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凰熙仍是歪著頭打量他,「我在想你倒是好魅力,何時連在北魏都有了這般的紅顏知己?為了你連顏面都不顧,追男人追上門來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滿是嘲諷的意味,臉上掛著看似揶揄的表情,實則眸子裡一片森冷。
白晏卻沒有與她計較,坐到她身邊環住她的腰,低頭在她的臉頰上一吻,「看你這醋酸得我在幾條街外都能聞得到……」
「我才沒有吃你的醋。」李凰熙是死都不會承認她在意,眼眉往上一挑警告地看著他別亂說話,「你再給我胡亂安罪名我可饒不了你。」
白晏哪會跟她計較這些個小事,對他而言,是喜於見到她這一面,連聲哀告了一番,她方才收起爪兒窩在他的懷裡。
這時他才正經道:「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到過北魏……」
他的眼睫毛扇了扇,那段經歷其實他不大想談,不過為了解開妻子的疑惑他還是誠實告之。
那一年,他為了更瞭解自己的身世踏上了北魏的土地,桓嬤嬤親自給北魏的帝王送信,父子二人就在之前他們待的那個小城鎮見上一面,同行的還有北魏帝王最信任的妹妹嘉元公主及她的女兒,就是那楊朵朵……
那一面,北魏的明禎帝看到失落在外的親兒,痛哭流涕,百般地要求他隨他回開陽,甚至許下只要阿晏肯認祖歸宗,他必定以皇位相贈這樣的承諾。
李凰熙聽了半晌,掙開他的懷抱,回頭看他,「你連皇位也能舍下?」不知現在北魏的帝王是何想法,但她還是相信當年北魏的帝王說的是真心話,畢竟人的情感在失而復得的那一刻是最真誠的。
白晏握緊她的手,「凰熙,可是你卻在南齊。」
一句話,他在對她訴衷情。
李凰熙的眼睫毛抖了抖,半垂了下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打在她的心弦上,卻是份量十足,腦海老是響起他這一句話……
他因她在南齊所以情願舍下皇位,舍下世間每一個男兒追求的至高無上的地位,僅僅只是他想成就與她的姻緣,是這樣嗎?
她的心顫抖的厲害,她該信嗎?
在他的心目中,她真的抵得過皇冠的誘惑,捫心自問,若換成她,她是否也願為了他舍下這世間尊貴的地位?
白晏定定地看著她微垂的小臉,心知現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他所言非虛,兩手扣住她的肩膀,「凰熙,我不是在給你壓力,我只是想要讓你知道我的想法,對我公平一點,好嗎?」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紅唇,「別一槓子就把我打落在水……」
一吻難以滿足,看到她沒有拒絕,藉機攬住她坐在膝上抱住她的頭顱,熱烈地吻著她緋色的嘴唇。
李凰熙的腦子如漿糊一般,在他的挑逗下漸漸回應他的吻,就連他的手伸進她的衣內輕輕撫摸,她也沒有拒絕,迷迷糊糊地與他親熱了一回。
他沒有再進一步,而是氣息紊亂地收了手,別開頭喘著氣平息體內的情潮。
她則趴臥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急促的心跳聲,臉上不禁緋紅一片,宛如那十來歲初識情滋味的少女,心也跟著加快速度跳動著。
她抬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像個孩子般不經事,他們都老夫老妻了,沒有那麼多浪漫的事情,可是找了無數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她此時似乎回到了當年被他觸動心弦的那一刻……
定定思索了一會兒倒也想通了一些事,也罷,他說得對,再好聽的話現在也只能聽著,留待他日再檢驗,是龍是蛇時間會給出答案。
白晏平息下體內的燥熱,手輕輕地摩挲著她頭頂的秀髮,現在彷彿回到兩人最初相處的時光,他差點感動得要熱淚盈眶,似乎曾經的那些磨難都已經遠去了,沒再纏繞著兩人。
