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調皮的樣子,他的眉眼間儘是笑意,只要她想的,他都會盡力為她辦到,更何況這老鼠一般的女人,遂道:「好。舒榒駑襻」
身處包圍圈中身著黑色夜行衣的蝶絲開始疲於應付,好在最後讓她找到突破口,手中的劍揮舞得更加厲害,邊戰邊退,情形算不上好,只怕要難以全身而退,隱在黑巾下的臉不由得著急起來。
她的手下急忙退向她的方向,悄語低聲道:「我們斷後,姑娘快逃。」
蝶絲佈滿陰狠之色的雙眼有一絲愕然,看了看這群追隨她的手下,他們雖然有主次之分,但是她心中也知道,要駕雙這一群人不容易,「你們?」
一群男人又催了幾句,並且表示若被擒必定立刻服毒自,不會洩露秘密出去的。
蝶絲這才咬緊銀牙,一轉身沒入黑夜當中,而前去追她的人都被擋下,她也不敢回頭看,就怕稍有差池會落得身首異處,今夜危險之極。
李凰熙看到這裡,推了推身後的男人,「可以收手了,我們走吧。」
梁晏吹了聲無聲的口哨,那群殿後的黑衣人頓時就陷入了更為嚴密的包圍圈中,他們自知自己必死無疑,有人開始準備自盡,對方似乎也知道他們會有的舉動,屢屢被制止,最後僅有五人成功死亡,下巴脫臼的十人被縛雙手生擒。
敬王的嫡長子躲在馬車裡頭看到這兩撥不知從哪兒殺出來的人馬,身體打著冷顫,待看到他們已經戰到尾聲,偷偷從馬車裡頭出來,一腳將已死的車伕踢下馬車,拉起韁繩趕著馬車如一枝箭般地離去,怕身後其中一撥人勝利後再來殺他,這一夜嚇得他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
另一邊廂也有馬車在疾弛而飛,李凰熙有幾分心焦,不知道宋青翠會給她帶來怎麼樣的消息?梁晏在一旁寬慰了她幾句,這時候外頭有信號傳來,他笑道:「今夜的收成還不錯,只有蝶絲一人逃回去了。」
李凰熙的眼睛一亮,「這就好,藉著敬王嫡長子為掩護,蝶絲只以為會是敬王府暗中派去保護世子的人,估計不會疑心到我們身上,這樣也算不上打草驚蛇。」
梁晏擁緊她的柳腰,把她抱得更緊,在她的耳後一吻,「一說起這個,你就這麼興奮,我都要吃醋了。」
李凰熙看了他故做姿態的樣子一眼,很不厚道地「噗哧」一笑,「好了,還有心思玩,這十人可不許他們自殺,還要套出話來,怕是不易……」最後還是沉思起來。
梁晏輕輕地撩動她的秀髮,大手鑽進兜兒的裡面,「這你不用擔心,都交給我好了,區區幾個人,還不能讓他們開口,那我就白混了。」
李凰熙輕喘一口氣,回頭瞥了他一眼,他一直給她雲淡風輕的感覺,若沒有他在身邊相幫,只怕她也不可能順利走到這一步,但她對這個男人的一切還是知之甚少,突然心口一痛,她怒瞪他一眼。
「你在走神。」他指控。
她沒好氣地道:「我正在想事情,都被你打斷了。」
「你在想什麼?說出來我為你分憂。」他一副願聽其詳的樣子。、
她握緊粉拳捶了幾下他的胸膛,沒將他捶痛,倒是自己的手有點發麻,反被他握進大掌中輕輕地揉著,在微弱的燭光中仍可以看到她的大眼睛閃著動人的光芒,不禁呢喃了一句,「梁晏,你到底是誰?」
梁晏的身體猛然一僵,一雙幽黑的眼珠子鎖定在她的身上,她開始懷疑他了,只因他表現出來的與她所認知的不符,他的心裡一陣滾燙起來,是不是要全盤托出?她會理解他吧,應該會,她對他有情,不然依她的性子,他絕對近不了她的身,更遑論與她時常有親密的舉動,不諱言,除了沒有突破那層薄膜之外,她哪兒他沒看過?沒摸過?
