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現代的開國將軍。生於民國,長於道觀,逢亂世、棄道袍,加入志同道合的革命組織。此後,二十餘年間縱橫沙場,闖過槍林彈雨,在戰火紛飛之中統帥著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一隻大軍一舉功成。動盪的政治鬥爭年月,他韜光養晦沉於操練精兵,肅清混亂之後,他激流勇進全力支持改革。古稀之年進入國家領導核心,壯志暮年而雄心不老,運籌帷幄中不出櫞頭。在社會大變革之中他手握軍隊不亂,在政治變革之中確保國家安定維穩,社會和平高速發展之中他悄然功成身退。
他,就是李老爺子。退休之後他孤身住在曾經的皇家園林中的四合院裡,除了幾個警衛和醫護人員之外,了然一身。他的後代早已是五世同堂,可他卻不願子孫違意相伴,偶爾來個後輩親人也大多為公而非私誼,寥寥說幾句話多是激勵一番後輩們。官場之人見他時恭恭敬敬稱之一聲李老,軍中將領拜見時稱之老首長,同輩之人稱他「老仙翁」。如此種種,卻鮮有人知道他心中仍有夙願未嘗。幾十年的社會和平發展,人心思定,現代軍事武器日益強大完善。儘管如此,但是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心願可能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了。曾經的華夏古國萬萬里疆域如今只能維持現狀了,遼闊的草原、無邊的海域、數以萬計的島嶼只能是夢裡的聖境及現實的望而生歎。
李老爺子百餘歲高齡而逝,但夙願未了,故而身死而靈魂不散,在炎黃大地中飄蕩無終。恰逢奧運年天象驟變,天災降臨。英魂不消的將魂隨著天象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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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滿目的一處絕崖山頂上,一道瘦小的身影跌跌倒倒地艱難行走著。深秋時節,枯黃的野草隨著北風呼呼地搖曳,天空中不時響起幾聲鷹嘶鴉鳴,草叢中偶爾閃現小獸跳躍狂竄的蹤影。
凹凸不平的石子窄路上,行走的身影是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男孩。他那蠟黃且夾雜著星星白點的枯瘦小臉龐,本來頗具英氣的劍眉此刻變成了褡褳狀的掃帚,雙眼皮下一對無神的眼睛在北風的襲擾下只剩下一條小縫。麻桿般瘦弱的身軀有氣無力地搖擺著緩慢前行,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少年短暫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這條羊腸小路是連雲峰大寨後山鐵鏈斷崖上的唯一的一塊平地。石路是劫匪們日常向懸崖下扔垃圾廢物時踩出來的,時不時地也有屍體和生機已斷的老人、幼兒被扔下去。連雲峰大寨的盜賊們對那些劫掠上山的老弱幼子從來不手軟,對那些沒有油水可撈的流民更是凶殘無比;搶劫時要麼直接殺掉、要麼只留下男丁,男丁是為了以後山寨的延續而留下的,畢竟劫匪也要後繼有人才行麼。
這個少年就是在流民中殺戮之後留下來的。當時劫匪首領見他衣著整潔,舉止頗為有禮,便自以為有油水可撈,將其當做肉票,隨之將其帶上山寨。事後經審訓,少年姓李名羿,年尚九歲,京兆長安郿縣人。此次隨父母舉家搬遷至西涼,路邊小解時見有幼兔竄走便隨性追趕,自此走失迷路後隨流民漂泊。李羿自稱是雍涼遊俠大宗師李家的嫡長子,五歲時拜涼州名士閻忠為師,閻家是西涼數得著的大家族。李羿幼年便習得家傳武藝,是以走失月餘時間仍然活著,只是由於年齡和體力的先天限制加上一個多月的飢餓露宿,在面對劫匪時雖英勇抵抗但奈何寡不敵眾只能殊死招架。在劫匪們清理完流民後,李羿仍在負隅頑抗,最後連雲寨大首領親自出手十餘個回合下便將其生擒了。首領見他年紀雖小,卻頗為勇猛便留下其性命,從而他幸運的暫時活了下來。可是,劫匪首領事後聽到肉票是遊俠李家的大公子後頓時脖子一縮,渾身直打顫。
京兆三輔之地的豪俠李家是雍涼兩地的大家族,家主李雄字仲仁,江湖人送外號「刀聖」。李雄憑借手中八尺霸天刀打遍雍涼綠林無敵手,曾與大劍師王越比鬥,兩人激戰一天一夜未分高下,事後兩人相約以殺羌胡部落酋長首級的多寡以定勝負。隨後,王越單槍匹馬殺進東部羌胡落斬下其首領之首級,從而被遊俠們譽為「劍聖」;而李雄也絲毫不落下風,單人獨騎馬闖入西涼羌人部落誅滅兩個羌人部落,取下兩顆酋首,而後被遊俠們譽為「刀聖」。從此之後,雍涼兩地的遊俠皆以李家為首,雖然遊俠不被豪門氏族和官府認可,但是在雍涼兩州的民間卻聲譽斐然,頗受百姓尊崇。同時,許多頗有名氣的遊俠進入李家做食客,人數逐年遞增,至李家西遷之時已達數百人之多,而李家也在這期間迅速地成為長安的殷實大家族。當然,刀聖李仲仁的名號在響馬和盜匪界中更是如日沖天,影響力十分驚人,因為已經有許多山寨盜匪被李家誅滅。據說李家就是靠著剿匪得來的財富才發展壯大起來的。