「那楊朵朵那麼小就看上了你?」
她的聲音響起時,白晏眼裡的那一抹迷離情思頓時飄遠,這時她的聲音多的是好奇,沒再含有那莫名的猜忌與敵意。
他尷尬一笑,「其實我與她沒相處過幾日,只是沒想到她會與拓跋淵一道來,倒是讓你受委屈了,只是我與她真沒什麼的,你不要誤會。之所以與她交談幾句無外乎是禮節爾……」終究怕她誤會,他趕緊解釋清楚。
「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什麼。」她一挑秀髮笑道,嘴上矯情了一句,心底還是滿意他的態度的,剛才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她還是看到的,話鋒一轉,「她不是已經是寡婦嫁過人了,還好意思來纏你,這北魏的女子究竟是大膽還是不要臉……」
「在北魏這無可厚非,北魏的帝王是贊同寡婦再嫁的,這點上比南齊要人性化一些,對寡婦也不會另眼相看,只要男方有意,即使是高門大戶娶寡婦為妻者也是大有人在,更何況這個在世人眼裡炙手可熱的楊朵朵?」白晏解釋著兩國不同的風俗,「開陽那處胡漢雜居,民風倒是頗為開放……」
李凰熙有幾分咋舌,在南齊,寡婦到底是不光彩的,更遑亂再嫁?一般人家能納為妾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那似這楊朵朵般還光明正大的追著男人跑。
這回她在深思著,自己已是南齊決策圈裡頂尖的存在,在權力的追逐中,包括她的那位厲害至極的皇祖母,怕是也沒想過一些腐朽的思想仍在做怪,她的眼界到底不夠寬,只看到南齊的一片天空,還是那一片她只能看到的,至於外面的世界只能通過成堆累牘的折子來瞭解終究不夠全面。
白晏也沒有打斷她此刻的感悟,手指捲著她鬢邊的秀髮玩弄著,成為一個統治者不難,難的是如何讓治下的人民擁有最大的幸福,如何能令自己的措施得到最大的執行,如何改變固有的不合宜的頑固思想……
這一條路其實很長,上一輩子,他坐在那個燙屁股的皇座上也沒敢說自己做得能有多好,但是他在試圖改變,而這一世他的凰熙又是這麼一個女人,更容不得他想著與她逍遙江湖,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從這一天初初打開心扉開始交流開始,白晏與李凰熙似乎迎來了另一個春天,兩人不再刻意去想現實的差異,相處的氣氛雖說比不得關係最好之時,但能看得到暖陽緩緩升起。
李凰熙的精神狀態也有所改善,不再那般消極的樣子,而是臉上掛上了久違的笑容。
此時馬車行駛在北魏的國土上,她讓夏荷將車上的窗簾都捲起,美目看著外面的青翠欲滴的幼苗,春天的腳步已經到了,到處生機一片。
待看到那一顆熟悉的幼苗之時,她微挑眉看向外邊騎在馬上給她講解北魏風土人情的完顏雄,「沒想到完顏將軍還是對甘薯一物如此感興趣,看來我倒是功德無量。」
完顏雄臉不紅氣不喘地看著她大言不慚,眼角也看到那甘薯的幼苗,這一物當初從南齊帶回來的時候,明禎帝是不大賞識的,只是他大力推薦,說是南齊打算大幹一番提高糧食產量恐有戰事云云,他們也不能落後太多。
明禎帝才下旨讓人試種,收穫頗豐之後大力在北魏推廣此農作物,兩國雖有戰事,民間的貿易卻沒有停止,由商人私帶出關賣予北魏,結果不過短短幾年,北魏的大地上甘薯一物已是尋常可見之物,多少人家靠著它度過了糧食短缺的時候。
「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哪能你南齊人的肚子能填飽,我大魏的民眾卻餓肚子?」完顏雄笑道。
即使他沒有明說,卻心知肚明沒有她刻意放的水,這一物要在北魏的土地上出現起碼要晚個幾年,過程也不會如此順利。
沒錯,當年隆禧太后就曾想下旨不讓甘薯一物流出大齊,李凰熙卻道:「此物目前雖說稀罕之極,但是這要廣泛推廣的農作物,我們是禁不來的,它們遲早有一天會在別處開花結果,如此一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靜觀其變即可。」
