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雖然是鐵血十三鷹的老大,但無心作為他的同期師兄弟,其實在內心深處是不怎麼服氣他的。當然,這其實也是和聖門的規定有關,聖門以實力為尊,同時為了激勵聖門弟子不斷追求提升武道修為,因此規定凡聖門弟子在發起挑戰得到批准之後,便可以向上挑戰,一旦擊敗甚至是殺死對方,便可以代替對方的位置。
無心有野心,資質也好,他覺得論資質,追命根本比不上他,無非是因為年紀大了點,入門早了點,得到了門主任方的賞識,悉心培養方才能夠坐上鐵血十三鷹老大,護教聖使的位置,主管門中的具體事務,對自己這些師兄弟們陰陽怪氣的耀武揚威。憑什麼,憑什麼,無心覺得自己的武功只比追命僅僅差了半籌,只要再苦練幾年,等超過了他就能向他挑戰了,到那時侯,自己必定能夠取代他的位置。
「那小子中了我一掌,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必死無疑。」無心對於追命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他的聲音雖然很低,又有震耳欲聾的流水聲,但而力驚人的追命還是聽到了,但追命卻只言不發,身法不停,僅僅回頭甩給了無心一個冰冷而毫無感情,彷彿看著一個死人一般的目光,無心頓時在不敢言,只能按照追命的命令,跟隨其他的人一起下山,準備沿河尋找應該已成屍體的破軍。
聖門雖然鼓勵向上挑戰,用這種良性的競爭來保持整體實力的上升,但聖門更強調令出如山以及身為上位者的權威,無心根本就不敢明著違逆追命的意思,否則就算追命不計較,門主任方也不會放過他。
怎奈無心終究還是失算了,項寧的運氣相當好。被他一掌拍跌懸崖之外,不但胸前肋骨疼痛欲裂,更被其攻入體內的強大勁氣摧枯拉朽一般攻破護體真氣,擊傷經脈竅穴,頓時受到重傷,噴血而出,空中灑下點點血滴。
鮮血噴出,卻頓時讓痛苦欲死的項寧感到好了數分,體內湧泉穴和天靈穴自然生出一冷一熱的勁氣,匯聚融合成舒暖的真氣,瞬間運轉了幾個周天,修復受損的經脈和傷勢,頓時讓原本艱澀難行的經脈內勁氣恢復了自主運行,傷勢頓時好了數分。
項寧雖然因為幸運,沒有撞上崖壁之上的亂石,而導致粉身碎骨的命運,但也因為從高空墜下而絲毫沒有阻隔,整個人呈現出自由落體運動,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段懸崖之下的河流乃是一處拐彎之處,水流湍急,若是就這樣直直的摔下去,恐怕不是粉身碎骨的命運,也要全身骨骼散架。
項寧仍在高速墜落,兩邊的崖壁在飛速的倒退,耳邊震耳欲聾的奔流聲越來越大,似要震裂他的耳骨。
項寧的運氣確不可謂不好,離開水面七八丈的崖壁上正長了一棵孤樹,高速墜落的身體撞上了孤樹,雖然痛徹心扉,但項寧的身體也因為這一撞而受到了一點點的阻擋作用,減慢了火箭一般的下落速度,讓項寧得以有時間得到反應的時間。
危急時刻,項寧急於自救,心思瞬間百轉千回中,忽然激起自己的師父峰少在偶然之下講解的正反內勁的應用,此時生死關頭,項寧也是抱著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決意賭博一回。
當下暴喝一聲,於下墜之中勉力翻轉身形,雙掌下按,運起全數勁氣施展出「反勁」,立時生出往上反衝的力道,竟大幅削減了急速下跌的速度,還朝上升起半尺,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這才「蓬」的一聲掉進了湍急的流水中,濺起漫天水花。
項寧由高空撞上孤樹的樹桿,雖然用反勁再次減緩了速度,但跌入水中之後仍不免感覺全身骨頭都似散架一般,疲憊乏力至極,只能不由自主的隨著湍急奔騰的河水向下游飄去。
此處河灣水流甚急,項寧在水中浮浮沉沉,根本不能自已,只能伸手勉力劃著水讓自己不至於撞上兩岸的崖壁,此時面對湍急的流水,項寧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人力有時窮的道理,他不斷的掙扎著,浮塵著,似乎隨時都要沉下水去。
好不容易隨著流水飄過了這道水灣,水流速度稍稍得以減緩,但項寧已是筋疲力盡,體內的經脈已經空空蕩蕩,身體上的內外傷立時開始發作,他所受無心的掌力雄厚,造成傷勢極為嚴重。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項寧任由自己在水面之上漂浮,內外傷勢,勁氣枯竭,多種因素之下,連意識都開始漸漸的模糊,陷入了昏迷之中,隨著奔行的河水漸漸向下游漂浮。
此時若是換了旁人出現這種情況,昏迷於河水中,必是早晚要死。但修習《長生訣》,《易筋經》的項寧自然不會輕易便死。它雖然陷入了昏迷,但一點清明卻是緊守靈台,外表雖然已如死人一般,無聲無息,但內心感官卻是澄明一片,對外界客觀存在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只是雙目緊閉,而身形無法動彈。
他只知自己依然在隨著河水漂流,卻不知自己在水中呆了多久,他想要動彈,找個地方上岸,卻發現自己陷入仿似黑暗,又仿似光亮的世界中,他雖然明知自己情況危急,但卻奇怪的心神無絲毫的悸動。
那是他從未嘗過的情況,絕不同於以前修習易筋經時靜坐下的忘我境界,而似乎是貫通了內外的空間橋樑,使他能感受天地,感受宇宙,開始把握到宇宙間某一玄不可測的奧秘,獲得某種不可言喻的力量。
枯竭的丹田中真氣在緩緩的凝聚,天地的精氣分由天靈和湧泉兩穴進入他的經脈內,化作一冰涼,一灼熱的兩條靈蛇在經脈內緩緩運行。
他的身體隨著水流過了山間,過了森林,漂浮到了欽察草原的東南部廣闊的平原上。而他的精神卻始終保持在這妙不可言的狀態裡。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足音和說話聲音把項寧喚醒過來,開始漸漸恢復對外界的具體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