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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一章 末路 文 / 霜明雪and羅冠中

    更新時間:2013-03-30

    冷清的月色下,一隊兵士手執長戈緩緩從洛陽城空蕩蕩的大街上走過,此時萬籟俱寂,除了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響。

    領頭的將軍忽然將手一揮,示意眾人止步。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四下搜尋了片刻,微蹙起眉,驀地抽出別在腰際的長劍,緩步往前走,而他行進的方向是一個深深的隱藏在黑幕中的牆角。

    看著將軍屏氣凝神的一步一步逼近牆角,身後的甲士們臉上不禁也掛起了緊張的神色,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的武器。

    「喝!」將軍輕喝一聲,一道冷光閃過,卻並沒有見到想像中血光四濺的情狀,長劍重重劃破空氣,卻刺了個空,將軍微微一愣,定睛再將那牆垣整個仔細搜索了個通透,呆站了片刻,終究是回劍入鞘,領著眾甲士慢慢遠去。

    待到這一隊突如其來的衛士走遠,原本空無一人的牆角竟是發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微響聲,不多時一個男子竟是從牆角的另一側走了出來。

    他胸膛如風箱般起落,卻又極力壓抑住口中發出聲音,而雙手則反剪背在身後,似乎托著什麼東西。

    「童英,放我下來吧。」忽然,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男子耳邊響起。

    男子身形一頓,旋即轉過頭來,柔和的月色照在他的臉上,那稜角分明的臉龐正是童英。

    只見童英臉上還帶著點點血跡,正是剛才在天牢中經過一番苦戰而留下的,而眼角似乎還有些許水珠流過的痕跡,不過都早已風乾。

    「盧…盧大人,你醒了…」童英低聲開了口,卻發覺自己的嗓子有些發澀,似乎每一個字說出都很困難。

    在童英後背上的自然便是盧植了,童英背負著盧植一路從天牢洛陽南門的天牢逃到北門,幾乎縱貫整座洛陽城。童英也不是鐵人,原本已經經過一場激戰的他此時也不免有些氣喘,不過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盧植微動雙唇,輕聲重複道:「好了,放我下來吧。」

    童英一愣,卻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環顧四周,確認沒有追兵,這才蹲下身,將盧植放了下來。

    盧植雙腳甫一著地,卻是不自覺的以手扶額,身子晃了晃,一旁的童英見狀,趕緊扶住他。

    「剛才有守衛見到你的模樣麼?」盧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沉思片刻,開口問道。

    童英不知他為何會有此一問,低著頭仔細回想了一遍,篤定的開口道:「沒有。」

    「如今城門已閉,我倆今夜是斷然出不了城的,先找個地方先歇息下吧。」盧植瞥了童英一眼,冷靜的說道。

    「可是…」童英未想到盧植如是說,一直緊繃心弦的他下意識的想要開口。

    「除了那些黑衣人,並沒有守衛見到你的模樣,如今的你依舊是朝廷的校尉,又何必如此倉惶。」盧植微蹙起眉,像是在廣宗大營般,很自然開口訓斥道,「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你如今已經是我大漢朝的將軍,那麼臨陣對敵就當處變不驚,不要以為這裡是京師便忘了我對你的訓誡。」

    「童英明白了。」童英低下頭去,開口道,情緒低落異常。

    「對了,佑維呢?」盧植憶起和童英一道的還有張繡,如今卻沒看到,不由問道。

    「大…大師兄,他…他…」童英垂著頭,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難道佑維他…」盧植臉色亦是一變,顯然已是猜到了什麼。

    童英默然不答。

    「佑維…我誤佑維啊!」盧植低歎兩聲,兩行清淚從臉上緩緩滑過。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許久,盧植仰頭望天,讓臉上的淚痕風乾後,輕聲說道。

    「我在城西有一處宅院,乃是大將軍所賜,不若大人與我先去那兒休憩,待到天明後再做打算吧。」童英擦了擦眼角,此時軍營是回不去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城中還有處宅院,平日雖少有去,但現在倒可以做落腳用。

    「走吧!」盧植瞥了童英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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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來到童英城西的宅院,院子裡的那些僕人早已睡去,兩人誰也沒有驚動,只尋了間僻靜的屋子進到內裡。

    「明天一早我便離開洛陽。」盧植負手站在窗前,凝眸望著遠方,淡淡的開口道。

    童英知盧植心意已決,自己多說亦是無用,只得開口問道:「那大人您欲往何處呢?」

    「我在上谷之地有一處居所,可做養老之用,開荒南野際,守拙歸田園,放心吧,日後我亦是不會孤單的。」盧植又笑了起來,只是童英卻始終覺得那笑聲中藏著一絲淒涼。

    「大人…我…」童英努了努嘴,欲言又止。

    「如何,你還有話要說?」盧植瞥了童英一眼,開口道。

    童英緩緩的攥緊雙拳,臉上慢慢的浮現起憤懣之色,一字一句的說道:「敢問大人,我師父到底是為何人所害!」

    這個問題盤旋在童英的腦海裡已經很久了,只是盧植開始並不願告訴他,而後其又蒙冤下獄,自然也沒有機會說出來,如今臨別在即,童英自然想要問個明白。

    盧植聞言,身子不自覺的震了一下,卻沒有立刻答話,只是深深的望著童英,似乎想要從他那張堅毅的臉上尋找到些什麼。

    而童英則同樣是與他對視著,攥緊的拳頭絲毫沒有鬆開。

    終於,盧植歎了口氣,轉過身去,輕聲道:「我早就知道你從未放棄過為你師父報仇的念頭…」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童英眼眶微紅,想也不想的開口說道,「師父他對我恩重如山,童英無以為報,如今他身遭不測,難道要我這個做徒弟的視而不見麼!」