那時候隆禧太后想想也有道理,最終歎息一聲同意了她的意見,因而有了多年後的她親眼看到她當年播下的那顆種子,在異國他鄉生根發芽。
白晏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一別,聽到他們的對話,也刻意朝那些青苗看了一眼,趨近李凰熙,手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輕聲道:「後悔了?」
她瞪他一眼,哼一聲,「我像是那般小氣的人嗎?總歸是造福於民的作物,我沒有那麼狹隘。」
他伸手揉了揉她頭頂的秀髮,「我就知道我的凰熙最是大方,最是深謀遠慮……」
聽他給她戴高帽,她眼一翻,「我就知道你是拐了個彎兒來諷刺我。」
他笑了笑,沒有辯駁,而是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吻,眼卻是彎成了一輪新月。
完顏雄一副受不了這對夫妻膩歪的樣子,「你們當我是不存在的嗎?老子好歹還在你們眼前晃,你們好歹收斂一點好不好?」
李凰熙冷睇他一眼,諷聲道:「沒聽過非禮勿視的嗎?你還不把眼睛閉上,莽夫就是莽夫,大字不識一個。」
「你說誰呢?」完顏雄瞪眼道。
不過短短一段時日,完顏雄與李凰熙就熟稔了很多,曾暗中互為對手的兩人現在卻能安然地聊著天,證明世事沒有絕對。
坐在後方馬車裡看著這一幕的小蠻轉頭朝她的主子稟報了幾句,楊朵朵也撩起車窗簾子遠遠地看了一眼,沒說什麼譏諷的話,很快就將車窗簾子放下,「別管人家的閒事,反正她一個南齊女人在大魏要站穩腳跟可不是擁有了五殿下的愛就行的,一回到開陽,我就求舅父給我與五殿下賜婚,這可是增加五殿下對大魏的情感,舅父不會不許的。」
這是她的優勢與王牌,再加上明目張膽地與李凰熙做對,於她可是半分好處的事情,歪躺在迎枕上,「你素日裡也不要惹那主僕二人,打個幌子與那侍女交好,讓她們放下對我們的戒心。」
小蠻的心裡是恨極了夏荷,不過小姐的吩咐卻是不得不遵,一拍胸脯道:「小姐儘管放心,小蠻會將事情處理好,不會再犯之前的錯。」
因而每當夜裡停下借宿民宅的時候,小蠻總是主動幫夏荷做事,例如打水啊什麼的,還主動提點她北魏的風俗,免得她不知情而犯錯,總之就是一副極力打造姐倆好的態勢。
不管夏荷怎樣的板臉孔冷嘲熱諷,小蠻臉上的笑容都不改越發顯得真誠,譬如現在,廚房裡,小蠻早早就行了火,看到夏荷進來,忙招手道:「夏荷姐姐,這邊,火我已生好了,不過這兒終究是農家小院,沒甚材料,我家小姐又嘴刁,也不知能做些什麼給享用……」
夏荷放下手中擇好的菜,板著臉道:「你家小姐愛吃什麼不用跟我說,我只管公子與夫人的吃食。」說完,上前掀開鍋蓋加了一瓢水到鍋裡。
小蠻的臉背地裡扭曲了一下,面向夏荷的時候又是那般笑容可掬,「夏荷姐姐,這是我向這住戶討來的雞與蛋,你家夫人的身子弱拿去給她補補吧……」
夏荷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下蛋雞,搞不好人家就靠這隻雞過日子,這小蠻也好意思討來,不過惡人不是她做,再說已經宰好了送上門不要白不要,她也不含糊一手接過準備給李凰熙**湯,公主的身子要養好這食補還是最見效。
「對了,夏荷姐姐,你家夫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小蠻又湊近夏荷狀似不經意地一問。
夏荷斜瞟她,「水開了,你還不過去看看?」
小蠻見她不好說話,咬咬下唇到一邊掀開鍋蓋準備給楊朵朵做吃食。
並不寬敞的農家小院的廂房,白晏有事離開了一會兒,李凰熙半依在那重新鋪好了錦被的床上小寐,還沒有睡著,聽到有陌生人的腳步聲響起,她猛地睜開眼睛。
「吵著你了?」楊朵朵笑問。
李凰熙斜睨她一眼,「如果我說吵著了,你就不進來嗎?」都已經做了,還說些假惺惺的話,真夠讓人噁心的。
