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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222章 長安霸王騎(二) 文 / 易水丹心

    長安城在大楚歷代皇帝歷經百年的修建之中,早已成為整個風雲大陸最大的城市,帝國天子腳下,每天都會有無數不同的人,發生著無數不同的事,但沒有一件事情會逃過這個帝國真正的統治者的眼睛,只要是他願意知道的事情。

    已經被皇帝謚號為讓皇帝的鎮國寧王唯一的孫子,三年前因一場關乎帝國東北強藩的命案而離開長安的清淮郡王項寧,在剛回到長安之後便聚集近百世家精英子弟,迫使正當得寵的帝國丞相楊釗與貴妃最疼愛的堂弟長寧侯楊銛讓出剛剛住了一年的寧王府,並且答應歸還被其秘密「侵佔」的寧王府封邑。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於表面上已經不怎麼過問國事的當今皇帝項風來說,完全可以不聞不問,或者在臣下將這件事報告之前,皇帝是不會作出任何反應的。但出奇的是,錦衣衛關於這件事的諜報在這一晚的晚些時候,便被當今皇帝身邊的近臣高巖擺在了還未曾安睡的皇帝御案之上。

    高巖是一個宦官,但他卻不是那種聲音奸細,心理方面多少有些陰暗的普通宦者。高巖的出身極為神秘,至今仍是一個謎團,更為神秘的是他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學。只知其在女皇年間便被從嶺南進入宮中,其人年輕之時便是文武雙全,頗有眼光肚量,頗得女皇武曌賞識。其最為人稱道之處,便是慧眼識珠於年少之時傾心交結時為臨淄王當今皇帝項風,當年今上騎兵誅殺韋氏與安樂公主,並參與謀劃立臨淄王為太子等諸事。武帝登基之後,因其功勳卓著,故此深受信任,數十年來加官進爵不斷,更是讓其掌握大權。

    高巖具有獨到的政治眼光和決斷能力,有大將之風。近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項風實在是不可能有精力將日夜不停的處理朝政,與帝王享受自己創造的盛世大楚所兼顧起來,逐漸的帝王選擇了將部分大權下放予所信任之人,因此為其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高巖與貴妃的堂兄楊釗便成了皇帝選定的人選。中書令、內閣首相楊釗雖然職掌內閣,內閣諸事大半一言而決,但他決定了的事情卻不敢不讓宮中的帝王知道,所有的奏折最終還是要呈遞入皇宮大內。帝國諸事,事實上小事由高巖決定,大事則由宮中的武皇帝御覽聖裁。

    帝王不理朝政,卻並不代表他會完全放棄親手創建起來的盛世巔峰之中的大楚帝朝的絕對控制,至少武帝項風自己是這麼認為的。雖然帝國內其實很多人都知道,盛世的大楚帝國在近些年來正在許多因素的作用下不可避免的走向下坡路。

    當今的皇帝項風饒有興趣的拿起了御案之上被高巖特意選出來的諜報,喵了幾眼卻是仔細的讀了起來。不得不說,錦衣衛的暗探送來的諜報不但及時而且非常的詳細,不但起因、經過、結果清清楚楚,甚至連其中的每個人物之間的對話,包括連最後清淮郡王項寧招來壯聲勢的世家子弟都是誰家的公子少爺大半都明明白白。更難得的是,這執筆匯報之人的文筆更是不錯,雖為了趕時間而倉促而就,卻是將整個事情的匯報寫成了故事般,讀來並不枯燥。

    武帝項風將手上的諜報放下,站起身來凝視著案幾後牆上的一副畫像。畫像中的人戎裝筆挺,持劍而立,一雙有神的眼睛正望著看著他的人。

    「大哥,你可以放心的,那個孩子長大了,是時候可以繼承你的一切了。」已經年老的帝王眼神卻依舊炯炯有神,眼神中射出的目光卻是複雜難明。

    皇兄其實一點都不比自己差,唯一不如自己的恐怕就是那顆心不夠硬,並不像自己那樣咄咄逼人。當年誅滅韋後之亂,雖是自己首舉義兵,可若是沒有皇兄項憲的支持,恐怕那些開國之時的大世家,是不會那麼輕易的表明他們的態度,讓自己順利的發動宮廷之變。若不是皇兄的謙讓,恐怕這皇位也不一定會屬於自己,而帝國的盛世依舊會來臨甚至比現在更好。皇兄為自己做了那麼多,可是自己呢,臨了仍是放不下忌憚之心,仍是皇兄,甘願率軍西征,並駐守與天方整整二十餘年,皇兄一家,更是在為自己為帝國的南征北戰中犧牲無數,甚至連幾個兒子都分別戰死沙場,最終只留下一對孤苦無依的姐弟。

    在皇兄和花奴臨死之前,自己先後拍著胸脯保證會照顧好那對姐弟,可自己呢,最後又做了什麼,不聞不問也就算了,在宗室世家重臣的眼裡變得刻薄寡恩也就罷了,最終還要逼得芷香和親吐蕃,姐弟分離還不夠,還要逼得那個孩子遠離長安,去欽察經歷無數的血雨腥風。

