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雪季,在中州,人們會因此歡天喜地,會因此得到許多快樂。可對於草原人來說,雪季卻是一年中最難過的日子,這時候,河水會結冰,草地會被埋在厚厚的雪下,大量的牲畜牛羊會被凍死餓斃,而草原上的牧民也往往因為這雪季造成的諸多災荒遭到許許多多的不幸。
所以除了懵懂無知的孩子之外,草原人都不會喜歡下雪的天氣,紛落的大雪只會令他們感覺到憂心忡忡和某種不祥的預感。尤其是這時候下著大雪的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壓抑而煩悶,正如同風雪中艱難跋涉的少女此刻的心情般。
突厥的塔格暗自咒罵了一聲這該死的雪季,卻依然不顧寒風冰雪的天氣,也不顧天空正在醞釀著大風雪的來臨,依然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中艱難的行走著,無論有多麼艱難,她總要找到那個人,即使最終注定了要轉身離開,也要確定了他真的安好,自己總也能走得安心些。
少女頂著風雪行進,大多數的時候眼前只能看見白茫茫的一片,她根本不知道項寧到底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在風雪呼嘯的山脈之中能否大海撈針般的找到少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還應該走多遠,她只能循著自己心中的直覺去走,去尋找,直到找到為止。
為了能夠盡快的追上項寧的行蹤,雲佳只來得及以突厥王族的秘法壓制住體內並沒有痊癒的沉重傷勢,也不管這種秘法會對她今後的武道之路和身體造成一定的損害。隨後的一天一夜的時間,雲佳也根本沒怎麼休息過,始終強撐著疲憊和受傷交加的身體跋涉,尋找著。
當阿史那王族最後的塔格心中逐漸留下漢人少年堅毅不屈的身影的時候,她便已經認定少年乃是此生唯一的愛。草原上的兒女生性率真,當他們認定了自己此生應與托付之人的時候,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會矢志不渝。王族的血脈讓雲佳的心中對此更加堅定不移。為了心中所愛的人,只要能夠找到他,只要能夠幫助他,縱是再大的代價,再多的付出,阿史那家的女子都會矢志不渝地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無情的上天,似乎終於為少女的誠心所打動,或者說它早就被突厥的塔格所感動,一陣長風吹來,夾帶著天上飄下的地上堆積的雪花和凍得堅硬的雪粒,狠狠捲向少女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遠近一片模糊,少女不得不停下來用手護在前面避免被冰雪直接打在臉上。
少頃,長風已去,四野出現了一陣短暫的無風之時,雪花重新恢復了緩緩降下的節奏,景物回復清晰。她很快的注意到四周景物的不同,方圓幾里範圍之內雖然依舊是雪原,但卻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裡寸草不生,片石不存,彷彿受到了某種莫名力量的摧毀一般,所有本該在山區之內常見的景物就像是被某只大手一把收走了一般,在這裡絲毫都不存在。
這裡的景致雖然異常,可那一點點的好奇心卻無法讓少女有心思停下來察看個究竟,她乘著這段寒風暫時止息的時間,盡量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終於,雲佳沒有走出幾里地,透過飄落的密集雪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頭臉朝下的被埋在了積雪盈尺的雪地中,只隱隱約約的露出了半個身子。
雖然無法確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好歹是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人,全身彷彿突然之間充滿了力氣,興致高了一些的突厥塔格很快的便跑到了那不知生死的人身邊,蹲下身體想要察看個究竟。
倒在雪地上的人臉埋在了雪中,所以一時間還無法確認他的身份,雲佳伸手過去,想要將埋在雪下的那人翻轉個身子,看看他的面容,可當她的手剛剛碰到少年的身子,卻忽然感到了一股奇怪的高溫,被燙到的少女匆忙的縮回了手。這才發現雪中人身上的古怪,這人顯然已經倒下了很長時間,按說如此大雪下很快就會被大雪整個覆蓋住,可此時此人的身上卻呈現出古怪的涇渭分明的兩種現象,他左半邊的身子被盈尺的大雪所覆蓋,可右半邊的身體上卻連一片雪花都沒有,不光如此,連他身下的雪花都被溶化成了液態水,溫度很高的水,這雪地中的人身體之上竟然同時存在極冷和極熱的現象,很明顯這絕對是一件值得探察出真相的事情。
更讓雲佳有閒心想要一探究竟的原因是,眼前這人無論是身高還是背影衣物都與自己要尋找的人幾乎一模一樣,她再次伸手,這次是轉到了另一邊,費了好一番手腳,終於奮力將那人的身體從雪下扒拉出來,並且翻轉個身體,露出了那張熟悉而永遠無法忘掉的臉龐。這摔倒在雪中,身上出現如此奇怪現象之人,正是雲佳一直尋找之人,這個走火入魔多數經脈爆裂已經成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廢人的漢人少年。