    「可是這次你面對的敵人已不再只是烏合之眾的黃巾逆賊,他、或者說他們的勢力絕對是比你想像中更加龐大。」盧植聲音壓得很低。

    「我聽說殺我師父的可能是朝廷中人,難道是張讓這些閹宦!?」

    「張讓…他只不過是人家的一條狗罷了!」盧植頓了一下,澀聲說道:「你所面臨的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潛伏了數千年的神秘家族,他們的強大是你難以想像的…」

    「大人…」童英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提高了音量想要說點什麼

    「總之我是不會告訴你對方究竟是誰的。」可惜盧植只是堅定的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童英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對著自己身前的這位老人高聲道:「為什麼!」

    「因為我很瞭解童英你,若是讓你知道是誰害了你的師父,以你的心性,必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報仇,可是以你現在的實力,只不過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而已…」盧植淡淡的說道,言語中透著無奈,卻又無比確信。

    童英痛苦的低下頭,沒有言語,許久之後他抬起頭來,望著盧植的背影,慢慢開口道:「那…那現在的我能做些什麼呢?」

    「等待。」盧植轉過頭來看向童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應該做的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有留下性命才有機會為你的師父報仇,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童英…明白。」過了許久,空曠的宅院中才響起了童英若有似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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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洛陽城第三聲雞鳴響起,天色不過才濛濛亮,童英和盧植便已經等候在還未打開城門的北門外,隱入諸多早行的商賈和旅客之中。

    等到城門開放,盧植堅持拒絕了童英護送自己出城的想法,只是豁達灑脫的給童英道了聲「珍重」,便獨自踏上了前往上谷的路途。

    行走了半日,來到一座小山丘上,盧植輕輕摘下頭上的斗笠,回身極目遠眺,遠處的洛水浩浩湯湯,奔流向東。

    洛水畔那座天下第一大城中,依舊是熙熙攘攘,往來的商賈客旅如織,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外原野的東南處,一片柳林剛泛青綠,在枯黃的原野上鮮嫩醒目。柳林深處,掩映著一片青色磚瓦的大莊園。莊園外的土地阡陌縱橫、歌聲隱隱,而莊園內則是雞犬相聞,炊煙裊裊,難得的一片興旺景象。

    望著此情此景,盧植想到或許這也將是自己未來的生活,嘴角不禁泛起一絲釋然的微笑。

    戴上斗笠,將臉龐隱入陰影中,正準備繼續踏上往北的道路,身後卻突兀的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盧中郎,且慢行!」

    盧植身形微微一頓,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身材清瘦的男子正朝自己走來。

    來人面貌尋常,年歲不過三十有餘,一身青色長衫,若是放在熙熙攘攘的洛陽城中,很難讓人引起注意。只是他嘴角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笑意,讓閱盡世事的盧植心中有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只覺此人絕不能小覷。

    「閣下是?」盧植微仰起頭,開口問道。

    「在下姓李名儒,對盧中郎之大名仰慕已久!」來人溫言慢語的開口道。

    「閣下有話但說便是。」盧植卻是淡淡的打斷他的話。

    「哦,既然盧中郎如是說,那我也不必再繞彎子。」李儒依舊是帶著笑意,緩緩道,「我家大人素來傾慕盧中郎之才學,特令在下延邀大人一敘,若是盧中郎願意為我家大人效力,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如此說來,閣下是奉你家大人所命,來招攬我的。」盧植緩聲問道,「未知你家大人是?」

    「并州刺史、河東太守。」李儒微笑說道。

    聽聞李儒所言,盧植臉上卻是閃過一抹譏誚,冷笑道:「原來是那董卓,難道董大人不知道,我盧植如今已是戴罪之身?」

    「無妨,盧大人只管放心,那些朝廷的鷹犬不敢到我家大人府上要人的。」

    「煩你回稟董大人,盧植如今唯有歸田園隱居一途,再無入仕之願,他的好意我心領了。」盧植收斂起唇角的冷笑,正色道。

    「盧中郎當真不願再考慮考慮?」

    可惜回答他的只是一個沉默的背影。

    眼見盧植遠去,李儒身邊的一個隨從湊近來輕聲問道:「就這麼讓他走了?」

    「走?他走得了麼?」李儒臉上閃過一絲冷笑,右手一招,只聽見道路兩旁的林中咻咻數聲,盧植沉默的背影登時被射成了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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