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不見就是不見!」洛陽城的皇宮內,傳來一個女子慍怒的聲音。
只見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央,有一位面容姣麗的女子蹙著雙眉,對匍匐在腳邊的宮娥怒聲道:「都說了多少次了,他來求見我都不見!」
那宮娥匍匐在她的腳下,見惹來了她如此的怒火,禁不住被嚇得渾身瑟瑟發抖。
「嫣兒。」殿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女子抬起頭來循聲望去,待看清來人,撅著嘴緩緩施禮道,「見過太后。」
來人自然是當朝何太后,而那正在發脾氣的美麗少女便是最受先帝劉宏寵愛的萬年公主劉嫣了。
「你先下去吧。」何太后走進大殿,瞥了眼那宮娥,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喏。」那宮娥聞言,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趕緊朝劉嫣行了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頓時只剩下何太后和劉嫣二人。何太后輕輕拉起劉嫣的手來到榻邊,示意她坐下,然後仔仔細細將劉嫣好生打量了一遍,見她玉麵粉腮,嘴角微紅,眼波流轉間顧盼生姿,忍不住讚道:「好俊的公主,簡直比那畫中人還要美,難怪世間那些男子會皆為你而傾倒。」
劉嫣雖不是何太后所出,但是先帝劉宏僅有三個子女,其中劉協和劉辯均是男兒,只有劉嫣一個女子,所以劉宏對這個女兒是分外寵溺,連帶宮中諸人都對其喜愛有加。何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她一向分外照顧劉嫣,因此這兩人平日關係頗佳,有什麼話也從不避諱。
聞言,劉嫣先是一喜,旋即卻是又垂下頭,輕聲嘀咕道:「別人傾倒又有什麼用,那塊木頭」
不過劉嫣話說了一半,驚覺似的抬起頭來,正對上何太后滿是笑意的眼神,不由停下話語。
何太后笑了一會兒,卻是輕歎一聲,開口道:「童校尉確實不錯,為人正直、有膽有識,若是能招為駙馬也不失為一良材,可惜他心性堅定,恪守婚約,連先didu勉強不得」
何太后雖身居深宮之中,但對洛陽城發生的事情還是知之甚詳,更不用說劉嫣的婚事,劉宏校場指婚之事何太后亦是知曉的,因此剛才聽見劉嫣輕聲自言自語,何太后才會有此一說。而劉嫣面色一紅,趕緊打斷何太后的話,急聲說道:「太后,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嫣兒」何太后憐愛的摸了摸劉嫣的頭,沉吟片刻,臉上的笑意卻緩緩消散,俄而她輕聲說道,「司空他已在嘉德殿久等,嫣兒你不若」
「太后。」何太后話還沒說完,劉嫣蹭的站了起來,臉上神色陡然一變,沒好氣的說道,「他愛等便等,反正我是不會見他的。」
「董司空他畢竟是先皇托孤重臣,如今身為錄尚書事,輔佐政事,求見你想必也是有要事,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呢?」何太后輕聲勸慰道。
「太后,你也知道他董仲穎如今身為輔政大臣,協助你處理朝政,既是如此,和我這個公主又有什麼相關呢?」劉嫣蹙眉說道,「何況我雖然身居禁宮之中卻也聽到民間流傳說此人行為不端,縱容手下的士兵在洛陽城中大肆剽虜財物,yin掠婦女,稱之為『搜牢』。又虐刑濫罰,以致人心恐慌,內外官僚朝不保夕如此惡人,太后你如何還能容他在朝中位居高位?」
聞言,何太后亦是站起了身來望向劉嫣,臉上面沉如水,卻是不發一語。
劉嫣見何太后面色凝重,以為自己剛才的一番話讓對方有些不滿,忍不住心中亦是有些惴惴不安。
「對,你說得沒錯,像這樣的惡人確是不該留在朝堂之中。」卻不想,何太后沉默了良久,目光飄渺的淡淡說道,「但這朝政又如何能完全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呢?」
「可是您是太后啊!」劉嫣聽出了何太后言語中的無奈,忍不住急聲道。
「太后又如何?請神容易送神難。」何太后再次望向劉嫣,搖頭道,「如今這董仲穎手中握有先帝遺詔,更兼掌控了京畿各部軍馬,朝臣中無一人敢掠其鋒芒,想要將他趕出京城,談何容易?」
「不是還有丁原麼?」劉嫣聞言,心中一驚,何太后不說,她如何知道這董卓已經如此勢大。忽然想起曾聽說執掌禁軍的執金吾丁原還算是個正直且忠於朝廷的掌兵重臣,不由當下開口問道。
