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紅玫瑰的精靈刺客的確沒有說謊,百日醉之毒肯定是應當這麼來解的。但他其實也刻意歪曲了一些事實,比如什麼必須異性才行之類的條件,就是其信口雌黃出來的。他行刺皇帝失手,又在地牢裡經受了嚴酷的折磨,心中早就扭曲變態起來。他是一個地底精靈和丹斯精靈的混血兒,他的皮膚暗沉,眼睛發紅,兩頭都沒有立足之地。要不是絳紅玫瑰收留了他,恐怕其早就曝屍荒野了。
他要見見自己的母親,他也要折磨玩弄一下這些掌握著自己命運的人。他提出這個苛刻及毒辣的條件,就是為了使自己產生一絲心靈的愉悅及快感。
三天之後,阿爾伯特真的恢復了,他在眾人的歡欣鼓舞之下,身手敏捷地下了床,他說了許多關於自己夢境中的故事,也隱瞞了一些不能與外人道的春夢,他神清氣爽,感覺自己再一次擁有了健康,擁有了一切。
老鮑羅特公爵及本尼迪克主教也很高興,他們把兩個關鍵人物都說與了小阿聽,一個是牢裡的精靈刺客,一個便是還處於昏迷期的棕熊酒館女侍者珂賽特。
對於精靈刺客,阿爾伯特只是哦了一聲,對於珂賽特,他則是發出了長長地一聲驚歎。竟然是這麼一名柔弱的女子給了自己新生,她不顧個人安危、不顧個人名節,竟然這麼大膽、冷靜、沉著地完成了這樁某些男子漢都無法完成的工作,這實在是一個奇跡啊!
老鮑為了照顧好救命恩人珂賽特,特意安排她睡在自己的房間內,他這幾天晚上就在兒子的臥床邊隨意搭了幾把椅子,胡亂拼湊歇息一下。
昏迷中的珂賽特,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但她的嘴角卻始終掛著一絲笑容。她的頭髮散亂地披在枕頭上,脖子處細小得就像一根火柴棍。她吃得少、幹得多,身上就沒有一點長肉的跡象。青春年華,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季節,但她卻像個幹粗活的男人一樣,把一切應該擁有的女性特徵都消磨掉了。
阿爾伯特望著這張沒有血色的臉,心情十分沉重。他禁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一下那幾縷略微有些發黃的頭髮。德斯蒂尼伯國的克勞迪婭公主的形象不斷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位現任的女伯爵,天生就是一盤好看的金髮,頭上的玉鳳簪子輕輕搖曳,一張鴨蛋臉上時不時露出幾許嗔怒的神情。
眼前的這位珂賽特和克勞迪婭公主比起來,那真是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哪怕和公主的侍女凱瑟琳相對照,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珂賽特的臉上那雙唯一可以動人的眼睛此刻也緊緊閉著,使得阿爾伯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絲可以令其心動的地方。但他只要望著那略帶笑意的嘴角,思緒就總是無法平靜下來。
他在昏迷的時候,做過許多現在想起來自己都感到羞愧難當的春夢。不論是克勞迪婭公主還是珂賽特,甚至於一些永遠都不會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全部來到了他的跟前。那溫柔富貴鄉很容易就讓人無法自拔,阿爾伯特殿下也同樣如此。誘惑當前,他怎能不為之心動呢?他把家事國事一肩挑,雖然到了已婚的年齡,卻從來沒有過多考慮過自己的這一人生重大事項。
他在德斯蒂尼伯國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對於克勞迪婭公主極為迷戀,但對方卻由於種種因素,始終不肯坐下來和自己好好談上一談。現在她成了女伯爵,這事情基本就算告吹了,儘管小阿的柔情還留存有這麼一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終將會雨打風吹去,最後不落下半點蹤跡。
老鮑羅特公爵對於自己兒子的婚事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是選帝侯之一,位高權重,巴結奉承的人不少,真心實意的人一個都沒有。他乾脆決定放手讓兒子自己去考量,並不準備干涉什麼。
老鮑很開明,未來的媳婦不一定需要什麼良好的家境,不一定要強求對方也是公爵、伯爵出身,他唯一的條件就是對方要真心實意地愛著自己的兒子,而不是看重背後的權利及財富。他對於阿爾伯特的家教也是這麼做的,生怕現在過於優越的生活條件會讓兒子成為一個花花公子。可喜的是,小阿沒有辜負父親的苦心,他把愛情看得很神聖,並不準備將其當做兒戲。
父子兩人如今對於珂賽特的情懷幾乎是不謀而合的。他們充滿著對其苦難、不幸遭遇的憐憫和同情,充滿著對於其義無反顧救助自己的感激和欽佩。他們想要改變她的命運,不讓其再去棕熊酒館承受那些污言穢語了。
