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府的主庭,熊彬穿著單衣跪在地上,連衣扣都沒有繫上。昨天他醉醺醺地回來之後倒床就睡,也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就被人拎著耳朵給拽起來了。熊府裡誰敢對他如此不敬,熊彬睜開雙眼正要罵人,一看是自己滿臉怒氣的父親,熊彬嚇的大氣都不敢出跟著父親來到了中庭。
熊庭玉叫他跪下,熊彬聽話地跪下了。熊庭玉說道:「你就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有沒有殺人?」
熊彬一聽這話酒立刻醒了一半,問道:「誰?誰死了?」
「你在和我裝嗎?就是昨天在同趣樓和你爭風吃醋的那個人。」
「哦,他死了。我還沒動手呢,報應……」
話還沒有說完,熊庭玉的棍子掄到了熊彬的背上。「哎呀!你幹什麼?」一直躲在屏風後面偷看的熊夫人立刻竄了出來,「死就死了唄,咱們賠他家點錢不就完了,你打兒子幹什麼。」
「瞧瞧,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兒子。殺個人在你眼裡都無所謂了,就是你調教出來這個敗家的兒子。你知道他殺得人是誰嗎?是德紹公的兒子,當今大王的親侄子,太子的表弟。」
「啊!」熊夫人揪著熊彬的耳朵說道,「逆子啊,你膽子倒不小,怎麼惹了這麼大的官啊!」
「不是我殺的,昨天我夜裡我就回來了,一直睡到現在。」
「現在全臨淄的人都傳人是你殺的。」說罷,熊庭玉把一把飛刀扔在了地上,「好好看看,這是不是你昨天耀武揚威用的?」
熊彬拿起來一看說道:「是啊。昨天在樓下有人激我,我一……」
「行了你!我現在沒空聽你說這個!你聽好了,德紹公的兒子喉嚨上也有一把同樣的飛刀,一會兒官衙來人捕你,你就跟著去。拒捕是要罪加一等的。」
熊彬真的慌了,說道:「爹,爹,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殺人,那把飛刀是稷下學宮自製的,不只我一個人有,我昨天真的沒有殺人。」
「我相信你,別人呢?你又不是沒有殺過人,我給你擺平了多少次?昨天你不是說只要你願意,他活不過昨晚嗎?這句話所有在場的人都聽見了,臨走還亮了一手飛刀絕技啊,你是百口莫辯。」
熊彬徹底慌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愣在當場。熊夫人也急了,拽著熊庭玉的衣袖不讓走,「你救救自己的兒子,他小不懂事。」
「你給我撒手,回回你都這樣講,就是因為你這樣縱容他才能在大街上打死人。現在好了,他連德紹公的兒子都敢殺,全是你慣出來的。」
「好了!都是我慣出來的,那不是你兒子是嗎?你就說你救不救自己的兒子吧?」
熊庭玉聽自己夫人說完歎了口氣,說道:「我想救,可是……盡力吧。」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臨淄府的府衙來到熊家捉拿熊彬,熊彬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任人收拾。沒過多久,招遠的德紹公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文書,他一看內容心急如焚,不顧病體連夜起床向齊王寫了一封奏折。德紹公的老婆一聽自己的兒子在臨淄被人殺了,立馬就暈了過去。
齊王接到奏折之後把熊庭玉叫到身邊,把奏折扔給他看。齊王說:「你兒子的為人我想你也知道,現在有點太飛揚跋扈了吧?你說這件事怎麼解決?」
熊庭玉一看德紹公的奏折就知道這件事不好解決了,德紹公的意思是要熊家全家為自己的兒子陪葬,齊王和熊家的關係甚好和自己弟弟又是吃一鍋飯長大的,正左右為難,只好把熊庭玉叫來讓他表態。熊庭玉明白至此熊彬是開脫不了了,只好說道:「大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古禮,我來辦吧。」
他回到了家裡,讓家人給熊彬做了最愛吃的一頓飯帶進了監獄裡,他含著眼淚說道:「兒子,這是你最愛吃的,多吃點別餓著上路啊。」
熊彬哪裡還吃得下,他平淡地說:「爹,什麼時候處斬我?」
熊庭玉掏出了一瓶藥,說道:「這是從五步蛇那裡抽取的蛇毒,沾到即死。一口氣喝了它,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熊彬接過了藥瓶,跪在地上給熊庭玉磕了三個響頭,說道:「父親,兒子今生行為不端,是罪有應得。在獄裡這些日子我也明白了,以前總是以為自己在齊國無人敢惹,其實我沒有多大本事,全是靠著父親的庇護,離了你們我什麼也不是。母親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可是我還沒有盡孝就這樣死了。如有來世,我熊彬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二老的恩情。以前的罪過讓我死得不冤枉,可是父親您聽兒子臨走的最後一句,那個德紹公的兒子真不是我殺的。」說完,他打開藥瓶一飲而盡。這個紈褲子弟在生命最後一刻才顯示出了自己的男人風格。
熊庭玉看著自己兒子喝完毒藥之後立刻就躺在地上沒有知覺了。他頹然地靠著圍欄坐在地上,不知不覺中淚水鋪滿了全臉。他想哭可是不好意思,作為這麼高級的官員在監獄裡嚎啕大哭傳出去不好聽。熊庭玉咬著自己的衣袖,痛苦地吶喊著,監獄裡充滿了他壓抑的嘶吼。兒子在生命最後一刻不可能騙自己,人不是他殺的,我的兒子是白死了。我要找出兇手,把他千刀萬剮!
可事情沒這麼簡單,熊庭玉以為用自己兒子的性命抵償,這件事就完結了呢。誰知道這個德紹公沒完沒了,一定要熊家全家陪葬他的兒子。齊王也沒有駁斥他,只是對他的奏折視而不見,德紹公等了一個多月都沒有音信,知道哥哥不願意再糾纏下去了。那事情就交給自己辦吧,他暗中請了殺手對熊家進行暗殺,第一個目標就是熊庭玉。
那個殺手太不專業了,情報工作沒有做足。熊庭玉的弟弟坐著熊庭玉的轎子外出,被當成了熊庭玉本人,殺手直接刺殺了熊庭玉的弟弟。後來人被抓到之後,順籐摸瓜找到了德紹公。齊王把德紹公臭罵了一頓,此事就不了了之了。熊庭玉看到自己和德紹公在齊王心中的地位相比還是差這麼一點,如果在出現被刺殺的情況,估計還是臭罵一頓就不了了之了。
於是熊家下定決心離開齊國,他們選擇燕國作為自己新的定居之地。熊家的人開始暗暗收拾行裝,趁著熊庭玉被安排去齊國北方巡邊的時候,熊家人分批從不同路線向齊國北方邊境集結,終於在這天大家集合完畢來到了燕國邊境。
自從熊家投燕已經過去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這天早朝燕王看完了齊國細作的報告之後,沉思了半天說道:「那個縣令,你今天回邊境轉告齊國的熊家,就說我燕國正值國喪,不便收納!」
「且慢!」國相制止道,「大王,熊家帶來了如此多的糧草和人馬帶著糧草來投靠我燕國,就這樣拒絕掉,會不會可惜了點啊?」
「那你說怎麼辦,國相?」上將軍問道。
「娘的。」燕王心裡暗罵一句,朝堂之上又要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