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的項寧為靈藥藥力所充斥,暖意融融的時候,洞外的幽谷卻是寒意襲人。
一陣寒風捲過谷內,捲起滿天的雪塵,卻是吹不散樹林前濃濃的肅殺之氣。樹林奇陣之前,殺門此次為了執行誅殺破軍任務的所有殺手都已經聚集在了這裡,無論是殺門之主任方,鐵血十三鷹的殺手,還是剩餘的大秦飛騎的黑衣劍士們,每個人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害怕恐懼之色,有的只是最為堅毅的決然之色。
平靜的樹林,卻是曾經名震天下的武侯八陣圖,這名陣雖然已算是失傳,但伴隨著武侯八陣曾經的輝煌與血腥卻在這大陸上未曾消散。但這些卻無法嚇退這些有著強大信念的人們。寒風中,這些大秦的戰士們持劍在手凝立不動,等待著破陣那一刻的到來。
在扶蘇島上,能夠成為大秦飛騎的劍士的,都必須是真正的老秦人,他們有傳承了六百年的老秦人的純正血統,有著數百年時光都未曾能夠磨滅的復國信念。
六百年前,老秦人奮戰了數百年,犧牲了無數性命方才建立起來的大秦帝國因為始皇的早逝和胡亥的昏庸,在短短的十五年之後便轟然崩塌。老秦人奮戰了,流下了無數的淚水和鮮血,卻難以挽救始皇的帝國。當那些叛逆攻陷了大秦的咸陽,那該死的子嬰卻向那些叛逆投降,獻出了大秦的傳國玉璽,關中人甘心成為亡國奴,可鐵血剛強的老秦人卻不甘心這亡國滅族的命運。他們逃到了扶蘇島,在海外苦心經營那片復興之基,為了復國,所有的老秦人苦苦等待了六百年。
這六百年來,無論是西漢末年的王莽篡漢,還是綠林,赤眉的起義,甚至那些割據稱王之人,又或是東漢末年的黃巾起義,諸侯的亂戰以及大陸七大外族勢力不約而同的入侵中州,這背後無一沒有扶蘇島聖門的影子,可以說,這些都是老秦人為了削弱中州的實力,實現復國夢想而實施的一個個龐大無比的計劃。
雖然六百年了,老秦人都沒有實現著復國的夢想,可這一次次的失敗都沒有能夠打消老秦人回到中州,重建大秦皇朝的癡心。扶蘇島再好,老秦人在那裡住得再久,也終究只是無根的浮萍。久遠的時光無法磨滅,就算流下再多的血淚,老秦人也不會放棄這份奢想。如今,無數年來阻止大秦人成功的最大障礙破軍即將殞落,只要跨國這片樹林,衝破這個古陣法,便能夠將破軍殺死在他們的劍下,失去了破軍的中州,必然無法阻擋七殺聖皇率領下的大秦鐵騎。中州很快就要匍匐在贏氏的腳下,再次成為大秦的國土。
一切的一切,都只需要殺死破軍,只需要破掉面前的奇陣,哪怕是要付出他們所有人的命,都是值得的。
「開始行動吧,追命。」任方背負著雙手望著山壁,眼神內的目光令人心寒,仿若實質般能夠穿透阻擋的岩石。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還休。」鋒利的長劍忽然劃過手指,高昂的怒吼伴隨著追命手上低下的鮮血忽然響起。
所有的人,包括門主任方在內,紛紛持劍割指,立下了這傳下了千百年的老秦血誓。他們對項寧的殺意,他們千百年來復國的願望都將與這誓言一樣,不死不休。
「破陣。」追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肅殺之意,伸手向前一揮。
十數名黑衣劍士騰身上前,在樹林前一字排開,面對這威力未知的奇陣,這些黑衣劍士毫無所懼,如同飛蛾撲火般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一人義無反顧的衝入了林中,很快,林外的人便能夠聽到他們抑制不住的恐懼叫聲,看到他們不斷的揮劍劈砍著周圍的空氣,再到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身手不俗的劍手軟倒在地。雖然他們進入林中之後的反應不同,前進的路線也稍有不同,但他們的結局卻都是非常的相似,很少有人能夠衝入林中之後走上十步的。