於是,連雲寨大首領在聽了李羿的身份後十分驚懼不安,他派出多路探馬去打聽李家的消息,從而確認李羿的真實身份。半月之後各路密探都回來了,李羿的身份也被證實了,李家大公子的身份沒有錯,雍涼兩州的豪俠們正在四處尋找李羿呢。大首領經過長時間的考慮,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李羿在他手裡簡直就是個燙手山芋,即不能放也不能殺;放了,難保李家不秋後算賬,殺了的話若是日後被李家知曉此事後自己等一干人也難有活路。於是大首領決定壯士斷腕,孤注一擲,他決定丟棄這個剛草建不久的連雲寨,然後帶著手下的一百餘口人馬另謀出路,天下之大那裡藏不下這點人呢。
說起來這位大首領也是個人物,他讀過幾年書而且武藝嫻熟,為人頗為狠辣果敢。說幹就幹,他把李羿送到後山斷崖上讓其自生自滅,然後毀了斷崖與山寨之間棧道,亂石填滿了整個山道,堵死李羿的退路;而後收集山寨中的所有金銀珠寶和糧草,最後一把火燒了山寨,帶著手下逃之夭夭了。不過,他在對李羿的處理問題上內心裡曾經一度掙扎了很久,頗為猶豫。畢竟把一個九歲的孩子放在海拔一千多米的懸崖上無疑是絕了李羿的生機,等於間接地殺了他。但是,大首領為了顧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一干兄弟的生計著想,便不能放了李羿。有道是人心隔肚皮,如今這世道中誰也信不過誰,思索最後,大首領違心地給李羿留了半個月的食物。其之所以這麼做,為的便是只求心安,畢竟刀聖李仲仁的英雄事跡曾經在他的心裡影響很大,一度是他的追趕目標。
就這樣,尚不為人知的連雲寨又消失了,斷崖也被隔絕了。而年僅九歲的李羿也在吃完了所有的食物之後,也隨之陷入了絕境。
獨自在斷崖上生活的這段日子裡,李羿用大量的茅草在石凹處做了一個像兔窩一樣的草窩,就當是安家在此。先前的他幾乎可以用五指不沾陽春水來形容,李家的大公子雖然不被大家族士紳們放在眼裡,但李家莊上大門大院家境殷實,下人丫環頗多。這兩個多月的顛簸遭遇讓他重新認識了什麼叫生活。
這一天是李羿無水無食後的第五天。一個多月以來,一壇二十斤重的清水,五十個巴掌大的冰冷粗糧餅,伴著李羿走過了這段漫長而短暫的時光。在斷崖上的時間裡,他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在寒冷的北風中他根本無法入睡,好在這些日子老天爺一直沒有下雨或下雪。在斷崖上的這段時間裡,李羿常常自言自語地訴說著自己短暫的生命歷程以及所知道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但是回味自己的歷程讓他感覺到了幾分滿足,滿腔的怨恨反而慢慢消失了。如今糧絕水盡,他的生機到頭了、活不成了。性格固執的他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躺著坐等生命的終結。所以,他漫無目的地在荒草叢中行走,以無比的信念支撐著身體保持直立。但是,他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左右搖晃,想要維持身體的直立狀態都難。
李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現在他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了,眼睛也無力睜開,他不知道就在剛才他已經在懸崖邊緣上搖晃了三個半圈。同樣,他更不知道就在他頭頂上方的空中飄浮著一團灰色的雲團,而雲團已經在他的周圍滯留了很久了。
終於,當李羿穩住身形後又向前邁出了一步。這一步他踩了空,瞬間他的身子跌落了下去。身體凌空翻滾之際,閉著眼睛的李羿大腦意識卻分外地清醒,他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隨之,他放棄了內心的掙扎,也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瘦小的軀體在懸崖下的空中翻滾,一縷灰色的薄霧狀地氣團從李羿大腦的後方溢出,剛剛出現便被凜冽的北風吹散。就在這時,一團凝結如實質般的灰色雲團從高空中飛躍而下,繼而包裹住李羿的頭顱,幾息之間便整個鑽入顱內。隨後,李羿軀體墜落的速度在雲團進入之後似乎變慢了一些,其重量也像是輕了些,翻滾的身體被北風刮得橫向漂移著下降。不久後,其墜落的方向已然遠遠地偏離了原本要落地的地方。
一刻鐘後,在距離斷崖數里遠的左側東南方的叢林裡響起了一聲淒厲的痛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