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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七章 建京風雲(32) 文 / 築夢者

    「出了什麼問題?我看長勢一直很好。舒骺豞曶」

    李茴一聽急忙道,只是臉上哪裡還能淡定得了,這塊地兒關係到妹妹,他是沒有一刻敢疏忽的,急忙扔下鋤頭,跑過去查看,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蕭荇也沒有閒著,俊臉一繃,急急往前湊去,尤其看到李茴嚴峻的神色,他也急忙撥起一株甘薯查看,頓時臉色大變,「小王爺,這事情看來有變,需及時通知郡主,這事情只能她親自來才能弄明白。」說完,就抬腳走出甘薯地,急急穿上外衣。

    戶部侍郎褚世泰蹲在地上一一查看甘薯苗,枯籐般的臉色十分凝重,想到李凰熙曾與他商議的事情,他當時不以為然,以為她思慮過重,現在看來卻是他想法過於單純了,「蕭公子說得對,此事確實要盡快稟報郡主,拖得越久只怕這一地的甘薯都保不住,那就無法向太后娘娘交代。」

    孫司農道:「我早就說這甘薯是不易種之物,現在一試果然就是這樣,老褚,我們是白忙活一場了,怕是回頭還要擔罪責……」

    褚世泰瞪了一眼孫司農示意他閉嘴,看到一旁協種的周圍農戶都一臉的緊張惶恐,這些人都給李凰熙下過保證書還按了手印,現在出了問題,他們憂心也在情理當中,他忙道:「此事尚未查明,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要隨處亂走。」

    李茴看了眼正要上馬的蕭荇,「我與你一道去。」

    之前他們就看到忠王李盛基經過此處往山上而去,那裡只有一座庵堂,梁蘭鳶正在那兒養病,隨即又有幾輛馬車過去,大隊的人馬能不起眼嗎?蕭荇就與李茴商談了幾句,李茴無甚在意,卻發現其中有一輛馬車裡的少女撩起了車窗簾子,當時一怔,蕭荇一拍他的肩膀,他還嚇了一跳。

    當下蕭荇笑話了他一句,似無意地問他在看什麼呢?他不以為意地說好像看到妹妹正坐著馬車上山,蕭荇當即拉長脖子看去,也道似乎真看到郡主云云。

    慈恩庵。

    梁蘭鳶喝了藥,那喉嚨才沒那麼癢,一轉頭看到隆禧太后一臉嚴肅地站在她的床前,此時她清醒了不少,忙想下跪,身子搖晃了一下。「姑母,您來了?蘭鳶……」

    隆禧太后正想要去扶,「蘭鳶,好生躺著,不用行那繁文縟節了。」

    李凰熙快一步上前扶住梁蘭鳶,「表姑當心些,身子要緊……」兩眼看向隆禧太后誠懇道:「皇祖母年事已高,不宜靠得太近。」

    梁蘭鳶忙瞪了一眼李凰熙,她說的是什麼話,以為她身上有污穢之物嗎?嚴聲質問,「表侄女,你這話是何意?」

    謝氏靠前代替李凰熙扶住女兒,眼裡滿是淒苦,這孩子這會兒是弄巧成拙了,別人怕傳染,她是生母再怎麼樣也不能撇下孩子不理,溫聲朝李凰熙道:「郡主,你表姑只是病糊塗了亂說話,你也別往心裡去,還是靠遠點,不然被傳染上那就糟了……」

    「娘?」梁蘭鳶不明就理地喚了一聲,怎麼連母親都這樣,這樣她怎麼回到宮裡重新得到姑母的寵愛?