她對這楊朵朵沒有多少好感,但是自從兩人公開照面後,一有休息的時間她就會進來與她拉關係,這據說是明禎帝最寵的妹妹嘉元公主的女兒,看來脾氣似乎很和藹,如果她是養在深閨十多年不經世事的少女怕也會忍不住與她交心。
楊朵朵一聽到她不善的話,眉毛一皺,「我沒有惡意,你為何總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我一向信奉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楊小姐,你與我素昧平生,不過是陌生人,你這般低聲下氣地接近我有何目的不妨直說?」
「我能有什麼目的?」楊朵朵又笑道,只是手卷緊了下裳。
「既然沒有目的,那就恕我不奉陪了,請出去吧。」李凰熙逕自下逐客令,連給她找借口等著與白晏回來說話的機會也不給。
楊朵朵看著這冷臉的婦人,真是給臉不要臉,不過是一介來歷不明的婦人連她的面子也敢駁,手已按到了腰間的鞭柄,最後還是生生按捺住自己的心火,重新臉上掛著笑容,逕自坐在床沿,一手拍在李凰熙的手背上,「剛才是我糊塗,誤會了你的心意,既然你問到了,那妹妹我也不瞞你。五皇子回到開陽必定要有自己的勢力才能過得好,這點你不否認吧?我的家世想必你也聽說了,只要我願意,我的爹娘也會站在我這一邊,必定會成為五皇子在開陽的助力。」
李凰熙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眼前自信的女子,沒有當即大罵出口。
楊朵朵看她態度似有轉變,忙驚喜地更似推心置腹地道:「那拓跋淵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他可不是個善茬,但是我告訴你,比起封來晉王的二皇子與封為秦王的三皇子,他可不夠瞧,你是五皇子的女人,怎能不為他的處境擔憂呢?姐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姐姐二字一出,李凰熙頓時就嘴角一抽,這楊朵朵看來比她還要大上一兩歲居然喊她姐姐,知羞不知?
楊朵朵也沒指望她能回答,「姐姐是南齊人,自然不知道開陽的局勢,再說五皇子對姐姐情義深重,姐姐可有想過以自己尷尬的身份到了開陽會成為他的拖累嗎?」
「所以我最好就趕緊回頭往大齊跑?」她嘲諷地道。
楊朵朵搖了搖頭,這時候聽到她開腔,她一時興奮連她話裡的嘲意都沒聽到,只是一味地道:「五皇子對你的情義我都看在眼裡,哪會讓你離開?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女人能得一有情郎即使是死也值得了。妹妹我對你們伉儷情深是深深羨慕,又哪會不為姐姐著想?」半身傾向李凰熙,似商量實則是告知的語氣又說:「妹妹願為姐姐分勞,到時候有妹妹罩著,妹妹敢拍胸脯絕不會任人看低姐姐分毫。」
「這麼說我還要感激楊小姐的一番心意嘍?」李凰熙似笑非笑地問。
「看姐姐說哪裡的話,妹妹哪需要姐姐感恩戴德?」怕她真個裝傻佔了她的好處什麼也不做,那她不是白用功一場,這麼一想,楊朵朵又道:「妹妹只求姐姐能容得下妹妹在五皇子的身邊,甚至能在五皇子的面前為妹妹美言幾句,妹妹就感激不盡,到時候你我姐妹同心,必定能助五皇子建功立業成就一代名君,你我姐妹二人必定也是那蛾皇女英史書誇讚……」
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她必定想法子弄死這個南齊女人,屬於她的榮光可是半點也不能讓給別人,她信自己的美貌必能籠絡得住白晏的心,她最是不怕等。
李凰熙聽到她這番本無恥偏她卻說得理直氣壯的話,頓時有大笑的衝動,好一個北魏的名門貴女,原來不過如此德行,「只怕到時候沒我立足之地……」
「怎麼會?」楊朵朵怕她不信,忙又保證一番,最後更是握住她的手,「即使妹妹佔了正妻之位,也絕不會薄待姐姐的道理,姐姐儘管放心……」
李凰熙越聽臉上的笑意越深,一把抽出她握住的手,兩眼緊盯著她,「楊小姐的意思是我必須為了保命及榮華富貴把丈夫賣給你?」
什麼賣不賣這麼難聽的?