「你怎麼了?」回過神來的李凰熙伸手輕撫他僵硬的臉龐,眼裡有著擔心,「哪兒不舒服嗎?」
他伸手覆住她撫摸他臉龐的手,暗暗呼吸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凰熙,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真有什麼隱瞞你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玉手已經抽出,佈滿溫柔的表情一變,小臉上佈滿寒冰,嘴唇抿得很緊,他看得瞳孔一縮,心開始往下沉,突然,一把冰冷的泛著寒光的小匕首抵住他的心臟處。
只看到她表情森冷地幽幽靠近他,俯身在他的耳邊道:「梁晏,如果你真的隱瞞了我什麼重要的事情,那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陰狠的話更像是某種宣告,他的身體如浸在寒潭中冰冷無比,微縮的瞳孔中倒映的都是她的身影,只是她的話如一把尖刀般猛然插到他的心臟中,那兒,疼痛無比。
就在他感到一股帶著死亡的氣息籠罩的時刻,耳邊卻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有如九天之上傳來的天籟,讓他的心間頓時溫暖如春。
「你不會信以為真吧?」她開玩笑道,收回那把小匕首,斜睨著他,半晌後也沒見到他動,她不禁有幾分擔心,玉手在他的面前搖了搖,「梁晏,你嚇傻了?」她這回真是有幾分心慌了,玉手趕緊覆在他的額頭上,一陣冰涼,自己是不是把玩笑開過頭了?
她嚇得搖了搖他,隨即卻被他用力地推向軟褥上,正想抗議幾句,他的身體就壓在她的身上,立刻攫住她的紅唇,瘋狂而熱烈地吻著她,帶著幾分絕然般地用力。
她感覺到嘴上一麻,繼而一痛,梁晏這回吻得極用力,這種瘋狂是她沒試過的,他的手更是大力地撫摸過她的嬌軀,她不由得推了推他,「梁晏?」
半晌後,他才停止肆虐她的唇,慢慢鬆開她的身體,「抱歉。」
她也坐起身來,「你到底怎麼了?莫不是真有什麼瞞我?嗯?坦白從寬,快說。」忍不住催促道。
他促狹一笑,「許你開我玩笑,不許我報復回來?」
原來這不過是一場玩笑,她了然後,一副他十分無聊的樣子看著他,虧她還擔心他,不過轉念一想,他極少會這樣,手肘又捅了捅他的胸膛,「真沒有什麼與我說的?」
他挑眉,「我的秘密不是一早就與你分享了嗎?還是說你真的捨得向我動刀子?」
「怎麼會?」她驚呼,玉手輕拍他的肩膀,笑著道:「我哪捨得你死,你死了我愛誰去?」
他也咧開唇笑了笑,不過那笑意沒有到達眼底,她的話半真半假,他不能冒險將一切搞砸了,如果可以,他打算瞄她一生一世,他沒有信心,當她全部都知曉後會不懷疑他的用心,也許到那個時候他們就不得不站到彼此的對立面,他的眸色深沉如夜。
「在想什麼呢?」她兩手圈著他的脖子輕吻了一下問道。
他摸了摸下巴,「在想你到現在仍直呼我的全名,其實你知道我不姓梁,凰熙,叫我阿晏可好?」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叫什麼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他倒是計較上了,看到他眉眼中的期待,頰邊一紅,如他所願,「阿晏……」
馬蹄「噠噠」的聲音在夜裡格外的響,將兩人的情話綿綿都打碎了,這不過是玩笑話,此時看來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該親熱時還是親熱。
送她回了忠王府後,他即腳尖一點地躍出牆去,她站在迴廊處看了半晌,直到似乎聽不到他離去的聲響後,方才轉身往自己的居所而去。
