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觀任由妹妹自作主張的李茴一聽到妹妹誇下海口的話,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妹妹這不是胡鬧嗎?先不說這天機能不能知曉,再者若是賭輸了依忠王府如今落魄的樣子又如何能償還得清這賭債?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妹妹的手臂阻止她胡來,但妹妹的動作比他快,已經步步進逼那王祖業,他正想邁出一步,梁晏似笑非笑看著他,同樣也身子微微一錯,顯然是在阻止他輕舉妄動,遂趁民眾的目光都被那邊吸引過去了,小聲咬牙道:「梁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梁家在打什麼主意?凰熙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你好意思麼?」
梁晏俊帥的臉龐上依然掛著似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聽小王爺說得好像那麼一回事,我梁家打什麼主意?小王爺給我說道說道,如何?再者凰熙不是小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這個當哥哥對妹妹就沒有半分信任?」
李茴一聽他似要挑撥離間,趁妹妹沒看過來,壓低聲音道:「哼,你也不用在這兒說話挑撥我們兄妹的感情,你們梁家是如何齷齪,自己心裡有數?走開,好狗不擋道。舒豦穬劇」意欲一推。
梁晏的眼角掃了他一眼,身子卻是不動如泰山,兩人再度暗暗較勁起來,對於這個小王爺他例來也沒啥好感,冷冷一笑,「無知的東西。」
「你!」李茴的雙眼恨不得將這個阻事的人吃了。
不遠處的王祖業被李凰熙這樣一喝,那氣勢壓得他肉呼呼的小眼睛都瞪大了,這個小郡主長得雖然像孫撫芳,這些年也沒聽聞忠王請先生教導她們,不知她的身上哪培養出來的驚人氣勢,但他終是比她年長許多,很快就定下心神,心裡分析著這個小郡主的賭約於他有利的因素。
這個賭約怎麼想也是他佔優,這老天下不下雨那真的只有天知曉,依他看這半月都未必有有雨,這黃毛丫頭居然敢誇下海口,只是讓他猶豫的是一旦輸了,這小郡主如何有能力償還他的損失?眼珠子一轉,他止住步子冷哼一聲,嘲笑道:「小郡主是站著說話腰不疼,這樣的賭約也敢下?真是黃毛丫頭沒見識,只怕郡主輸了後沒有能力兌現賭約……」
李凰熙聞言,同樣冷冷一笑,「那就不勞王太守操心了,我敢下這樣的賭約,自然有本事圓得過來,王太守何必為我操心?你只要回答我敢與不敢就行了?哪來那麼多的費話?」
「有何不敢?」王祖業挺著一個大大的肥肚子道,怕她什麼?連封地都沒有的黃毛丫頭,一家子都是那倒霉受窮的命。
「那甚好,今兒個就請王太守派糧給這幫受苦的百姓。」李凰熙見他應下了,遂玉手指著那群巴巴地看著他們的百姓道。
在一眾受災的百姓耳裡,這清脆如黃鶯的聲音如天神降下的神音般震動他們的耳膜,紛紛跪下來朝李凰熙跪拜,「小的永不忘郡主大恩大德……」的高呼聲幾乎要震動天際。
王祖業臉上的橫肉顫了顫,到頭來還是讓這小丫頭佔去了便宜,為她做了嫁衣,想到自己吃的癟,他差點氣得要吐血,巴不得三天快點過去,他好拿這小丫頭來開刀。
李凰熙卻不去管那頭肥豬在想什麼,逕自扶起自己周圍那幾個災民,舉手示意民眾起來,冠冕堂皇地說了一番要感謝朝廷的恩德才對,最後才看了眼明顯對她不滿的王祖業,目光一轉笑著看向另一邊一直含笑的梁晏,「這場賭約除了讓一眾災民見證之外,還請表叔代為評判,不知王太守意下如何?」
「那是自然,有三公子為證,自是好的。」王祖業趕緊道,這樣也不怕這小丫頭賴賬,心知自己不肯放賑濟糧的事情一定會被表姐夫斥責,但他就是心疼錢財,不管那麼多,不就是斥責嘛,有自己表姐兜著還怕什麼?況且借這丫頭的話也算是將那群災民鎮壓下去,無須怕藍耀宗在背後捅自己一刀,這麼一想他又陰陰地笑出來。
梁晏見事情已經定了下來,鬆開那明顯臉色不好的李茴,一派溫和地道:「既然小表侄女有這個心思,表叔自然會成全,這場賭約有我見證,不會讓輸的那一方賴賬的。」
李凰熙道:「那就謝過表叔了。」
「凰熙的嘴今兒個倒是真乖,表叔我可是受用得很。」梁晏端著長輩的架子笑道。
這讓李氏兄妹都不由得心中暗罵一聲我靠,這個人有沒有臉皮更厚一點?
