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隸校尉何進府上。
議事大廳中,此時廳中兩側坐著十餘人,正為李羿的事情爭論不休呢。
坐在主位上的何進,衣冠楚楚,頗具威勢。他此刻看著兩側爭議不下的眾人,眉頭微皺,佯裝出一副微笑的神情,但是心中卻大感無奈。同時他也是思緒紛飛,想到了很多事情。
眼下朝中宦官閹黨當道,十常侍把持朝政,而皇帝劉宏又偏向閹黨勢力。
在這樣的政局之下,何進雖然是當今皇后的親哥哥,貨真價實的外戚大吏。,他雖有頗厚的家資,卻也比不上這些傳承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加之他出身卑微,在朝中的根基甚淺。因此,他想在朝堂之上立足就顯得力不從心了。為了在朝堂中能夠擁有足夠的話語權,他不得不與公卿士族們聯合起來共抗閹黨,從而借此壯大自己的實力。而洛陽氏族們也不願看到宦官閹黨一家獨大的局面,於是雙方一拍即合地組成了共抗閹黨的利益同盟。
當然,明面上是公卿氏族們依附於他何進。可是這樣一來,也就等於把他頂在了與閹黨鬥爭的浪口風尖上。如果這些公卿大臣們真的願意以他為首,那倒也罷了,他也願意當這個出頭鳥。可是事實上這些老狐狸一個個用心極為險惡,紛紛縮首如龜地躲在幕後,反而將各自家中的紈褲子弟送到了司隸校尉府上,美其名曰讓這些各家族最傑出的子弟前來「出謀獻策,略盡綿薄之力」。
何進面對這般局面,只能來者不拒,全都收下。暫時他需要隱忍,並借助這些公卿大臣的支持在朝中站穩腳跟,繼而一步步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與此同時,他還得想辦法給這些紈褲們弄個體面的官職,權當是彼此結盟的一種利益妥協吧。
最近這段時間裡,由於五原李羿的異軍突起,搞得何進焦頭爛額,頻頻發怒失態。李羿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地紮在了他的喉嚨上,讓他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可是李羿其人年紀雖不大,本領和城府卻非同小可。在他進京後的半個月裡,朝中很多老臣對其很有好感;只要是一提起李羿的名字,這些老傢伙便不吝華麗辭藻地交口稱讚。
這樣的情形是何進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他以往慣用的對付政敵的誣陷和暗殺等手段,在李羿身上根本就行不通。
誣陷、詆毀等參奏手段皆被張讓、蹇碩等閹黨輕易地化解了。而暗殺手段,自從臀前比武中大劍師王越慘敗於李羿之後,何進提都不想提,更別說派人去刺殺了。相反,自從在校場見識過李羿的武藝之後,他常常在睡夢中夢到李羿只需輕輕地一揮手就將自己的腦袋割了下來。為此,三更半夜裡他時常大叫著驚醒,故而最近這段時間裡他可謂是寢食難安。
在此之前,何進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掌握大權就能為所欲為,不懼世間任何人。可是見識了李羿的厲害之後,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而他之所以會有如此覺悟,深究其原因便是他的整個陞遷之路上,暗中刺殺除掉政敵和攔路者是他慣用的伎倆。
從政二十餘年裡,死在他何進策劃下的官吏和政敵數以百計。就連皇帝劉宏最寵愛的妃子王美人,也是他一手策劃指使人毒死的。自王美人死後,他才有了今日這般地位,而洛陽權貴們之所以會與他結盟其癥結也在於此。因為他的妹妹是正宮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對於死人,何進歷來不懼,因為他本就是屠夫出身之人。但是,他一手策劃剷除王美人全家的計劃,卻遲遲未能如願。王美人之父,前五原郡太守王智更是被他何進追殺了七八年之久,可是至今老傢伙仍舊活得好好的。
