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使齊國,我的任務就是護送穆洋的屍體,如果棺材都丟在半路上了我就失去出使的意義了,而且還得被齊國人興師問罪。我愣了一小會兒,說道:「找四個人拿著繩子拖著棺材跑就行了!」
「胡說八道!那還不得把棺材顛散了?」
我一直後邊的方向,說道:「現在大批的齊兵就在身後,我們還能為了一個死人把這麼多活人都拖累死?就照我說得辦吧,天塌下來我頂著。」
「你呀!」御史大夫深吸了一口氣,這慌亂之際他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長歎一聲,「走一步算一步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獨自承擔的。」
於是李大人命令大家開始組織渡河,我們扔掉了幾乎所有的輜重,牙將帶人以最快的速度把繩子套在了棺材上由四個人牽著往對岸走。打頭的是十幾個士兵,他們憑著河面上瞬間堆起的「木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一邊走,還要一邊清理障礙,凡是從河裡爬到木筏上邊的齊兵都不猶豫地殺死。
大隊人馬護著御史大夫等文官,押送著馬,艱難地向前走去。御史大夫除了出使齊國所必須的國書之外其他的全都扔了。反而那個管禮儀的官倒是什麼都不捨得扔,這個也要那個也要。最後我不耐煩了,把國禮之物都裝到一個布袋子裡,其他的都給扔了。
禮官抓著一件素色的袍子死不撒手,說道:「這是我為了這次出使要穿的。」
我抓著袍子的另一頭說道:「大人,我求求您了,這東西臨淄城也有,我給你買一件。」
「別匡我了,置辦這個我花了很多錢的。」
「大人,我有銀子,我給你買行嘛?」兩人一使勁,衣服「刺啦」給撕壞了。禮官看著都愣了,我拍著他說:「沒事啊,我肯定給你買。」接著對他旁邊的戰士使眼色,戰士會意,馬上拉著禮官往河對岸走。這些人用了半天的功夫才勉強過去,我留下來斷後。突然想起我們還帶著火油呢。
我指揮人營帳堆在我們陣地的前邊然後澆上火油,「轟」的一聲,騰起了沖天的大火。此時的齊兵已經度過了慌亂時期,組織好隊形有次序地向我們這邊進攻。留下來斷後的這幫人只能徒勞的用弩箭射倒其中的幾個人。我把一輛裝滿箱子的車推到邊上,說道:「車上邊都是銀子!」
這句話引起了齊軍的慌亂,我們憑藉著他們意志的鬆懈和起火的屏障,開始撤退。鄧三兒他們氣得直罵:「混蛋!混蛋!給老子追人,別搶了!」等大家一打開車上的箱子發現,上邊只有一箱是銀子之外,其他東西都是些衣服、兵器之類的東西。氣得外圍搶不著錢的齊兵罵道:「燕人混蛋!」
等我們撤過河的時候,齊兵已經開始渡河了,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簡直就是被人攆著屁股跑啊。御史大夫他們準備妥當和我們匯合之後馬上啟程,我說道:「追得太急了還是沒有甩開,這樣你們知道臨淄的方向就快馬加鞭,一刻不歇地往臨淄那裡趕。至於穆洋嘛,就由四個人抻著繩子跑,跑段時間就換,棺材顛壞了不要緊,可以到了臨淄再買個新的。你們一定要在他們前邊趕到臨淄城。」
御史大夫聽出這裡邊沒我什麼事情,問道:「你怎麼辦?」
「我留下來斷後,得把他們的距離拉開。」
「不行,上次就是你,這次換人。再說你還要護送穆洋的屍體去臨淄呢,你死了怎麼辦?」
「我的御史大人!你再磨蹭會兒咱們誰也跑不了,你就聽我的吧!」說罷,帶著最後渡河的那批人開始準備阻擊戰。御史大人帶著剩下的幾百號人沒命地往臨淄方向靠攏。今晚的月亮和幾天前地比起碼大上了一圈,但此時天上起了雲,夜色顯得暗了許多。
暗也暗不了多少,因為從昨天剛剛入夜開始交戰,這仗已經打到了第二天臨近天亮時分。敵人在我眼裡看得越來越清楚。我低聲命令道:「先把上岸這幫人給壓下去。」
我們趨馬慢慢向前,突然對他們發起了衝鋒。先用弩箭射倒了最前邊的幾個,後邊人開始往後退去。和正在渡河的擠作一團,那個神射手在對岸再次發威,一箭射死了帶頭跑的人說道:「誰再帶頭退卻,我就射死誰。」
這句話起了作用,齊兵開始反撲。我們在河岸邊和齊兵混戰在了一起。一個兵用長槍向我刺來,我用刀一擋,可是一個小個子的齊兵快速貼近我,衝進了我的防守死角。我調轉馬不及時,他一下子出現我的旁邊,抓住了我的腿要把我拽下來。我用刀柄猛地磕了一下他的頭,他被磕倒在地上。
我回身的時候,三桿長槍向我扎來。我費力躲過兩桿,到第三桿實在躲不過去了,勉強用胳膊夾住長槍。下邊的那個人使勁往外扽,我就死命夾著,可是那人力氣實在是太大了,眼看我就要被帶下來了,旁邊出來一刀劈死了和我奪槍的那個人。那人說道:「祖大人,快走。我護你。」
我感激的話還來不及說,飛來一箭,射中了剛才幫我的那個人。我順著來箭方向一看,竟然又是他!這個人現在離我不到三十步,只見他難以置信地說道:「祖大人?我早就該猜到是祖聰了。老二、老四。」
兩個被眾人護著的人物向他看過來,那個神箭手一指我說:「他就是祖聰,記住留活的。國相大人重重有賞。」
其中一個粗嗓門的喊道:「兒郎們,活捉當官的賞銀千兩。跟我發財去啊!」鋒頭直指我,形勢一下就惡化起來,我慌亂地大腦有些空白,我左右環顧一下,發現齊國人的戰馬已經從距離幾百步的地方上岸了,撤,這個時候只有離開才能保命。我調轉馬頭,高喊到:「撤!」
眾人馬上調轉馬頭開始跟著我跑,後邊就是齊國步兵在追。畢竟馬比人快,跑了一會兒就落下了距離。我回身一看,跟著我逃出去的不過十幾個人,竟然戰死了一半。我心裡十分難受,忽然一下,如果這樣跑回去會連累到御史大人。我靈機一動,調轉方向往北面跑去。
跑到樹林邊上,我示意眾人停下來,說道:「我們拼到這程度也算沒愧對國家,也夠本了。大家再跟著我拉幾個給自己墊背,怎麼樣?」
「好!」我們依托樹幹躲了下來。齊國兵追著我們的足跡尋來,等看到嚴陣以待的我們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進退失措下,又是一陣弩機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齊兵算是被弓箭餵飽了。
餘下的人急急穩住陣腳,組織陣形準備對我們發動進攻,我們卻早已經逃掉,竄出了叢林。
我們在這生死存亡的絕境裡,一直掙扎著。一會兒看見了希望,一會兒希望變成了失望。如果不是在天威軍那會兒被老兵不斷蹂躪,我想這個時候我早就瘋了。或者大腦除了空白在也沒有什麼地方裝那些靈機一動。
林野間殺機四起,我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去逃離這一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地平線上慢慢出現了一個村莊。而後面的地平線上則是塵土飛揚,追兵緊跟著我們。此時天已經臨近晌午,我們在馬背上顛簸了半天再加上昨天晚上的混戰,此時已經是人困馬乏。
村莊!村莊!我示意眾人往那裡趕,與其那樣漫無目的的瞎趕,不如先到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