宋青翠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看到李凰熙掀竹簾進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郡主,你怎麼回來得那麼遲?」
姜嬤嬤斜瞟她一眼,「該喚聲公主了。」
宋青翠這才想起,不由得嘿嘿地尷尬笑了起來。
李凰熙沒有多餘的廢話,若不是急著見宋青翠,她就會與梁晏一道審問抓住的那幾個人,這個蝶絲的身份一定要解開,不然她的焦慮一定會更重,「有線索了?」
宋青翠「嗯」了一聲,目光看了看姜嬤嬤及夏荷一眼。
李凰熙道了聲「無妨」後,她方才從懷中掏出自己拓印的兩份東西,「我查了很久才在她的暗格裡面發現這玩意兒,對了,還有蠟丸封住的東西,不過我怕她會起疑,所以沒敢拆開來看,倒是用你教的方法將這兩份文書拓印了出來,我不大識字,不過這東西好像是路引,我在別處見過……」
宋青翠的聲音很輕快,帶著些許金屬感,聽來不過是寥寥數語,李凰熙卻知道箇中的艱險,若是讓蝶絲發現,小翠的命危矣,不由得真誠道:「小翠,你辛苦了。」
「你現在才知道我辛苦啊?我跟你說,那個蝶絲的疑心病跟你不相上下,我就差點被她用劍刺死,好在姜嬤嬤教我的一些手段極好用……」宋青翠大聲疾呼著自己的辛勞,「對了,她對那個甘薯很感興趣。」
李凰熙笑著讓姜嬤嬤給她上宵夜,聞言後沉吟了半晌,方才認真打量這兩分文書,拓印得匆忙,瞧得並不真切,湊到燭火前,是一份路引,還有另一張居然是今夜開城門放人的文書,上面還有建京府尹的印鑒,她大吃一驚,以來自己看錯了,大聲讓夏荷趕緊點燃屋裡的蠟燭。
夏荷不敢怠慢,忙把燭台都移到八仙桌上,宋青翠見到此,也顧不上自己獨坐在一旁,起身幫著夏荷點燃燭台,「有什麼不妥嗎?」
李凰熙努力地析著印鑒,自己果然沒有眼花,聽到宋青翠的問話,抬頭看著她認真道:「小翠,你今夜立下大功了。」
「嚇死我了,還以為被那蝶絲戲耍了。」宋青翠捂著胸口道,「對了,我還偷聽到他們說話,似乎今夜要送東西出城……」
「你怎麼不早說?」李凰熙聞言後,不由得著急道,看了看沙漏,時間已是後半夜了。
「你又沒有問我?」宋青翠有些冤枉地道。
李凰熙沒有再與她分辯,而是讓夏荷把原先的馬賊老三,現在府裡的侍衛頭頭叫胡漢三的找來,正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時,胡漢三就匆匆忙忙地趕來。
她沒有與他廢話,將其中一份路引遞給他,叫他趕緊去找他家老大秦衍寒,讓他天一亮城門開時,立即出城去追那個人,務必將此人擒住。胡漢三得令後,二話沒說立即動身出府往城郊而去。
此時天色已經微微泛魚肚白了,李凰熙趕緊著宋青翠回去綺春樓,等一切忙完後,她倚在搖椅上微微合眼,這一夜幾乎都沒眠,眉眼間都是睏意,待會兒還要進宮,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慈恩庵,謝夫人收到京城裡面來的宮帖,打開一看後,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把這宮帖藏好,不要讓二小姐看到,聽到了沒有?」
她的話音剛落,由侍女扶著的梁蘭鳶正好進來,聽了半截她的話,「娘,有什麼是不宜給我看的?」隨即還咳了咳。
謝夫人笑道:「不過是府裡的一些瑣事,前些時候阿晏及冠時發生了些許不愉快的事情,沒大事,你安心靜養,娘就盼著你的病能快些好,只是看來那群太醫都不頂用。」
她的表情一愣,母親每每有事要瞞著她時都會是這樣一副面容,遂道:「娘,到底是什麼事?如果你想我的病快些好,那就不要讓我費神來猜……」
謝夫人無奈地將手中的信件遞到女兒的手上,叮嚀道:「你看了也別動氣,我們家已經是富貴至極,也沒什麼好求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