「執金吾丁原?」何太后聽了不禁是一聲苦笑,「難道你不知道丁原他已經死了麼?」
「死了,這怎麼可能?」
「前日那董卓借口丁原不遵上命,派人如軍營中捉拿丁原」何太后緩緩道。
「那丁原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劉嫣皺眉道。
「自然不是。」何太后搖了搖頭,歎氣道,「可惜他的主簿早已被那董卓收買,此人與董卓裡應外合,非但殺了丁原,還收攏禁軍盡數投了董卓。」
「怎麼會這樣!」劉嫣自然知道禁軍的重要性,如今連這支軍隊都被董卓所控制,那麼京畿之中確實無一人還能制住董卓了。
「先帝識人不明,誤選董卓做顧命大臣。孰知此子狼子野心,藉著十常侍之亂率軍進京,並借助先帝遺詔執掌朝政,如今其勢已成」何太后話語裡不覺生出一絲淒涼的味道,「你說,我與辯兒孤兒寡母又能如何?」
劉嫣聞言,臉色亦是一黯,久久沒有言語。
「罷了,既然嫣兒你意已決,那我便去回了他吧。」何太后輕歎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去。
「太后。」不過就在她將要走出大殿之時,身後的劉嫣卻是又開了口,「我去!」
「當真?」何太后轉過身來望著劉嫣,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開口道,「不要勉強自己。」
「沒關係,我不會讓太后你為難的。」劉嫣篤定的說道。
「那好吧,我與你一道前去吧。」何太后點點頭,與劉嫣攜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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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已經在嘉德殿等了很久了,若是放在往日,要讓他等一人等這麼久,只怕早就心浮氣躁頗不耐煩了,即便是當朝天子也不例外。但因為今天等的不是別人而是劉嫣,所以董卓依舊耐心的拱手站在大殿當中。
此時,董卓敏銳的捕捉到殿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眼角的餘光瞥見進來的一群女子中有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不由露出一抹得色。
「臣董仲穎見過太后、公主。」董卓朝盈盈而來的何太后以及劉嫣施禮道。
「董司空免禮。」何太后平攤雙手,虛扶起董卓,而董卓甫一抬頭,熱切的目光盡數落在劉嫣的臉上。
「不知司空大人求見有何要事?」劉嫣假意沒注意到他的目光,面無表情開口道。
「哦,是這樣的,臣偶然間得到一件珍奇物事,此物中土罕見,臣不敢私藏,特來獻給公主以及太后。」董卓恭敬的說道。
「哦,是何稀奇的物事?」何太后聞言,不由笑著說道。
「來人,將東西呈上來。」董卓朝門外的內侍揮了揮手,不多時一位小黃門便雙手捧著一個長匣走了進來。
董卓接過長匣,緩緩打開來,長匣裡有一物。董卓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那是一株朱紅色的珊瑚樹,高約二尺,董卓挺了挺渾圓的肚子,開口道:「此物名為珊瑚樹,這珊瑚樹非中土之物,乃是西域小國特產,珍貴無比,在洛陽可謂是有價無市,臣偶然得之,特來獻與太后和公主。」
董卓一臉得色,這珊瑚樹乃是前日有人為求官專程送來的,據說此物千金不換,他甫一得到便立刻送進宮來,為的就是博得美人一笑。
只是他並未察覺到,當何太后和劉嫣見到他手中的這珊瑚樹後臉色皆是一變,待到董卓把話說完,劉嫣當下冷笑一聲,對太后說道:「太后,請容嫣兒先行告退。」劉嫣回到何太后身邊,躬身行了一禮,眼見何太后對他點了點頭,便兀自帶著自己的侍女走了出去。
「董大人的好意本宮心領了,只是此物」何太后臉上也沒什麼好臉色,頓了頓開口道,「只是此物乃是先帝賜予前大將軍的賀禮,既然已經入了司空之手,那你便留下自賞吧。」
聞言,董卓頓時尷尬到了無盡頭。他邀功心切,卻是根本沒將手中這珊瑚樹的來歷弄清楚便送到宮來,那裡知道此物根本就是從宮中流出去的皇家之物,而且還是劉宏賜予何進的賀禮。難怪何太后和劉嫣見了,面色都立刻沉了下去,她倆與此物的前兩任主人都是關係匪淺,看到有人拿著故人之物來相送,心中如何不憤慨?因此劉嫣會有剛才之舉,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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