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寧在前世能夠被稱為特種兵王,可不僅僅是因為他過人的殺人本事。光會殺人的那只能叫作軍中殺人王,他昔日的博學可是出了名的,不少特殊的旁門本事也是知道的不少,這其中也包括一些從前草原上的老牧民一生與馬匹打交道總結出來的所謂馬語。
紅馬是一匹母馬,其實也算是馬族之內的美女了,經不住項寧幾次三番的鼓動,冒著觸犯馬王的危險大著膽子不斷靠近夢魘般的烏騅,卻不小心真的觸怒了馬王,此時若它可以說話的話,一定會把慫恿它的人罵得狗血噴頭。
頭馬發了怒,再次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閃電衝向了癡心妄想的紅馬,紅馬這次再是膽大,也不敢直接面對帝王之怒,兩股戰戰,嘶鳴哀求著倏的折回,但是它的速度又如何能跑得過傳說有龍馬血脈的頭馬。黑色的幽光轉瞬射到了紅馬的身旁,只是輕輕的一碰紅馬便禁受不住強大的力量,馬失後蹄向旁摔跌。
正如他悄悄的消失一般,項寧出現的時候同樣也是悄無聲息。夢魘烏騅的帝王威嚴受到了挑戰,他自然大怒,卻不知中了正中項寧的下策,給他製造了千載難逢的機會。頭馬其實只是輕輕的接觸了一下冒犯他的紅馬,項寧的身影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原來他鼓動紅馬靠向馬王之後,便悄悄的藏在了它的身下,一直等待時機。他隱藏之時靜若處子,出現之時快若鬼魅,身形貼著紅馬的腹部,瞬時移往馬王的腹下,翻上烏騅的馬背,那一刻的身法之快,無以倫比,草原四野那些弓馬嫻熟的騎士頓時一片驚呼!
烏騅是天馬原上的馬王,又豈是易與之輩,他感受到自己受到了那個人類對自己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脅,不由驚怒交加,抬腳就踩了下去。帝王的尊嚴不容侵犯,觸犯他的人類便要被他的鐵蹄踩踏。
項寧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他豈會輕易地放棄,他修習易筋經的身體可不是一般的柔韌,只見他如同蛇一樣的扭轉,伸手急抓,卻終於到了馬背之上!
項炎一怔,目光中射出一道神光,喃喃自語道:「霸王傳承的血脈,配上踏雪烏騅後裔,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分散在天馬原四周的數百人同時歡聲雷動,為項寧所表現出來的身手所歡呼。
烏騅更是大怒,它乃天馬原上野馬群之王,自出生以來便是天之驕子,自由自在慣了。誰敢輕易觸犯他的鋒芒,騎在它的背上。項寧的屁股坐在他背上,頓時激發了馬王全部的野性,霍然長嘶人立而起,想要將背上冒犯它的人掀翻。
項寧深諳以柔克剛的道理,身法輕柔無比,如猿猴般輕舒長臂,摟住馬頸,像是枯籐之上玩耍蕩鞦韆般,雖不用力,就是讓暴跳如雷的馬王甩脫不得。烏騅智慧不凡,人立掙脫不了項寧,立時換了一種手段,卻是四蹄著地,腰身一扳,後蹄離地豁然翹起蹶子,這下變化極為突然,烏騅純天然的毛色油亮,全身上下光滑如鏡,這一下大力何止千斤!項寧原本牢牢坐在他馬背之上的身體霍然被他甩得飛起,高高彈出。
只是他此刻身輕如燕,雙手卻是如同鐵箍一般牢牢環住馬頸,身體雖然飛出,雙手卻是不松,蛇一般的繞著馬脖轉了一圈,回到原位之時陡然使了一個千斤墜,乘著烏騅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再次穩穩坐上了馬背。欽察草原上的騎士大多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可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本領卻是讓人目瞪口呆,紛紛指指點點,極為敬服。
烏騅為了自由,自然不肯輕易放棄,前仰後尥,狂奔亂躍。好一陣瘋狂只是要甩脫背上惱人的煩人,他一會兒衝到人群之中,引得人喝馬嘶,片刻又是回身衝入自己的野馬群中,狂嘶亂叫,似是想讓他的臣民幫它除去背上的人。四周的野馬固然性烈如火,可是馬王發怒,他們卻不敢輕易靠近,害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眾人紛紛呼喝,想去攔截,卻是不成。
沈雨彤坐在馬上,早就跪坐臥不寧,憂心忡忡,不由雙手環抱於心中連連的祈禱,片刻之間已是把諸天神佛,滿天仙人,甚至自己的祖先都求了個遍,只怕項寧如同風中殘葉的身體從馬上摔下,然後被這激怒的馬王踩死咬死。眼見烏騅暴跳如雷,良久不曾停歇,反而越來越瘋狂,蹦跳的動作越來越劇烈,而項寧在馬背上的身體也是遙遙欲落。
身邊的驚呼也好,心上人的擔心也好,項寧卻是無心理會。他對烏騅的性子先前本已有了心理準備,此刻卻不得不再次凜然這百年難遇的寶馬暴烈的性子。此時他已騎上馬背,上下不得,只能勉力堅持,什麼輸氣控馬,催眠控馬,馬語交流的手段通通不可能奏效,唯一的辦法就是與這馬兒耗下去,比比誰的耐力韌性更好。雙臂合攏,腰下使力,千斤墜,蛇柔纏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以巧破力的纏在馬身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只因他知道,他若是馴服不了烏騅就半途掉下來,這輩子也沒有馴服它的指望。因為此馬很神,如果半途而廢,以後多半對人都有了警惕之心,再不會靠近生人。況且他雖然武功不俗,掉下來馬背來在這瘋狂的馬背之下恐怕也是不死即殘。