    帝王的眼眶漸漸的濕潤,「朕應該是這世上最無情無義的人了吧,對不起皇兄,對不起花奴,也對不起芷香。」

    侍立在一旁的驃騎大將軍高巖並沒有插言,數十年與帝王的相伴,早就讓他知道了什麼時候保持沉默,什麼時候該說話。此時的帝王正處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高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小,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更完成了寧王臨終之前的囑托。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做得太露骨。

    他高巖雖是個太監,卻也是一言九鼎,他既然答應了要照顧那個不凡的少年,他自然就會做到,即使有時候要做一些危險的事情。若沒有當年的寧王項憲,自己恐怕早就死在了女皇武曌的盛怒之下,也就不可能有今天權傾朝野的高巖了。

    清淮郡王的事情看似簡單,實則不然,否則皇帝這些年來也可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而對寧王府可謂是刻薄寡恩到極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於項家破軍之說,這本是大陸之上的隱秘,但他高巖恰恰是能夠知道的人之一。破軍血脈的出現乃是羽族大楚與中州漢人的救星,但對知曉這辛秘的大楚皇帝項風眼中來說,卻是恰恰觸及到了帝王的逆鱗。破軍乃是只有在羽族與中州大亂之時才會出現,是與秦族七殺相生相剋的命星,也是這亂世將臨的徵兆,可他的帝國正是大楚百餘年來最為鼎盛之時,怎可能會出現傾覆的大亂。他項風自登基以來,便發誓要做誇三皇,超五帝,下視商周,使萬世不可及的千古一帝,他的帝國又怎會遇到這滅國的亂世?

    十幾年來,雄才大略的帝王都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因為不相信,所以厭惡,所以要遠離,所以才導致了他對清淮郡王項寧姐弟的刻薄寡恩不聞不問,幾乎本能的想讓他們遠走高飛,永遠也不要回來才好。可是這樣一來,帝王這些年來卻無時不刻不在受著良心的折磨,感覺自己對不起替他讓國守國的寧王。

    高巖受到重托,自然不會放棄幫助項寧的機會,而今晚這少年所做的事情卻無疑是個天賜良機,所以他才將這件諜報特意放在帝王的桌案上,所有關鍵奏折密報的最上層。對帝王的性情瞭如指掌的高巖很篤定,篤定今晚皇帝肯定會中自己的小小計謀。

    果不其然,皇帝項風不再自言自語,而是指名道姓的問道,「力士,今日那孩子的事情,你怎麼看?」

    高巖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皇帝想問的並不是他的意見,帝王的決定恐怕在看完諜報之時便已作出他如今要做的卻是乘熱打鐵。「老奴恭喜聖上,賀喜聖上。」

    「朕喜從何來?」

    「陛下慧眼識珠,挑中的楊相國交託國事,卻不想楊相國不但治政能力之強讓老奴佩服,更兼且其頗識得大體,更有護佑帝國功臣之心。知曉清淮郡王小小年紀遠赴欽察歷練,寧王府偌大的府第會有小人窺伺,特意安排長寧侯爺入住王府,護持王府的同時又能幫助小郡王大理封邑,在小郡王回到長安之際,立刻將一切都交還,此等大公無私之心,正是陛下和帝國所需要的。」不得不說,高巖的言辭犀利,雖然表面上免不了有給如今正當紅的楊家拍馬之嫌,但話裡話外仍是替項寧說話。

    「力士,你想要替那孩子說話便直說好了,為何還要去誇楊釗,那小子什麼的信,朕還是知道的。」帝王雖老,這眼光手段卻越發老辣,王者的威嚴更是日益凝重。

    「陛下聖明,昔日陛下曾對寧王有「世襲罔替」之言,臣只是想君無戲言。」高巖此時大著膽子,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是在告訴朕,朕背棄了對皇兄的諾言嗎?」帝王怒道。

    「老奴不敢。」

    「世襲罔替,罷了,力士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去下道旨意,將寧王府的一切都正是賜還給那孩子吧。至於長寧侯那邊,我自會讓貴妃出面安撫。好了,你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靜。」皇帝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決意,面對皇兄的畫像,他終再硬不起心腸。

    「諾。老奴告退。」

    「等等。」

    「陛下還有何事吩咐老奴?」

    「記住,是寧王府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霸王騎。」帝王轉身說道,眼神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神光。

    高巖豁然回頭,不知是因這意外之喜,還是這意外之驚,「陛下,您連霸王騎都要給那孩子。」

    「那孩子不是在欽察立過許多軍功嗎?項王可是來信多次誇讚過他,既然這樣,我大楚的勇將,朕自然要重用。更何況,朕當年可是說過,霸王騎也是寧王府世襲罔替的,除非子嗣斷絕,朕可不想讓你們在背後說是個食言的昏君。」帝王臉上的笑意更濃。

    「下旨,賜清淮郡王申息營校尉,入申息營編制。將霸王騎作為清淮郡王的私軍,告訴他,朕希望看到霸王騎重新恢復昔日的榮耀。」轉眼之間,項風便報出了一系列的任命。

    「諾,老奴遵旨。」望著重新負手看著畫像的帝王依舊挺拔威嚴無法看透虛實的背影,高巖輕輕退了出去。

    厚重的大門隔絕了殿內殿外,高巖的心中此時只有無數次跳過的四個字,帝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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