梁蘭鳶沒有心情聽母親的嘮叨,把信拿到手中時,打開一看居然是宮帖,她的心中起疑,離端午還有好些日子,怎麼會這麼早就下了宮帖?不看則已,一看她就火冒三丈,那個可惡的李凰熙居然得封公主?姑母還為她開宮宴,她一把將宮帖撕成兩瓣,俏臉扭成一團,「可惡,姑母怎麼可以這樣做?她是不是怕我們梁家不倒?啊?」
謝夫人一把抱住女兒,「蘭鳶,冷靜一點,不過是一個公主的封號而已,能當得什麼事?那皇宮我們不去也罷,你怎麼就聽信了你爹的那一套?」
梁蘭鳶努力地控制中胸腔的怒氣,掩帕咳了半晌,方才輕推開謝夫人道:「娘,我知曉。」冷靜地坐了下來,蕭荇沒來看她已經有段時日了,看來他要娶到李凰熙的機率是越來越小,她的那個計劃現在看來是一點用也沒有,李凰熙不上蕭荇的當。
謝夫人坐到女兒的對面,握住的她的手揉搓著,「蘭鳶,你也到年紀出嫁了,娘給你找個婆家,好不好?對了,你以前不是挺喜歡蕭家那個兒子嗎?你比他大些,但這也無妨,他不能出仕也沒幹系,以我們的家財養你們夫妻二人是綽綽有餘的……」
「娘,你不要說了,女兒不願也不想,嫁人的事往後再說吧。」梁蘭鳶打斷母親溫情款款的話,著侍女扶著她轉身出去,若她再不養好病,那得回姑母歡心的機率就會降低了許多,低聲朝自己的心腹侍女道:「你暗中回京給相爺傳話,著他秘密給我找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太醫院那群庸醫半點用也沒有……咳咳……此事暫時不要外傳,尤其在府裡……」她不禁有幾分懷疑起府裡不知有沒有李凰熙安插的細作,還是小心為上。
心腹侍女點點頭。
梁蘭鳶的心裡還是放不下那張鳳椅,礙於現在動彈不得,仇嬤嬤給她回話,姑母還沒有打算宣她回宮,她躺到床上休息時,頭腦也沒有停止轉動,那越來越尖的下巴透露出她的心情一直沒有晴朗過。
兩日後,隆禧太后的頭疼症發作,由金嬤嬤給她輕輕地揉按,李凰熙在她的身邊給她念奏章,午後的微風吹過,遠遠看來倒也和諧。
「過兩天,蕭太尉出京,凰熙,你代哀家去相送。」隆禧太后眼也沒睜道。
李凰熙愣了愣,忙應「是」,這段時日隆禧太后對她的寵愛越來越盛,她反而行事更加小心,伴君如伴虎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容公公進來稟報,說是內務府那兒已經將木薯案件查清了,正要進來回稟娘娘。
隆禧太后一把推開金嬤嬤,翻身自貴妃榻上起身,威嚴的眼睛看向容公公,「宣他進來。」
李凰熙正放下硃砂筆,合上手中的奏折,自從讓隆禧太后發現她的字跡與她的十分相似後,每每身體抱恙的時候就會讓她按她的口述批閱奏折。當然這個多疑的皇祖母少不得要旁敲側擊一番她為何會練這種字跡?她只是答道在湖州時找不到名家字帖,後來發現皇祖母親筆給父皇所下的斥責書上的字跡好看,就拿了來臨摹,是無心插柳之舉。
當時皇祖母只是笑笑地看著她,沒有動怒也沒有再試探,隨後她就偶爾變成她的代筆,當然目前來說朝臣那兒還沒有動靜,看來還無人發現奏折上的秘密。
內務府總管太監急忙進來行了一禮後,「回稟娘娘,偷用木薯換下甘薯的幕後真兇已經查到了……」
李凰熙聽聞,耳朵也豎尖了。
靖王府裡卻在午後時光迎來宮裡的禁衛軍,在靖王妃楊氏的哭聲中綁走了靖王李中基。
靖王似早已料到有這麼一天,推開那禁衛軍頭子,「本王會走。」回頭看向被女兒李芳熙扶住的妻子,「哭什麼?本王又不會死,你是靖王妃,我走後這個家還要你撐著。」
楊氏眼眶通紅地點了點頭,但仍忍不住喚了聲:「王爺。」
靖王這才邁開步子離去,沒再去聽髮妻痛苦的悲哭聲。
李芳熙在父親走後,一臉憂慮地扶著母親坐到圓椅內,心裡是恨極了害了她家的李凰熙,此時卻不得不妥協,這個時候不適合再硬脾氣,「娘,李凰熙現在極得皇祖母的寵,我們去求求她代父王在太后面前求情,興許太后看在她的顏面上從輕發落父王?」
