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權利的更迭需要流血犧牲時,總離不開一個錢字。
一趟齊國之行,李凰熙不得不概歎昔日白家皇族還殘留有多大的經濟後盾,即使垮台至今,仍能讓其後代子孫留有東山再起的資本。
那滿山的藏寶就不必說了,至少大齊的經濟命脈在其手中,其中有幾家富到流油的大商賈背後的主人就是梁晏。
除錢之外,梁晏自然蓄有私兵,私下挖礦,鑄煉兵器等行為自不在話下,用他自己的話說:「從我懂事知曉身世以來,我時刻都感覺到自己的小命很危險,自然少不了想個法子長命百歲。」
這話他說時笑嘻嘻的,李凰熙卻覺得心裡悶得慌,她前世活得恣意總以為人生在握,這一世伴君如伴虎般侍奉隆禧太后,如履薄冰是她常常午夜夢迴時的感覺,而身邊之人卻這樣活了十來年的歲月,叫她怎麼還能歡喜得起來。
此刻山風吹著她剛洗過的長髮,窩在他懷裡看著那星光下黑影憧憧的山林,徐徐夏風吹來仍帶著一絲燥熱,「把這一切都告訴我,你就不怕我將其說出去向皇祖母邀功?」
梁晏的手在她的後背上緩緩地滑動著,笑著道:「頑皮,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關於我的一切,再說我可是說過要為你父王的大業立一份功,凰熙,你知道我的想法。」
李凰熙噗笑一聲,兩手勾著他的脖子,「你就那麼確定只要推翻梁家後我父王真將我嫁給你?」
他攬著她坐在腿上,在她的香腮一吻,「怎麼辦?我就是有這個自信。」
看他笑得一臉欠揍,李凰熙真相握緊爪子在他的臉上重重一捶,這人在選在這個時候向她坦承一切,其實就是明白了忠王府缺少什麼。雖然之前私吞下金下好大一筆銀子,她也沒閒著,私下裡自然小動作不斷,可是短短不過一年多的積累如何敵得過他十多年來的經營,不,正確的說是及不上白家曾經的底蘊。
她父王在皇位上師出有名,只是手中無兵,他的助力如果用在忠王府的奪嫡上,事後再撇清他與梁家的關係,自然要算上大功一件。
這麼一想,她又笑道:「你真捨得?」
一旦獻出來後就沒有回頭路了,白家的一切都將要落入李齊皇族手中。
「那你給我點補償,讓我心裡平衡。」他雙眸異常燦爛地看著她,半是期待半是玩笑地道。
李凰熙焉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想要她,這些日子裡面兩人睡在一塊,午夜之時她都能感覺到他反應劇烈地頂著她,小臉早就通紅一片,可她沒點頭,他也沒有行動,那層窗戶紙始終都存在。
她半開玩笑地應聲,「好啊。」
真個湊上前去吻他,玉手大膽地在他衣下遊走。
梁晏愣了愣就讓她的香舌伸進來攪著他的口壁,身子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大手捧著她的後腦勺熱烈回應她的熱情。
突然,她的小腳丫子趁他不注意踹到他的腹部,在他的錯愕中跳下他的膝蓋,跑了幾步,銀鈴般地笑聲道:「你倒是想得美,你是我的,那你的一切還不是屬於我的。」
小女人霸道的宣言非但沒有令他不悅,反而令他大笑起來,他喜歡她這句話。
兩人的心意在這一刻是相通的,他做得坦然,她接受得也坦然,沒有扭捏,沒有矯情,沒有猜疑,無疑,這一刻是美好的,令夏夜的繁星也跟著在陶醉。
他追上前去將欲逃開的她一把拉回懷裡,摟抱在懷裡就吻上那誘人的紅唇,輾轉吻著倒在身後的拔步床裡,繡花紗帳揚了起來。
