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莊嚴的佛像,李凰熙虔誠地跪拜了一番,燃了一注香交由姜嬤嬤插到香爐裡面,雖然她素日裡並不是太信這玩意兒,若非必要也不會到庵堂這些地方來,但是現在她有太多的心事未了,到底還是誠心祈求一番。
不為別的,只為安心也是好的。
杜語喬小心地扶她起身,笑道:「你看我可沒說錯吧,來一趟這兒也是好的,你看來精神了許多。」雙手合十地又朝佛相拜了拜,「佛祖在上,可要保佑信女家中的小姑順利生產,母子均安。」
李凰熙看著她突然又變嚴肅的樣子,嘴角一直掛著一抹溫暖的笑意,她大哥娶這個大嫂真沒有娶錯,不但對她好,即使大哥這些年被她照顧得也是無微不至,夫妻倆談不上恩愛異常,倒也是相濡以沫。
杜語喬拜完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扶著李凰熙添了香油錢到後院去歇息,怕她久站身子吃不消。
住持師太也不敢有所怠慢,早早就將後院最好的院子清掃好了,就是為了讓長樂公主能住得舒適,出家人雖說四大皆空,但是面對皇室哪個敢不放在心上?
李凰熙看了眼在自己面前努力迎合諂媚的住持師太,到底不太喜歡她那笑容,遂道:「師太暫去忙吧,本公主想清靜些。」
住持師太這才如釋重負地雙掌合十行了一禮,有禮規矩地領著小尼姑們退了出去。
杜語喬見狀也沒有說什麼,看到李凰熙閉目養神,故也沒多打擾,朝姜嬤嬤等宮侍招了招手,餘者也明瞭遂都魚貫而出。
姜嬤嬤守在門外,「王妃,老奴還是不到處亂逛了,公主這兒也要人侍候,老奴怕那些個宮女笨手笨腳的侍候不好……」
杜語喬知道這姜嬤嬤素來難予說服,遂找了個理由笑道:「嬤嬤的忠心是一等一的,我們哪個不知曉?只是我看公主的胃口不佳,遂悄悄給她找了個做藥膳的師太,正在這庵裡,這不,咱瞅著這個空前去試一下她的手藝,若好就薦給公主也是妙事一樁。」
一提到這茬,姜嬤嬤就來勁了,別人有孕是巴不得大魚大肉地進補,甭管油腥不油腥的,就是生怕自己沒得吃,可在李凰熙身上卻是另一個模樣,那胃口就像貓兒般,一直吃不下什麼補品,藥水卻沒少喝,所以杜語喬這建議正中她的下懷,欣然點頭。
臨去時,她還叮囑兩個守門口的宮女幾句,這才隨杜語喬往前走。
這一個小院因杜語喬帶去大部分的人而變得安靜不己,沒有人敢咳嗽一聲,生怕擾了屋裡主子的睡眠。
李凰熙睡得並不安穩,蓋在身上有些厚的毯子滑了下來,瘦削的臉上眉尖深鎖,讓一旁兩眼直視她捨不得移開眼眸的男子也跟著皺緊眉頭。
他不知在那兒看了有多久,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午後灑進來的光線,一片陰影出現在李凰熙皮包骨的身上星靈騎士。良久良久,他的視線才從她的臉上慢慢下移,很快落在她的肚子上,那兒的小腹僅有些微凸出。
不是說六個多月了嗎?怎麼還那麼小?他記得去年理王妃懷孕時,六個月就已經鼓脹起來,想到聽來的消息,這回終於可以確定消息沒有錯,這胎不正常。
他的視線死死地盯在她的肚子上,大手慢慢地覆了上去,隔著衣服很快就傳來她的體溫,略帶冰涼,心下了然後目光落在滑下去有毯子,這個時日下午氣溫都偏高,她居然已經蓋上了厚重的毯子。
他半蹲下來,將毯子拉高給她蓋好,大手慢慢地往上移覆在她的臉龐上,那一日她還憤怒地拿劍抵著他的心臟,現在為何還如此一副不得志的樣子,「凰熙,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終是忍不住地傾身靠近她,臉頰磨上她溫溫的臉龐,她微熱的呼息噴在耳邊,讓他頓時感到安心不少,在這四五個月裡,失了她,他的人生也失去了意味。
在他的臉磨挲上她臉龐的時候,李凰熙就幽幽轉醒了,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幾乎一瞬間,她就睜開了眼睛,黑白清明的眸子很快對上男人略帶嘲諷的眼睛,她的心跳突然似停止一般。
該死,他怎麼還沒走?居然敢潛回京城。
「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白晏冷笑著道,她的錯愕與瞬間流露的懊惱讓他難給她好臉色看,他的大掌此時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嘴角上的諷意更深,「離了我,也沒見你過得更好,凰熙,你這如意算盤是怎麼打的?」
李凰熙定定地看著他,他這個樣子是她生平僅見,冷嘲熱諷地對她說這樣的話,心中到底有幾分不適應及不舒服,擱在以前,他哪捨得用這樣的腔調與自己說過話?
自嘲一笑,在她狠心地朝他刺去那一劍的時候,他對她的感情怕是也跟著刺沒了,自己有多厚臉皮及自戀啊,在那樣的情況下,換成她怕也是恨得不行,不過是拿幾句不陰不陽的話諷刺你幾句,你就受不了了?
