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派來的使者姓鍾名雲安,從軍階上來看,是名普普通通的小師帥,但從談吐上看,倒並不像行伍出身,反倒帶著幾分書生氣。
他手執節杖,臉上帶著三分冷笑,全然沒有敗軍之將的頹態。柳泉與韓楓相視笑了笑,韓楓雙手背後只言不語,柳泉暗罵了一句這費嘴皮子的事情又栽在自己身上,但還是開了口,道:「鍾將軍,趙公和張將軍向來可好?昨日是兩兵交鋒,誰的兵刃上都沒長著眼睛,兩位總沒受傷吧?」
鍾雲安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哼」,幾乎把眼皮翻到了天上去:「多謝柳公子費心!刀劍無眼,卻也沒傷著二位,足見天理不公,是非無常啊!」
這一語既出,全是挑釁口氣,離娿一拍桌子趁勢就要起身,明溪忙按住她肩膀,對她搖了搖頭。
韓楓則對柳泉使了個眼色,柳泉強按怒意,道:「朕曾聽人說敗軍之將不足言勇,看來鍾將軍卻從未聽過這句話。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鍾雲安道:「本將奉趙公和張將軍之托,將這書信帶到。[熱門remenxs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二位所言皆在其中,希望兩位能審時度勢,順勢而行!」言罷,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丟在駱行手中。
駱行頗為尷尬,看了看韓楓,又看了看柳泉,不知兩位究竟是誰主持這次和談,對方如此囂張跋扈,自己又當作何反應。韓楓則冷笑一聲,終於站起身來。
他本來坐的主位就比堂中要高些,他又是修長身材,這一站起來,比鍾雲安高了足足一頭有餘。他相貌雖然俊美,較之柳泉的邪魅多了幾分溫和,但整個人不苟言笑,卻比柳泉更顯冷峻嚴肅,就連鍾雲安也被震懾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破口而出道:「你……你做什麼?」
韓楓往前走了一步,道:「不想做什麼,只是不知道鍾將軍這般硬氣,竟也有怕的時候。」
「怕?」鍾雲安喉頭一動,瞪大了眼睛,「胡說八道,本將會怕你這麼個毛都沒長齊的青年人!」
「不怕?」韓楓先笑了笑,隨即忽地將臉一板,怒喝道,「所以便到這裡來撒野麼!」他這一聲喝底氣十足,猶如平地響起一聲雷,莫說鍾雲安受不住,就連駱行在旁都被嚇得一個哆嗦,手中的信險些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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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雲安被嚇得臉上都變了色,嘴上卻仍逞強:「姓韓的,我方才稱你們一聲公子那還是看得起你們。嘿嘿,叛賊亂黨,難道這麼快就露出本來面目了?告訴你,本將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韓楓道:「你莫拿話激朕。『兩兵交戰,不斬來使』,你這顆腦袋,權且留在你頭上。不過你說我們是叛賊,你們又是什麼好東西?若當真那麼忠君愛國,你又為何來此?若是誤了你主子的大事,只怕不用朕出手,你也沒命回去了吧!」
鍾雲安將雙手往右上一拱,怒道:「胡說八道。叛賊便是叛賊,豈能與趙公、張將軍相提並論?你們仗勢欺人強奪豐州,張將軍非但不記仇,反而寬宏大量,希望諸位棄暗投明,難道不是盛意拳拳,忠心耿耿?哼,張將軍說了,只要諸位肯合作,到時在聖上面前必將為你們美言幾句,讓你們戴罪立功,保著身家性命。」
聽到這裡,柳泉再也忍不住,終於大笑起來。他已從駱行手中拿過了那封書信,見信中措辭雖然顯示張博遠和趙公站在詹代一方,但明裡暗裡都是譚氏原本的意圖,什麼兩軍合作固有提及,但更多則是在講未來倘若大事成功,如何重劃利益。看來這些事情鍾雲安壓根便不知曉,面前這位使者,倒真的稱得上是忠肝義膽,絕無二志。
不過張博遠派他前來送信,顯然是要借自己的手將這礙事之人斬草除根。柳泉與韓楓心裡有數,韓楓這時也沒了怒氣,瞧著鍾雲安在堂中大呼小叫,反是滿面揶揄。他對駱行打了個手勢,道:「有勞趙公與張將軍費心。既是如此,駱行,你先把鍾將軍帶下去好好款待,等我們商量出個結果再說。」
鍾雲安心中藏了幾千幾百句話要罵,只等韓楓或柳泉回話,便要一股腦傾倒而出,豈料對方竟忽地轉了態度,竟叫他反應不及,直到被駱行拉出去,他還滿面怔忡愕然,喘著粗氣,渾身發抖。
待鍾雲安離開,眾人將那書信傳閱一遍,柳泉才道:「那我們便依著咱們昨晚商量的回話,不過最好等個三兩天,總不好讓對方這麼羞辱一番就算了。」
明溪輕輕搖頭,道:「可惜那位鍾將軍……就算我們不殺他,他這麼回去,也會被趙公他們尋個由頭殺了。」
離娿本是滿面怒意,聽明溪此言,眸中卻露出幾分惻隱:「我本來想著讓駱行把他關到牢裡,好生折磨他幾天,但聽你們這麼一說……唉……這幾日,便讓他好好過著吧。」
幾人或唏噓,或感慨,韓楓與柳泉則商議著回話之中如何措辭,正在這時,卻忽聽將軍府外人聲躁動,隱約有人喊著什麼「天馬燥亂」。
「怎麼回事?」駱行不在,其他人不敢輕易進府,韓楓示意眾人莫要輕舉妄動,自己當前出到府外,見兩旁的守衛正滿面驚慌地議論著什麼,就連他出來了也沒察覺。
那兩名守衛聽到問話,才醒悟聖上就在身旁,連忙施禮回道:「回聖上的話,小人也不知。只聽馬廄那邊有人跑過來,說『天馬燥亂』,誰也不敢過去。我們想著聖上還在談事,也不知是否該告……」
「好了。」韓楓擺了擺手,道,「朕去看看,你們還是守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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