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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01章 白狍 文 / 我愛我愛羅

    東北三省與朝鮮、俄羅斯接壤處多山,小興安嶺、長白山綿延期間,好似兩條巨龍一樣守衛著中華國疆。以往因為交通不便,冬天氣溫偏低,這些山區人煙普遍較稀少,只有像滿族、朝鮮族等土著世代靠打獵、採伐為生。雖然人跡罕至,但這裡並不是不毛之地,森林、礦產資源富饒,保存完好。所以這裡的「生態平衡」不會持久,很多人開始蠢蠢欲動,都盯上了這塊寶地。這就為近代史上一場規模巨大的移民——闖關東帷幕拉開埋下了伏筆。

    來自華北甚至華東和西北地區的饑民、野心家、投機商賈大潮一浪接一浪湧向東北三省,彷彿大河入海一般,一時人煙稀疏的東北平原工農業迅猛發展,高樓房舍拔地四起,即使交通不便利的小興安嶺以及長白山地區,人口密度也以著一個驚人的速度增大。

    加上東北三省特殊的地理位置,日本、蘇聯紛紛以之為跳板入侵中原,留駐日軍、蘇軍借地利之便,瘋狂開採煤鐵礦,由礦產、原木運輸發展起來的交通網,更為戰後和平時期移民潮的湧進帶來了便利。

    我的父母便是改革開放不久後,抓著闖關東移民潮的尾巴來到東北謀生的。雖然不是嚴格的闖關東,但那時像父母一樣來至東北的人也不少。父母的祖籍在山東,那時的山東有很多老鄉和父母一樣懷著對美好未來的期冀,卯足了年輕的勁兒,憑一腔熱血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墾荒。

    但是,須知本書不是來歌頌闖關東場景之宏偉,只是以此為引,為下面一連串驚心動魄的經歷做鋪墊。

    話說父母初來乍到,水土不服,特別是母親,出門就見山,看到林海就頭暈,像是愚公出門見太行,繞路繞煩了,時間一久生出一股移山的邪念。父親倒還好,只是冬天的天氣也忒寒冷,伐木挖煤時,即使戴著厚厚的綠棉軍帽,穿著母親做的夾心大棉襖也凍得牙齒直打架,清水鼻涕忍不住向下流生活雖然艱苦,但是他們憑著生活的壓力與年輕的韌勁兒逐漸適應,幾年的顛沛流離,四處周轉,在小興安嶺抗過原木在黑龍江翻騰過黑土地,甚至采賣過山菇野菜,最後在吉林省白山市定居下來,以挖煤為生,漸漸適應了艱苦的生活環境,到了東北後的第四年便有了我。

    我出生在寒冬臘月,那天晚上,父母在炕上盤腿而坐,看著包在毛毯裡嚎哭的我喜笑顏開。環視四周,小土屋內擺設簡陋,一張炕佔了近二分之一的平面空間,室內燈火昏黃,院內積雪及膝,門口被父親掃淨了雪,露出一片黑土地。由於附近人煙稀少,除了我的哭聲之外,四週一片寂靜,連一聲狗吠都沒有。

    父母因得子兒開心,卻也因不停哭鬧的我而忙得焦頭爛額,正想再哄哄我時,我的哭聲卻在此時戛然而止。這時父母見我安靜異常,反而又急了,忙仔細看我:我的頭偏向窗戶的方向,呆目而視,如不是窗戶內壁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花,以及漆黑的窗外,他們還真以為我在欣賞窗外的風景。

    此時四週一片死寂,父母也好奇地和我一樣盯著窗戶看。在那種氛圍下,迷信的母親表情開始時像我一樣的呆滯,瞪著黑咕隆咚的窗戶看,接著就變成了一種不安的恐懼,轉頭對父親輕聲說:「他爹,聽說有的剛出生不久後的娃兒時童子,有陰陽眼,咱娃兒別是看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父親不信邪,雖說在東北的這幾年也遇到過些個莫名其妙的事情,但總忘常理尋思,也就沒當回事兒。此時聽母親這麼說當然也是不以為意,正欲安慰母親時,突然聽到院子裡匡啷一聲,時說明東西撞到了破罐子的聲音。

    母親聽到這個聲音後心裡更是發毛,抱起我朝父親緊靠了一下,但即使我被抱了起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窗戶那個方向。

