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蒂尼伯國,比爾提城。
鮑羅特公國的夏洛特夫人正在養女珂賽特陪伴下慢慢進行著每天例行公事般的散步活動。自從被矮人煉金師約翰鐵錘從南方荒野中救出來以後,這位早前痛失丈夫的未亡人就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自己兒子的安危。
當初肯坦公爵早就和負責莽墩口防守的雷德爾將軍有過秘密約定,對於鮑羅特公爵及德斯蒂尼伯爵兩人都要採取懷柔政策,千萬不可草率下殺手。正是基於這點共識,攻打比爾提城的時候,他們故意留下了南門這個空檔。
矮人煉金師約翰擅於擺弄各種奇巧淫技,對於魔法也頗有心得,他早就聽說過坦博蘭斯帝國西南邊的曠野中有許多隱藏的秘密,這個地方十分尷尬,人類、精靈、矮子三個勢力都不太待見,自然資源又貧乏,因此便漸漸成了野法師、流浪者的理想避世場所。約翰很明瞭肯坦公爵及雷德爾將軍的打算,鮑羅特公爵及德斯蒂尼伯爵兩人如果不幸身亡的話,對於整個起義事業並沒有好處。他對將軍詳細陳述了自己的憂慮以及想要採取的對策,當即就獲得採納。
曠野中各種邪祟勢力互相在暗中爭奪各自的地盤及獵物。阿爾伯特等人遇險的那次,其實就是黑衣天使與不知名的亡靈法師在各自逞能、比拚魔力的結果。矮人煉金師來得稍微有些遲,鮑羅特公國的士兵幾乎都中了招,而阿爾伯特公爵則在精靈巡林客克瑞斯的幫助下,借助自然之力傳送到了丹斯森林中的嘉利維爾城。約翰鐵錘來不及多想什麼,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身邊帶著兩個助手,各個都十分得力。在他們的幫助下,約翰成功阻擋住了亡靈法師的強力攝魂魔法,把夏洛特夫人等幾個女子以最快的速度帶回了比爾提城。
……
肯坦公爵此刻就坐鎮比爾提城指揮。當他接到皇帝的親筆書信之後,不免有些喜形於色的意味,但他的兒子拉烏爾殿下當即就指出:「皇帝對於伊莎貝拉本人並沒有多少好感,他們結婚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有兒女誕生。整個坦博蘭斯帝國的人都清楚,迪略特是一個權勢**極重的傢伙,婚姻和妻子在他的心裡根本沒有任何地位。他不太可能會為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而拋棄帝王的權威。」
「哦?我兒能思慮到如此深遠,的確是長進了不少。再具體說說看。」
「父親,我國大軍自從出了莽墩口以後還未嘗敗績,每戰必克、每戰必捷。靠的是什麼呢?就是因為憋著一股子狠勁。現在戰線漸漸拉開,那股狠勁也慢慢化解了。迪略特皇帝坐擁整個坦博蘭斯的資源,他只要在此時稍稍握緊拳頭就能在出其不意間將我們猛地斬斷。此番主動示意交換俘虜的提議,很有可能只是一出緩兵之計,」
「我兒可知使者是誰?就是那個新晉繼位的鮑羅特公爵。」
「那就更可懷疑了!」拉烏爾五短身材,坐在位子上兩條腿是懸空的,每當激動的時候,就會蕩鞦韆般地晃動糾結著,「父親,鮑羅特公國的索羅城是整個帝國內數一數二的商賈巨富雲集的地方。錢財物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皇帝早就對那裡動過腦筋了。鮑羅特父子兩人的下場恐怕都不會好。」
肯坦公爵輕輕捻了捻腮幫下的短鬚,微微閉起眼睛說道:「那就將計就計,把那個鮑羅特公爵給策反過來!當前這種情況下,他應該也會體悟到皇帝對其險惡用心的。」
「父親!」拉烏爾用手肘支撐從座位上一躍而起,「聽說那位年輕的公爵手下有一位神機妙算的大軍師,而公爵本人又對這個軍師幾乎是言聽計從,所以我們必須先搞明白那人的想法,然後再對症下藥,方能收得奇效。」
肯坦公爵滿意地點點頭,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便把剛要走出門去的拉烏爾給叫住道:「鮑羅特的太夫人那邊,你去探望一下,順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切記一條,禮數必須周全!」
「是的。父親。我明白。」拉烏爾連連點頭,慢慢退了出去。
……
小花園中散步的夏洛特夫人此刻正在和前來探望的克勞迪婭及其侍女凱瑟琳兩人互相拉著家常。女人之間通常不能共歡樂,卻往往可以共憂愁。為家事也好、為國事也罷,反正她們的悲傷話題一旦起頭,就會很容易打心眼裡慢慢體諒、同情起對方。
比爾提城已然易手,而作為德斯蒂尼伯爵的克勞迪婭卻根本無力去奪回來。她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地寄居於仇敵的羽翼庇護下。當初冉冉升起的雄心壯志被一場無情的暴雨給澆滅得不留一絲火星。
