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島住的不一定都是有錢人,就像很多中國人的海外親戚未必是大款一樣,這只是個概念上的誤會。曼哈頓上班住長島的很多人都跟金融圈無關,在美國頂多算個小中產。這個擁擠的地區有無數的人們每天奔忙於市區和自宅之間,冰川堆積物構成的地質結構承載著很多美國人一生的夢想和安逸。
對於蘇亦凡來說,這裡的城市天空幾乎是破碎的,因為太多高層撕裂的了視線。隨著車子慢慢減速,蘇亦凡很快收回目光。
「要到了?」
「就在那邊。」蘇小輕指了指視線盡頭的一幢豪宅,「你同學家裡很不簡單哦。」
蘇亦凡笑笑:「輕姐你早就知道吧?」
蘇小輕瞇著眼睛微微頷首:「知道一點,不過這跟你們沒關係。同學之間交朋友難道也要看家世?」
蘇亦凡道:「這話你真應該跟陳欣說一次,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兩人沒說幾句話,車子已經穩穩停在目的地。
蘇亦凡仰頭看了一眼佔地面積極廣的圍牆,心情卻出奇地平靜。
在見識過蘇小輕的公司之後,蘇亦凡覺得自己面對這些金錢啊權勢啊之類的存在,都有了一種本能的免疫力。
「真的不用我陪你?」蘇小輕笑著又問了一遍。
蘇亦凡搖搖頭,開車門自己走下車去。
「輕姐你休息一下,我一會就回來。」
蘇小輕讚許地點點頭,現在的蘇亦凡越來越表現出那種能面對一切問題的成熟氣質,這是最讓蘇小輕欣慰的。看著蘇亦凡一臉自信地走向不遠處那扇大門,蘇小輕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更盛了一些。
坐在前排的伊嵐和歐拉才沒心情管這個呢,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懂了那股熱烈。
蘇小輕打了個呵欠,對兩人輕聲說道:「你們不要這麼狂熱吧?」
伊嵐一臉正經地回答道:「蘇小姐,我又不像您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在乎。」
蘇小輕矮下身子閉上眼睛:「我睡一會,歐拉你跟在蘇亦凡後面吧,我還是擔心他。」
歐拉沒有說話,拉開車門下了車。反倒是伊嵐有些吃驚地看了蘇小輕一樣,又看看正在走遠的蘇亦凡背影,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走到大門前,蘇亦凡先讓自己平靜了一下心情。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真正意義上的豪宅。
眼前的這扇大門做工是那種在國內絕無可能看到的精細,雖然遠遠看去不過是鐵欄杆而已。走進了蘇亦凡才發現每一根貼條上居然都有風格不同的浮雕,這種做派已經不淡淡是炫富的層面了,那些浮雕上的圖案蘇亦凡認得一些,多半都是藝術經典,甚至還有文字。
楊冰冰讓自己送還一條紅寶石項鏈,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說。蘇亦凡真到了目的地才發現事情並非想像中那麼簡單,自己來送東西的這個地方的絕對超出了自己平時接觸的範疇。
透過鐵欄杆,蘇亦凡看得到院落中的景致。寬廣的庭院草坪中央是一條車道,縱深進去至少數百米才能看到別墅一角。五月份的天氣已經很溫暖了,整個院子顯示出讓人欣喜的盈盈綠意,草坪整潔乾淨。
還有巨大的游泳池,看起來像是能進行遊泳比賽的那種。蘇亦凡忍不住在心裡非議了一下有錢人,又想到自己的輕姐也算是有錢人,才把那股窮苦少年的憤憤之情壓下去。
鐵門內側有兩個保安一樣的男人,都是金髮的白人。這兩人不像很多電影電視裡演的那種保安一樣穿著黑色套裝戴墨鏡,而是一身休閒打扮,坐在兩張長椅上閉目養神。
蘇亦凡走近大門,這兩人沒什麼反應。等到蘇亦凡在門口站了片刻發完呆,其中一個男人忽然一個挺身,如身體裝了彈簧一樣從躺椅上蹦起來,直直站在草地上。
「嗨,konnichiwa。」
蘇亦凡愣了一下,才聽明白對方是把自己當成日本人了,趕緊用英語糾正:「不,我是中國人。」
高大健壯的白人咧嘴笑了一下:「哦,對不起。中國來的先生,您有什麼事?」
蘇亦凡感覺到這個白人對中國人似乎並沒有那種西方人天然的牴觸,彷彿還挺尊敬,於是就用自己磕磕巴巴的英語說道:「我替一個人來送一樣東西給楊夫人。」
楊夫人這個稱呼引起了兩個白人的關注,另一個在躺椅上聽音樂的男人也站起來,他身材更高大,足有一米九以上。短金髮方臉龐,右側脖頸的位置有大面積的火焰狀紋身,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耳後。
「先生,您有預約嗎?」
這種程度的英語蘇亦凡還聽得懂,他搖頭道:「沒有,我只是來送一樣東西。」
之前先走過來的那個男人表情沒有剛才那麼輕鬆了,皺起眉頭:「先生,沒有預約我們不能讓您見楊夫人。」
這句蘇亦凡也勉強聽懂了,他只能說道:「我必須把這東西親手交給楊夫人。」
紋身的保鏢低頭用英語嘟囔了一句,蘇亦凡沒聽清楚,隱約覺得是什麼「固執的中國人」之類。
看那兩個人的表情和神態,蘇亦凡覺得再說下去也沒有用。最重要的是自己語言水平也就勉強能跟這兩個人說幾句簡單對話,繼續溝通的要求就複雜多變了。
