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談情說愛了大半天的項寧和沈雨彤兩人,手牽著手回到了營中。
耳力非凡的項寧立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他竟然聽到營中傳來一片壓抑的哀嚎之聲。前夜一戰,楚軍的傷亡並不慘重,除去兩百餘人戰死之外,輕重傷員僅僅百餘人,而且經過處理傷勢都已經暫時穩定了,不應該再會反覆了,否則項寧身為主將之一,也不會有閒心跑出去洗澡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有傷員的傷勢反覆了?不會,即使有,那也不會是大多數的傷員啊,如此哀嚎怒哼之聲,至少有百餘的重傷員。
帶著疑惑的項寧,牽著沈雨彤繼續走著,打算進入中軍帳之後問問情況。越往裡走,已經能夠看見不少輕傷員了,項寧看出他們的傷勢都是新傷,心中更加的疑惑。
正好身邊有兩名士兵抬著一個重傷員經過,那人傷的極重,不但右臂被砍斷了,胸前一道極深的傷口,鮮血仍在不斷的滲出包裹的紗布,顯然是剛剛經歷過慘烈的廝殺所致。
「這是怎麼一回事?」項寧伸手讓抬擔架的士兵停下,察看了下擔架上傷員的傷勢,順手點了他傷口周邊幾處穴位,以便能幫他止住流血。
抬著擔架的士兵自然是認識項寧的,當下恭敬回答道:「千夫長,你終於回來了,這些都是我們的斥候,是中午的時候我們接到附近的求救信號,項炎千夫長帶著我們救回了他們,只不過,三個斥候百騎幾乎全軍覆沒,只救下了這些輕重傷員。」
項寧從短短幾句話中感受到了一股危險的信號,心中的疑惑之餘更添加了一分擔心,當下再不多說,拉著沈雨彤便急急的向中軍帳走去。
沈雨彤在半途掙脫了項寧的手,項寧也不多說,他知道沈雨彤善良溫柔,見到傷員眾多,以她的個性自然是要去照顧傷員的,因此只是自顧自的進了中軍大帳。
掀開帳幕,見到這支楚軍中除了雲滄之外,項炎、項凱文以及虞文泰等重要的將領幾乎是齊集一堂,而且,每個人的臉色都幾乎是鐵青色的,十分難看。
「二哥,凱文,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多的傷員?」項寧剛剛進賬便急忙問道,從士兵的口中得到的消息並不清晰,他急於知道更為詳細的消息。
「寧安,你終於來了,我們有麻煩了。」項炎在案幾後面招手說到,案幾上正擺放著一張頓河地區的軍事地圖,還未走到案幾前面,項炎便指著地圖上的一處說道:「兩天前,羅斯人十萬大軍奇襲佔領了天陽堡。」
「什麼?」項寧大驚失色,慌忙大步走了過去,察看起了地圖。
在霸王城西面七十里外,南北分佈著兩座大山,大山之上,則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由兩座大山垂直的山壁夾成的黃羊谷地,是霸王城通往頓河平原的一條重要通道,而天陽堡則是黃羊谷地西面的戍堡,扼守著這一條戰略地位極為重要的要道。
天陽堡在羅斯人進攻霸王城的初期,就被羅斯人強攻下來,後來,羅斯人退兵之後,由一萬楚軍駐守,只是因為時間短暫,來不及將羅斯人強攻造成的缺口堵上,這應該也是羅斯人能夠輕易再次佔領天陽戍堡的原因。
對於這支楚軍來說,天陽戍堡的丟失,就意味著歸路被切斷了。雖然說通往霸王城的道路並不是只有黃羊谷地一條道路,但其他的道路都必須繞過那兩座遍佈原始森林的大山,如今這頓河平原依然是羅斯人的勢力範圍,一支數千騎的大軍要想在羅斯人的眼皮子底繞過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項寧的眉宇皺的更緊了,形勢竟然在一天之內急轉直下,原以為全殲了羅斯人三千騎兵,那麼楚軍的歸路便沒什麼阻礙了,可沒想到,羅斯人竟然提前調集大軍攻下天陽堡,切斷了己方的退路。十萬大軍的行動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按照日期推算,羅斯人怕是在自己抓了他們的王子,全殲了一千五百餘羅斯人之後,就作出了這些調動。
羅斯人的打算是什麼?難道準備強攻霸王城,又或者是惱羞成怒,僅僅只是為了絞殺自己這支給他們造成不少困擾的數千人的騎兵。
從目前手上的消息,項寧還無法判斷羅斯人的目的,也無法決定他們到底應該如何應對如今的局勢。
夜半時分,駐紮在林中的楚軍大營十分安靜,除了還能夠偶爾聽見幾聲傷員的低吟聲。
馬蹄聲打破了靜寂,是親自帶人打探消息的雲滄回來了,可他帶回來的消息卻是喜憂參半。
一個是天陽戍堡的佔領,霸王城內的大軍並不打算放棄對它的爭奪,數萬楚軍迅速作出反應,開赴黃羊谷地從脆弱的東面反攻天陽戍堡,如今雙方正在激戰中,這對於楚軍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表明仍然有可能尋機從天陽堡一線回到霸王城。
另外一個則是,頓河平原之上如今正有一支大約三萬人的羅斯大軍,在四處搜捕絞殺大楚的斥候騎兵。雖然那些斥候已經三五百人的漸漸聚集起來與敵人對抗,但依然是傷亡慘重,項炎白日救回的那支楚軍就是其中的一支。
中軍大帳中,項寧等人席地而坐,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在雲滄帶回消息之後,楚軍的指揮層便分成了兩種意見,一種便是全軍即刻開拔,趕到天陽戍堡附近,尋機回到霸王城,另一種則是要立刻對大草原上那些同袍進行援救,將這些已經成為孤軍的斥侯們會聚起來,然後再尋機行動。
可想而知,留在敵後救援斥候的危險性是可想而知的,可大楚軍隊若是情非得已,從不丟下自己的戰友,若是任由那些近萬的斥候小隊自生自滅,他們的命運是可想而知的,遲早被誅殺殆盡。
是救還是不救?眾人一時間都拿不定注意,這畢竟也關係到他們手下數千楚軍的安慰。
「寧安,你倒是拿個主意啊。」虞文泰性格比較激動,終是忍不住這憋屈的沉寂,喊了一聲。
從西來的路上一直到這些日子的征戰,項寧靠著自己的睿智和指揮若定,天馬行空的想法,漸漸的建立起了威望,如今遇到難題,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連項炎和項凱文兩人,都會聽取他的主意。因此,虞文泰習慣性的望向了沉思著的項寧。
「不錯,寧安,說說你的想法。」帥氣的欽察王子同樣將他的一頭金髮轉向了項寧。
項寧沉默著,忽然站了起來,淡淡的聲音,但卻不容置疑一般:「其實不用問我的意見,大楚強兵橫戈萬里,從沒有怕過任何困難,更不會丟下自己的戰友,那是近萬的斥候,必須救他們。」
一邊的項炎嘴角微笑了下,似乎在自言自語,似乎又在說給帳內的所有人聽,「近萬的楚軍,如果應用的好,足以給羅斯人製造些大麻煩了。」
帳內的眾人都是鬼靈精,聽到項炎的低語,都不約而同互相對視了眼,然後如同一個個小狐狸一般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