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是在飛雪,地上也是飛雪,天上的飛雪在沒命的落下,地上的飛雪在沒命的奔跑,縱是這山中的積雪已經及膝高了,卻也阻擋不住地上的飛雪這匹千里馬狂奔的腳步。
項寧和雲佳兩人只來得及在對方的『幫手』追來之前共乘一馬而走,他們有馬,但鐵血十三鷹那些來自扶蘇島的良駒卻也不差,更何況還是雲佳的飛雪之上還是馱著兩人,戰馬的負擔增加了,體力也就耗損的更加嚴重了。追殺的人雖然沒有能夠拉近兩方之間的距離,卻也一直若即若離的跟著。
項寧坐在馬後,不時回頭看向身後的雪原,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隱隱約約的現出黑衣黑馬的追殺者的身影,而且並不止是兩騎,而是數十騎,因追擊的一路上,胖狐和血鷹這對師兄弟顯然對於誅殺破軍的功勞上已經達成了某項協議,不斷召集自己所帶領的大秦飛騎攔截追殺兩人,使得身後追擊的人越來越多。
項寧的拚死突圍顯然沒有令形勢變得更好些,反而如今追殺的人是越聚越多,項寧坐在馬上長歎了一聲,感覺自己就是一隻塗了蜂蜜的麵包般,引得所有的蜜蜂聞香而來,拚死拚活鍥而不捨的要扎死自己,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呢?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強敵追殺,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好活呢?
要說這人倒霉起來似乎喝水也塞牙縫,恰在這時,奔跑已久的千里馬飛雪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聲,雪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它躺倒了,疾奔多時其實已經筋疲力盡的戰馬似乎別傷了馬腿,頓時前蹄軟倒,將馬上的兩人甩下了馬背,幸虧山中的積雪極厚,使得兩人不至於摔得七葷八素。
危急時刻,雲佳急忙跑了起來,拉起馬韁想要令自己的愛馬重新站起來。這樣的時刻,在這寸步難行的雪海孤山中,要想逃脫身後的追兵,除了與他們同樣馳馬狂奔之外,或是出現奇跡,否則也就只有無奈等死的份了。
千里馬飛雪似乎已經跌傷了,更兼且在大雪中帶著兩人全力奔馳了許久,耗盡了自己的氣力,無論雲佳如何拉動,它掙扎了良久都未能夠重新站起來。
「飛雪,你起來呀!」雲佳聽著遠處漸響的馬蹄聲,嘴角因為急躁的心情而現出了幾許亮瑩瑩的淚花,甚至史無前例的狠下手來拍打著自己從未曾捨得加以一鞭的愛馬,「馬兒,馬兒,你快起來呀,我現在需要你呀,你快起來呀。」
頗通人性的戰馬雖然聽到了主人的呼喚,可卻是有心無力,它不由的最後掙扎了幾下,便無力的倒在了雪地上,發出了幾聲哀鳴聲,向自己的主人表示著自己的歉意。
項寧看到了飛雪的前蹄上鮮紅的血跡,知它馬蹄已經受傷,一時根本就無法站起來了。此時身後的蹄聲更急,必是追殺者已經看到了他們的目標戰馬跌倒了,再也無法逃脫了,因而更加急切的催促著胯下的戰馬追上來。
項寧環顧四周,想要尋找著逃生的出路。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到最後一刻,是根本就不會認輸的。眼前是一片山中的開闊地帶,除了一馬平川白皚皚的雪原,便只有被大雪覆蓋下的小燕山。寸步難行的雪原上,用兩條腿卻和對方的四條腿比拚,那還不用他們跑出半里地便會被對方圍住,純粹是找死的路徑。在雪地內若想逃生,便只有令對方也和自己一樣,騎馬步行,將對方的優勢化作虛無,使其處在同等的條件下。
看周邊的地形,要達到這個目的,便只有上山一途,雖然也許最後會面臨著絕路,但至少在目前來說,兩人還有這一個逃生的希望所在。
馬蹄越發的急促,此刻必須當機立斷,故此項寧迅速的走過去,從戰馬的背上卸下了弓箭和箭壺背在了自己的身上,「雲佳,快走,它受傷了,再無法奔跑了。我們要快些上山去,才不至於被他們立即追上。」