項寧在馬背上陪著這性格暴烈的馬王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就在他體內真氣即將耗盡之際,烏騅突然長嘶一聲,放棄了狂蹦亂跳,居然不再理會任何人馬,獨自發了惱帶著背上的項寧向遠方疾馳而去。項寧此時此刻自然不敢放棄,不離不棄,轉瞬人馬合一消失在天際不見。馬兒急奔如電,速度之快就算見多了寶馬良駒的人們見到,都是心驚不已。
「寧安,駕!」沈雨彤自然不肯再丟下項寧,她已經顧不上天馬原深處是否會有危險,只是一夾馬腹,揚鞭追去。只是汗血寶馬固然是難得的良駒,烏騅卻是龍馬,其快若電,她又怎能追上。
烏騅耐力驚人,項寧久經考驗韌性十足,一人一馬,誰也不買誰的賬,就這麼跑了不知多少時辰,一山便過一山,一林便穿一林,由日頭正當午時足足跑到了紅日西斜。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一層不變的草原忽然出現了一顆孤樹。烏騅折騰了半日,又不停不休全力奔跑蹦跳了多半天光景,縱使它乃是馬中異種,此刻也已如強弩之末。它非但沒有把背上的項寧摔下來,自己反而弄得汗流如注,身疲力竭。但它生性性格執拗,怎肯輕易屈服,猶自堅持著往前奔跑,只是再不敢多作動作。
轉眼之間,一人一馬已是經過了那棵兩人才能合抱的大樹。項寧雖是同樣折騰竟日,雖然曾經多次精疲力竭,可他身懷絕世武學,烏騅一路之上不可能一直折騰,因此在它奔跑的時候項寧便會乘機運功回復功力。他那經過多次改造的經脈驚人的交換運轉速度和充沛的元精讓他很快恢復精力。此時瞅準良機,突然伸手脫開馬頸,運勁緊緊抱住了樹幹,而夾著馬腹的兩腿更是如同生了根般,想要借此將這體力明顯消耗了不少的馬兒壓制的動彈不得。
夢魘烏騅為了自由,猶自不肯屈服,嘶鳴著掙扎不下,依然想要把項寧從背上摔下。
項寧知道此時正是緊要關頭,因此不再採用以巧克力的辦法,反而激發了自己全部的潛能,要與這性烈若火山爆發的馬王角力,徹底馴服此馬。雙手環抱大樹,手掌之間生出了無窮力氣,彷彿就是生長在樹幹之上的一部分般,而雙腿則是緊緊夾住,身下更是生出了無窮墜力,他此刻百來斤的重量卻彷彿變成了一座大山般壓在烏騅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樹桿忽然發生了一聲難聽的開裂之聲,眼下的土木翻出,這一人合抱的孤樹竟是在雙方的角力中被生生「拔出」。
項寧暗道不好,此時樹桿被折斷,他也失去了支撐,烏騅若是抓住機會,在像先前般前仰後跳,必然能夠將他摔下來。然而出奇的是,這方纔還寧死不屈的馬王忽然輕輕的長嘶一聲,踢踏了幾下蹄子,卻是突然乖乖的臥了下來,顯然是被項寧的力拔大樹的威勢所懾,心甘情願的屈服於項寧的淫威之下。
項寧見到烏騅屈服,噗通一聲跳了下來,喘息良久,方才打量起這乖覺無比的烈馬,忽然想到什麼,喃喃念叨,「我已經有了一聲戰甲,如今你已經臣服於我,也就是我的兄弟了。既然是我的兄弟,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改日必定找人替你打造一副鎧甲。」
彷彿聽懂了他的念叨,夢魘烏騅忽然站了起來,走到那傷損不輕的樹邊,伸出馬蹄踢踏著腳下的土地,那些草土被它有力的馬蹄踢得翻起。
「你是想讓我挖開這裡嗎?」項寧奇怪的問道,卻是得到馬兒輕嘶之下的答應。心有靈犀般的項寧,雖是疑惑,卻仍是拔出了刀挖掘著烏騅腳下的土壤。
費了老大的力氣,就在他以為自己被這奸猾的馬兒耍了之時,橫刀卻是碰到了堅硬的事物,頓時如有神助,有力的將土中的東西挖了出來。
此時夕陽如血,斜斜照在挖出的東西上,將無數道血色的光華送入項寧的眼內,卻是照得他喜笑顏開。
天馬原邊上世家子弟的營地,在經歷了烏騅之事後,眾人卻都是興趣缺缺,馴服野馬的事情草草收場。
翌日傍晚,營地內正在埋鍋造飯之時。
遠方天際忽然傳來一聲馬嘶,有如龍吟般的嘹亮,緊接著密豆般的馬蹄聲傳來,項寧一人一馬再次折回,陡然間烏騅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再次落足的時候卻是一動不動,駐馬而立於戰馬之前,所不同的卻是烏騅身上穿戴了一身厚重的戰甲,這戰甲雖是厚重,卻顯然並不影響它的行動。
夕陽一照,一人一馬拖了一條長影子過來,如血的殘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將炫耀的光環籠罩在他們身上。
項寧人在馬上,嘴角一絲微笑,看起來有如天神般的不可抗拒。誰都知道,天上落下凡塵般的龍馬踏炎烏騅已被他馴服,營地內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極是心服。
沈雨彤得到了消息,早就迎了上來,還未等興師問罪,卻是被項寧一手拉上烏騅的馬背,環如懷中。
營地之內忽然歡呼一片。
高大的龍馬披掛,馬上的人兒,男的勇猛睿智,女的美貌英氣。在營地內漸漸簇擁起來的人們讚歎著項寧的勇猛和這一對璧人的時候,一個新的時代也悄悄的打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