想明白後,李凰熙收起了自己那要不得的心思,目光卻是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心臟部位,看來傷勢已經復原了,他的人同樣也衣帶漸寬了,惟有風采依舊,看來似要出鞘的劍般更為鋒利。
「不管怎麼打的怕是也與你無關吧,拓跋皇子。」她眼睛一瞇,同樣嘴上不留德,「真可惜,我還以為我一劍就送你歸西了呢?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我那弟弟倒是被你耍了一通。」
她毫不留情地出手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臉龐上拍下,譏嘲地冷睇著他,「建京是我大齊的心腹地帶,你不趕緊走還敢回到這裡,真是不知道一個死字怎麼寫?只要我大喊一聲,你怕是就此伏首。」
白晏說那幾句話無非是想刺她幾句,哪知她的小嘴吐出來的字眼更是難聽,俊顏越來越繃緊,黑眸半分也不放過她的臉龐。
她也不懼地與他對視,手卻已經下意識地抓緊身下的毯子。
「聽說你懷了我的孩子,你讓我如何走?凰熙,你不會準備告訴我這孩子是你一個人的吧?」他的手立即覆在她的小腹上,一副留戀的樣子,「當日你連句解釋的話也不給我說,世間再也沒有你如此狠的婦人了。既懷了他,為何還讓自己瘦成這樣?凰熙,你這樣做又想給誰看?讓誰心痛難當?」
他的手突然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讓她不能逃避他的目光,譏誚道:「喊啊,讓你在外面的人衝進來抓我到你父皇面前去邀功,興許他一高興就會廢了你那個不成才的弟弟,改立你為太子呢。」
他憤怒的樣子倒映在她的眼眸裡,一時間讓她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本來那不過是句中干外強的話,好讓他迅速斬斷這孽緣快快離去,哪知他卻是如此這般不通情理,不明瞭她的心。
半晌,「你掐著我的下巴要脅我的性命,你讓我怎麼喊?」她挑釁地看著他豬八戒重生記最新章節。
白晏聽到她還是不鬆口,怒極反笑地一把拉她起身,準備拖她到門邊讓她放開嗓子喊,哪知不拉尤可,一拉只覺得手上感覺輕飄飄的似沒有什麼重量?
她身子的破敗遠在他的想像之外,這樣的她似乎離死不遠了,這個想法浮上心海,他的身體就是一僵,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來不是想要看她死,這輩子他還沒與她糾纏夠,錯過了今生,只怕沒有下一世。
李凰熙沒有力氣地任由他提在手裡,手臂被揪得有些痛意,她也只是咬著發白的唇不吭一聲,頗有幾分憤怒地看著他,「你就算想要我死,也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了,沒有什麼好怕你的,來——」
突然他的唇就壓她沒有血色的唇瓣,鬆開揪著她的手,改而向下抱住她的臀部,此刻他只想好好地吻一吻她。
李凰熙幾乎瞪大眼睛,雙眼卻不爭氣地浮起水霧,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次夢到他的身影,以及往昔的恩愛纏綿,下意識地她鬆開牙關任由他長驅直入,找著她的丁香小舌狠命一攪。
待舌頭微微麻酥的時候,理智頓時回籠,那要攀上他脖子手立即收回,貝齒一合,不留情地咬傷了他的舌頭,在他瞇眸看她之時,立即舉手想要甩他一巴掌,希冀可以打回他的理智。
哪知白晏只是不屑地瞟了她舉起的手一眼,迅速地抓住,單手抱緊她繼續吻著她。
血腥味在兩人的嘴腔裡散開。
她掙扎,他卻狠命阻止。
約一盞茶的功夫,他才離開她的唇,冒著血珠子的舌尖舔了舔唇瓣冷看著她,此時她的眼睛有幾分迷離,蒼白一片的唇染上了胭脂之色,頰邊一片紅暈,煞是勾魂。
他的眼裡始有滿意之色,這樣的凰熙比剛才那般看來生氣了許多,嘴角裂開一抹暢快的笑意,如宣言般地道:「凰熙,別自欺欺人了,你離不開我。」
這句自大的話震回她的神志,她討厭他現在自得的笑容,對自己剛才迷失在他的男色陷阱裡的行為後悔萬分,這哪是要與他劃清界限的行為?
「別高興得太早,我現在是喪失的寡婦,要找一個代替你的男人有何難?」她冷笑道。
果然,他聞言後臉上的笑容一窒,她說幾句好聽的話暖暖他的心,有那麼難嗎?
白晏突然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再與她這般說下去只會氣死自己。
「我還沒死,你想找下一個等下一世吧,興許有機會。」
李凰熙回他一個鼻哼,正在她還要說什麼反擊的話語時,她的小腹微微疼痛,她的小臉皺起來,臉色又青白。
白晏頓時慌張了,「凰熙,你怎麼了?」
李凰熙不再與他耍嘴皮子,示意他放自己躺下來。
他立即照做,躺下後,她從一旁的盒子裡捏出一個藥丸放進嘴裡咀嚼了一下就吞了下去,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她的臉色才稍稍好轉。
「吃的是什麼?」
「太醫院出品的安胎藥。」
兩人一問一答後俱沉默下來。
白晏目光複雜地落在她的小腹上,眼裡有不捨有掙扎有痛苦,有一句話卻是不得不說,「凰熙,這孩子我們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