楊氏抹了抹淚水,聽到女兒的建議,不禁回頭看了她一眼,女兒果然長大了,不枉她這段日子給她灌輸的思想,這時候才找到了點精氣神,「芳熙,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待會兒著你大哥與二哥去相熟的官員及宗親那兒走動,讓他們出面保你父王,對了,還有你大伯母,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喃喃了半晌後,楊氏方才打起精神著人備厚禮,準備到忠王府找孫撫芳哭訴,她最是心軟,李凰熙剛得封公主,必定不會這麼不講情面,大家到底還是一家人。
靖王府在這一天裡面是四處活動,誓要在這關頭救下靖王。
李凰熙剛從宮中回府,就聽到靖王妃來了的消息,蹙緊柳眉,這二伯母的手腳倒是快,靖王剛被下旨捉拿審問,她後腳就來了。步子一轉,她往母親所住的院子而去。
還沒掀簾子進去,就聽天靖王妃母女的哭訴。
「……三弟妹,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啊,你也有子有夫的人,心知我的難處,那一大家子沒有主心骨可不行,我現在都六神無主了,就怕我家王爺被人栽贓被太后娘娘責罰,凰熙現在極得太后的賞識,又封了長樂公主,正是大紅大紫的時候,她只要肯說幾句話,不,就一句話,太后娘娘此刻也會聽得進耳……」
「三嬸母,您忍心看到芳熙沒有了父親?您就大發慈悲讓凰熙堂妹幫我們靖王府一把,侄女兒求您了……」
兩人的聲音一起一落極副韻律,這聲音卻是聽來格外的刺耳,她還沒做聲,她母親就已是道:「唉,二嫂,侄女兒,你也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哪能管事?再說凰熙又不是男兒,太后娘娘不過是想要個人做陪而已,因而才抬舉了她封個公主,這可是政事,哪輪到她一個小娃娃插嘴的?沒得讓人在背後說閒話,還沒許婚的女兒家呢,往後尋不到駙馬,到時候我也要找地兒哭去,大家將心比心,你們說是不是?」
這一番話說得極溫情和氣,但是拒絕的意思卻是很明顯,李凰熙聽後心中舒暢了不少,還是自己的母親好啊。
靖王妃母女都停下了哭訴,對視了一眼,原本以為孫撫芳會點頭同意的,哪知道她卻是借懷孕四兩撥千金,就是不願自家的女兒出頭。
「母妃。」李凰熙適時出聲,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傍晚餘輝照耀中的屋子裡面。
楊氏一聽到她的聲音,眼睛就是一亮,原本就怕孫撫芳不肯讓她出現,她現在來了正好,勉笑著喚了聲「侄女兒」,然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
孫撫芳的眉尖緊皺,不是讓她回來後不要過來嗎?這靖王妃母女由她打發即可,這些糟心事她也不想讓女兒心煩,「今兒個怎麼早了些?太后娘娘沒有留你?」
「留了,只是我擔心母妃,所以早早就出宮回來了。」她笑著道,目光冷冷地看著嚎喪的靖王妃,這女人是不是想要害她母妃不能安胎?不悅地道:「二伯母有什麼話我們到外頭說,你看看我母妃的肚子,你在這兒哭豈不是給她添晦氣?」
楊氏有幾分尷尬地看了眼孫撫芳已經凸出來的肚子,眼裡的嫉妒一閃而過,看那肚子尖尖的,似乎是個兒子,面色悻然起來。
李芳熙忙道:「我們不是有意要打擾三嬸母安胎的,只是情非得已才會找到三嬸母這兒,凰熙堂妹,往日堂姐有何得罪的,你也別放在心上,都是堂姐的不是。」咬了咬下唇,最後還是道:「木薯事件與我父王真的沒大關係,那是有心人栽的贓,我父王得罪了皇祖母,堂妹能否美言幾句……」
「光啷」一聲,打斷了李芳熙的滔滔不絕,她眼裡有著不悅地看向李凰熙,心裡暗罵這麼大個人連碗茶也捧不穩。