    李凰熙忙道:「舅婆,無礙的,這麼一會兒哪會被傳染上,再者我身體強壯,素日裡也沒有什麼病痛,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傳染上。」

    隆禧太后其實心裡怒火高熾,但看到梁蘭鳶虛弱的臉,那火卻是怎麼也發不出來,只是道:「凰熙,過來哀家這兒。」看到孫女聽話地走過來,方才看向梁蘭鳶,「蘭鳶,你好生在這兒養病吧,別胡思亂想,等病好了比什麼都強。」說完,拉著李凰熙轉身就走。

    「不,姑母,蘭鳶只是得了風寒,很快就會好的……咳咳……」梁蘭鳶掙扎著想要下地,但咳嗽卻是如影隨形,頓時貓彎了身子,怎麼會這樣?姑母不應該是心疼地與她說話嗎?不應該是讓她回本家養病,等病好再進宮陪伴之類的話嗎?怎麼還是住在這荒涼的慈恩庵?「姑母……」

    謝氏早已是心疼一片,給女兒拍背讓她不用這麼辛苦。

    隆禧太后一聽她這沒有絲毫悔改的話,頓時滿身怒火地轉頭看她,「夠了,蘭鳶,可能是哀家以前太過於寵你,讓你能拿自己的身體來用計,這次你知道你釀成什麼大禍嗎?癆症,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病?哀家怎可讓你進宮,皇上的身體本就不好,若是被你傳染上,那就不是小事了,相府又在城中,你想禍害你爹與你與你兄弟嗎?」

    癆症?

    梁蘭鳶的表情一僵,她怎麼會得這種病?難怪隆禧太后沒有靠近她,就連李凰熙也被她喚了回去,不是風寒嗎?她故意弄成這似重病的樣子只是為了博取姑母的同情,怎麼會弄巧成拙了?「娘?」她再度看向謝氏,顫抖著聲音問她,希望母親告訴她,她的耳朵出了毛病,這是騙人的。

    謝氏突然哭了出來,不忌諱地抱緊她的頭,「蘭鳶,我可憐的孩子,娘在這兒陪你,會好起來的……」兩眼微轉向隆禧太后無聲地請求著。

    隆禧太后到底也是為人母的,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應允謝氏所請,有母親陪在身邊,這侄女的病應會好得快些。

    梁蘭鳶茫然地靠在母親的胸前,喉嚨越來越癢,她忍不住咳了起來,用骨瘦如柴的手摀住口。

    隆禧太后看到母女倆可憐的樣子,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蘭鳶,好生安養吧,別動太多心思,你始終是哀家的侄女,哀家對你再嚴厲,也是為了你好。」頓了頓,「哀家與你的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你始終還是哀家的侄女。」

    梁蘭鳶淚眼婆娑地看著隆禧太后,這會兒哪還有爭強之心?這幾句溫情脈脈的話到底打動了她的心,點了點頭,「姑母,是蘭鳶不好,這是蘭鳶自招的……咳咳……」

    「你能想明白就好。」隆禧太后看她似有悔改之意,心下稍稍舒服一些,隨即再安撫地說了幾句話,這才拉著李凰熙出去。

    李凰熙在出去之際,轉頭看了一眼被謝氏抱在懷裡的梁蘭鳶,梁蘭鳶也微抬頭看她,兩人對視一眼,兩雙眼睛都平淡之極。

    李凰熙微微一怔,眼微瞇了一會兒,隨即轉頭隨隆禧太后離去。

    梁蘭鳶這時候卻推開母親,冷靜地道:「娘,女兒操之過急了,被人牽著鼻子走了……」臉上隨即冷厲起來,咳了一陣,「這次只是女兒大意了……路還長著呢……」

    這次吃的虧她會討回來,李凰熙,很快你就會笑不出來,梁蘭鳶心裡恨恨地想著,來日方長,她要為自己細細地籌謀。

    謝氏輕撫女兒的秀髮,一言不發,女兒的命運不到她掌握,現在她是萬分後悔當年就應以死相逼,不讓丈夫將女兒送進宮中陪伴隆禧太后,這樣女兒只怕已經嫁人為妻,生兒育女。

    梁博森進來,沒有靠近,而是離得遠遠地訓斥女兒,梁蘭鳶沒有反駁,當聽到那十車杯盞碗碟之事累及老爹暫不能封王之後,即道:「爹,女兒就算病得再糊塗,也不可能吩咐下人如此說話?當時女兒只是……咳咳……吩咐送去即可,話不要多說,這當中看來定是有人搞鬼……咳咳……怕還是府裡的人……」事情已到這地步,她的疑心漸漸加重,一臉的凝重。

    梁博森一愣,他當然也懷疑過,只是現在經女兒一證實,臉上瞬間大怒,安逸的日子太久了,府裡的人就鬆懈起來,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等回府之後定當嚴查此事。