打蛇不死必被蛇咬的道理,何進比誰都要領悟的透徹。所以,當他知道李羿是由王智老匹夫極力保舉的孝廉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想要致李羿於死地。結果,他再次失手了,李羿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於是他害怕了,能夠擁有今時今日的這般地位,他很享受,也很在意。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像曾經死在自己手上的諸多對手那樣,無聲無息地就被人暗殺掉。
何進在寢食難安的半個月時間裡,反覆地思考了對付李羿的辦法。其結果就是,要麼一擊致命,一次性徹底幹掉李羿;否則的話,就不要輕易下手。這就是他思考了半個月的結論,所以他在痛定思痛之後改變了針對李羿的策略。他要變打壓為示好,嘗試著拉攏李羿,即使是拉攏不成,只要李羿不與自己作對即可。此外,他還將自己派出去暗殺王智一家的殺手和死士全部招了回來。現在他不打算輕易出手了,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他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險。
有鑒於此,當袁紹和曹操等人向他何進諫言請皇帝劉宏將康寧公主賜婚於李羿的時候,他思索良久之後便爽快地答應了。
當事成之後,何進又將事情的始末故意讓家丁們傳了出去。他要借此向李羿表明自己的善意,至於皇帝賜婚之事究竟對李羿是福是禍,他就管不著了。因為整件事情都是袁紹、曹操等人出的主意嗎。
議事廳中,何進將心中的思緒梳理了一遍之後,發現堂下眾人還在各抒己見地爭論不休。
堂下左右兩旁坐著的人,可是不少。左側坐著何進的親信幕僚荀爽、荀偡兄弟,其下是何進的弟弟何苗以及七八位何系官員。右側則坐著袁紹、袁術兄弟,陳琳、許攸、曹操等世家大族子弟等十餘人。
此時,只見袁術面色很是難看地對袁紹說道:「袁紹,李元昊已經回來了,這下你滿意了吧?哼!庶子忒不是東西,你得不到的也讓我得不到!咱們日後走著瞧!」
袁紹歷來看不慣袁術的德性。袁術自視是袁家正室嫡子,一直眼高於頂,處處擠兌於他;根本不把他袁紹這個哥哥放在眼裡。
此次康寧公主婚嫁之事,袁術更是在家中長輩面前說盡了好話,想將康寧公主搶到手。
於是袁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袁術得逞,反正他知道康寧公主就算要下嫁給家族子弟也輪不到自己頭上。因此他便與叔父袁傀、父親袁逢陳述了何進與五原李羿的仇恨恩怨以及各大家族子弟對康寧公主皆有窺伺之意的看法,最終袁傀拍板欲將五原李羿推到家族勢力的對立面,極力促成美人計。然後,袁紹竄同曹操、許攸、程琳和荀爽等人聯合諫言何進,請皇帝劉宏將康寧公主下嫁給李羿。結果,事情果然成了。
而經此事之後,袁術算是徹底恨上袁紹了,有事沒事總要找茬生事兒。
今日在何進府上,袁術一進門便數落他袁紹的不是。這些他都忍了,和顏悅色以對。
可是袁術的一句「庶子」出口後,袁紹頓時面色鐵青,雙目噴火,狠狠地怒視著袁術。他大怒地訓斥道:「袁公路,你鬧夠了沒有?沒錯,你是袁家正室嫡子,我只是個小妾所生的庶子,這些需要你來提醒大家嗎?全洛陽城裡的氏族公卿們誰不知道?哼,正室嫡子了不起呀!你整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閒,除了欺男霸女、飲酒作樂之外,你還會幹什麼?想娶皇室公主,你也不看看你的那副尊榮?康寧公主會看上你?告訴你,即使父親和叔父都答應給你請旨,陛下也不會讓你做駙馬。好好醒醒吧,別一天到晚只知道癡人說夢,到處丟人現眼。袁家嫡子難道就是你這般德性?」
「袁本初!你······!我跟你沒完!哼!」袁術惱羞成怒地指著袁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變幻不定。隨即他丟下一句狠話後,氣沖沖地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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