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民義軍大營又是酒宴大擺。在練兵場,無數桌案排開,眾將領和官兵一同歡慶。四門大炮也被擺在當中。
先是眾人為在這次戰爭中失去的戰友舉杯悼念。余金彪,一個平時不愛說話,憨厚實誠的漢子,還有其他默默無聞的戰士。他們用自己的壯舉,保存了戰友的生命。
在戰場上還忽然淚下的苑英紅,在這時已沒了眼淚。雖然有許多事情,她是剛剛悟出。
「你要是不好受,就哭出來吧。」苗玉鳳安慰著自己的患難姐妹。
「我已經不會哭了。」苑英紅哭不出來「狼徒死時我傷心過,歆紅夫妻遇難時我悲傷過,看到余金彪中彈我忍不住淚流。現在,我已經哭不出來。這些人,他們都是為了我,為了我們大家,為了愛,而戰,而犧牲。為了我們能過的好,他們不希望我流淚。」
「英紅姐勝過世昕許多。」沈世昕是真的敬佩,在密道中她因為求生艱苦,曾經想到過放棄。除了敬佩,還有羨慕,苑英紅有那麼多愛她甚至願意犧牲生命的人。
「我怎麼比得了大小姐。」苑英紅平靜下來「大小姐在地道內和鬼子遭遇,又出口被堵,逃生火阻,大小姐比我堅強的多。若說是別的原因,你問問這在場男男女女,哪個不肯為你去死。」
「才不要,怎麼說到這上邊來了。」
「大小姐的心思,誰不知道。」黎虎在玩弄著大炮,用他的鏈錘比著炮口的大小「你說這要是有我著鐵錘大小的炮彈,那傢伙,威力大大地呀。」
「有這話多的虎和尚,話題會跑的更遠。」龍瑞笑著過去一拍黎虎的肩膀「他是隨時能把話說到爪窪國去。」
「沒關係,我給拉回來,」沈嘉國看了下遠處和娘子軍圍坐的陶舒慧,沒有注意,便拉著自己屁股下的凳子擠到了沈世昕桌旁「大小姐,你可以隨時取我沈某性命。」
「姓沈的,你喝多了吧。」星餌排擠著他。
「你不相信,別轟我,我是來談正事。」沈嘉國沒有被擠掉,硬是安坐在了女子桌內。
「我相信,」一雙溫柔的手按在沈嘉國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陶舒慧走到了沈嘉國背後「可人家余隊長從來不多說一句話,他豁出命去幹的事,只是為了英紅妹子不受到一點點傷害。所以你也不必急著表態。事到人為。」
星兒偷樂了一下。沈嘉國不笑了,乾咳了下,嚴肅起面孔問沈世昕「大小姐,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沈世昕往旁邊挪了挪,給陶舒慧讓出空位,尋思著說「余隊長確實是條漢子,用心良苦的犧牲,我就是到現在搞不明白,難道汕本從惡的部隊真的這樣神,時間上有差異,他怎麼能這麼快到達灘頭甚至過灘埋伏。」
沈世昕讓眾人把戰鬥的經過一一詳述了一番,仔細思考了一下還是想不出結果。索性明日再親自考證。但是剛才述說過程中,張恩循沒有敢隱瞞,如實匯報。
看到和烏斑同坐的朱川壕,沈世昕大為不快「朱川壕,你可曾記得本小姐的話。」
朱川壕,許望,鷹狼徒和烏斑,同坐在一起。
這大小姐不是心眼小的人,怎麼對自己參與耿耿於懷,朱川壕把個骨頭塞進烏斑的嘴裡,兄弟呀,幫我求情呀。接著站起身「大小姐,川壕記得真切。」
「那本小姐說過什麼。」
「民義軍不與有罪之人,不與賊盜為伍。」朱川壕低下了頭。
「那為你何要參與我軍行動。」
「我只是想打鬼子,我與他們有仇,大小姐這你知道呀。」朱川壕雙手抱拳「我已經改了,現如今也再成不了花盜。」
「說到改過,本小姐當然知道,」沈世昕不依不饒「只能證明你不在就範,但是花盜之名可曾洗刷清白。」
「我們不是有約嗎,」朱川壕掏出個小冊子「我已經把所犯之罪記錄在冊,抗戰勝利之後我定會逐一請罪。」
「那等你請罪之後再來於我軍為伍。」
「你們民義軍不是有個信念嗎,人命大如天,生命不分親情陌路。當下首要是保土護民。」看到沈世昕沉思,朱川壕有些激動「若是大小姐信不過在下,在下這就履行約定,劉大小姐。」朱川壕四處張望,看到劉秀紅坐位走了過去,雙膝跪地,掏出盒子炮雙手奉上「劉小姐,在下當初對你心升邪念預行不測,不知劉小姐是否能原諒在下惡行,現在你給在下一槍,生死了斷,若在下不死全當劉小姐已經不在記恨,在下也好和諸位英雄並肩作戰。」
「朱大哥怎麼這樣說,」劉秀紅連忙起身去攙「朱大哥雖然有過歹念,但最終沒有對我鑄成大錯,秀紅自始至終就不曾有過記恨。」
烏斑,放棄骨頭,下了坐位,朝朱川壕搖著尾巴走了過去,喉嚨裡嘰裡咕嚕。怎麼不吃去了,骨頭肉好吃。