拉烏爾殿下趕到的時候,幾位各懷愁苦的女子便處於這麼一種滿腔悲憤無處訴的地步。
夏洛特夫人比較敏感,因為肯坦國的這位矮腳殿下很少會主動來拜訪她們,因此其心中就不免有些擔憂及疑惑:「殿下,出了什麼事?」
拉烏爾保持著一種節制又從容的微笑,向著幾位女士鞠躬道:「皇帝陛下派遣鮑羅特公爵前來商討互相交換俘虜的事宜。近幾日應該就會趕到了。」
「鮑羅特公爵……哦,我的阿爾伯特!」夏洛特夫人激動不已。
「阿爾伯特……感謝上帝!」凱瑟琳顧不上禮節及猜忌,不由地驚呼道。
「傳聞不是說,鮑羅特公爵被其手下的精靈巡林客傳送到了丹斯森林,之後就對女王本人留戀不已嗎?」克勞迪婭冷冷地說道,「那位塔倫克勞福德閣下也會一併前來嗎?」
「塔倫克勞福德?」拉烏爾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露出茫然的表情。
「就是鮑羅特公爵的大軍師!」
「當然,那是肯定的。」
「那就好。」克勞迪婭不再多說什麼,自顧自地坐在一旁想心事了。
「殿下,能否請教您一件事?」夏洛特夫人的語氣極為謙和,但仍然蘊藏著一種貴婦人的氣勢。
「夫人儘管吩咐。」拉烏爾也同樣畢恭畢敬。
「伊莎貝拉皇后已經被你們押送回了肯坦首都基維爾城。交換俘虜的事宜如何才能獲得成功呢?」夏洛特的眼眸裡閃動著絲絲怒火。
拉烏爾不得不陪笑道:「夫人,恕我直言,迪略特皇帝將您的兒子作為使者差遣到此處,本身就沒安好心。伊莎貝拉皇后不過就是個幌子,皇帝本人對男女之事從來沒有上過心,他最關心的就是怎麼鞏固自己那搖搖欲墜的帝位。您的丈夫在帝都西薩城中被暴民殺死,這背後的故事恐怕也只有皇帝本人才能解釋。富庶的鮑羅特公國是皇帝永遠不會割捨掉的肥肉,而您的丈夫和兒子都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命喪黃泉。與其那樣,還不如我們聯起手來,共同對抗皇帝,這樣整個帝國的那些爵爺和貴族們都會響應,到時候,大業可成,而您兒子的功勞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我的丈夫是帝國的股肱重臣,我的兒子又怎麼能夠做出這種糟蹋先人名譽的事情呢?」夏洛特夫人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夫人,我知道此事急不得,所以只是預先給您來通報一聲,到時候,你們母子團聚的時候,可以再仔細考慮下。我先告辭了。」拉烏爾的五短身材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只翹臀,一扭一扭的樣子著實像舞台上的小丑。
夏洛特夫人帶著厭惡的表情,慢慢目送此人出去,隨後用自言自語的口吻說道:「為什麼偏偏要是這麼一個官宦人家呢!這和博教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官位越大,失去的也就越多。為了這個公國能夠順利並名譽地存續下去,究竟需要流多少血才足夠呢!」
「夫人,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阿爾伯特本人安全,就永遠充滿著希望。」凱瑟琳有些突兀地安慰道,她的眼裡滿是激動的淚花。雖然照理來說,這話由養女珂賽特說更合適,但凱瑟琳就是忍不住蹦了出來。
夏洛特夫人不但沒有怪罪,反而連連輕拍姑娘的臉頰道:「傻孩子,阿爾伯特有他父親的在天之靈保佑,當然不會有事的。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以後有什麼體己話只管明說,不用藏著掖著。」
「謝謝夫人。」凱瑟琳那是滿面嬌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一了百了。
幾個女人之間的話題頓時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悲傷的情緒漸漸被喜悅興奮之情所取代,因為單單是阿爾伯特這四個字就好似高高掛在天上的太陽一樣,已經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那些國仇家恨只能灰溜溜地靠邊站,暗自神傷地被年輕公爵搶去風頭。
原本不太說話的珂賽特也一改往日作風,變得活潑且健談起來。
只有克勞迪婭略略有些不自在,略略有些游離於大部隊的感受。因為她本人對於阿爾伯特的感情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只有通過不斷流淌的時間長河才有可能一窺究竟。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