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凰熙沒有隨孫撫芳追過去安撫孫老夫人,若不是因著母妃的緣故,她是不大待見孫家這次上京的祖孫仨。舒歟珧留
孫老夫人若是對身份地位半點心思也沒有,那是不可能打著幌子到女兒家中住下的,再者湖州窮山惡水的傳聞更是令這個老太太不喜,哪有可能棄了京城的繁華而到湖州去?這回孫老夫人說要到湖州去的話是半真半假,無非是要母妃低一下頭,顯擺自己的身份。
她轉身與李盛基說了幾句話,暫時寬一下他的心,這才帶著夏荷與夏風離去,看了眼那侍候孫磊的兩個小廝,朝他們道:「往後看好孫公子。」
「是,小的明白。」
兩個小廝趕緊點頭道,之前也是公主吩咐不用將孫公子拘得那麼緊,他們才由著他出入綺春樓,沒想到公主竟然早伏有這一手,當下心中便服得緊,那孫公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李凰熙前腳剛踏進梧桐院,後頭姜嬤嬤就帶著杜語喬過來,遂笑著上前握著她的手,「杜姐姐怎麼來了?可是來看望哥哥的,也對,武舉就快開始了……」
「我這是專程來看你的,少胡說。」杜語喬狀似不悅地道,伸手拉著她看了看,「看你沒瘦,可見沒受外面的混賬話影響,我這就安心了。這流言我昨兒才聽見有下人議論,整宿都為你擔著心,一大早趕著你進宮前過府來看望,你倒好,一見我就打趣。」最後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李凰熙笑了笑,拉著她的手正要進屋,院門處又有一人如旋風般刮進來,她怔了怔,趕緊看去,是大哥李茴,正要做聲之際。
李茴一臉急相地握著她的肩,「那孫磊要求娶你?你沒有應承他吧?」
他一收到孫磊求親的話就趕緊去了孫撫芳的正院,可那兒曲終人散,惟有趕緊又衝來梧桐院,就怕自家妹妹受了謠言影響做出糊塗事。
李凰熙忙道:「沒有,哥怎麼聽人傳話的?聽了上半截也不聽下半截,我是頭暈了才會答應嫁給孫家表哥。」
李茴這時才知道自己反應過度,忽而想起她與梁晏的關係一直都和睦著,怎麼可能會胡亂應下親事?「都是哥糊塗了,走,我們進屋再說……」說完,推著李凰熙進屋。
「還有杜姐姐呢?」李凰熙趕緊出聲,眼睛責備地看向大哥,一手拉了杜語喬。
被人忽略的杜語喬難免有幾分尷尬,可看向李茴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委屈,她這麼大一個人立在那兒,他怎麼就沒看見呢?由頭到尾連招呼也沒打,想想心上都疼得緊,等孫撫芳腹中的胎兒落地滿月後,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啊。
李茴被杜語喬那樣看著,到底有幾分心虛,惟有強顏笑道:「看我這粗心的樣子,你……你也別與我這粗人計較……」
「小王爺要準備武舉,又要擔心公主,這些我都明白的。」杜語喬到底是大家閨秀,所以還是大度說話,不讓他難堪。
「你……你明白就好。」李茴頭一回真誠地朝她一笑,杜語喬能顧全大局就已經不錯了。
李凰熙看著這兩人,頓時掩嘴一笑,一手拉一個往屋裡帶,「你們倆肯定沒有多少機會見面?哥,杜姐姐難得過府一趟,你可要好好地招呼她,我這還要進宮呢,就不打擾你們相會了。」嘻笑一聲將兩人推做一堆,然後不顧身後兩人的抗議轉身就出去了,臨出門又回頭道:「哥,不招待杜姐姐一個時辰你可不許回院,聽到沒有?」又著夏荷在門外看著。
杜語喬被李凰熙推到李茴的懷裡,頓時臉羞紅了一片,頭腦還沒有清醒過來,李茴就推開她,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他還是不喜她麼?
李茴拔腿就要走,聽到妹妹的話愣了愣,看到她眼裡的笑意,他不想讓她心生不快,遂又硬著回頭面對杜語喬。
離去的李凰熙不知道,那一個時辰這兩人說的話不超過十個手指頭,更是連半點親熱的動作也沒有。
她剛由夏風扶上馬車,就聽到管家匆匆而來,遂站在車上,「外祖母吩咐要收拾行李嗎?」
「未曾,王妃已經勸得老夫人改變了主意。」管家一得了消息就趕緊來向李凰熙匯報。
李凰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進了車裡坐好,車伕一揚鞭,馬車駛出了忠王府。
杜語喬到底捱不住屋子裡冰冷的氣氛,起身朝李茴福了福,「小王爺若沒有別的吩咐,小女子要家去了,家中正生病的母親還在等著呢。」
李茴這才想起杜夫人的身子不好,趕緊問候了幾句,掀簾子送了她出去,剛出了院門,杜語喬就讓他趕緊回去溫書,莫誤了武舉,李茴一聽到她不用送,隨即掉頭就回去自家院子。
杜語喬有幾分失落地站在梧桐院的門口,最後踩著落葉離去。
剛走了幾步,就看到有人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她的耳朵聽到那喘息聲,心跳得飛快,他終究還是有幾分牽掛她的,臉上的笑容怎麼掩也掩不住地回頭看去,只是看到那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不是那個要與她牽手一生的男子,臉上的笑容凝在臉上,鼻子微微發酸。
到底是她多心了。
孫茹聽聞太傅的孫女兒登門了,沒留在院子裡與姑姑一道安慰祖母,而是急急奔來會一會這個在她耳裡大名鼎鼎的杜家千金。
「姑娘是?」杜語喬先問出來。
孫茹努力平息紊亂的氣息,邁著蓮步,舉止端莊的上前打量起杜語喬,身子看來有幾分單薄,臉上的膚色白歸白,卻像是沒有血色一般,而且看來也不是什麼天姿國色,不禁鄙夷起來,這樣的顏色怎麼配得上李茴那等男子?