    梁氏父女的對話,李凰熙自是沒有聽到,因在梁蘭鳶的屋子裡呆了一會兒,隆禧太后不放心,早已命人煲了藥水,讓她也去泡泡,換身新衣物,萬萬不能因此染病云云。

    此時她的手輕輕地撩動那微綠的藥澡水,背靠在的木桶裡,眼裡支是微微地失神了,的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前世,她那會兒最大的放鬆就是泡在澡桶裡,可以暫時忘卻亡國之恨……

    突然,她的臉頰被人輕撫,頓時心驚,從那種茫然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外頭還有人守著怎麼讓人混了進來?她兩眼凌厲地準備回頭,而手已是快速地撫向手腕中的鐲子,暗中做好準備,嬌唇輕啟喝道:「哪來的小賊……」

    她的紅唇被後方之人吻住,她的眼睛瞪大了一會兒,鼻端充斥的是熟悉的味道,除了那個冤家之外還能有何人?身體放鬆下來,對方的舌頭就趁機伸入自己的嘴裡……

    半晌,她才憶及此處是慈恩庵,立即喘息地推開身後之人,轉過身體雙眼責備地看著他,「這裡是佛門淨地,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了,你怎麼進來的?」他的膽子真大,外頭有不少隆禧太后的人在,若真人發現,只怕要費一番口舌解釋才行得通。

    梁晏有些歉意地看著她,嘴裡滿是她的香氣,「是我一時把持不住,放心,沒人看到我溜了進來,姑母還在隔壁的廂房泡澡,這會兒不會宣你過去的。」順道一屁股坐到澡桶的邊緣,低下頭,在那微綠的澡水間可以看到旖旎風光,他的喉嚨動了動,抑不住的遐思在腦海裡面湧現。

    李凰熙忙用雙手環臂,抬頭狠瞪了他一眼,低喝道:「登徒子,還不轉過頭去?」

    梁晏笑得萬分欠揍地低頭湊近她紅透的耳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外頭的人似乎聽到聲響,金嬤嬤問道:「郡主,是不是要宣老奴進去伺候?」

    李凰熙心頭一驚,斜睨了眼不肯走的人,忙揚聲道:「嬤嬤,不用,我自個兒能行。」

    金嬤嬤方才止住推門的手。

    李凰熙伸出雙手欲推開那坐在她澡桶邊緣的無賴,可惜對方不為她所動,她惟有作罷,看對方沒再有不軌的舉動,這才有幾分擔憂地道:「這件事雖說打擊了梁博森,只怕他事後一回想,定當要查找出內奸,你可要當心才好,只怕他第一個就會鎖定你……」

    梁晏忍不住輕撫她那一絡在鬢邊散開的秀髮,調笑道:「凰熙,你這是擔心我嗎?」

    李凰熙突然怒瞪他,這會兒還有心思開玩笑,不禁違心地道:「我還巴不得你死呢,那時候才乾淨……」

    「我死了,你去哪兒再找這麼好的幫兇?」他低頭用臉親暱地摩挲她的嫩臉蛋,這小臉真滑。

    「滾。」李凰熙一手推開他的臉,什麼幫兇這麼難聽?一臉怒氣地看著他。

    看她似乎真的要動怒,他這才坐直身子正經地道:「放心,他查不到我的頭上,那幾個下人是我的死士,不會讓火燒到我身上,只是可惜梁蘭鳶只能安份一段時間,梁家看她看得很緊,若能下手,我早就送她歸西了。」眼裡的狠意迸發,他從來沒有太多的惻隱之心,除非面對的是他在意的人,隨即又一副慵懶地道:「我已暗中叮囑給她診治的太醫最好讓她的『病』拖得更久一點……」

    李凰熙斜睨他一眼,梁蘭鳶的病情其實沒到癆症的地步,在收到隆禧太后要出宮的消息後,她就開始動腦筋,這才有了昨日故意來激怒她的舉動。

    「幸好一切都按預想地去發生,對了,那太醫可靠嗎?」她還是有幾分擔憂。

    梁晏道:「若不能拿捏得住,我又豈會輕易地讓計劃進行?凰熙,梁蘭鳶的病情表現就是癆症,她這次惹下的事情,梁博森會晾她一段日子,所以不會有人起疑心的。」最後涼涼一笑,「就算梁家再找人來診斷也會得出癆症的結論。」

