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軍帳中進行著重要的軍議的時候,項寧卻是正百無聊賴的躺在草堆上,嘴角銜著一根草,望著天邊的火燒雲發呆。在這後方的軍營生活是枯燥的,對於項寧來說,早已習以為常,或者說是平淡而無聊,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否則便是如此看著天空發呆。
當然,發呆是他這個百騎長擁有的小小特權,底下的士兵和什長可就沒這麼舒服了。就在草堆旁邊的空地上,九十名士兵在他們什長的帶領下,以三人為一小組,進行著特殊的訓練,不是用他們熟知的武器,而是用他們的拳腳,而且,這些士兵一拳一腳之間竟然比起軍中的招式更加精煉簡單但更加有效,這就是項寧的特種格鬥術。
項寧並沒有那些藏私的想法,身為軍人,他更加明白生命的重要,面對如此規模的大戰,尤其是楚軍處在劣勢,無論如何,傷亡是不會小的,更遑論是他們這些新兵,因此他將特種格鬥術傳授給了手下的士兵,雖然短短時間內並不能讓他們掌握多少,但多掌握一門本事,想必在戰場上也就多了一分生存下來的希望。
項寧坐了起來,望著眼前一張張正在揮灑著汗水的年輕臉龐,默默地有些出神,明日拔營的命令已經下來了,戰爭是越來越近了,當這場戰爭結束的時候,又會有多少人犧牲掉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他們的國土。那麼自己呢,為了什麼,除了要保護自己這所謂的祖國,還有什麼,也許是還有要保護項芷香、沈雨彤,這些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吧。可在這弱肉強食,霸權之上的世界,要想實現這如此質樸的目標,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如登天,自己得罪安忠嗣被處處追殺的無奈,項芷香遠嫁吐蕃時候的無奈,沈雨彤遇到危險時候的無奈,這時時處處,都是充滿了無奈和只能隨波逐流的苦澀。
不,為何我和我親人的命運要讓別人來掌握,我命由我不由人,自己的命運要讓自己來掌握。要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只有擁有比那些敵人更大的權力,此時此刻項寧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漸漸變得火熱,那一顆對實力和權力燃燒著熊熊**的心再也無法被熄滅。
號聲響起,打斷了項寧的沉思,是雲滄吹響了停止訓練的號聲。士兵們紛紛散去準備用晚飯,而雲滄等幾人卻沒有走,而是來到了項寧的身邊坐下,往常,幾人都是一起吃飯的。
「又在想什麼,你倒是清閒,一點都不憐香惜玉,自己躺在這裡,卻讓你的小情人卻訓練,你倒真是捨得。」雲滄本性不改,剛剛坐下便出言調侃道,讓一邊的沈雨彤鬧了一個大紅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想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們,你們說,男兒漢大丈夫生於此世,當有所為,可到底什麼才是有所為呢?」項寧反常的沒有回應雲滄的調侃,語氣有些落寂的問道。
虞文泰與霍驃疾幾人都被項寧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一時都有回答不上來。
「文泰,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我覺得作為一名軍人,能馳騁疆場,安邦定國,大概就算有所為了吧。」
「驃疾,你的看法呢?」
「我覺得,如同先祖驃騎將軍一般,少年為將,橫戈千里馬踏羌胡,應該算是男兒漢大丈夫有所作為了吧。」霍驃疾是他先祖霍去病的鐵桿粉絲,從小便對他的事跡銘記在心,崇拜非常。
「雲滄,你呢?」
「我麼,我與文泰的看法差不多,只要自己所做所為皆為保家衛國,能名垂青史,也就不枉此生了。」雲滄嘴上說著,可顯然是興致不高,心中卻是苦苦念到,「如果連家人都無法保護,那名垂青史又有何用?」
「哦,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不知項大哥怎麼看呢?」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項寧跳下了草堆,背對著眾人緩緩站起身來,一字一頓的道:「我覺得七尺男兒當為自己的理想而勇敢奮鬥,想做便做,想愛便愛,無懼一切困難,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方不負今生。」