    聲音就這麼一下,父親楞了一下就笑著對母親說:「可能是房簷的冰溜子結大了掛不住,掉下來碰巧砸到了屋簷下的破鐵罐子,看把你嚇得!」

    有了父親這座靠山,母親就感覺舒心多了,粲然一笑,然後低頭就又想逗我,卻發現我還是眼神呆滯地望著窗戶的方向,母親這時就感覺非常奇怪。

    「這孩子怎麼不哭不鬧地這麼老實?」母親擔心地看著父親說,「別是落下啥毛病了。」剛說完只聽外面又是匡啷一聲,不帶他們反應,又是連續的匡啷匡啷聲,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踢著破鐵罐,聲音間隔間好像還有積雪被踏過後咯吱咯吱的聲音。

    此時外面風不算太大,不可能吹動那破鐵罐,顯然不知是人是鬼或野畜在刻意地踢著。母親心裡害怕,抱著我的手都在抖。父親畢竟是家裡的中流砥柱,鎮定地對母親說出去看看,沒事兒。

    父親隨手抄了一把老式獵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點一點地從門縫裡擠了出去,警惕地端著槍,只見四週一片漆黑,天上五星無月,地上的積雪白濛濛一片。

    「啥玩意兒也沒有啊!」父親自言自語嘀咕道,環視四周,木頭片子釘起的籬笆牆還算堅固,門扉緊閉,沒有因開門而造成的積雪被劃開的痕跡,院子裡除了積雪幾乎空無一物。

    父親見沒有異象,放下獵槍轉身就想回屋,忽然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原來剛才發出聲音的破鐵罐確實被外力推移了方位,在鐵罐原來呆的地方還有一個雪坑依稀可見。奇怪,父親心想,黑燈瞎火的難不成是有什麼長翅膀的東西飛進來不成?仔細一想,不可能,現在天氣非常嚴寒,候鳥早已南飛,剩下些麻雀等飛禽到了黑天也是兩眼一抹黑,決計不肯出窩,想健身也沒理由踢這破鐵罐玩兒啊!

    想到這父親又向前巡視了幾步,這次看的仔細,果然就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在屋門右前方五六米的地方有一連串細小的雪洞,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仔細看就絕對發現不了。很明顯,這極可能是生活在原始森林中某種哺乳動物留下的腳印。

    雪洞太深,無法看出腳印是什麼形狀。難道是惡狼來覓食?狼的腿較為粗短,在這麼厚的雪層上不會留下這麼整齊的腳印,再說破鐵罐子又不能當飯吃,它想補鐵,也犯不著跟自己的牙齒過不去。

    父親一邊想,一邊不失時機地順著腳印向前摸索了幾步。院子挺大,依稀可辨腳印好像延伸到了院子的東南角。那裡籬笆高大堅固,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隱蔽,除了白白的一片雪,沒發現任何東西。

    父親心想,難不成這畜生繞了一圈從別的地方跑了?或者還能插翅膀飛了?如果讓老子碰見,一槍崩了,體型大點的殺肉吃十天半個月也沒問題!算這畜生跑得快!想到這兒,遺憾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像守株待兔一樣可笑。

    此時夜幕低垂,天氣冷不可耐,父親為了便於使用獵槍連手套都沒戴,雙手都快凍僵了。現在既然沒什麼大事,也不必多逗留,於是把槍往胳肢窩一夾,雙手不停摩挲,轉身回去,就這幾步路,還遺憾地回頭看看,幻想一隻肥鹿可以突然出現在面前。

    然而這次父親又打住了。就在這一回眸間,肥鹿沒有出現,倒是院子的東南角好像有什麼東西抽搐了一下。

    剛才父親看是並沒發現什麼,這時卻發現了有東西在動。定睛一看,那裡還是白茫茫一片,並無東西在動,難不成是自己看花了眼?父親心想。但在沒確定前,不會再輕易下結論了。

    父親正為獵物從眼皮子地下逃走感到遺憾,又出現了這個小插曲,本來急於進屋暖和看兒子的父親心裡不免有點惱火。這麼冷的天竟然讓一個畜生耍!於是牙關緊咬,索性在院子裡來個地毯式搜索,即使什麼都沒有也要把院子裡的雪都踩一遍!