托應試教育的福,蘇亦凡在學校裡學的還是英式英語,在美國人聽來肯定口音也很古怪。
兩名保安似乎也覺得跟蘇亦凡溝通比較麻煩,其中一個拿起對講機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另一個對蘇亦凡說道:「請等一下。」
蘇亦凡點點頭,在門口站得筆直,一隻手在口袋裡捏著那個裝寶石項鏈的盒子,靜靜等待。
這也是蘇亦凡的優點之一,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沒多久就有人過來了,坐著輛電瓶車。來的人是個年輕的中國人,穿了一身很sāo氣的白色西裝,一頭碎發打理得很精緻。開電瓶車的也是個粗壯的白人男性,胳膊上的肌肉緊緊繃起,那肱二頭肌附近粗細估計跟張瑤的小細腰有一拼。
車還沒停穩,白西裝的年輕人已經跳下來了,朝著大門快步走過來。
離近了,蘇亦凡立刻感覺到這個年輕男子臉上有股盛氣凌人的味道。
白西裝的年輕人站在門口,隔著鐵欄杆打量蘇亦凡,表情中帶著極度的不屑。
「就是你要見小姨?」
男青年開口說的普通話有點軟,蘇亦凡卻聽出了那股濃濃的優越感。
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有些優越感也很正常。蘇亦凡沒打算糾結這些問題,平靜地對著年輕男子說道:「有人托我送一樣東西給楊夫人。」
年輕男子倒背著手皺起眉頭,掏出手帕在自己胸前撣了撣,好像跟蘇亦凡說話讓他覺得不乾淨一樣。
「什麼東西?」
對著這個頗有幾分自戀的年輕男子,蘇亦凡覺得還是他身邊那兩個美國人更可愛一些。礙於溝通問題,他也只能回答道:「一條項鏈。」
「什麼項鏈?」白西裝的男子貌似沒啥耐心,說話的口氣依然居高臨下。
蘇亦凡覺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一個精英版的陳欣,他知道自己沒必要跟這種人較勁,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裝著項鏈的盒子,打開面朝白西裝的年輕人。
紅寶石項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映在年輕人的臉上。
幾乎是蘇亦凡拿出這條項鏈的同時,白西裝男人的臉色大變。
「你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面對這種口氣的質問,蘇亦凡終於也是沒有好氣地回答道:「我要要見楊夫人,把東西還給她我就走。」
年輕人盯著那條項鏈,聲音轉冷:「是誰給你這條項鏈的?是不是一個女孩?」
蘇亦凡注意到歐拉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站在一旁不說話。那三個白人男性看見歐拉,紛紛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扔過去,最後跟著那個青年一起來的還吹了一聲輕佻的口哨。
歐拉根本沒正眼看這幾個男人,目光下垂地站在蘇亦凡身邊,臉卻微微揚著。
蘇亦凡不太想回答這個白西裝青年的問題,平時一貫的耐心讓他還是回答道:「楊冰冰是我的同學。」
男青年一愣,隨即帶著怒意大聲笑道:「好啊,好一個同學!是她讓你來送這個東西是吧?是她讓你來送的?」
蘇亦凡沒想到男青年的反應竟然如此強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神經質總是比正常人可怕一點,蘇亦凡從小到大還只是在電視上見過這麼神經兮兮的人。
「我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選了這麼一個人來送項鏈。」年輕男子進入自我狀態後完全無視周圍的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蘇亦凡說道,「她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故意刺激我嗎?」
蘇亦凡扭頭看了一眼歐拉:「歐拉老師,咱們要不要先回去算了?」
歐拉沒有說話,把墨鏡摘下來別在胸口被撐起的衣服上。
那邊突然自我的年輕男子像是忽然回過神來,目光對準蘇亦凡。
「小子,留下項鏈,你可以走了!」
蘇亦凡很認真地看著這個一直自說自話的年輕男子,搖頭道:「不行,我必須把它親自交給楊夫人。」
白西裝男子怒道:「小子,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嗎?」
蘇亦凡誠實地繼續搖頭:「我又沒見過你,當然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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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去海邊燒烤,但是不會少的,這是多敬業啊……大家快誇獎這廝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