這便是後來逍遙王項寧名傳天下的「草堆誓言」,為後世諸多七尺男兒之典範。
兩聲嘯叫聲打斷了幾人崇拜的看著項寧的目光,望向了天空,此時天邊兩隻草原上常見的鷹,顯然是一對「夫妻」相互鳴叫在空中盤旋,等著楚軍們的殘羹剩飯,這時旁邊的一名楚軍看了看兩隻鷹,眉頭一皺咒罵了一句道:「這兩隻鳥賊人又來了,昨天搶了老子一塊肉還弄翻了老子一壺好酒,看我射下它!」
他是一名江東鐵騎中的百騎長,見他抓起了一把弓箭,拉弓就是一箭,箭從兩隻鷹的中間掠過,鷹受驚,一下分開飛高了,但它們顯然是抵不住美食的誘惑,並沒有離開,依然在空中盤旋。
那名百騎長是軍中的神射手,一箭沒有射中,臉上有些掛不住,便對眾人道:「我出一貫錢,誰射下這兩隻鳥賊人,就歸誰。「
江東鐵騎的軍餉是四十八貫錢,一貫錢抵得上普通士兵好幾天的軍餉了,因而還是頗有誘惑的,附近的楚軍們紛紛跳起來,拉弓就向兩隻鷹射去,一時箭羽紛飛,但一支都沒有射中,兩隻鷹飛得更快了,鳴叫了兩聲,彷彿在嘲笑地上可笑的人們,楚軍們也知道幾乎不可能射中他們,便笑了一陣,丟下弓繼續坐下吃飯。
那位百騎長卻有些惱羞成怒了,罵罵咧咧坐下,卻如同防賊一般將酒壺抱在了懷裡,項寧忽然來了興趣走過去道:「這位大哥,能否借你的弓箭一用。」
百騎長是軍中神射手,所用的弓箭比別人都大一號,一看就知道拉開他需要很大的力氣,他瞟一眼項寧,咧嘴笑道:「小子,我沒聽錯吧!你想用我的弓?」
旁邊的江東騎兵都大笑了起來,霍驃疾輕輕拉了一下項寧,低聲道:「寧安,那可是七石弓,你拉不動的。」
「射不下來,我給你六貫錢。」
百騎長的手下見他自不量力,頓時噓聲四起,百騎長卻吹了聲口哨笑道:「好!我就給你試一試,不過你若拉不動的話,要給我十二貫錢。」
眾人又一陣大笑,一名火長怪叫道:「小子,算了吧,十二貫錢可是你半年的軍餉了,你難道要喝西北風不成。」
大楚軍中,一切都是以軍銜為準,作為新兵騎兵的百騎長,項寧的軍餉是每年二十四貫,十二貫等於是項寧半年的軍餉,對於如今身無長物只有軍餉的項寧來說,已經是一比巨大的財富。
笑聲更加響亮了,顯然這些欽察草原上最精銳的騎兵們看不起這些跟著他們的新兵蛋子,在他們的心中,始終不明白,項王為何會允許這支新兵的百人騎隊跟在他的身邊,在他們眼裡,這樣的榮耀是不應該讓新兵們來分享的。也不怪他們看不起項寧,在大楚軍中,始終是以實力和軍功來說話,更別說,他們這些承載著羽族六百年輝煌戰史的八千江東鐵騎的一員。
雖然眼前的少年的事跡已經傳遍的軍中,但這樣的半大小子,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是始終不會相信的。
接過弓,項寧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踮了踮手中的弓,拉了拉弓弦。他瞇著眼睛盯著這兩隻已經飛到了一起逐漸飛近他們這邊的鷹,兩隻鷹忽高忽低在他頭頂上盤旋,或許它們也感受到了地上的殺機,便不敢再靠近,可卻因為不肯捨不得眼中的食物,當它們盤旋了兩圈,忽然從項寧的頭頂掠過。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項寧猛地一拉弓,弦如滿月,箭似流星般向空中射去,強勁的箭矢迅疾射向了目標,只聽兩隻鷹一聲哀鳴,翅膀無力的垂下,筆直地從空中落下,正落在眾士兵的中間。
四周剛剛還嘲笑不止的兵士們頓時鴉雀無聲,雲滄上前拎起鷹腳,高高提起,半晌,唐軍們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好箭法!」喝彩聲不絕於耳,項寧用一張七石的硬弓射出的箭不僅射下了那兩隻草原鷹,而且是一箭同時穿透了兩隻鷹的頭,百騎長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聲讚道:「小子,你果然厲害!」
當下竟是甚為爽氣的丟過來兩塊銀兩,「小子,給,這是你該得的。」
當項寧一行人向營帳處走去的時候,幾人仍然對項寧的射箭神技讚賞不已,連最為善長射箭之術的霍驃疾都承認自己沒有這樣的本領。走著走著,雲滄忽然伸手呆上了項寧的肩膀道:「夥計,」夥計也是項寧發明的,是哥們的意思,「你的箭法真行,竟然能夠一箭三雕。」
「額,什麼一箭三雕?」項寧奇怪的停下了步子,他明明只射死了兩隻草原鷹,最多只能說是一箭雙鵰,哪裡會多出「一隻雕」來呢?
雲滄詭異的笑了笑,指了指後面,「喏,你小子箭法如神,不但得了兩隻死的鷹,現在還跟了一個活的回來。」
作者有話說
第二更3000字奉上,小易言出法隨,關注的大大們,求收藏,求鮮花,求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