    雖然是一時衝動的想法,但父親並不是盲目地在院子裡亂跑,它首先選擇接著跟剛才發現的腳印,打算跟他個水落石出,好讓自己不再心存幻想。

    父親跟著那腳印來到了院子的東南角,腳印在這裡消失了,乍一看前方白茫茫空無一物,然而考慮到剛才有東西抽搐的小插曲,父親於是弓下腰,在這漆黑的夜色中自習觀察了起來。就在前方的籬笆牆跟,父親發現了一塊區域的雪的紋理與周圍明顯不同,顯得較為凌亂,那輪廓,像是一隻鹿臥倒在雪地裡。父親用槍桿子捅了捅那個地方,感覺富有彈性,槍桿子並沒有像通到雪一樣陷進去。接著父親蹲下來又手一摸,那東西的皮毛還是暖的!於是父親將它翻了起來,識得這是一隻狍子,全身純白的狍子!

    面對這突然的轉機和轉瞬實現的幻想,父親心裡大喜,雙手被凍僵了也沒空去體會了。笑呵呵地抓起狍子的後退,將它拖進了屋裡。

    母親在屋內等得甚是焦躁,眼看父親出去一會兒不見回,我還是不哭不鬧地斜視著窗戶,正想把我放下出去瞧瞧,剛挪到炕沿,卻見父親拖了一隻大白狍子進來,母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狍子,不禁驚訝地和父親一道打量起這只白狍。

    狍子通體雪白,就連鼻頭和蹄子都是純白色的,說句不好聽的,這好像一隻基因突變,得了白化病的狍子。它雙目緊閉,從它鼻頭不斷噴出的水汽可知它還活著,可能是由於飢寒交迫下了山來到村落,從門右邊的籬笆下的排水溝爬進院子覓食。父親當時並沒注意到那裡,排水溝周圍的籬笆底由於常年排水漚爛成了一個洞,下雪後被雪掩蓋了半圈,但是還是足夠一個狍子鑽進來的。再加上門口的雪被掃淨,院子裡大片的雪與露出來的黑土地形成鮮明對比,所以父親才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大片雪中。

    白狍進了院子後,憑借靈敏的嗅覺聞到了破鐵罐子裡殘留的秕谷,秕谷被凍在了罐子的底部,白狍想吃秕谷才把罐子推移了方位,弄出了聲響。後來可能是由於饑寒難耐,才暈倒在了院子東南的雪地裡。由於它通體雪白,和周圍的雪渾然一體,在漆黑的夜裡自是不容易被察覺。這只狍子看起來較老,可能常年生活在雪山,所以時間久了,生出與環境相符的保護色,就像北極熊一樣。

    「咱娃生下來就給咱帶來好運!」父親興奮地對母親說,「這下過年能吃上噴香的狍子肉了,他娘,正好你剛生完娃,可以給你好好補補!」

    母親一向心慈手軟,又看到這是一隻另類的狍子,以為是靈物,不由擔心地對父親說:「咱平常見到的狍子都是黃色的,咋從來沒見過這樣渾身白色的狍子?可別是成了精的狍子,要真這樣,咱吃了它會遭報應的!他爹,看樣子這狍子還活著,不如咱把它餵飽後放了吧,也算是給咱剛出生的娃積積德!」

    父親聽後,自是不從,幾番爭執過後,無奈拗不過母親,只能忍痛割愛,依著母親的話將白狍弄醒餵飽後,趁著夜色放進了山裡。那白狍果然與眾不同,臨走時回頭看了看站在雪地裡的父親,毫無懼意。眼中晶瑩,彷彿有淚水即將奪目而出,然後轉過頭後一嘶長鳴,轉瞬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畜生果然通人性,他娘的臨走時還跟個人似的捨不得,人都不一定知恩圖報,何況一隻畜生呢,得,隨它去吧!」父親自言自語,打了個寒顫,轉身回屋。

    由於我剛出生就趕上這麼只大白狍子光臨,以及它出現時我奇怪的舉動,這樣的命數,也該我與它有這樣的不解之緣,母親認為這是吉兆,父親看母親高興,也就認同了,他們在塊一商量,給我起了個頗具紀念性的名字,叫張雪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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