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做賊心虛,靠著鮑羅特公爵庇護的強尼終於還是忍耐不下去了。阿斯頓城中由於蛇雞獸的意外出逃,現在家家戶戶都變得人心惶惶。雖然這小東西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萬一運氣不好,狹路相逢的話,出於自保的本能,無辜者還是很有可能會被蛇雞獸給石化的。
阿爾伯特借此勸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理查國王為了嚴明法紀,他定然會來派人捉拿你。你的珍妮不會出什麼事的,畢竟他哥哥雅各布是這麼好的一個青年人。」
「公爵,您對我的好,我是永遠會記在心裡的。可您也不用刻意瞞著我實情,我知道這幾天來,珍妮她一直呆在王宮之中,雖然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妥之處,但我隱隱約約有預感,國王他很有可能看上了珍妮!哦,她是多麼美好的一個姑娘啊,誰人見了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動心的。國王他藉著自己的權勢,如果堅定了意志要俘虜珍妮芳心的話,我恐怕自己是很難與其競爭的。我一定要把珍妮給帶走,不然將來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阿爾伯特笑著搖頭道:「霍普國歷代君主從來都是娶名門望族之女為妻的,我一個外來人都清楚地知道這個傳統。你何必要做這種杞人憂天式的擔心呢?在其位謀其政,理查把你當成了殺人嫌犯,那他自然要想辦法去保護珍妮的安全,當然啦,這話我是站在他的角度來和你講的。據我所知,過去幾天,紫薔薇騎士團的大團長瑪麗亞一直在充當陪護,一直在和珍妮妹妹聊天、排解憂愁。你現在如果貿貿然憑著一時衝動去做傻事的話,不但會讓你自己再無翻身的可能,還會牽連到珍妮,讓她無法做出正確抉擇。你願意看著她跟你一起過逃犯般的流亡生活嗎?你願意你們將來的孩子也背著個來歷不明的污點嗎?我在這裡向你保證,哪怕你遠隔驚魂海到了博迪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珍妮妹妹的消息一定會準時傳送給你。一旦形勢穩定之後,我也終究是要返回家鄉的,到時候,我就順便把你的珍妮給護送過來,你看如何?」
強尼雖然百般的不情願,但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氣話說說容易,自己拼上一條性命去送也很容易,不過要是搭上珍妮幸福的話,他就只能回歸到正道上來了。
事有湊巧,索羅城安東尼奧家族派來的幾個商人也已經聯繫好了接頭的矮子,趁著阿斯頓城中一片混亂之際,強尼便隨著他們一起出發了,他臨別時和阿爾伯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公爵,我一定不會忘了您的恩情,希望您能和雅各布一起照顧好珍妮!」
軍師塔倫見這個釘子戶終於被弄走了,便長舒一口氣道:「總算沒有出什麼大的紕漏,現在理查要是派人來的話,我們盡可以讓他隨便搜。不過我料想他也能讀懂我們的意思,估計差不多就只會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了。」
「軍師,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盡量往博教上去靠呢?理查國王十分倚重他們,霍普國的百姓也對上帝非常虔誠,雖然這阿斯頓城中的教堂還沒有比爾提城裡的大,但博教眼下可是香餑餑啊。」
塔倫揮手示意兩個侍衛退出去,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您終於想到了博教,不過現在的實際情況恰恰與表面露出來的東西相反。理查此人一度被博迪大陸上不明真相的人們讚譽為希望之星,但據我現在切身的觀察來說,他和迪略特皇帝一樣善於舉著大旗彈壓異己。可能是由於年輕的關係,理查的手段往往出人意料,昏招妙招間隔疊加著出現。他既成功打擊了紫薔薇騎士團的囂張氣焰,可也同時讓博教勢力變得異常強大。他遲遲不去響應百姓的呼聲娶妻生子,硬生生把個畫眉山莊的金鳳凰給放走了。這次,他又對雅各布的妹妹產生了好感,完全只是憑著個人的感情衝動,而絲毫沒有去顧忌國家及王位。他原本可以把我們牢牢拿捏在手裡的,但現在機會已經丟失了。霍普島的未來雖然不由我們說了算,但也基本是少不了我們的參與了。」