    看他如此自信,李凰熙的心這才完全放下,正要說些什麼,突然外頭傳來金嬤嬤的緊張的聲音,「郡主,剛剛令兄與蕭公子到來,甘薯地那兒出了問題。」

    李凰熙與梁晏對視一眼,後者的臉色沉了下來,迅速起身,朝她打了個手勢,隨即身形一閃,竟然如此快地就消失不見。

    李凰熙鎮定地回了一句,急忙從澡桶裡面起身,穿上金嬤嬤早已備好的新衣物,心卻是不住地往下沉,稍稍整理好頭髮之後,這才急忙推門出去,「他們人呢?」

    此時的李茴與蕭荇正在庭院裡來回不停地走動著,蕭荇的頭不停地朝後院看去,不知道梁蘭鳶此時的情況如何?心裡免不了著急,想去看她,但又不得不按捺住,若真的想幫她,就不能操之過急。

    李茴卻是在一進來後看到有皇家侍衛在,頓時就後悔了,隆禧太后只怕正在庵中,他不該如此急躁地進來,這樣不是幫凰熙,此事先應私下解決,遂一把抓住蕭荇,「蕭公子,我們先行回去……」

    恰在此時,隆禧太后與李凰熙都一道出現,蕭荇急忙甩開李茴,忙道:「郡主,甘薯的根都爛在地裡,怕是種不活……」

    一大群人馬如來時那般,走時也急快,在馬車裡的李凰熙的臉上難免緊張,不住地斜睨隆禧太后。

    隆禧太后道:「凰熙,成大事者即使遇險境也要面不改色。」

    「是,臣孫受教。」李凰熙忙低頭道。

    梁蘭鳶正喝著藥,由母親整了整背後的枕頭,躺了下去,一聽到隆禧太后去視察甘薯地了,枯瘦的臉上綻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總算有好戲可看了,娘,如果我沒有躺在這兒多好……」話還沒說完,又忍不住咳了起來。

    謝氏忙給她拍背,「蘭鳶,那是別人家的事情,我們不應多理。」

    別人家的事情?梁蘭鳶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李凰熙這丫頭夠囂張,怎麼著也要給點苦頭她吃,再說她淪落到這地步,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哪是別人家的事情,只是不好與母親辯駁,閉上眼睛就要沉入夢鄉之際,輕聲道:「娘,那幾個奴婢,明後幾天找個理由發賣出去,嗯,就賣到那低等的窯子裡去。」會背叛她的奴僕絕對不能輕饒,她在被子下的手握緊成拳,她要那幾個人後半輩子悔不當初。

    謝氏皺眉,「她們又沒做錯什麼?蘭鳶,這處罰過狠了。」

    「娘,我累了,即使她們是無辜的,我也不想去查證……咳咳……直接發賣就一了百了……」

    「你說什麼娘都照辦,蘭鳶,別激動,好好養病……」

    甘薯地裡,田壟過窄,馬車不能通行,隆禧太后早早就棄車親自由容公公扶著走過去,李凰熙只能跟在她後面,再後面行走的就是李盛基與梁博森,而李茴與蕭荇則落在侍衛的後面,這個小地方是第一次迎來這麼多富貴之人,好在之前戶部已經將周圍清場了,所以並沒有閒雜人等在此走動。

    褚世泰一臉沉著地上前給隆禧太后問安,將手中的甘薯遞上去,隆禧太后拿過一看,還沾有泥土的甘薯苗苗尚是青綠的,只是根部卻是腐爛的,發出一陣陣的臭味,即使沒有種過地的人都能明白這甘薯是養不活的。

    「娘娘,此物骯髒,還是由奴婢來拿吧。」金嬤嬤道。

    隆禧太后搖了搖頭,而是直接遞給李凰熙,臉上沒有半分輕鬆的表情,「凰熙,你怎麼說?當初若哀家沒有記錯,你可是打過包票這東西易種易活,產量奇高,哀家可是寄予很大的厚望,現在不諱言,哀家極其的失望。」