「我們要丟下飛雪嗎?」年輕的塔格臉現悲色,讓自己丟棄相伴了數年的愛馬,就算此刻情勢危急,心中的不忍之色也難以抑制。的確,有時候,讓這些草原上將戰馬當作生命的遊牧兒女丟下他們朝夕相伴的同伴,甚至比要他們的命都難受。
項寧急切的喊道:「沒時間了,我們必須暫時把他留在這,否則今天我們倆個誰都別想活了。」不由分說的拉起突厥的塔格,拉著她便往旁邊的山上跑去。
雲佳依依不捨的被項寧拉起,不由自主的被巨大的力量拉著向山上跑去,心中卻是哀傷萬分的默念著,「飛雪,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奔騰的馬蹄在摔倒的戰馬前轟然停下,激起高高的雪塵冰花。望著被積雪覆蓋的雪山上奮力攀爬的兩個人影,受了傷的胖狐整個人散發著滔天的怒氣,宛如一隻野性大發的野豬般恨聲道:「狡猾的小子,今日你跑不掉了。全體下馬,給我上山追,就算上天入地也要割下他的人頭。」
「師弟莫怒,今趟無論如何他是跑不掉的,待殺了破軍,你便可將那校女娃兒就地正法,到時你豈不是什麼火都沒了麼?」血鷹冷笑道,「你我師兄弟聯手,這份功勞還不是手到擒來。」
胖狐怒氣十足的哼了一聲,卻並未有心思理會自己的師弟,而是迫不及待的從背後拔出寶刃,跳下戰馬施展輕功於雪地上騰身飛起,緊追著已經四散分開縱身上山的飛騎劍士們衝上了積雪覆蓋的山上。
「這麼多年了,都改不掉自己的急性子,我看你如何跟我爭奪誅殺破軍的功勞。」血鷹望著自己怒氣衝天的師弟,冷笑道。
二人信心十足,率領著手下一眾飛騎劍士,緊追不捨的跟著不斷向高處跋涉的項寧和雲佳兩人一路追上。一路追,一路跑,卻是越行越高,但雙方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且不說胖狐和血鷹這兩大高手,便是那些飛騎劍士們顯然也是經受過各種各樣的鐵別訓練,在這常人難行的積雪山地之上攀爬的速度依然極快,仿似如履平地一般,而同時,項寧雖然比之更加善長面對這些惡劣的環境,但身邊卻還帶了一個從小也算是嬌生慣養的突厥塔格,雖然雲佳已經竭盡全力向上攀爬,更有項寧在一旁連拉帶拽就差背著了,可兩人的速度還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
小燕山這段的山勢並不高,一追一逃之間再過了一炷香時間,項寧兩人已經要到了山頂,項寧再次回身射了一箭,本待要再去箭壺中抓出下一支箭,卻不想已是抓了個空,為了阻礙追擊者的速度,一路上他卻是射光了所有的箭,項寧苦笑一聲,回頭再奔。無論如何,先到山頂再說,大不了免不了血拼一場,再大殺一番,老子血裡來,火裡去,如今只剩下一條命了,還怕了你們不成。
再奔數步,舉目望過去,山頂之上地勢豁然開闊,前方依舊大雪飛揚,純銀一片,平地所見,一目瞭然,唯披雪孤松一棵,傲然卓立,高山一處陡然峭立,卻是地勢險惡。
兩人都是無暇欣賞山頂雪中美景,留意地勢的同時,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立在崖壁孤松處一人的身上。那人白衫飄飄,背對兩人,看起來氣度雍容,直欲破風而去,可他雖換了衣衫變了氣質,項寧卻也認識此人,赫然是鐵血十三鷹中的一人。
如今後有追兵,前面絕路,更有一奪命之人,怎不叫項寧都驚駭魂飛,但旋即,項寧還是拉著雲佳走上了山頂,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人啞聲道:「我等了許久,沒想到你終是來了,你能夠死在我的手裡,對你來說也算是一種報答了,放心,我不會如他們那樣侮辱你。你是個人物,我會讓你有個體面的死法。」
他緩緩轉過身來,手指著率先登上山頂的胖狐和血鷹兩人,那被指兩人卻出奇的不敢作出任何的回應來,只因此人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
那人轉過身來,風姿俊朗的外形,卻毫無斯文之氣息,整個人立於孤松之旁,卻猶如是一柄插在地上的鋒利寶劍,而且是最鋒利最嗜血的那種。項寧一見,苦歎道:「鐵血追命,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