李凰熙扯了扯面皮,「不好意思,我的手滑,芳熙堂姐剛才在說什麼?我剛剛想著要給母妃熬補品,沒留心聽堂姐說話。」
她一寫是故意的,李芳熙滿心的憤怒,太囂張了,一朝小人得志就瞧不起人。
楊氏也微瞇了眼,這個侄女怎麼可以這樣怠慢她們?真是豈有此理。
「我母妃懷胎須靜養,二伯母與芳熙堂姐在這兒怕是吵著她休養,你們還是先行回府吧,等我母妃生了後,再請二伯母與芳熙堂姐前來恭賀。」李凰熙扶著孫撫芳起身要往內室而去,揚聲道:「管家,送客。」
靖王妃母女沒想到李凰熙會這和做,一時臉面掛不住,就連努力壓抑自己脾性的李芳熙頓時怒道:「凰熙堂妹,你也別以為封了個勞什子公主就能張狂?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帝女,你在我們面產狂什麼狂?不就一個破爛甘薯嗎?值幾個錢?現在還要禍害我父王,你到底還念不念半點親情?」
楊氏沒有阻止女兒,而是沉著臉坐在那兒,在管家領著粗壯的僕婦上來之後瞪了一眼,管家立時氣弱地站在一旁,嘴角冷冷一笑,「你們家回京我們靖王府就立即來走動,念著大家是親戚,現在你們倒好,恩將仇報。是,現在輪到你們家風光了,聽說我家王爺在禮部兼的官現在也落到忠王的頭上,這速度真是快得不是一點半點。三弟妹,你推三阻四不就是不想幫忙嗎?直說不就好,在我們面前拿捏什麼架子?」
孫撫芳極少被人這樣當面指責,年輕時眾星拱月,現在懷著身孕更是沒人敢讓她不痛快,被這二嫂這麼一說她臉面上掛不住,立即止住步子,面容難看至極,隨即不怒反笑道:「二嫂,你來我這兒哪是求人的?你是尊佛,我這兒廟小還真容不下你……」
「三弟妹,你也不用指著我的鼻尖說這般難聽的話……」楊氏氣怒不已地起身。
李凰熙冷下臉來,輕拍了一下母親的手,然後目光森冷地看向楊氏母女,「你們兩位說完了嗎?剛才的話我已一字不落地著人記了下來,明兒就呈給皇之祖母過目,讓她評評理,到底誰對誰錯?你們兩人逕自到忠王府來找我母妃的晦氣,若她肚子裡的胎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們拿什麼來賠?」
楊氏聽得她這麼一說,那因怒火而丟失的理智回了籠,這李凰熙現在是隆禧太后面前的紅人,若與她交惡到頭來害的還是自家王爺,氣先自短了起來,「侄女兒,我那不過是與你母妃閒話家長,哪能傳到太后娘娘的耳裡的道理?沒得別人還以為我妯娌不和惹天下人笑話皇家。」
李凰熙冷笑道:「原來二伯母還知道這道理啊,我還以為您早將其扔到爪哇國了呢。靖王叔之事,您還真求錯了人,我不過是區區一個晚輩哪能管這些個事?再說是非公斷自有皇祖母定奪,哪輪到我插口?二伯母,堂姐,請回吧。」兩手扶緊母親,警告道:「若我母妃因你們倆有個好歹,我就是鬧也要把此事鬧大,你們倆掂量掂量。當日我母妃初初懷孕的時候,二伯母有過什麼打算自己心裡明白,別把人當傻子看,難得糊塗四個字您早忘了?」
話音一落,兩手就扶緊母親著侍女掀簾子到內室,她沒再回頭看那對母女的神色。
李芳熙不知道當日發生過什麼,聽到李凰熙用這樣的語氣跟她母親說話,顧不上其他,已是滿臉怒火。
楊氏的臉色這回不能用難看來形容,而是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李凰熙這是打到她的七寸處,她不提她倒是真忘了有這一茬事,自己有前科。
朝女兒低語一句,「我們走。」然後不用管家催請,她已是轉身離去,今兒個過來真是自取其辱。
「母妃?」李芳熙在後頭忙喚了一句,急忙跟上母親的腳步,「都是女兒出的餿主意……」
「這不關你的事情,是母妃的錯,這忠王府的門檻就不是我們能登的。」楊氏見不到李凰熙的面,如出口氣般地大聲嚷了一句。
管家等人似沒有聽到,只是那態度倒是不太恭敬,送了這對母女上馬車後連拱手禮也沒行就帶人轉回去。