楊朵朵在心裡不屑地想,這個女子真沒水平,臉上卻是笑道:「姐姐在瞎說什麼?妹妹……」
「楊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可沒有與我一般大的妹妹,你可不要亂講混淆視聽,再說你給我許諾了這麼多好處難道還不是在賣丈夫?這奪人丈夫的偏還理直氣壯,我今兒個真是大開眼界了。」李凰熙這回的嘲諷之態溢於言表,不怕這楊朵朵看不到。
楊朵朵不樂意了,她坐正身子冷聲道:「你也無須如此清高,據我所知,五皇子的元配可是那位南齊的公主,遠遠不是你,你不也奪人丈夫,現在你我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誰也不比誰高貴。」
說這話時,她緊盯著李凰熙的面容,下巴微抬。
李凰熙頓時恍然大悟,這個楊朵朵是來刺探她身份的,這只怕是她的目的之一,不管自己承認與否她都沒有損失,這北魏女心思倒是彎得厲害。
她一攏秀髮,笑道:「那這是我與阿晏的事情,真與楊小姐無關,他現在正被我迷得暈頭轉地,可是半點也看不上你。」嘴角往上揚得更厲害,「再說我的丈夫身價可不值這些,楊小姐開出的條件豈不是在侮辱你嘴裡尊貴的五皇子?即使你拿出千金散盡所有,我也不賣不讓。」
最後笑容一收,手指向大門處,她道:「楊小姐請回去吧。」
楊朵朵的臉這回終於被氣紅了,看著這油鹽不進的南齊女人,站起拂袖而去,她就等著看她到了開陽送死。
李凰熙看了看她的背影,冷哼一聲躺回床上。
白晏回來的時候正查看李凰熙,哪知一靠近就被她抓住手利牙一咬,硬生生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個月牙印,「誰惹你不快了?」
「還能有誰?」她冷冷道。
白晏的眉頭皺了皺,「不理她便是,我自會解決她。」
「怕有人念著是表兄妹捨不得下手。」她忍不住激他。
白晏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樑,「又吃醋了,什麼表兄妹,能值幾個錢?」他從未將這些放在眼裡。
夏荷端來了煲得濃香的雞湯,白晏一聞到味兒就伸手接過,「來,我餵你,這一路吃食都不太好,你且忍忍,到了開陽再給你補補身子。」說完,舀了一匙到她的嘴邊。
李凰熙張口吞下,犯不著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不用問那神醫,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因那引產而破敗了不少,都是暮春時節,那楊朵朵都換上了俏麗的春裝,她還要裹著大氅驅寒。
一如現在她待的屋子,還需點上那火盆。
吞了幾口雞湯,這味兒到底不太好,她還是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層油膩,即使夏荷盡心烹製了,但是腥味兒還存在。
「我看這小院裡的人也不富裕,夏荷,回頭你拿銀子補給人家,免得說我們貪了他們的雞。」李凰熙吩咐道。
夏荷忙道:「這雞是楊朵朵的侍女搶來的,奴婢可沒有做那醃髒事,待會兒奴婢就拿銀子去給那農家夫妻,主子放心。」
李凰熙這才鬆開了攢緊的眉頭。
白晏細心地又餵了一匙李凰熙,「回頭讓完顏雄陪你一道去。」
夏荷驚訝地看了眼白晏,不明白一件小事為何還讓完顏雄這大將與自己一道去,這男主子是不是過於小題大做。
李凰熙聞言抬眼看了丈夫一眼,眼裡含著一抹笑意,看來更是動人心魄,他倒是想得周到,別看是件小事,若是擱在北魏的貴族身上沒人當一回事,但她的身份就是最尷尬的,別到時候惹下一身腥。
白晏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遂沒有多言解釋,而是哄她多喝點雞湯,看到她皺眉不肯再開口,他也沒惱反而是摟她在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等她不經意間再喂一口,饒是這樣,才堪堪把一碗雞湯喂完。
夏荷看到這裡,眼裡微微濕潤,對於夫妻二字有更深的體會,默然地退了下去,站在屋簷下,再看到阿三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旁,這回她轉頭道:「今兒個夜裡你到我的房裡吧。」
阿三猛然抬頭看她,她終於想通了要再給自己機會,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只是夏荷害羞沒再看他,急忙轉身到廚下料理晚膳。
翌日,那楊朵朵再看到李凰熙的時候,仍能笑著打招呼,似乎兩人昨日的不歡而散只是一場夢,連李凰熙都歎為觀止,朝丈夫道:「你這表妹當真臉皮厚如城牆。」
這時候倒是覺得自家妹子李安熙臉皮是薄如紙,當日她只一點破,她就明白沒再過多的糾纏,聽從她的話乖乖地到皇家庵堂祈福。
一路上走得再慢,也在夏季之時到達了開陽,北魏的心臟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