「軍師,可你還是沒有說明白為什麼現在不能靠近博教。」阿爾伯特能懂得皮毛,但無法解讀其中的肌理。
「比武大賽上,紫薔薇騎士團之所以會顏面盡失、尊嚴全無,基本都是靠著博教一方在出力。宗座達瑪蘇斯、紅衣主教本尼迪克及瓦倫丁統統都不是等閒之輩。理查估計也早就產生了忌憚之心,但礙於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因此不便另起爐灶。」塔倫看著阿爾伯特桌上那張霍普島的地圖,心裡琢磨著什麼東西。
「那時候,我的父親和理查一起並肩作戰,終於重新奪回了聖城羅姆。整個教廷也由於皇帝無形的逼迫而輾轉遷徙隨著年輕國王一起來到了霍普島。這樣的經歷總能算得上出生入死了吧?宗座達瑪蘇斯是一個和藹善良的老頭,我一見到他就覺得他會給我提供很多幫助。而紅衣主教本尼迪克及瓦倫丁等也都是很有能力、很講交情的人,雖然瓦倫丁做事經常出格,但他的魄力任誰都只有佩服的份。理查如果真的對他們心存芥蒂的話,那豈不是給了我們最好的機會?軍師的意思難道還要顧及國王的感受?」
「公爵,每個人拿出來單獨看和把他放在一個嚴密組織中來看是絕對會有很大差異的。我說句大不敬的話吧,當年本尼迪克還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業而放棄了家庭?」塔倫基本瞭解了各種的因果,他之所以敢於當面這麼說,完全是為了更好地說服阿爾伯特,「瓦倫丁在丹斯森林裡是怎麼表現的?他來到霍普島以後又是怎麼表現的?愛情在他那裡根本就是個工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不贊成這種做法,但善於使用這種手段的人卻永遠也不會少。理查和宗座或許在聖城羅姆的時候可以做忘年交、可以惺惺相惜,可惜俗話說得好,此一時彼一時也。人會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更何況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總想施展抱負的年輕有為的國王呢?」
「那軍師的意思是理查的實力要強於博教,我們只能跟著他走?」阿爾伯特忽然想到了昨天夜裡凱瑟琳對他說的一番話,剛當上媽媽的公爵夫人覺得自己的孩子應該回到大陸上去,這小小的島嶼既是個物質的牢籠也是精神上的枷鎖。她寧可在大陸上過得艱辛一些,也不願被人圈養著,時時受到難以言說的監視。
塔倫笑瞇瞇地回應道:「我們誰都不要幫,只需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便可以了。他們鬧得越凶,對於我們來說就越有利。公爵您現在如果急於站隊的話就會立刻丟失掉另一邊的潛在盟友,而理查與博教的對峙,現在幾乎是看不出誰能贏誰會輸的。常言說得好,槍打出頭鳥。我們剛剛在強尼的問題上惹惱了理查,現在就不應該再刺激他了。只需好好韜光養晦,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這兩方自然會送上門來找我們相幫,到時候主動權在手,就能根據實際情況審時度勢地加以選擇了。」
阿爾伯特猶豫了半晌,隨後袒露心跡道:「本尼迪克可以說是我的第二任父親,而瓦倫丁也和我成了很好的朋友,糾正了我許多對於魔法的誤解。他們兩個都是博教中人,我只可能幫助博教,絕對不可能去傷害博教,因為那樣一來,等於就是與他們做了決裂。」
塔倫知道公爵的心思,也明白夏洛特夫人那邊的感受,小阿此番說辭再明顯不過了,他和他母親儘管不能當面與本尼迪克靠的很近,但親情是割不斷的,尤其是淪落以後,總得找個適當的時機來生發生發。大軍師當即心領神會,稍稍糾正了下自己剛才可能引起誤解的觀點:「強龍鬥不過地頭蛇,理查再怎麼說也是霍普島上響噹噹的國王,如果他落了下風,我們可能只需稍稍出點力氣就能將局勢平衡住,而若是博教處於劣勢的話,那我們這邊可能就要使出全力來加以挽救了。在確保鮑羅特公國利益的前提下,我們可以兩方都幫,甚至對兩方都落井下石。但博教永遠是我們的第一選擇,畢竟理查國王在這裡可以呼風喚雨,我們要想穩坐貴賓席的話就不能讓他在王位上呆得太安穩。」
兩人說著說著不覺已經到了後半夜,夏洛特夫人的一個侍女站在門外招呼道:「大人,天色已晚,還是早些休息吧。」
「老夫人可急了!」塔倫趁機轉換話題揶揄道,「喬治他不能整天看不到自己親生父親的臉啊。」
阿爾伯特也開心地笑了,人倫之樂是天底下最好的解毒劑。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