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項寧睜開眼睛,將頭露出水面的時候,沈雨彤已經潛入了水下,利用內功中的閉氣之術令自己較長時間能不換氣,只期望著項寧這個冤家不要發現自己。
然而,世事無常,命由天定,項寧在洗洗涮涮了一番之後,便開始進行另一項前世的時候就喜歡的運動,游泳。
沈雨彤潛入水下,一邊暗暗嗔怪著項寧的沒完沒了,一邊卻又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那一條健康矯健的身影在水潭中如魚得水,興風作浪。
項寧如同從岸上回到水中的魚兒一般,暢快淋漓的游了個痛快,蝶泳、仰泳、蛙泳甚至連狗刨式都用了出來,在潭水中游了一圈又一圈,也是湊巧,這潭水雖不大,可這岸邊到水中心的距離也有十米來去,再加上這水面上氤氤氳氳凝而不散的霧氣,項寧一時間自然也注意不到潭中央躲在水下的女子。
水花不再靜止,項寧停下了游動的動作,浮在了水面上,正當沈雨彤以為冤家終於游得夠了,準備上岸了,心中不免大定。
怎料這魚兒只是在水面上呆夠了,準備來個潛泳,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深吸了口氣,一個猛子扎入了水底。昔年在軍中的時候,項寧的泳技可是出了名的,如今這本事竟然也沒有落下。在水下,他的動作身形的柔韌絲毫不落於女子,如同水蛇一般,三下兩下就游到了湖心。
沈雨彤望見竄來的項寧,意識到不妙,慌忙想要盡量向對岸游去,只是這樣一來也就暴露了行藏,項寧就算反應再慢也看見了她。
兩人的身形陡然一窒,身體停住了不動。
時間與空間都似乎凝固了一般,一切都已經停止,只有那水下輕輕撫過兩人身體的娟娟暗流。
沈雨彤彷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任由水面托著她在水下浮浮沉沉,腦中一片空白,此時若是面前出現一條地縫,那她估計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她就算再是聰慧,但是面對如此特殊的情況,雖然早已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可當真正遇到,可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若是其他人,以她的貞烈,恐怕早就殺了那人,但是此時在他眼前的,卻是項寧,那個曾經為了救她連命也不要的男子,那個在自己心中存在不滅印象的英勇男子。
兩人的距離並不足一米,清澈的潭水中,項寧自然也看到了對面的沈雨彤,當然,那紅潤的嬌艷欲滴的容顏,光潔如玉的修長美腿,盈盈一握的柳腰,柔荑玉臂,甚至那包裹在褻衣內已經發育的很好的豐盈都幾乎一覽無餘。試想這被水沾濕的絲綢幾乎和透明的無異,在這水中怎能遮得住沈雨彤原本丰韻娉婷的絕美身材。
無論是項寧的靈魂還是身體,如今都可算是血氣方剛的青年,陡然看見這樣的身形,又是自己喜歡的人,心性素來堅定沉靜的項寧,一時間也看得呆了,想的癡了。但項寧畢竟是項寧,腦中依然保持著清明,一個女孩子與自己坦誠相見,自己還這麼大咧咧的看著她,這畢竟是古代,再是大膽的女孩子也會感到難堪的。
強行移開了自己火熱的目光,項寧緊張的吞嚥了一口溫水,在漸漸平靜下來的水面上製造了一串氣泡。隨後用比剛剛更快的速度竄回了岸上,這時他才看到沈雨彤放在大樹和灌木上的衣甲,暗怪自己大意。
有些做賊心虛感覺的項寧彷彿忘記了什麼,也不管身上還是濕的,手忙腳亂的便穿起了衣服,也沒有意識到不妥之處。
「項大哥。」有如蚊蚋的聲音響起,若不是項寧的聽力實在好,卻還不一定能夠聽見。
受到後世某部名作及其翻拍的電視劇影響,在項寧的強行要求下,項大哥成了沈雨彤對項寧的專屬稱呼。這一聲項大哥讓項寧的大男子氣概迅速蓬髮,還以為沈雨彤在水中呆的時間久了,有些抽筋,暗想這下自己大有英雄救美,軟玉溫香懷中抱的幸福機會了。
當下換了一副自認為最溫柔和熙的笑容,轉回身柔聲道:「雨彤妹妹,有什麼事情嗎,是不是抽筋了,無法上岸了,沒關係,我這就下去救你。」
說罷便要再次跳下水去,只可惜沈雨彤的下句話便打消了他所有的幻想,如一盆冷水徹頭澆下,澆滅了他所有的激情。
「項大哥,你……你能不能走遠些,我,我要上來了。」此時,沈雨彤已經浮出了水面,一頭烏黑的秀髮,配上那欲語還休的嬌羞表情,讓她顯得分外的清麗脫俗,讓項寧差點迷失掉自己。
直到沈雨彤輕咳了兩聲,項寧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抱起仍在地上的盔甲佩刀就跑了出去。
當沈雨彤穿上衣服,抱著盔甲出來的時候。項寧已經在林中升起了一堆火,靜靜的坐在火邊烤著火,這冬日的寒冷中穿著濕漉漉的衣服當然是不好受的。
「過來烤烤火吧,天冷穿著濕衣服容易感冒。」項寧輕聲說著,指了指自己旁邊說道。
沈雨彤沒有說話,她看了一眼用樹枝撥著火的項寧,火光映照下,少年沉靜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帥氣。她最後還是坐了下來,只是側過了臉,挨著火堆坐了下來,不敢再看少年沉靜中溫和的眼神。
很長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林中一片靜寂,只有枯枝燃燒的辟啪聲。
項寧想開口,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難道說對不起?可是,你看了人家,再說對不起,那似乎有些做賊心虛。難道說「沈雨彤,我對你負責,我娶你。」這就充分表現出了負責人的男子氣概,可這豈不是把剛剛的事情挑明了,這豈不是讓人家女孩子無地自容了?