但很快,任方和追命等人便發現了一個例外,一個較為瘦小的黑衣劍士在衝入陣內之後,反應卻是非常奇怪,他一連在林內前進了十步都是反應平常,直到幾乎進了林中一半的時候,林外的人方才看見他如同其他人一般舉劍劈砍,然後便是如其他劍士一般無二的軟倒於林中的結局。
這種景象若換了一般人也許不會留意,但在任方這老江湖的眼中卻正是機會的所在。
「破陣。」任方清喝一聲,騰身而起,落入林中。
門主任方的動作便是剩下所有人行動的信號,林外的數百人如影隨形般跟在任方的身後,騰身入林。
武侯八陣圖變化萬端,共分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八門輪轉,變化更多,要想闖過八陣圖,便只有從生門入,開門出,陣內驚險無比,唯這兩門的陣法較弱,因此任方便選擇了這處作為他們的破陣而入之處。但八陣之內變化萬千,八門所在難以捉摸,因此任方便只有讓手下的劍士一個個的去試,一直到找出位置為止。
要殺他的人已經開始破陣了,可項寧自己卻還沉浸在自身奇妙的景象之中。
所有人只道項寧屢受重擊,必定重傷垂死,但他們殊不知,《長生訣》實是道家千古不傳之秘。有奪天地造化、鬼神莫測之機。
如胖狐,追命這些人,都是苦練多年的高手,又是時常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殺手,比起一般的高手來,出手更狠,拿捏更準,若換了常人,連受兩大高手的全力一擊,再從懸崖峭壁之上滾下來,便是不摔死也是小命不保之局。
但一來項寧修習另一神功易筋經之後體質漸壯,尤其是經脈丹田這些內家功法要緊之處,更是得到了不斷的加強。以他所受到的傷勢來看,內傷頗重,本是極難恢復。
但雲佳所餵他服下的混元金丹卻實算是無上的神藥,雖沒有令人死而復活的神效,但其所化的重重的熱流卻是不斷的修復他自身經脈之內的傷勢,更逐漸的激發他本身的真氣助自己療傷,偏偏這得來極為容易的無上秘典《長生訣》又有保命長生的神奇功能,數者相加之下,不但讓項寧的傷勢一分分的開始變化,更令他本身的功力也突飛猛漲般的恢復,創造出這令人難以相信的奇跡。
不知過了多久,項寧突然心念一動,萌生警兆,緩緩的睜開眼睛,見到雲佳手執匕首警惕的向洞口外望過去,心中肅然,不敢稍稍發出聲息。
洞口外靜寂一片,項寧雖然看不到,但剛才運氣療傷的時候卻已察覺到洞口的危險,那裡有人存在!他心下驚慄,那些人竟然這快闖過了那片樹林?若是如此的話,那二人實在是九死一生。此處崖下山洞毫無退路可言,對方甚至不用衝進來,守在洞口就可以餓死他們。
但對方顯然等不及他們餓死這麼長的時間。
「破軍小兒果然在此。」任方的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傳入他們的耳中卻有如晴天霹靂,「不如出來一見。」
項寧並不出聲。雖然知道他們行蹤已見,早是無所遁形。只是這刻有如把頭埋在沙子中的鴕鳥。躲避一刻算一刻。更若是不出聲或有一種敵在明我在暗自欺欺人般的優勢心理。雲佳見項寧已經醒了,卻是悄悄的靠了過來,仿似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破軍小兒,以你的年紀來看,你的心思卻已非常之深,知道我們地心思,居然甘冒奇險躲在洞內,膽量之宏,任某也是佩服。」任方地聲音又從洞外傳過來。悠閒輕鬆,「可是百密一疏,或者是這天氣成了你們的致命因素,你們的腳印實是太過明顯,況且洞外荊棘掛有衣袂一角,現出了你們的行蹤。小子膽氣過人,兼且計謀無雙,若待他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今日便死,可惜可惜。」
項寧依然主意不改,任對方說破大天去,自己也是只言不發,只是一個勁的催動內氣不斷療傷。
