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看起來新生命馬上就要降臨世間了。
阿爾伯特日日都在心中祈禱萬事太平,因為他這兩年來基本都在不斷奔波中度過,經歷的奇遇及遭受的打擊幾乎是常人無法想像和承受的,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子也傳染上這種厄運。
小阿手下的軍師塔倫克勞福德及艾德裡安、凱艮等人都一心一意地想要幫助年輕公爵東山再起,但小阿本人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領悟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他幾乎要同意凱瑟琳所說的話了,如果可以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那麼平民和皇帝又有什麼區別呢?高高在上之人的風光往往僅停留在表面,他們背後的苦楚總是不為人知。
霍普國王理查,博教教宗達瑪蘇斯,甚至於紅衣主教瓦倫丁都總有忙不完的事情。這些原本讓小阿感到十分欣羨的大忙人,如今卻讓小阿可憐起來。他們到底在忙什麼啊?事業?事業是什麼?事業不過就是忙的借口罷了,登上一座高峰之後便會還有一座遠處的更高峰在遙遙注視著你。生命並不是無窮的,也就是說這些人追求的目標怎麼都不可能達到。
迪略特皇帝算得上是一覽眾山小了,可他仍然也有自己的煩惱。小阿想到這裡,忍不住啞然失笑。
他默默地在園子裡凝神屏息,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前幾天瓦倫丁所教的施展魔法的要訣及心法。他和艾德裡安都成了年輕紅衣主教的徒弟,相互之間也會抽空不斷切磋學習。
室外溫度很低,但阿爾伯特絲毫感覺不到寒意。這時候,外面有個僕役來通報道:「有個熟人請求相見,但他不肯報出自己的名字,一定要當著公爵您的面來說。」
「請他來。」阿爾伯特也沒怎麼猶豫,雖然霍普島上不可能有什麼熟人,但來者皆是客的道理他還是很明白的。
只見那人中等身材,一見到年輕的小阿就露出嘴裡的數顆金牙大笑著說道:「公爵,您可真是低調啊,要不是比武大賽的時候偶然瞥到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您已經來到了霍普島上!我是托馬斯的朋友菲利普,隨時願為您效勞。」
「托馬斯?」阿爾伯特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他是誰。
在這尷尬的檔口,所謂的熟人卻一點沒有難堪的樣子,他仍然笑瞇瞇地解釋道:「就是您手下大將凱艮的朋友啊。」
「哦,托馬斯,我想起來了。」阿爾伯特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閣下是在霍普島上做生意嗎?」
「不,不,不。這種戰亂時節,怎麼能夠正常經營呢,投進去多少就保管會虧掉多少。」托馬斯用手背大大咧咧地抹了兩下鼻子,那架勢不像個精打細算的商人倒像是江湖上闖蕩的莽漢,「公爵,有水喝嗎?」
「有啊。」阿爾伯特吃不準對方的路數,只能暫且收攏心思,仔仔細細地觀察對方。
「公爵大人,您來霍普島的時間也挺久了吧。您和皇帝之間的恩怨,整個坊間都傳開了。我雖然不便評說其中的是非曲直,但我卻可以為您提供一條捷徑行走,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阿爾伯特不露聲色,只是淡淡地虛視著遠方道,「托馬斯近況如何?」
「他啊,我好久都沒和他碰面了,記得上次一起喝酒還是在接近丹斯森林的小鎮上。這傢伙胡謅海侃亂說一氣,幾乎要把我弄暈了。」
阿爾伯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菲利普的名字,自己可不是首次聽到的,當初在比爾提教堂前,艾德裡安營救了一位被馬車壓在下面的商人,而那商人為了提高運輸效率,使用了冷晶石作為輔助材料,菲利普是這一切事物的幕後大老闆。阿爾伯特曾經和手下幾個得力干將一起去太平山調查過,不過由於黑精靈迷失者的干擾,最終並沒有獲得什麼太有用的線索。
這個商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善類,但目前寄人籬下之際,一切資源都需為我所用,既然他口口聲聲說有捷徑可走,那麼聽一聽也無妨。
菲利普見年輕人有點躊躇不決,便果斷近前一步道:「公爵大人,迪略特皇帝在帝都競技場遇刺的事情已經成了一樁懸案。雖然那個兇手供出了絳紅玫瑰組織的名字,但若真想要剷除此一神秘公會卻比登天還難。」
