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口氣跑進了村子裡,此時村口有一群玩耍的孩子和幾個老人。孩子一看我們馬上跑開了,老人跑不動,只能愣愣地看著我們。一個人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問道:「你們是哪兒的?」
我哪有空搭理他啊,費勁地從馬上下來,這半天跑的嗓子都冒青煙了。我指著自己的嘴,說道:「水……水……有水嗎?」
「有,你們跟我來吧。」那個老頭說道。
村口第一家兒就是他們家,我們這十幾號人一進去,立刻引起了他們家人的恐慌。他兒子正在院子裡劈柴,看見我們之後拿著斧頭不知所措。一個年輕的女人從西屋出來正端著菜往正屋走,一看見我們慌張地一失手,砂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西屋門開了,一個年邁的女人剛要出來罵街,一看我們馬上閉上了嘴。
這個老女人腿邊竄出來一個小孩,他指著我們說到:「奶奶,我說得就是……唔……」老太太捂著自己孫子的嘴趕緊退回西屋裡,關上了門。老頭指揮年輕的男人說到:「別傻愣著了,快給他們打水。」
我們跟著老頭坐在屋子裡等著,不一會兒男人端著一盆水進來,年輕的女人拿著一摞碗。要不是當著這麼多手下,我早就把盆端起來喝了。現在只能忍著飢渴接過女人遞過來的水碗,一飲而盡。可是當半碗水灌進我喉嚨裡的時候我驚恐地發現水面上在冒熱氣!
「啊!」我長著嘴扔掉了碗,要不是喉管燙得難受我早罵人了,熱水順著我的食管一路上燒心燙肺甚是難受。我醞釀了半天才說到:「怎麼是熱水啊。」
「我看你們跑了半天,給你們喝涼水容易炸肺啊。」人家是為我們好,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我拱手道:「謝謝老人家的招待。」
「你們是當兵的吧?」
我看著身上的裝束,雖然支離破碎,但勉強還能看出皮甲的模樣,我說道:「對,我們是當兵的。」
「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的腦瓜快速思索了一下答案,說道:「對,我們從小都是在齊國邊鏡長大,那邊說得話靠近燕人的口音,山東話不是特別會說。」
「哦。」老人稍微心安了一點,接著說道,「那你們來這裡要做什麼?我是這個村子的里正,一般你們這些軍爺都是有老朽接待的。有什麼事情,要徵糧徵兵什麼的我給你們想辦法去辦,所以我才先把各位軍爺讓到我家裡。咱們有什麼事情好好說,行嘛?」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到這裡的地形我們誰都不熟,而他們是世代生活在這裡的人,他們肯定知道什麼小路之類的。萬一要有呢,我們不就得救了?索性賭一把,我說道:「大爺,我們其實是被一夥人追殺過來的。」
老人全家一聽,一陣驚愕。我等他們平靜下來之後接著說道:「我們從邊防調回來是為了平除這裡的匪患,結果沒有想到他們的勢力這麼大,我們的先鋒軍被打散了。所以我們急需馬上回到臨淄附近和我的主帥報告這裡的軍情,可是他們追得緊,您知不知道什麼小路可以隱蔽一下的。」
年輕的男人問道:「是不是一夥有好幾千人的馬賊?」
我聽了一陣緊張,要露餡了?我支吾地說道:「就是他們吧。」
「哎呀!那可不好辦了。連官軍都收拾不了他們?軍爺我和你說,他們前天剛剛搶過我們村子。」我一聽釋然了,這幫人真是畜生養的,自己老百姓的家裡都敢搶啊。
我說道:「馬賊到底是馬賊,不會收拾不了的,就是我們的人太少,被他們佔了便宜,等到大軍一來他們就完蛋了。」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陣鐘聲,清脆而又尖銳,就聽外邊人喊道:「土匪來了!土匪來了!」
我們全部都站了起來。我開始欺負他們步兵登岸沒有上馬,甩開了他們一大段距離趁機來找口水喝。這一壺水的功夫就追上來了,也太快了。我說道:「弟兄們,今天就拚死在這裡了,咱們十八年以後有緣做兄弟吧!」
「好!」所有人都殺氣騰騰。裡正在旁邊說道:「你們都死了誰回臨淄報信啊?」
「這個村子就這麼大,哪兒出得去啊!」
「你們和我來。」我們跟著裡正他們一家出了門。此時中午吃飯的時間,很多人拿著棒子麵餅或者窩頭都從家裡匆匆跑出往一個方向去。我們牽著馬跟著他們出了村子,來到了一片樹林裡。此時可以看到村子那頭的塵土慢慢掀了起來,追兵越來越近了。
裡正說道:「聽我祖上人講,以前這有條小青河,只不過這條河已經斷流了。河底現在都長出了大樹,看著和長在岸上的樹一邊高。這片林子又密,不是這裡的人從遠處看,誰也發現不了這有個河道。這個村子從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遇到兵荒馬亂的時候就往這裡躲。幾輩子人下來都平安無事的。你們隨我來吧。」此時村子裡邊已經傳來了砸門撬鎖,穿堂入戶的聲音。
我往那邊一指,裡正搖搖頭說:「傢伙什砸了再置,人命比什麼都強。」我佩服這村人的心態,我自己就是山村的,我知道農民這一年的收成是經過如何的辛苦淘換來的,一年下來還能省多少結餘可以置辦家裡。家有餘糧那就是好年景,如果換了是清源村被土匪闖了,我可能也是收拾出細軟來再跑,要是收拾不完就和那些東西死在一起算了。
我們這些人都到那條乾涸的小青河道那裡躲避。裡正說道:「我聽我爺爺說,這條河是從臨淄流出來的,後來臨淄重新築城圈了護城河,這裡才斷流的。我也沒有這麼走過所以不敢打保票。」
我心裡燃起一絲希望,我握著裡正的手說道:「大爺,我一定幫你們把那伙強盜給打出去。」
「你們一定要多多地叫兵。你們打敗了他們,我們全村人給你們做得勝飯。」
「好勒!」我們順著老人所指的臨淄方向,沿著河道一點點走去。就這樣在那幫齊兵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過去了。走到半夜的功夫,我估摸著差不多了。命令所有人上馬從一個緩坡的地方從河道爬了上來,朝著臨淄方向狂奔。
有一個兵問道:「祖大人,我們還回去嗎?」
「你剛剛逃出來就想殺回去啊?魔障了?」
「不是,你不是答應裡正要把那些馬賊趕走的嗎?」
「他們是馬賊嗎?是齊國兵!在人家的地盤上怎麼趕?我說你呀,沒聽過那句話嘛,『做戲要做足』。」
「那,那個村子的人咱們就不管了?」
「怎麼管?齊國兵搶齊國人的村子,人家的家事你管的了嗎?別瞎cāo這心了,咱們怎麼逃命是真的。」同時心裡暗暗想著:這個村子怕是要遭殃了,如果以後可能的話,我絕不能讓這麼好的裡正再遇上這麼壞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