    李凰熙雙手恭敬地接過,一股腐爛的氣息飄出,她的眉頭輕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那蔫了的綠葉,「皇祖母,臣孫絕對沒有欺騙皇祖母的意思,這甘薯確實易種易活,這個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請容臣孫查清楚。」

    梁博森今天吃了不少暗虧,急忙上前,「郡主,我沒有親自耕種過的人都知道此物已不能再長了,只能證明它不適應我大齊的氣候土壤,是次失敗的試種,外來的東西始終是外來。」

    李盛基的眉峰緊蹙,想要反駁梁博森卻找不出話來,他親自耕種過,知道當農作物的根部腐爛,那麼這株植物就是沒救了。

    梁晏上前道:「姑母,父親,不查清楚就定下不能種,似乎是不是過於草率?」

    梁博森不悅地看了眼梁晏,他不說話沒人當他是啞巴。

    隆禧太后點點頭,「阿晏說得對,凰熙,哀家就給個機會你去查。」

    李凰熙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親自跳進甘薯地裡,現在這一塊地都已經被翻了開來,腐爛了根本的甘薯苗全部被挖出攤在土壤上,她不忌諱味道難聞蹲在地上一株一株地查過去。

    李茴在她身邊蹲下,「這一塊地都是這樣,沒一例外。」看這變腐的過程,證明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他是後悔無比,就那天夜裡被妹妹攔回府沒親自看著,現在就出這樣的事情。

    蕭荇大聲嚷道:「郡主,這段時間我都是參與者,這甘薯確如相爺所言不適合我大齊的氣候與土壤,長苗時倒還好,現在卻是齊根爛掉,可見此物並不適宜推廣。」

    梁博森一聽忙附和了幾句,李凰熙種不成這甘薯,就沒有獲得長姐寵愛的資格。

    梁晏沒吭聲,只是兩眼鎖定在蕭荇的身上,冰冷似箭。

    蕭荇敏感地察覺到,兩行銳目同樣鎖定梁晏,這個人似乎與李凰熙的關係甚密,只是到現在他也沒有探查出這兩人是何種關係,所以他在梁蘭鳶的面前一次也沒有提及過,亂嚼別人舌根的事情他蕭荇不願做。

    李凰熙看了眼蕭荇,隨即起身走向隆禧太后,「皇祖母,這裡有幾畝甘薯,皇祖母,若是這一塊地的有問題,那麼所有地塊裡的甘薯也同樣也有問題才對,還請皇祖母給時間凰熙翻鋤。」

    李茴一拍腦袋,怎麼沒想到還有這一茬?當時只是檢查了這一塊地的,可還有其他畝的沒有檢查,於是急忙附和妹妹的話爭取隆禧太后的支持。

    蕭荇暗地裡冷冷一笑,隨即面容一整,拱手道:「太后娘娘,郡主所言有理。」

    隆禧太后自然是准奏,一時間,李凰熙指揮一旁的農戶舉起鋤頭將地下的甘薯苗都挖出來,此時已是晚霞齊飛的時辰。

    正在越來越多的甘薯苗挖出來之際,戶部尚書已是滿頭大汗地趕到,他時刻關注著這裡的變化,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自己下的保證書還在李凰熙那兒呢,萬萬不能掉以輕心從而掉了烏紗帽。

    那一堆又一堆的腐爛甘薯苗讓人看得觸目驚心,臭味也在這一片天地瀰漫,幾畝地的甘薯苗都被翻開來。

    戶部尚書的頭皮在發麻,心裡卻在開始盤算待會兒的說辭。

    容公公道:「娘娘,這兒氣味難聞,不若先暫時離開到遠處歇一下?」

    隆禧太后的目光落在一臉汗水的李凰熙身上,擺了擺手,不管這孫女兒有沒有種成甘薯,也值得她認同,若這農作物種成倒真是美事一樁,凌厲的雙眼微微一瞇,朝戶部尚書道:「去找個真正懂農事的人來查看一下這根莖是不是自然腐爛?」