她的身體火熱起來,這會兒無比渴望他,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梁晏仍是忍耐著自她身上下來,努力平息著體內的慾火,吻著她的額角道:「還是留到我們洞房的時候吧。」
「老頑固。」李凰熙這回終於嘀咕了一句,鳳眸斜睨他一眼,玉手往下滑,看到他又錯愕又驚喜地看著她,她笑著在他耳朵旁吹氣,「我幫你。」
這一夜的美好,在第二天接到京城的密報時煙消雲散了。
梁博森被舉報謀反一案,在隆禧太后的強力高壓下僅僅只是暫時解除宰相的職務在家賦閒並帶申斥幾句,並沒有實質的懲罰,就連三司會審也只是走走程序,以沒有實質症據為由,梁博森謀反一案不成立。
這一點不但上至皇帝下到一群文臣都不滿,只是這回隆禧太后堅決如此行事,她要保住娘家,這一次的決心無比的強烈,不少耿直的文臣亦受到她的斥責。
「皇祖母這回做得過於明顯了。」李凰熙皺眉道。
梁晏道:「她這回做的事會令大齊不少人反感的,凰熙,這就是勢,彼消我漲。」這樣長久下去,再強勢的隆禧太后也壓不住必然的反抗,「對了,你看看這裡,梁蘭鳶給你找了位『皇爺爺』。」
他用這玩笑的態度說這話,李凰熙立即就抽出他捏著的那張紙,迅速看起來。
年過半百的隆禧太后居然在這個時候養了個面首,她的眼睛不由得瞪大起來,據這消息說,那人肖似隆禧太后年輕曾經暗戀的一個男子。難為梁蘭鳶設想得如此周全,一全老太后那未完成的初戀,難怪老木逢春開始抽枝,卻辦了糊塗事。
自她被趕出宮廷後,梁蘭鳶又迅速上位,儼然漸成氣候。
梁晏看她的臉色越來越黑,攬著她的肩膀往懷裡帶,「你也不用氣惱,梁蘭鳶伴她的日子最久,利用這樣的秘辛來邀寵也在情理之中,以後總有收拾她的時候。」
「我不是惱她取代了我的位置,以前我需要皇祖母的庇護是因為我力量薄弱怕任人宰割,我父王是怎樣的人你也清楚。」她歎息一聲,「只是梁蘭鳶所行之事實在上不了檯面,皇祖母以近六十的年齡養一個二十歲的情郎,她不羞我也替她羞。」
到底是失了皇家顏面,這才是李凰熙介懷的,而且身為母親她這樣的作為又置皇叔與她父王於何地?那人還好意思在外自稱是皇父,也不害臊,活脫脫一個小人。
梁晏看著她的表情,心想她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不明白人有的時候越是錯過的東西就越想擁有,年紀越大就越想要彌補,隆禧太后也是這樣的,在知天命的年紀,年輕的男人會讓她覺得自己還能活好多年,受不住那樣的誘惑養個面首他倒是可以理解的。
「好了,別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他惟有邊給她順氣,邊說幾句安慰她的話。
「我有什麼好氣的,」李凰熙自嘲地道,「我到底在她身邊侍候了一場,她那人霸道又不講理,我卻還知道她是我的祖母,不瞞你說,她的身體不太好,精神是越來越差,梁蘭鳶這一招棋下得倒也妙。」難怪這次處理梁博森的事情沒了往日的精明,倒是糊塗了許多。
上一世再過兩年就是隆禧太后的死期,這一世看來怕是也不遠了,李凰熙站起身看著那山中的雲霧,臉上有幾分惆悵。
梁晏走近她站在她身旁,「看你這個樣子,我也要跟著歎氣了,走,我陪你出去到山上狩獵。」牽起她的手往外走,過兩天他就要閉關自行將那蠱蟲逼出來,他要逼梁博森盡快露出反相,既然政權的更迭要流血,還是早一些為好,至少這兩年來他準備得比他充足。