李芳熙見狀,「呸」了一聲,然後嬌喝車伕趕緊揚鞭,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呆了。
等真出了忠王府的大門,打起腫臉充胖子的兩母女又愁眉深鎖,很明顯,隆禧太后這回處置靖王是不打算聽取朝臣的意見,所以哪怕有林大學士等人的支持怕是也難讓隆禧太后回心轉意。
「唉,我們現在是外強中乾,只能看看你大伯母願不願意幫我們一把。」
沒了對對母女叫囂,孫撫芳方才順氣了一些,看著身邊的女兒道:「這靖王真是可惡,設了局要害你,現在他的妻女還好意思上門來找你求情,真是厚顏無恥。」
「母妃何必與她們動怒,她們怕是沒有法子才會前來的,我看皇祖母這回是不會輕饒靖王的,再說,我也不打算只坐在一旁看。」李凰熙冷聲道,這對母女上門來鬧的事情她一定會在隆禧太后的面前說道一番,只怕靖王這回更招隆禧太后的厭惡。
「我就是怕你會這樣,你現在風頭正勁,母妃真想讓你避一避,還有你父王兼了禮部尚書職,也有些得意忘形……」孫撫芳難掩憂心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忠王府沒進京那會兒,靖王府可是很風光的。
「母妃,你只管安心養胎,別的事不要管,女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放心好了,我們忠王府只會更好,您可要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保重自己才能過往後的好日子……」李凰熙笑著道,她希望能永遠看著母妃慈愛的臉,不想像上一世那般早早就失去了母親。
郊外此刻已經是鬱鬱蔥蔥,夏天的氣息越來越濃,齊整的三軍已經待發,一身戎衣的蕭太尉正在誓師,天子病重沒能前來,隆禧太后倒是派了李凰熙做代表。
此刻她也是一臉的肅容,那響徹雲霄的誓言震撼人心,這一幕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這些人滿腔熱血保家衛國,讓她的心瞬間充滿了激情。
整齊排列的士兵們都看到了那一身明黃服飾的公主,對於他們而言這公主送行要比看隆禧太后與皇帝來得有趣,至少她的青春能更好的激勵他們的鬥志。
蕭太尉跪了下來,李凰熙莊嚴肅穆地將天子之劍賜給他,「皇上特例將此劍賜給太尉,就是想要聽到太尉凱旋的好消息,驅逐北賊,收復山河。」
「臣定不負聖上所托。」蕭太尉朗聲道,握緊天子之劍高舉向士兵,跨上戰馬,一揚手,「出發。」
戰士們唱著「壯志饑餐胡虜肉……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震天的歌聲鼓動著人的耳膜,李凰熙此刻感覺到熱血在沸騰,士兵們的歌聲中充滿了壯志豪情,不由得朝左右喝道:「拿琴來。」
古僕的古琴擺在高台上,李凰熙當眾演奏,為他們和聲,豪氣沖天的琴音在這荒原古道響起,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士兵們都聽到背後的琴音,心中激情澎湃,卻沒有一個人回頭看那明黃衣裝的少女正為他們伴奏,只有一陣凜冽的風兒在吹,吹起佳人的裙擺,吹拂出征之人的衣角,共奏一曲出塞歌。
身後陪同而來的杜太傅不禁輕撫著鬍鬚,李凰熙前所未有的調動了士兵們的士氣,看向李凰熙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同。
那躲在暗處的青年看著這一幕,久久都被震撼得沒能回過神,在看到佳人起身要走,他不由自主地迎上前去擋住了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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