    戶部尚書被隆禧太后這樣看著,頭上的虛汗也冒了出來,趕緊應了聲,朝身邊的人輕聲吩咐幾句,隨即又看向正隨著李凰熙挖薯苗的褚世泰與孫司農,這兩人辦事真不得力。

    直到星光上升,隆禧太后仍沒有離開回宮,而是坐在容公公搬來的圓椅內,著人點上紗燈,一時間將這一方天地照得亮堂堂。

    李凰熙新換上的裙擺已經沾滿了泥土,由李茴扶著走上田壟,鬢邊的秀髮有些凌亂,此時的她身上少了幾分貴氣,多了幾分田園的鄉土氣息,梁晏看見著心中一痛,只是這場合不對,由不得他做過份的舉動。

    「回皇祖母的話,這幾畝地的甘薯畝確實都爛掉了……」李凰熙道。

    蕭荇急忙打斷她的話,「太后娘娘,這甘薯舉許是好東西,但大齊的地卻不適合種植……」

    李凰熙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蕭荇的身上,「本郡主想問問蕭公子,你為何口口聲聲都要宣揚這甘薯不能種?這關係到我大齊的百姓,蕭公子是太尉之子,怎可隨便說話?本來我就無意讓蕭公子來種甘薯,是太尉大人的意思,我勉為其難接受而已,現在蕭公子卻大力地抨擊,又是何意思?若真不想協助本郡主做這有利民生的事情,那就請蕭公子離開,本郡主自當親自向太尉大人解釋。」

    蕭荇沒料到李凰熙會這樣說,臉上漲得通紅,只是礙於現在是夜晚,別人看不真切,為了大局,他深吸一口氣道:「郡主為何這樣說?我也是為了郡主好,斷沒有別的意思,現在的局面郡主已經看到了,這些甘薯有一部分是我親手所種,我怎能不希望它能成活造福百姓?」立即不甘示弱地反問李凰熙。

    李凰熙的胸口堵著一團火,他現在這樣認真的樣子讓她看了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勾起了前世今生對他的仇恨,袖子下的手握緊成拳,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一陣的刺痛讓她的頭腦清醒過來。

    蕭荇的眉頭卻是緊皺,李凰熙這樣露骨的情緒他不是第一次領教,聯想到她在回京途中戲耍他的畫面,心口同樣蓄著一股怒火,自己似乎沒有做過出格的舉動冒犯她,她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莫非知道他私下裡與梁蘭鳶的打算?這麼一想,他的心神略微一慌,眼珠子裡面略有不安,隨即想到自己一向很小心與蘭鳶來往,是斷斷不可能讓人察覺到這一層關係,至此,才略為心安。

    梁晏道:「兩位稍安勿躁,一切還是要以事實說話,娘娘,是否?」

    隆禧太后點點頭,「凰熙,此事是你開啟的,哀家希望你能誠實點,告訴哀家此物到底可種不可種?如果你有半句虛言,那就是浪費國家的財力人力,哀家可不會顧念你是哀家的孫女,照樣將你治罪,你可聽清楚了?」

    所有人都被隆禧太后的話震驚了,梁博森露出陰深愜意的笑容,李盛基卻是愁眉深鎖,早就說這甘薯不是什麼好東西,女兒還偏一意孤行,這會兒好了,終於惹事了吧?他表情相當不高興地瞪著女兒那略顯狼狽的樣子,母親這幾句話他聽出了不善的意味,暗暗給女兒一個眼神,讓她改口這東西不能做,這樣即使母后再生氣,口頭責罵幾句就會過去了,也不會惹禍上身。

    李凰熙不顧父親打來的眼色,當即跪在長滿青草的田壟上,不顧細小的砂石磨損她的膝蓋,朗聲道:「皇祖母,臣孫從來沒有說過虛言,這甘薯能做,絕對是能種之物。」

    李盛基一聽就用手掩額,這個女兒到現在還要口強,身為人父他怕是推脫不過去,急心跪在地上朝母親道:「母后,她不過是未及笄的孩子,年紀小,所以口不擇言,胡言亂語,還請母后不要責備於她,兒臣身為人父,有管教不嚴之重,兒臣願替她領罰。」這樣道貌岸然的話還是盡早說比較好。