李凰熙不知他心中的打算,想著去狩獵也好,正好可以緩衝一下此刻鬱悶的心情。
這裡是梁晏一處秘密藏兵的地方,四周守衛很是森嚴,李凰熙醒過來後就沒在床上看到梁晏,愣了愣神,然後喚夏荷進來給她梳洗,「公子有交代他去哪兒了嗎?」
「公子說他要出門幾天,讓公主安心在此住,他過幾天就會回來帶公主離開去別處。」夏荷道。
李凰熙擦臉的動作一頓,昨兒夜裡也沒聽他說道,皺了皺眉又喚阿三來,阿三也只是這樣一番說辭,真不知他那人搞什麼名堂。
第一天還好,她有事要做正好可以打發時間,只是山間的夜晚有些涼,沒他在身邊充當暖爐倒有幾分失落,到底還是想他全文閱讀。
接下來的三天,她還是沒等麼他回來,從不悅到不安,她的心情一上一下倒有幾分煩躁,也不知道他出門辦什麼去了?這廝是不是純粹讓她擔心受怕的,心中難免產生了些許怨言。
偏在這時阿二拿著京中的消息進來,撞到了她的槍口面前,被她不大不小地發作了一番,可憐他卻不敢告訴她公子就在這兒的密處逼出蠱蟲,正是最凶險的時候,公子就是怕她會擔心才什麼也不說。
「拿來。」李凰熙攤手道,眼眉上挑。
阿二急忙呈上。
李凰熙人在外面,對於建京發生的一切都是瞭如指掌的,更甚者這段時間她明裡暗裡地在一些官位上暗推忠王府的人上位。皇帝與她在這一方面配合無間,隆禧太后老木逢春一時間還沒有察覺他們已經聯成一氣。
匆匆瀏覽過,然後著夏荷磨墨,她靜下心來給皇叔去信,讓他暗中助表面上投靠了梁博森的秦衍寒到邊關做戰,這本來就是她給秦衍寒安排的去處,現在好不容易引得梁博森上勾,正好藉機坐實他勾結北魏賣國的實證。
在京中的秦衍寒收到她的信時早已是氣得跳腳卻是後話了,就知道她不會安好心,人在外還要往死裡折騰他。
山中的日子是好,可缺少了那個人就不是那個味道了,李凰熙這日起身忽覺眼眉跳得厲害,一如那天聽聞他出事時那般心跳得緊,惴惴不安地在屋裡踱了一會兒步,到底怒火上升,「去,把阿三給我喚來。」
夏荷聽令正要出去,阿三就急沖沖地進來,不顧男女有別一把拉著李凰熙就出去,夏荷瞠大眼睛在後面追著道:「你快放開公主,這成何體統?」
「出了什麼事?」李凰熙沒有置疑他反常的舉動,立即就問到點子上,「可是阿晏有了不妥?」
阿三這才回頭看向她,眼裡滿滿的都是對她的讚賞,難怪公子對她疼得緊,這樣一個女人換成是他也會捧在手心裡來疼寵,即使她的出身實在高得有點讓人窒息。
「公主,請諒解小的失禮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再一次問道,然後看到自己被他往上拖,那新鑿出來的石階走起來仍揚起灰塵。
阿三偏又成了悶葫蘆一聲不吭。
李凰熙急得想罵他,只是看到阿二守在那半山的石洞前,這才堪堪收聲,阿二的頭腦比阿三好使,問他更好。
阿二看到李凰熙到來,低聲道:「你怎麼把公主請來了。」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背著我,不讓我知道?」李凰熙甩開阿三的手,聲音冷厲地問道,目光更是掃過一旁白頭老翁,「給我說清楚,若有隱瞞之處事後讓我知曉,必定不輕饒。」
阿二仍是從容地道:「沒大事,都是阿三胡鬧……」
「二哥,這事不能瞞著公主,公子也不會樂意的。」阿二嚴肅著臉道。
白頭子老翁道:「你們找來女人沒有?公子現在已經等不得了,不然真會出事的。」
「什麼女人?你們都在搗鼓什麼?」李凰熙頓時怒氣橫生道,這幾人想背著她給梁晏找女人,是這意思吧?