「啊,項寧,真的是你,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雲佳不知道少年已經被埋在雪下多長時間,但她卻依然能夠確定項寧還活著,因為她確確實實的看到項寧的嘴唇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至少他還活著,雲佳在滿心憂傷之中還有著一絲絲的欣慰,此時風雪再次變大,眼前的視野同時模糊起來。雲佳久在欽察生活,她從風雪之中聞到了大風雪來臨之前的危險徵兆。
必須趕緊離開,自己和項寧不能繼續留在荒野之上,否則以兩人如今的情形,必定會在大風雪之中被活活的凍死。風雪來臨之前,她隱約記得左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山,此刻她已經來不及多想,左手從地上抓了把雪,然後雙手拉住了少年的兩隻手,倒退著奮力向後拖動。
少年身上一邊極寒,一邊極熱,導致他兩隻手之上的溫度也是不同,在拖著項寧的過程中,一股徹骨的寒意通過雲佳的右手慢慢往上延伸,很快在寒意的作祟下,一層薄薄的冰層由手指延伸到手臂,逐漸的凝結,並且越來越厚,而左手則生出一種滾燙的幾乎想要立刻甩手的感覺,若不是她提前在手中抓了一把雪的關係,恐怕手上嬌嫩的皮膚立刻會起泡。
兩種一冷一熱的不同氣息迅速的鑽入雲佳的體內,令她感到難受異常,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堅持了下來。她拖著項寧來到了山邊,沒走多遠就找到了一個可供藏身的山洞。
山洞並不大,也不是那種深入洞壁的山洞,更準確的說它只是山腳下有一塊被掏空了的空洞,僅僅能容得下兩個人勉強躲藏,並且還直不起腰來。但這已是如今最好的避難所,因天地中一直隱隱醞釀的大風雪依然降臨,開始肆虐於大地之上。
雲佳好不容易將少年沉重的軀體拖到了山洞之內,方肯放開一直抓著項寧的兩手,坐到在崖壁之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時才發現自己的一隻胳膊之上已經滿是厚厚的冰霜,而另外一隻則因為滾燙的溫度而起了一層細密的水泡。
此刻她顧不得疼痛,稍稍喘了口氣便察看著項寧的情況,少年的肉身顯然極為的強橫,僅僅是左半邊身體凝結著厚厚的霜雪,而右半邊身體卻出現了一種異樣的赤紅之色,像是金屬被燒紅的顏色。
她江湖經驗雖不豐富,卻也結合著項寧之前的情況猜到他此刻陷入了武尊所說的走火入魔之狀,生命顯然是危在旦夕,隨時都可能死去。她此刻身上一無靈丹妙藥,二無救命的方法,只能乾瞪著少年身上所發生的奇異現象乾著急,眼睜睜的看著情況繼續向著惡化的方向發展下去。
「熱,好熱。」少年的聲音幾不可聞,卻代表著他真真實實的還活著。
此刻項寧身體之上的情況再生變化,左半身所凝結的冰霜在很短的時間內化作了一灘水跡,接近於蒼白的膚色緩緩的變紅,漸漸的變得與左半邊身體的顏色相似,金屬鍛打燒紅之時的赤紅之色。
他的體溫在迅速的升高,甚至將週遭的溫度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溫暖了不少,項寧的衣衫早已經破破爛爛衣不蔽體,使得他身上的變化十分的明顯,轉眼他全身上下都變得赤紅一片,身下的積雪被體溫快速融化,甚至發出微弱的「滋滋」聲,若是讓情況持續發展下去,恐怕他遲早會變成一堆灰燼。
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雲佳毫無辦法,她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況,驚慌失措,傷心得眼淚汪汪的不斷落下。少年身上的紅色變得更加深了,週遭的溫度也依然在不斷的上升,惶然不知所措之時,眼角忽然看到了他身下變成了清水的積雪,注意到靠近積雪的皮膚上的紅色比他背上的顏色淺,似乎溫度沒有那麼的高。
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者,雲佳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顧自己的雙手一個被凍僵一個被燙得滿是水泡,抓起身下的雪塊就不斷的往項寧的身上扔去,雪塊剛剛接觸到他北部的皮膚,便在瞬間發出了「滋滋」之聲化成了兩灘水,兩手不知疲倦的抓起這些雪塊,身邊的雪被用完了便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抓,遠一點的地方也用完了便到更遠的地方去抓,等到山洞之內的雪都化成了水,便乾脆頂著外面肆虐的風雪將身子微微探出洞外去摟取,不顧自己全身被凍得發紫,不顧雙手被雪粒冰塊碎片所磨破,變得鮮血淋漓。
只要他能夠好受些,她便一定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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