    如果不是瞭解父親的為人,李凰熙會為父親此時的舉動而感動不已,只是現在她感動不起來,父親果然最愛的還是他自己,「父王,女兒一人做事一人當,必定不會牽連到父王的身上,皇祖母,臣孫懇請不要將吾父拖進此事當中,還有,甘薯絕對是有為之物,臣孫願用性命擔保。」

    李盛基的臉上一陣赧然,他這樣說不是說給母后聽的,而是讓女兒說以上這樣一番話,好摘清自己的關係,這樣一旦女兒被母后追究至少連累不到他身上。

    隆禧太后看了眼自己那不成才的兒子,臉色一沉,「盛基,你起來吧,凰熙這孩子倒是孝心一片,此事她自願負全責,哀家也淮她所奏請。」看到兒子急忙起身,她這才再道:「凰熙,信口開河要不得,你可知道嗎?」

    「臣孫明白。」李凰熙道,「這一片的甘薯苗確實是壞了,但是,臣孫想請皇祖母明兒再視察一地,可否?那會兒臣孫再向皇祖母及相爺等朝臣展示,我大齊的土地絕對可種甘薯此作物。」

    蕭荇立即看向她,兩眼瞪如銅鈴,她此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的大腦靈光閃現,兩手開始冒汗,看向李凰熙的目光滿是探究,只可惜眼前的小女人卻是絲毫也不透露,他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隆禧太后微皺眉,這個孫女的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想到她的聰明勁兒,她還是欣然准了她所奏。

    「皇祖母,在此事沒查明之前,臣孫請求將參與這幾畝地耕種的人都暫時關到戶部的牢房裡面,請戶部尚書親自監管,如果這些嫌疑人出了什麼問題,那麼戶部尚書要負全責。」李凰熙道。

    戶部尚書真想逃離李凰熙,她是不是不整死他就不甘心?按她這樣說,連蕭荇、李茴等都要暫時入獄,李茴是她大哥自然無須理會,但蕭荇可是蕭太尉的親生兒子,這不是拿他當槍使嗎?隨即他卻想到一點,兩眼看向蕭荇那張年輕的臉龐,李凰熙真正要他看住的人是蕭荇?

    一群莊稼漢聽後都嚇得跪在地上,他們只想多掙點銀子,絕沒有想過要進大獄,忙呼冤枉。

    李凰熙沒有看向他們,而是再一次向隆禧太后請求。

    隆禧太后在火光下看了一眼那群莊稼漢,隨即道:「准奏。」隨即從圓椅內起身,步向李凰熙,在紗燈的籠罩下,她的目光沒有柔情,「凰熙,明天你最好讓哀家看到有利的證據,不然哀家即使再疼寵你,也會將你輕懲,你可要記住了。蘭鳶即使騙了哀家,但她的事情與你現今之事並不相同,哀家給了你暫時在戶部行走的權利,你所擔的責就更重。」

    輕懲是小事,李凰熙真正會因此事斷送的是她準備步向朝廷中樞的路,乖乖地當她的郡主,在閨房裡面繡花,或與一眾貴女吟詩作畫,以後就是嫁給一男子生兒育女,從此相夫教子,泯然於渾渾噩噩的家庭瑣事中。

    「臣孫明白。」李凰熙道。

    「那就好,哀家拭目以待你會給哀家怎樣一個驚喜?」隆禧太后道,隨即裙子一擺,她已是毫不留情地離開。

    李凰熙跪在地上恭送太后離去。

    戶部尚書帶來的人迅速將蕭荇、李茴等人抓住,包括褚世泰與孫司農原戶部之人也沒有例外,紛紛捆綁起來,孫司農掙扎了一下,這事他是無辜的好不好?「郡主,你倒是說一句話啊?跟你來種這甘薯真是倒霉,大人,這次的事情真與下官無關……」

    梁晏在轉身離開之前深深地看了眼她,她微微一笑,雲淡風輕,他微微一歎息,她一向是高傲的,只是無論她是何面目,他也注定了要與她糾纏一生。

    她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聽到孫司農不滿的聲音,轉身看向他,笑道:「孫司農,你現在後悔也晚了,不過只你身正,那也不怕影子斜,就委屈了你到牢房裡暫住一宿,哦,對了,聽說你懼內,放心,本郡主會派人給你妻子送信,讓她不用擔憂,你在百花樓裡面正喝得痛快。」