阿二橫了一眼阿三,這麼凶險的事情怎麼能讓公主知曉,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公子還不得怪罪他們?只是事已至此,他才無奈地一五一十地道出來。
這驅蠱之事本來已經進行得七七八八了,以前有葉紅魚護法所以梁晏再痛苦都能熬得過來,只是最後一關卻遲遲沒有進行,因為按照葉紅魚所說最好有女子的陰氣相助,陰陽調和,蠱蟲會更順利地出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葉紅魚對梁晏起心的緣故,只要經過這一關,她就會是梁晏名正言順的女人。可是梁晏卻拒絕了,所以只能尋那最陰涼的地方自行逼出,一切都算計好了,臨了卻出了岔子。
這白頭子老翁是梁晏這半年來秘尋來助他最後逼蠱蟲的神醫,就是怕他體內那股莫名熱氣會製造麻煩所做的最後一道保險。
現在岔子果然出了,那白頭老翁卻做出了與葉紅魚昔日一樣的結論,需要女子的陰氣進行陰陽調和起到平衡作用。
「只是現在他體內兩股氣息互不相讓,你做為這個引子會有風險的,若讓他體內的那股連老夫也不明瞭的熱氣進入你體內,姑娘很可能有性命之憂。」
李凰熙聽著這所謂的神醫將始末道出來,心頭是震憾一片,她知道梁博森肯定有控制他的手段,但卻沒想到是這麼邪惡的東西,下蠱,這回是真恨不得衝回京中將梁博森揪出來千刀萬剮。
阿二道:「正正因為這原因,所以才不能讓您冒險,我已經讓人去找個女人來,死就死了,大不了我們賠給對方一大筆錢。」所以他一直不讓阿三將此事告知李凰熙,是女人都小氣,不知道更好。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夏荷上來喘著粗氣道:「這事凶險,公主您千萬不能冒險。」就怕她家公主犯傻。
「你閉嘴。」阿三竟伸手將夏荷地嘴掩住,引來這個侍女狠瞪一眼仍不放手,「公主,您看著辦吧。」
他在這個公主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哪會不知道她霸道的性格,昔年公子到綺春樓去她心裡也不高興,再說只說有凶險,沒說一定死啊。
李凰熙從沒有一刻看阿三如此順眼,少有地朝她一笑,美眸看到山下有人帶一女子上山,心裡到底不舒服,不管有無凶險,她本能地就不希望有人親近梁晏,那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讓她回去。」她朝阿二道。
「只是……」
「不用說了,他正處於危險當中,我怎麼能捨他而去?」李凰熙道,逕自走到那白頭老翁面前,沉聲毫不含糊道:「怎麼做才能爭取最大的生機?」
白頭老翁看著這年輕的姑娘沉著冷靜的樣子,摸著白鬍子一臉的讚賞,「這顆藥,姑娘先服下。」
李凰熙看了眼那老翁拿出來的泥丸子,竟毫不猶豫地抓過吞下肚中。
夏荷想要阻止,無奈被阿三鉗制得死死的,眼裡都哭了出來,她的公主是千金之軀,怎麼能受這樣的委屈?小腳往阿三的粗腿踢去狠出一口氣。
李凰熙隨白頭老翁步入山洞中,留阿二在外守著。
這山洞越往下走越陰冷,李凰熙感覺到身上的寒氣加重,但丹田處卻是一片溫暖,怕是之前那老頭給的藥丸起的作用。
空氣中的濕氣加重,在那洞底處有一小窪寒潭,梁晏正坐在水中,臉上如火在燒一般,肌膚上更是青筋凸出,看來有幾分可怖,白頭老翁下意識地朝李凰熙看去,沒在她的眼中看到懼怕的神情,這才拿出第二顆藥丸遞給她。
李凰熙早已是心疼一片,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接過藥丸吞下腹中,不用那老者相催,她已是一顧寒潭的寒冷,劃過水波向她的愛人一步一步走過去。
世間最動人的愛情莫過是在對方有難時,另一方不捨不棄地追隨,老者眼裡的讚賞之意更濃,「你聽好,關鍵時刻一定要意守丹田,將他過到你身上的熱氣從你的指尖流出……」
李凰熙一面記住身後人之言,一面卻已經是伸手撫摸著梁晏那高溫發燙的臉,一滴熱淚滴在他的臉上,他猛然睜開眼睛,「凰熙,是你嗎?」隨後又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又產生幻覺了,可惡……」
白頭老翁見狀,老臉一紅趕緊轉身離去,到那看不見的隱蔽處守著,怕出了意外不敢走遠。
李凰熙低頭輕吻他的唇,「是我,我來了。」
梁晏的意識有些模糊,本能地需索地吻著她,嘗到她嘴裡的鹹味,那是她的淚,立時清醒過來,赤紅的眼眸裡是她深情的面孔。
他立即道:「回去。」
「我不。」她任性道。
「你!」
梁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以前都是你在守護我,這回換我來守護你,可好?」李凰熙又柔情地道,素手在他的俊臉上輕撫過,收回手慢慢地褪下身上的衣物。
梁晏看著那雪白肌膚在這洞底裡面閃著動人的光澤,心頭那火燒得更旺。
李凰熙如蛇一般地纏在他身上,親吻他的眼眉、鼻子、嘴唇、下巴、喉結……
「凰熙?」他迷惑地喚著她的名字,隨後思及到自己的處境,想要一把推開她。
她卻抱得更緊,嬌軀摩挲他的肌膚,「別拒絕我!」捧著他的臉輕輕一吻,「我們一起度過這道難關,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