「是的,絳紅玫瑰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要想搜捕到他們的話,絕對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且耗時肯定頗為漫長。」阿爾伯特順著他的意思說道。
「我知道一些內幕消息,或許可以給您提供方便!」菲利普的那幾顆大金牙此時幾乎已經要貼到公爵耳朵上了,要是邊上有不知情侍衛路過的話,肯定會以為正在發生十分詭異的行刺事件,「絳紅玫瑰真正的領導者很有可能是霍普國王理查!」
「什麼?」阿爾伯特大吃一驚,畢竟這事情可不能開玩笑,他把菲利普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打量了一番,可惜他那吊兒郎當的架勢還真是讓人很難判斷清楚,「理查國王是一代明君。他崇奉博教,又在對抗北方德瑟特人的時候立下了大功,你這樣無憑無據的指認他為幕後黑手,這可不僅僅是掉腦袋的行為!」
菲利普哈哈大笑道:「公爵大人,您不用刻意來試探我。寄人籬下的滋味我很瞭解,而且理查他要動您的消息恐怕也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我聽說要不是宗座達瑪蘇斯保您的話,恐怕您已經身首異處了。托馬斯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您也是他的朋友,此時此刻,我當然要救您。如果您能想辦法弄到理查罪證的話,那麼接下去的一切煩惱便可迎刃而解了。不但皇帝失去了殺您的借口,而且您的公爵地位也能就此鞏固,甚至於趁機上位,奪取霍普島的實權也不是沒有可能!公爵,請您好好考慮下吧。」
「那你跟我來。」阿爾伯特示意菲利普隨著自己一起進到一間相對封閉的房間中。那裡幾乎沒有什麼擺設,似乎只是用來堆放物件的倉庫。
「即使理查國王真是那個幕後黑手,以我現在的實力又怎麼可能找到他的把柄呢?」阿爾伯特壓低了聲音道,雖然外面幾乎不可能聽見。
「公爵大人,我明白您的顧慮。紅衣主教瓦倫丁已經掌握了一些小小的線索,雖然並不能立刻將理查給扳倒,但也足夠可以讓您佔據有利態勢了。迪略特皇帝生性多疑,只要我們通過多種渠道向他稍稍抖露一點消息的話,那麼理查的日子恐怕就不會太好過了。您呢則可以順著桿子往上爬,藉機來個將功贖罪。當然啦,大人您肯定是無辜的,只不過皇帝跟前就是這麼個道理。您看怎麼樣?」
阿爾伯特永遠都需要做選擇題,這既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因為有些人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而有些人面臨的選項則都通往光明大道。
「此事太過重大,我必須要好好考慮一番。」
「大人,我事前已經和您的軍師塔倫閣下通過氣了。」菲利普臉上滿是得意的表情,畢竟自己出招總能想在別人之前。
「哦?那我這就去把他給請來。」
一會兒工夫,塔倫穿戴齊整地急匆匆跑了進來,僕役們隨即知趣地躬身退出,雖然他們很想知道主子們的談話內容,但那畢竟得冒著很大的風險。
「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大軍師在稍稍客套幾句之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理查國王雖然暫時是不會再動我們了,但那個念頭只要留著,將來就一定還會爆發出來。既然如此,那麼就應該果斷先下手為強,我們好心好意來投奔他,他卻心存不軌,這放在哪裡都是讓人不可接受的行為。」
「瓦倫丁主教究竟掌握了什麼證據?」阿爾伯特必須確保事情萬無一失,他忽然覺得即使是自己最信賴的軍師,也不太可能把選擇題百分之一百做對。
「理查的臥室中有絳紅玫瑰花瓣的殘留,而在他的身上也發現了酷似玫瑰花樣的紋理。」商人菲利普急吼吼地代塔倫克勞福德回答道。
「瓦倫丁主教的神通我是見識過的,但是他能否確定這些證據不是別人有意栽贓?」阿爾伯特感覺事有蹊蹺、太過巧合了一點。
「公爵大人,您的身家性命說的不好聽一點,可就全押寶在這個上面了。如果換做我的話,那麼削尖了腦袋,也得把理查給拉下馬來啊。世上之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再說是理查無情無義在前的,您憑什麼還要去顧慮這顧慮那呢?」菲利普額頭上忍不住滲出幾點汗來,他是真的著急,畢竟這事只要說出口了,那麼就等於把命給交出去了一半,如果聽者猶猶豫豫的話,反過來會讓他自己遭殃。
塔倫理解阿爾伯特的處境,他扯著菲利普的肩膀,慢慢挪出了屋子,只留下公爵一個人去好好思考思考。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