老鮑合計著,不如給遠在比爾提城的夏洛特夫人添置個丫鬟,後來細想之下,又決定讓夏洛特夫人把其收作乾女兒,一切吃穿用度都和阿爾伯特看齊,過個幾年,找個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對其最好的報答了。
阿爾伯特同意父親的意見,他拉起還在昏睡中的珂賽特的那只細弱的但卻充滿老繭的小手,默默向上天禱告,希望其能盡快甦醒過來。
本尼迪克倒是不忘自己的君子協定,他準備由老鮑陪同去皇宮和迪略特交涉關於押送精靈刺客去丹斯森林見見其母親一事。
鮑羅特公爵面露難色地說道:「皇帝的心思,外人是很難揣測的。他當時答應的那麼爽快,現在卻不一定可以實現這個諾言。我願意陪你一同去勸說一下,不過結果可能會令人失望。」
「我料定皇帝陛下一定會同意的。雖然這個傢伙是個十惡不赦的弒君者,但他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尖刀而已,雖然鋒利卻沒有頭腦。皇帝最關心的不是誰來殺他,而是為什麼要殺他,以及是誰主使的。絳紅玫瑰只是露了一個苗頭,一切線索都值得去細細追查。精靈刺客是個混血兒,滿足一下他的要求,說不定還可以順籐摸瓜捉出一些別的什麼意想不到的東西,這是皇帝願意看到的。」
本尼迪克此行除了是來赴宴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去丹斯森林打頭陣,為以後教宗的前來鋪平道路。由於在聖城羅姆的時候遭遇到了傳說中的地底邪惡生物奪心魔的威脅,作為整個博迪大陸精神世界的領導者,宗座達瑪蘇斯計劃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未雨綢繆,早早地為抗擊奪心魔做好準備。奧靈特帝國的覆滅雖然十分遙遠,但並不能因此就掉以輕心。精靈的德魯伊擅長與自然界的動物進行身心融合,他們很有可能是抗擊奪心魔的最佳武器。
那位精靈刺客提出要去南邊見見母親,這事正中紅衣主教的下懷,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本尼迪克料定皇帝不會拒絕,他比鮑羅特公爵在某些事情方面要顯得敏銳一些。皇帝的心思固然難猜,但也並不是完全就沒有依據的。只要設身處地,站在迪略特的角度想問題,有時候還是可以略知一二的。
事實的結果也的確如此,皇帝欣然同意由紅衣主教押送這個罪犯前去丹斯森林尋求見自己母親的最後一面。皇帝特地囑咐本尼迪克一路上小心謹慎,到了丹斯森林以後,順便打聽清楚這個混血精靈的底細,最好再從他母親口裡問出其父親的下落。
迪略特提到殺手組織的時候,特別著重地說道:「我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我的前一任很有可能也是被他們派出的刺客給殺害的。此次競技場暗殺事件已經不單單是一樁**的案子了,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幕後的組織給徹底斬斷根基。宰相卡利尼昂那邊也在調查之中,這幾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迪略特說著,抿了下嘴唇,衝著老鮑道:「在宴會上的事情,是伊洛斯將軍過於魯莽了,我代他給你陪個不是,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股肱之臣,大家要齊心協力為坦博蘭斯帝國謀劃未來,千萬不要成天想著互相內鬥!」
「陛下,老臣不敢。伊洛斯將軍固然有心胸狹隘的毛病,但他還是有些能力的。陛下請放心,我一定不會斤斤計較這件小事。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迪略特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又關心起阿爾伯特的病情來:「你的兒子恢復的如何了?有沒有什麼後續影響?」
「沒有,他已經和往常一樣了,活動自如、思路清晰,多虧那位棕熊酒館中的女侍者相助,我們才能順利擺脫此等劫難。陛下,請您給予棕熊酒館的老闆一些賞賜吧,畢竟是他收留了那位好心的女侍者。」
「那是自然的,他挽救了鮑羅特公國的繼承人,這功勞可不小。」皇帝面帶笑容地說道。
「陛下,我決定將那位女侍者收為乾女兒,日後給她找個好人家,也不枉其一片好心。」
「自然,自然,這是公爵你的家事,不用向我匯報的。」皇帝舒展著兩手,晃動了下脖子。他這幾天又是熬夜操勞國事,皇后的寢宮一步都沒有踏進過。
正是自古雄才多磨煉,從來名利不如閒,欲知後事,下回接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