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覺得當了這個副指揮是佔便宜了。我們之間的稱呼都是都是姓加職位,而我的「祖副指揮」,可以理解成「祖父指揮」,平白無故輩分漲了兩次。所以很多人都覺得吃虧,要麼叫我「副指揮」,要麼叫我「祖大人」,這小子就是其中之一,這次能「不計前嫌」看來是真出事了。
我問道:「別著急,什麼事慢慢說。」
楊長風的親兵隊長帶著幾個手下耐不住寂寞,跑到有女人的屋子裡邊大快朵頤。這小子開始也想嘗嘗腥,但是終歸膽小在軍紀面前退縮了,正好趕回去報信。我點頭道:「知道了,你現在去告訴楊指揮。」
我帶著幾個親兵到了他們犯事的地方,此時親兵們正剛剛開始,大門敞開著,呼救、吶喊、慘叫、淫笑聲此起彼伏。我走進屋裡,看到桌子上有個燭台,我一把拿起來摔到了地上。我吼道:「精蟲上腦啊你們!楊大人再三重申的紀律全拋在腦後了?」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楊長風的親兵隊長只穿著上半身從炕上下來,走到我面前說:「我們歸楊大人管,祖大人你少管閒事。」
「你就是楊大人的親兵,我也是副指揮,有權管你。」
「好,你管,你管!來啊!抓我呀!」他氣勢洶洶地瞪著我。
此時我腦子裡思索著這件事該不該干,這個親兵隊長身上的四處傷全是為了保護楊長風,楊平時視他為乾兒子。我這段時間經常和楊鬧彆扭,就算親兵隊長有錯在先,我要是管的話楊長風也會把帳算在我們頭上。
我扭頭走出了屋子,我的親兵過來說道:「大人不管嗎?」
「你叫……對不起,一直沒記住你的名字。」
「賈紅福。」
「哦,賈紅福。他們的事情自然有人管,現在我出手不合適。」
一個憤怒的女聲出來,「為什麼不合適?祖大人您是怎麼答應我的?」是陳夫人,她身邊還圍攏著數不清的女人。
我說道:「你們現在就可以進去打死他們,我不管。既然是秋毫無犯,犯了秋毫如何處置你來做主。」說罷我往道旁一閃。
一個老年婦女試著往裡走了幾步,接著兩個人、三個人……一群人衝了進去。屋裡亂成一團,打罵聲和叫喊聲交織在一起,直到響出把兵刃的聲音。我聽見這個聲音心想壞了,趕緊帶著人衝擊去。此時屋裡人擠人混沌一片。我奮力撥開身邊的女人去看看那幾個親兵怎麼樣了,往裡沖了沒幾步,我撥人的時候手掌一下子拍在了一大塊肉上,軟軟的。
這是誰的胸脯?我扭頭一看,一個粗壯的婦女皮膚黝黑,起碼得五十多歲了,滿臉都是褶子。真是太虧了,我正好抽出手去,她一把拽住我的領子罵道:「死潑皮,占老娘便宜。」
老子有老婆,你這樣的送給我都不帶要的還佔你便宜。可是說什麼都晚了,一支大手拍在了我的臉上,好大的手勁。還沒等反應過來,四周的胳膊全都朝我招呼過來。疼,真他娘疼!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有人從人群中把握拽了出來。我深吸了幾口氣,舒緩了一下有些發蒙的腦袋,發現四周都是我們的人。得救了,我輕鬆起來,在那屋裡就算沒有被打死也得被擠死被憋死。楊長風走到我身邊說道:「怎麼回事?」
「是這樣,這位將軍……」陳夫人答道。
「我沒和你說話!不用你張嘴。」楊長風看上去很生氣,他堵住了陳夫人的話頭。我仔細看了看四周,我們的士兵臉上沒有什麼輕浮的表情和淫笑了。各個義憤填膺,手按兵器,就等一聲令下上前剁了這幫女人。
陳夫人想必也沒有受過這麼大的氣,她對我說道:「望祖大人實話實說,奴家先告辭了。」說罷領著婦女們走了。
外邊的士兵死死把持著路口並不讓路。我說道:「讓她們走。」等女人們走近之後,我才向楊長風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此時再看那幾個浴火難耐的親兵,全部被打成半死。這女人發起火來真是可怕,怎麼不讓她們上戰場?
楊長風走到自己的親兵隊長面前,說道:「入城的時候我說過什麼?」
「大人,我要打死那幫婊子!」
「啪」一個耳光抽在了親兵隊長臉上,「混蛋,我說過什麼?」
親兵隊長立刻蔫了,「就地正法。」楊長風這四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我上來趕緊勸道:「大人三思,他一時錯念,看在他赫赫戰功的份上繞了他性命,待罪立功吧。」
「因為他敗壞了軍紀,將來隊伍怎麼帶?我們現在深入敵後,能夠活著回去就是靠令行禁止!」他看到別的人還要勸,從身邊士兵的箭壺裡抽出一支箭,「卡吧」一下掰斷了。「誰也不必多費口舌,我意已決。復勸者猶如此箭!」
再也沒有人說話了,親兵隊長從震驚中變成了平靜,他說道:「大人,我只能陪您走到這裡了。您出征之前夫人給我了幾幅草藥,就在我的包裹裡,夫人說是專門治療您的頑疾的,我不在了想著讓別人幫您煎藥。此生我無悔,今天的事情給您丟臉了,您……」
「哪有這麼多屁話?我沒空聽。」楊長風背著他,語氣顫顫巍巍,我在他側面,能夠清楚地看到他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我的眼睛也發酸了。
「大人,臨死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講吧。」
「我不想勞煩別人動手,我自行解決。」
「自己自殺有誰攔你,准了!動作麻利點,老子沒空陪你,我還要回去睡覺。」
「謝大人!」親兵隊長接過別人遞來的刀,一刎脖頸,倒地而死。他臨死前還緩緩喘氣,看著自己的血慢慢趟成一條河。我半跪在他身邊,說道:「英雄,一路走好。」受到這麼悲壯的氣氛,很多人都跪在地上哭。我等他胸脯不在起伏的時候,緩緩地合上了他那雙不甘的眼睛。
監軍說道:「楊指揮,從犯也是斬首嗎?」
楊長風上前幾步瞪視著監軍,幾乎是鼻尖碰鼻尖,楊滿嘴噴著唾液說道:「娘了個巴子的,老子把領頭的都殺了你還想怎樣?用不用把我親兵隊全殺了,你來當我親兵啊。」
監軍頂著滿臉口水說道:「大人您誤會了,誤會了。」
楊長風轉過臉來,滿臉殺氣地看著我。我一邊立刻抽出刀來,一邊說道:「我知道怎麼做,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