當日西園八校中典軍和下軍二校曾短暫集結,據其中細作來報,當日士卒接到軍令,說是有緊急軍情」
「匡當!」董卓手邊的一個瓷瓶被他狠狠摜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旋即他又寒聲問道,「這兩校的校尉乃是何人?」
「典軍校尉正是曹操」李儒頓了頓,低下頭接著道,「下軍校尉乃是童英。」
「是他?」聞言,董卓不禁一怔,面露沉思之色。
「那童英本是盧植的部下,盧植此人冥頑不靈,一向愚忠於漢室,而童英為他所提攜,想必亦是對其脾性,而且曹操與童英交往向來甚密,兩人密謀的可能性亦是不小。」李儒微微搖了搖頭,不過俄而卻又說道。
「那他此時人在何處?」董卓開口問道。
「據說今日一早此人便離開的軍營,如今已不知所蹤。」李儒開口答道。「那一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想必屆時他必定會出現。」
「可是如今那童玲已經被人所救走了,到時交不出人來,又如何取信」董卓皺眉道。
「何須取信於他,屆時可讓華雄埋伏一隊精兵,只要他拿來了《古文尚書》,我等便將其強行拿下便是。」李儒緩聲道。
「好。」這大抵是今日董卓所聽到的唯一好消息,不過他臉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紓解,沉吟片刻,忽然開口問道,「那些典軍和下軍的西園士卒何在?」
「如今依舊在西園之中。」李儒開口答道。
「那好,讓華雄帶西涼精騎前去西園」董卓神色轉厲,比了個砍頭的手勢,一字一頓的開口道,「一、個、不、留!」
「大人」李儒還想說點什麼,卻感受到了董卓冷厲的目光掃向自己,只得無奈的閉上了嘴。」
望著眼前的董卓,李儒的胸中忽然湧起一股濃濃的陌生感覺,這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無法消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