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26
等到皇甫嵩將西園八校逐一安置妥當,也已經到了暮色時分。童英知道皇帝龍顏大怒,卻也是異常關心盧植,等到別的七個校尉盡數離開,他復而再次找到了皇甫嵩的臨時行轅。
「可是童英?進來罷。」裡面傳出皇甫嵩的聲音。
童英緩步進到內裡,恭恭敬敬的朝端坐著皇甫嵩施了一禮。
「你的傷可好些了?」皇甫嵩手執簡冊,望著童英,緩聲問道。
「多謝大人關心,已無甚大礙了。」童英摸了摸胸口,拱手答道。
「那就好。」皇甫嵩點頭道。
童英思忖片刻,開口道:「大人,童英有些事想問。」
皇甫嵩放下簡冊,緩緩站起身來,將童英好生打量了一遍,開口道:「你要問的可是盧公的事?」
「正是,童英懵懂,不知如何能救出盧公,請大人指點。」童英點點頭,答道。
皇甫嵩指了指大案旁邊的坐席:「坐吧,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太過拘禮。」
「多謝大人。」童英依言坐下。
「盧公的事,我自然也是知曉的。前些日子裡,我與公偉也曾分別上書聖上,不過此番聖上之意卻讓人頗費思量…」
「大人此話何意?」童英不解的說道。
「盧公如今雖被羈押在天牢之中,但卻遲遲沒有定罪,皇上似乎已經忘了盧公之事,這幾日的朝會上隻字不提,朝臣們呈上的公書亦是如石沉大海。」皇甫嵩蹙眉說道。
「難道皇上就準備讓盧大人這樣一直在獄中不聞不問麼?」童英疾聲說道。
皇甫嵩不答,只是深深的望了童英一眼,緩緩道:「雖然陛下對盧公之事隻字不提,但是卻是重賞你等廣宗立功之人,這其中的含義,你可明瞭?」
「童英駑鈍,不知陛下此舉何意。」童英搖了搖頭,急切的問道。
「你呀…」皇甫嵩見童英面色急切,卻是緩緩道,「如今你亦是朝堂中人,朝堂中人個個都是心思細密,甚至說城府深沉也不為過,你要學會於細微處見真意,凡是多一個心眼,最好能夠喜怒不形於色,否則將來必會吃大虧。」
「多謝大人點醒,童英必定謹記在心。」童英聞言,連連拱手道。
「我怕皇上之所以會如此,是已經對盧公有了戒心。」皇甫嵩沉聲道。
「戒心?」童英一怔,這次他沉思了片刻,這才緩聲道,「那盧大人他…」
「放心吧,盧公乃是世之大儒,皇上亦是心知,應該不會有危險的。」皇甫嵩開口道。
童英臉色這才稍霽,皇甫嵩揮揮手,瞥了童英一眼卻是開口道:「罷了,盧公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倒是你,今日在校場中竟是當眾拒絕了皇上的賜婚,著實是膽子不小啊!」
童英默然不語,皇甫嵩見他不願多言,也不勉強:你如今已經就任典軍校尉,有何想法?」
「童英猝起於行伍,對練兵之法多少知道一點,今後還需多向大人請教。只不過,在此之前,童英還想再找找大將軍。」童英開口道。
皇甫嵩輕輕歎了口氣:「如此也好,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暮色中,童英踽踽獨行,終於回到了城西的宅邸,卻發覺有些奇怪。偌大的宅邸管家、僕役、奴客竟是走了大半,獨留下幾個老弱僕人看守著院子。
童英不覺悲從中來,終於明白世道炎涼。腳步微有些沉重,不過卻並無絲毫的憤懣,畢竟他本就是獨身一人入京,現在大不了也就恢復往昔時日罷了。
只是今日之事,也讓他深刻的瞭解到這朝堂上的一個道理——任何事都與利益相關,你今日得勢,他們便拚命地巴結你,可你一朝失勢,他們卻恨不得能把你多踩幾腳,在臉上寫上大大的文字,到處宣稱不屑於此等宵小為伍。
童英苦笑一聲,心中輕歎:這絕不是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只是或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自己便要在這渾濁的朝堂上載沉載浮了。
******************************************************
第二天東方甫一放白,童英便已起身梳洗準備出門了,畢竟還有太多的事等他去做。
洛陽城的牢獄裡,還有盧植等著他去救;而長安城裡,還有被大師兄接回的童玲等著自己回轉重建武館——公主他是決然不能娶的了,天曉得那個萬年公主是什麼人,何況他也不想與皇室扯上關係,免得為別人留下口實,說自己乃是攀權附勢、見利忘義之輩。
至於西園八校,足足兩萬多的人馬,可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等盧植出獄之後,童英便辭官回鄉,回長安去與童玲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童英深吸了一口氣,迎著旭日的和光,大踏步向城東走去。
城東住的是高官貴人,那裡有大將軍府、司徒府、司空府…雖然皇甫嵩勸他不要擔心盧植之事,但是童英卻始終不能做到,此番去求見這些高官,自然還是為了營救盧植出獄。
大將軍府還是一如既往地奢華,童英輕叩門扉,出來的是一個門童。
「末將西園禁軍典軍校尉童英,求見大將軍。」童英恭敬的拱手道。
那門童是識得童英的,前日童英來的時候,他曾遠遠的見過童英的模樣。
「大人今日不見客,快走快走!」門童看清來人是童英,冷聲說了一句,匡噹一聲,關上了大門。
童英摸了摸鼻子,只覺上面蓋上了一層灰,轉身快步走到司徒府,依例求見。管家對他倒是恭恭敬敬,可進去大半個時辰,仍是未曾返回,等到那管家終於哼著小曲兒回來,卻告訴童英司徒大人病了,不能見客。
童英在風中佇立良久,長歎一聲,茫茫天地,竟是沒有個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