劉未招看不過去,起身離坐也來到沈世昕面前,雙手抱拳「大小姐,你大仁大義大老劉確實佩服,但為何對朱兄弟過去如此耿耿於懷,民義軍不是還有個信念嗎,不放棄每一個人,你拒人千里,又是為何。再說,就算他再想作惡,如今也沒那個本事了。」
沈世昕看看眾人,又看了看朱川壕「好吧,今日之事,本小姐就不在計較。」
苑英紅趁熱打鐵,攔住沈世昕下邊的話「太好了,若是如此,大小姐,如今彪紅隊在下一女子恐難勝任,朱川壕武藝高強輕功了得,不知大小姐能否讓他與在下一起帶隊。」
找個被閹了的人再自己身旁,這太監自然動不得情,苑英紅是有意逃避,怕再有愛太沉重。
「不可,是非黑白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沈世昕搖搖手「今日之事我說不在計較,全當沒有發生,還是原來的規矩,」沈世昕又對朱川壕說「你起來吧,朱川壕,民義軍依然是你的後盾,你隨時可來坐客,但是你幹你的,不可再與我軍為伍,放心,你若有難,我部定會不遺餘力相幫。」
朱川壕搖了搖頭,撫摸了下烏斑,站起身回到了自己坐位。
「英紅姐所說,」沈世昕想了想「二紅隊吧,就讓廚神之女和你一起帶隊如何。」
「我,」劉秀紅站起了身「我行嗎,我本領太小。」
「只要不怕吃苦,不怕鬼子,沒什麼不行。」
「這個沒問題,」劉秀紅堅定的點點頭,「好,其實身為廚神之女,呵呵主要是品嚐功夫,砌菜刀都很少拿,來到民義軍,原來許多家傳本領我也能做。看來世上沒有什麼難事。那就讓我這剛學會拿砌菜刀的手,抗槍為民,誅殺鬼子。」
眾人都鼓起掌,為歡迎,也為鼓勵。就這樣,一個學生兵,柔弱女子,也真正投身抗日前線,義無反顧的持槍衛國。
唯獨梅紅神的巴掌,不夠響亮,看來這大小姐是不肯讓我再犯險。這丫頭,心思太細也太重,真難為她了。
對於余金彪的死,沈世昕不能釋懷。席宴散過之後,夜已經很深。沈世昕還是和星兒來到了靈堂。
苑英紅是趁席宴間青衣武生二人在點將台唱戲時就來到這裡。而賜萊恩,根本就沒參加宴會。每一個英雄的離開,他都深深的痛惜。這些人的壯舉都深深的感動著這個侍神修行的外鄉人。看到英紅到來,囑托了一句「我的孩子,不要太傷心,那樣是每個人都不願看到的,包括余金彪。」
苑英紅點點頭。神父站到了靈堂外。苑英紅把端來的酒菜擺在靈案上。
「傻彪,我來看你了,」苑英紅斟上兩杯酒「沒想到原來天底下最傻的人是我,沒想到你每次的英勇無畏,包含著那樣多的關懷。而我卻不知道。為什麼你不早說,說出來,也許不是這樣的結果。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往別的方面想,戰爭讓我麻木,侵略讓我們失去的不只是家園。如果你早說出來,我會告訴你,其實我也是和你一樣,不怕犧牲,不怕危險。我們該一起擔。沒有理由讓你用自己的性命,換大家的不受傷害,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樣堅強。你就是這樣一個,只會做,不會說的人。而我卻沒有察覺,當我想珍惜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你。」
「我就知道你會再來。」賜萊恩心疼的看著猶如親女的沈世昕「都這樣晚了,你該去休息。」
「我沒辦法不去想,」沈世昕指了指靈堂裡邊,和神父又說了句啞語。
賜萊恩點點頭,「人非聖賢,都有疏忽的時候。」
「大小姐進來吧。」聽到苑英紅召呼。賜萊恩沈世昕和星兒進到靈堂。
沈世昕取過酒杯,和靈案上的酒盅碰了下,然後劃灑在地。「彪哥是個真漢子。事事力求完美,唯獨不在乎自己。」
「大小姐,」苑英紅跟近前勸著「金彪是心思很細得人,為別人考慮的太周全,大小姐也是。對這突然來襲的魔鬼部隊,已經計劃的很周全了。」
「我就是搞不明白,」沈世昕搖搖頭「時間上為什麼會落後。」
「應該是汕本的神速,快到了我們無法想像的程度。戰爭中有很多無法預料的事情,我的孩子,你已經很出色了。」賜萊恩敬重的看著余金彪的遺像「余金彪是為愛而死,哪怕這愛只有一點點作用。但結果,他的一點點目的,已經起了最大效果。你們都已經很出色了。」
「不行,如果弄不清楚,下一戰會失去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