    孫司農原本聽她上半截時還是受用的,這郡主雖然有時候不太討人喜歡,但總的來說還是頗為平易近人的,只是聽到後半截,他笑不出來了,大呼道:「郡主,你可不能敗壞我的名聲,我娘子會殺了我的……輕一點,大家還是同僚……」

    褚世泰白了孫司農一眼,少說一句會死嗎?身為知情人他朝李凰熙微微一點頭,與她錯身而過,坦然地邁開步子由戶部的人綁著離去。

    蕭荇陰沉著臉色,這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他預想的範圍,在戶部的人就要碰到他的身子時,他低罵道:「我自己會走。」逕自走到李凰熙的身邊,「郡主,我蕭荇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為何還要這樣做?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就認了又有何不可?女子就要安於閨閣之內,與男人爭於你有何益處?他們都是有家累之人,這本就不是他們的錯,你現在卻要害得他們妻離子散,你這樣做不怕有報應嗎?」他的手指著那一群呼天搶地的莊稼漢,朝李凰熙嚴聲質問,甘薯種不成,她不過是擔一點小責,又何苦逼人太甚?

    這是李凰熙聽過最好笑的話,他蕭荇有沒有對不起她,老天知道,她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無恥,但卻沒有想到他會無恥到這境地,敢做不敢認,「蕭公子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害臊嗎?本郡主倒是覺得臉上臊得慌,連皇祖母還沒有下定論的事情,你蕭荇算老幾敢下定論?至於他們,沒做過虧心事的人,本郡主絕對不會為難,還是說你知道此事的前因後果?那敢情好,我洗耳恭聽。」

    蕭荇的雙眼一直鎖定她的容顏,看著她在紗燈中凌利的雙眼,他竟不敢直視,惟有道:「你那是強詞奪理。」不再試圖勸說她,隨著戶部的官差離去。

    李凰熙仍然咬緊銀牙狠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偽君子,前世的她真的瞎了眼,居然與這樣的人同床共枕了三年,現在想來還覺得全身不自在。在看到大哥經過時,她給了他一個安慰的表情,「哥,委屈你到牢裡呆一晚上。」

    李茴溫情地摸了摸她的秀髮,「無礙,若能查得有人暗害,這也就值得了。」

    這一夜,沒有人睡得安寧,天微微亮時李凰熙就起了床。

    李凰熙在庭院裡面與宋青翠打了一會兒拳,運動過後,臉色呈現自然的粉紅,秀髮飄揚,宋青翠身為女子也朝李凰熙癡看了幾眼,這小郡主想不讓人嫉妒也難,不但家世好,模樣也生得好。

    李凰熙隨口問了她幾句關於秦衍寒的傷勢,她臉色黯然地應了幾句,不過這次還是多得李凰熙,老大才能脫險,所以她現在收斂了許多,是真心地將李凰熙當主子看。

    剛陪孫撫芳用完了早膳,隆禧太后的使者已到,孫撫芳因為有孕,所以沒人向她說甘薯地的事情,她以為女兒進宮是陪伴隆禧太后,所以沒有過多的問什麼就送女兒出了門。

    李凰熙沒有進宮,在宮門外等候隆禧太后的出行,這回不同於昨日,太后的儀仗隊先行開路,後方有不少的官員隨行,甘薯一事早朝也有人議論,浪費國力人力成為眾人抨擊的標桿。

    隆禧太后招了李凰熙與她一道同乘轎輦,這讓以林大學士為首的官員看了都微微皺眉,這擺明了太后就是要護住這郡主。

    「凰熙,你也看到了,此事鬧大,你只怕更難脫身,若你此時選擇另外的答案,哀家也不會讓你真正擔責,你看如何?」隆禧太后道,此時的她不同於昨日,這溫情的話裡滿是誘惑之意。

    李凰熙輕淡一笑,「皇祖母,凰熙可以澄清的事情,沒有必要臨陣脫逃。」

    隆禧太后聽後只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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