「我乃孫家表妹。」孫茹挑釁道。
杜語喬愣了愣,忠王府有客來的消息她也聽聞了,只是她還沒有嫁進來也不好去拜訪孫老夫人,遂臉上平和地道:「原來是孫家表妹,倒是我失敬了……」
孫茹道:「杜小姐還沒有嫁進來就喚上表妹二字,當真不知羞,我真替表哥可憐,想表哥是那般的器宇軒昂,怎麼就配上了你這樣的女子?」
這尖酸刻薄的話讓杜語喬身後的侍女到時柳眉倒豎,這孫家表小姐怎麼說話如此不客氣?
杜語喬伸手約束了一下自家侍女,冷臉皺眉道:「孫小姐說話可要斟酌一二,若再這般口沒遮攔,傳了出去怕是閨譽要壞了,那樣就難許到好人家了。」
看到對方不動氣,孫茹一臉的不甘,這杜家小姐真是沉得住氣,隨即臉上陰陰一笑地靠近過去,「杜小姐,我與表哥兩情相悅,只是表哥礙于小姐是杜太傅的孫女兒,所以才沒有退親,杜小姐不若還是成全了我與表哥的一片癡心吧?」說完,瞄到自家侍女正悄悄地聚攏了一部分忠王府的下人,於是毅然跪下來逼杜語喬。
與李茴有私情?
杜語喬的臉上不由得一白,這孫家小姐說的是真還是假?她不想相信,但想到李茴臉上的冷然,又不由自主地亂想起來。
「你莫要信口開河。」杜府侍女喝了一聲。
孫茹上前拉著杜語喬的裙擺,語氣一轉,哀淒道:「還請杜小姐成全……」
這孫茹也是打了如意算盤,這些日子她刻意天天都到李茴的院子去送吃的,給人留下她與小王爺有路的印象,然後又刻意等著這杜小姐到訪,這不總算等到了,當面提這事,杜小姐若應了那自然好,若當場甩她的巴掌落入忠王府的下人眼裡,這樣杜小姐的風評肯定受損,到時候再慫恿姑姑取消這樁婚事。
只可惜杜語喬不是潑婦,但為人又不懦弱,將自大的裙擺一收,這孫茹行事看來沒個光明正大,她所說的話可信度有限,「孫小姐還是別胡亂說話敗壞小王爺的名聲為好,語喬既然已經與小王爺有了婚約,自然是相信他的為人,我不知你這樣做是有何意?但我不希望再聽到你的胡言亂語,不然自然要稟告王妃與小王爺。」
孫茹聞言,恨恨地看著她,這麼說她是不肯退位讓賢了?
杜語喬轉身朝自己其中一個丫鬟道,「去,把此事與姜嬤嬤說一說,然後請她過來一趟。」
孫茹瞪大眼睛看著杜府的侍女點頭後向梧桐院小跑而去,臉上的神色終於完全都變了,這姜嬤嬤她接觸過,忠王府裡面的下人除了管家與許嬤嬤外,就數這姜嬤嬤最有地位,她明著暗著送禮討好,那個老太婆卻是油鹽不進,掃興得很。
看了眼杜語喬安然地等候在一旁,她滿是恨意地剜了她一眼,隨即起身拍拍衣裙,沒等姜嬤嬤到達,頭一昂轉身就離去,連個招呼也沒打。
「這孫家小姐真沒有禮數,王妃天仙般的人物,居然有這樣的侄女,看來就算是一家人也會出只歹筍。」杜府的侍女不留情面地批評道。
杜語喬沒吭聲,而是冷臉看著這孫家小姐離去,看這姿態她所說的果然是一派胡言,早上被李茴傷著的心這會兒總算找回一點溫暖,看來那人還是靠得住的,對自己的一生總算有了期待。
姜嬤嬤趕過來的時候,杜語喬沒有多嘴地說孫茹的不是,而是淡笑著與姜嬤嬤說是誤會一場。
忠王府的事一了,杜語喬就打道回府,果然一踏進自家院子,就看到院中正在打坐的哥哥立即睜眼看她,「她可安好?」
懷恩的問話讓杜語喬愣了愣,隨即笑道:「好著呢……哥這麼擔心公主怎麼不親自去看望?」終忍不住試問出聲。
他何嘗不想親自去看望?可她漸漸成為他的心魔,在他還沒有理清自己的心魔前,他還是不宜出現在她的面前,上前他僭越的一幕他還記在心裡。
上前,他輕輕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頂,沒說一句話轉了轉佛珠,然後就抬腳離去。
「懷恩師父這是什麼意思?」侍女不解地隨杜語喬轉回屋裡。
杜語喬的心不由的一重,自家哥哥的怪異她焉能看不出來?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隨即額冒冷汗,朝侍女喝了一聲,「他是出家人,六根清靜,往後不准你們議論他,聽到沒有?」
端端惹來自家小姐的怒火,侍女們心中有委屈,趕緊應聲。
無靜王府,紀妃正在房裡安排下一步棋要如何走,突見自家媳婦掀簾子進來,遂不悅地道:「我不是說不要進來打擾我嗎?」
靜王妃上前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婆母,兒媳婦給您送甜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