項寧偷偷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火光中,沈雨彤微微低著頭,臉上依然紅撲撲的,顯得分外的恬靜美麗。那一模一樣的嬌顏,那異常熟悉的恬靜,這一刻,彷彿又穿越了時空,項寧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也想起了死去的女友。
眼前的女孩和女友簡直是一模一樣的,項寧忽然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對沈雨彤,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是真愛嗎?又或者僅僅只是對死去的女友無法忘懷,巧合的遇到酷似的女子,便成為寄托。
不,不是這樣的,項寧在心中吶喊著,對於女友,他的確是無法忘懷,可曾經的自己已經死了,女友的仇也報了。穿越了,獲得了重生,那自己就應該好好的活著,對於沈雨彤,她是真的愛,是深愛,否則自己怎麼會願意付出生命也要保護她,面對她的時候,便會那麼容易的失去冷靜。更何況,沈雨彤對於他的感情他不會不知道,他是人,不是殺人的機器,他也有感情,他不能辜負沈雨彤。
「沈雨彤,我愛你。」項寧望著眼前的女孩,偷偷的在心中怒吼著。
「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似乎感受到身邊的女子悄悄望過來的眼神,想通了這一切的項寧終於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
沈雨彤雖然依舊沒有說話,可終於還是抬起了頭,看著項寧,表示自己內心中的想法。
項寧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從前有一個書生,他還沒出生的時候,父親便戰死沙場,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說到這裡,項寧不自覺地看向了歡欣跳躍的火苗,似乎回到了過去。
「可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因為一場意外死去了,當時他就在旁邊,什麼都做不了,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時候,他想,他真是一個廢物,是個沒用的人,於是他不再笑,不再說話,沒了母親的他像條沒人要的野狗一樣流浪,就算被疼愛他的養父母收養之後,送他上學讀書,可那時候,他依然很孤僻,也不與人說話,直到遇上了一個人。」項寧忽然停了下來,他的手緊握,彷彿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
「那個人是誰?」沈雨彤不再羞澀,彷彿忘記了原來的事情,眨著大眼,好奇的說道。
「他一生中最愛的女子,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項寧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她是一個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和別人不同,她被書生的才華感動,於是逃離了家族的壓力,用她的善良和柔情融化了書生的孤獨冰冷。於是,他們相愛了,他的才華橫溢和她的傾國傾城,成了當時人們的一時美談。」
「可噩夢並沒有離開他,」項寧忽然看向了聽得入神的沈雨彤,眼睛中竟然不易察覺的閃動著淚花。「就當他以為他是這世上最興奮的人之時,女子卻永遠的離開了他。在一次郊遊中,一群殺手突然抓住了他們,用女子的性命逼他去做他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女孩知道他的難處,更不願意愛人為了她而違背原則,做禍國殃民的事情。於是女孩選擇了犧牲自己,她乘殺手不備主動撞到了抵著脖子的刀上,在他的面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可笑吧,他空有滿腹的才華,可卻手無縛雞之力,依然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項寧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的語氣中滿是苦澀。
「死裡逃生的他,再次成了一個木頭,不再說話,也沒有了感情,離開了學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成了一個四處流浪的孤魂野鬼。後來,書生成了一個軍人,一個暗黑的軍人,一個心狠手辣的軍人,他的手下從來沒有一個活口,他身邊的人都說他是屠夫,除了和他一起的戰友,沒人願意和他接近,因為他們怕自己也會變得冷血。」項寧的聲音不知不覺間變得森冷,冷的讓人害怕。
「再後來,」項寧笑了,如釋重負的笑,「他被派去執行一個危險的任務,卻意外的遇到了那群殺死他愛人的殺手,最後,他和敵人同歸於盡了,卻幾乎死去。」
「那他到底有沒有死去?」沈雨彤似乎被項寧說的故事感動了,迫不及待的問道。
「應該算是沒死吧?」項寧自語,似乎有些失神,隔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他大仇得報,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他想通了,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因為就像她愛人曾經說的那樣,人不單是為了自己活著,也是為了別人活著。」
「為別人活著?」沈雨彤站了起來,自語道,「有意思的說法。」然後她看向了似乎有些疲倦的項寧,「那他後來好嗎?他又為誰而活?」
「他後來有了姐姐和一個他欠了許多的人,還有幾個朋友,還有一個他愛的也愛他的女孩。儘管仍舊有時候感覺到無力,可他會努力去做。」項寧抬起了頭,目光正對沈雨彤,「每個人都有自己要保護的人,雨彤,你就是我要保護的人。」
說著,他站起來,走了過去,輕輕的將沈雨彤擁入了懷中,而沈雨彤卻並沒有抗拒,而是極為自然的伸手抱緊了項寧,項寧的最後一句話,讓她覺得,他能這麼說,就是為他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項大哥,你說的這個…」沈雨彤本想問,『這個人是不是你?』可是想到項寧的年紀和寧王府嫡孫的身份,似乎不應該有這麼豐富的人生經歷,最後還是沒有問,抱著項寧的手更緊了,閉上了眼睛輕輕說道,「項大哥,雨彤永遠和你在一起。」
「故事嗎?」項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頭透過大樹濃密的枝杈,看向了清澈碧藍的天空,他的新生,要為掌握自己的命運活著,也要為應該保護的人好好的活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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