梁晏不去管這對兄妹的不悅,收起笑容朝一旁的王祖業冷道:「還不派米?你想讓這件事傳到我姑母耳裡?」
本想拖延時間的王祖業一見這小祖宗臉色不悅,二話不說,趕緊吩咐人去開倉,拿米出來派給這群賤民。
一群災民見有糧可拿,頓時就精神百倍,兩眼巴巴地看著那群去取米的人,人人的臉上都有了笑容。
李凰熙等人見到王祖業的人把米袋搬了來,共有十個大袋同時打開,一眾災民本意要哄搶,但在衙役的疏導下,加之又看到李凰熙在一旁言道人人有份,這才沒有發生哄搶的事件,自覺排起隊來,對這一言九鼎的小郡主他們不知為何就是充滿信心。
李茴幾次想一臉緊張的想要拉住妹妹問清打賭的事情,但李凰熙朝他暗地揮揮手示意他先不要問,他惟有努力地按下心中的煩躁,站在一旁。
看到這邊的事已經上了軌道,而王祖業正想拱著梁晏這小祖宗進宅子裡侍候,李凰熙卻是快一步的上前截道:「王太守,我是來接母妃回府的,還請你派人去給太守夫人傳個話,送我母妃出來。」
「小郡主,我已說過忠王妃不在我的府裡,你怎麼就不信……」王祖業狡辯道,那個美人還沒有親到呢,哪能放人走?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這件事你以為這樣就擺平了嗎?今兒個我也把話放到這裡,我知道藍御史的行蹤,這就去向他反映你的事跡,你若不怕的就儘管試試?大哥,我們走,到藍大人下塌的住處,我就不信你就是這湖州的土皇帝。」李凰熙以退為進地冷哼一聲。
王祖業的心裡在打鼓,這小丫頭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哪知沒待他細想,一旁的梁晏表情陰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梁晏一把拉住那個欲走的丫頭,「到了太守府,哪能過門而不入?」
李凰熙的手被他拉著,一股的不自在,想要掙脫,哪知這人卻貼著她的耳朵道:「凰熙不是說過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話嗎?你認定了忠王妃就在太守府,何不親自進去查看一番?」
「梁晏,你放開我妹妹……」李茴想要拉開他牽著妹妹的手,這人知不知道禮節的,男女七歲不同席,現在他拉著妹妹的手算怎麼一回事?
梁晏斜睨他一眼,逕自道:「我是長輩,拉一下晚輩的手可不算越禮,再者凰熙都沒有反對,你大呼小叫的做甚?」
李凰熙舉手示意大哥不要做聲,手也不再掙扎,而是順勢道:「既然表叔相邀,那表侄女就不客氣了,雖然這是表叔借花獻佛,但也不能讓表叔太過難堪了才對。」
梁晏笑容大大地真的就拉著李凰熙的手進了那道朱紅色的華麗的大門,走在前頭的兩人看似關係很好,有說有笑的交流得不易樂乎。
王祖業肉呼呼的小眼睛裡面滿是不可置信,三公子怎麼對一個落魄的宗室女如此厚愛了?帶著不安跟著進去。
李茴的表情陰了陰,這回沒有再多話,而是緊跟在後面,那雙相握的手怎麼看怎麼礙眼,他梁晏可是長了凰熙一輩,真是老不修。
李凰熙轉頭看了眼梁晏那英俊的側臉,狀似不經意地道:「我可不記得與梁公子說過那些個話?凰熙雖然是落魄郡主,但也知道梁公子的門庭不好攀……」
「表叔。」梁晏轉頭糾正她道,看到她的面容一怔,苦笑了一下,「凰熙何必與我那麼生疏?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李凰熙在一瞬間恢復常態,就算兩人要成為盟友那也是以後才有可能的事情,但在這一刻,她還沒有傻到去相信一個梁家正得寵的嫡子,「表叔別開玩笑了,凰熙不過是區區不起眼的宗室女,但表叔不同,光芒萬丈讓世人景仰……」
「你真的這麼看我?」梁晏不動怒地看著她姣好的面容道。
李凰熙兩撇秀氣的柳眉一皺,兩人這才一罩面,他就頻頻示好,是好意還是包藏禍心,還是她的身上有什麼他可以利用的地方?她上一世在這方面吃過虧,這一世要她輕易地相信人,除了李茴、姜嬤嬤等上一世為她而死的人之外,連她父王她也不會過多相信,更何況一個敵我不明的梁家嫡三公子?
她的心思九轉十八彎,以前可沒見到會這樣?梁晏不自覺握緊她的手,她防人越發防得緊。
王祖業沒有看出這兩人正在互相評估對方,略有些不安地指著正堂道:「三公子,」看了眼李凰熙兄妹,不太友好地也喚了一聲,「小王爺、郡主,裡邊請。」
李凰熙掙下梁晏修長而微涼的手,抬腳跨進去,分賓主坐下後,她看了看那坐在主位上的梁晏,不著痕跡地端起茶盞茗了一口,再度道:「王太守,我母妃呢?」
王祖業正想要再度矢口否認,梁晏高壓地瞪視了他一眼,他心裡暗暗叫苦,這承認不好,不承認也不好,三公子到時候一搜他的府邸,那不就什麼都露餡了?正在苦惱之際,肉呼呼的小眼睛看到自家婆娘簇擁著一名身著淡黃色衣裙的女人進來,這節骨眼這婆娘來湊什麼熱鬧?正要呵斥,但在看到進來的人是誰後即張開口說不出話來。
李凰熙一看到那淡黃色衣裙的女人時,與自家兄長一道「霍」地一聲站了起來,再看到母親的面容時,眼裡已經隔了一層霧,上一世對於母親的面容已經模糊了,沒想到這一世還能看著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淚花在滾動。
這一眼已逾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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