雲佳終於忍不住,聲音悲憤至極的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一定要他的命?」
「阿史那家的小丫頭竟然也在。我們殺他自然有我們的道理。塔格還是不要過問的好,我與你們武尊大人早就相識,不如你先出來,我必放你安全離開。」任方氣定神閒。勝券在握般不急不躁。
「我是不會離開他的,不如你放我們一起離開。」雲佳堅強的性格,卻是少有的露出哀求之語。
「我本是惜才之人,奈何上命難違,你身邊的少年不得不死,塔格還請離開的好,免得我們難做。」任方的雖仍面帶笑意,但語氣已是漸漸轉冷。
「那你便先進來殺了我吧,要想殺他,便需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雲佳的聲音漸變決絕。
洞外似被嚇到,沉默半響一直沒有聲音,項寧自然不會相信對方被突厥塔格的三言兩語所嚇退,心下已是暗自戒備。他留心傾聽洞口的動靜,只等對方暴起的一擊。
洞口處突然人影一晃,一人已經竄了進來,雲佳以為項寧依然重傷,因此已經搶先竄了起來,但還未等她與對方交手,項寧已是手臂一揚,幾點寒光盡數射向那人地身上。
洞口狹窄,那人雖是迅速後退閃避,但飛跌下懸崖的已是屍體。
「小子好狠,竟然還有鋼弩,到了現在才用。你等著,我要殺了你。」洞外立時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不是任方,卻是在項寧手上吃了數次虧的胖狐。
項寧這次卻是開口冷笑回應道:「我本不喜歡靠這些利器傷人,只可惜我如今身受重傷,動彈不得,只能依靠這東西暫時保命,你且小心了,我這弩箭雖然不多,但殺個三五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洞外一時沒了動靜,因不管是任方還是追命,這些殺手雖然武功高強,但也沒有信心在狹窄的洞口躲過如此近距離射來的楚國鋼弩,另外他們也不瞭解洞內情況,誰知道那小子會有多少弩箭,誰都珍視生命,不肯輕易就死的。
洞外無聲,項寧依然不會放鬆戒備。
正在奇怪,突然見洞口一亮,一塊黑黑的東西燃著火星被扔了進來,那東西燒得極快,轉瞬燃盡,很快洞中開始瀰漫起一股辛辣的青煙。
煙霧漸濃,項寧很快覺得頭腦開始暈眩,漸漸變得昏昏沉沉,但很快體內真氣似乎受到煙霧所激,真氣一轉,腦袋為之一清。項寧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長生訣》和易筋經的雙重奇功百毒不侵的奇效已是開始發生作用。
項寧不怕這青煙,不代表雲佳不怕,很快雲佳的身體便開始軟倒,項寧一看不對,此時前無去路,幸虧洞穴寬闊,直到現在項寧都不知道這山洞大小,情急之下卻是拉著還未曾失去知覺的雲佳慢慢往洞內挪動。
但人挪動的速度顯然趕不上煙霧瀰散的速度,因此雲佳的身體依舊受到越來越濃的煙霧影響,軟倒在地,項寧再顧不得其他,只得一躍而起抱起對方柔軟噴香的身體,迅速向洞壁內側移動。
這洞似是極大,項寧足足用了一刻鐘方才找到山洞的內壁,此時煙霧雖然極淡,但濃煙顯然有毒,短短時間內雲佳已是陷入昏迷。無論山洞多大,此刻都再無逃生之路,項寧抱著昏睡的雲佳,緩緩坐了下來,不自覺的想要靠在洞壁之上。
還沒等他完全坐下來,後背卻是靠在了一個硬物之上,硬物很快的消失,似乎是受到力量的壓迫縮入了牆壁之內,一聲微笑的機括聲在項寧的耳邊響起,旋即整個後背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項寧就這麼抱著雲佳的身體往後翻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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