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是反鎖著的!
韓楓被這句話一下子激醒了,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也因此豁然開朗。書房的門被反鎖,說明除了婉柔和那刺客以外,當時在書房附近的還有第三個人。而這個人,也極有可能就是放火的人!
這個人必定不是站在刺客那一邊的,但同時他也希望婉柔被燒死。婉柔在宮中一直循規蹈矩,因為身份特殊,宮女們多半都對她敬而遠之,誰也不敢欺負她。同時,婉柔性格溫柔,也不會輕易跟旁人結仇,那麼究竟是什麼人想殺了她呢?
想著最近進宮的那伙半夷女,韓楓心中有了數。他看著依舊虛弱的離娿,道:「這件事先就如此。我們接下來還要把叛軍一網打盡,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辦。」
離娿卻撅著嘴,滿臉不高興:「若真有人想傷你傷我,那都是公事,我也不會生氣。但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殺婉柔姐姐,那也太過分了!」
韓楓道:「可是我們手上都沒有證據。這段日子我會讓婉柔多陪著你,有你看著她,我也放心些。」
離娿淡栗色的眼珠子卻骨碌碌一轉,忽地笑了起來:「也好,你們忙你的去。只是我傷勢好轉的消息你們別傳出去,只說我依舊昏迷不醒,快被毒死了。」她又扭頭看向詹仲琦,道:「你也一樣,別說,別說!」
詹仲琦無奈地攤手一笑,道:「遵命,遵命。」他的年紀足以做離娿的祖父,而在他眼中,有時這個小丫頭也果然就像自己的孫女一樣,不知不覺中,他把對明溪的疼愛也好,寵溺也好,甚至是歉疚,都放在了眼前這個小姑娘身上。
離娿貼身的侍女常年在離娿的恐嚇中生活,當然對離娿的話更加言聽必從。西代新後毒勢漸解的消息就這麼被隱瞞了下來,而韓楓見離娿轉好,心中的負擔一無,便打起了清理叛軍的主意。
嚴奉川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就算韓楓不提,芒侯也已經按捺不住。他調兵遣將,集齊了一萬兵士,只等韓楓傷勢一好,便帶兵殺向分水嶺。
芒侯等待韓楓,當然不是因為他下命令必須由韓楓批准,更不是因為他害怕背上一個自作主張的名聲,他等的,是詹仲琦。
歲已滿百的老人家平日裡雖然走路顫顫巍巍的,動不動還會自己絆自己一跤,但那日呼雷喚雨的威風,還是讓芒侯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對詹仲琦的本事並沒有太深刻的瞭解,對陣師的作用也不是太清楚,那日雪龍山上明溪用出的傾山之陣,算是對他有了個啟蒙,可那畢竟不是詹仲琦用出來的,故而他對這個老人的敬意只堅持了幾個月,便隨著老人的老態萌發而灰飛煙滅。
直到那一ri,他看見詹仲琦蹲在書房旁,低著頭像孩子玩玩具一樣擺弄著幾個不起眼的小石子,緊接著旋風從他指尖吹起,越刮越大,直到眾人頭頂的雲彩團團密集過來,青天白日轉眼間變成了烏雲密佈。
隨後,便是一聲驚雷!
那聲驚雷解了芒城的危,卻讓芒侯覺得像是劈在了自己頭上似的。身邊有這麼一個信手風雨的傢伙,這實在讓他猶如芒刺在背。在韓楓昏迷的這幾天,芒侯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他不止一次從夢中驚醒,夢到君臨天下之時,頭頂有巨雷轟下,醒來時背後冷汗淋淋。
如何能夠去掉詹仲琦這根眼中釘,是芒侯亟需解決的難題。所幸他足夠年輕,既然打不起,那麼就比誰能耗。
詹仲琦畢竟不是明溪那樣的年輕人,雷雨之陣後,他的衰減明顯擺在了臉上,而他體力恢復的速度也慢得令人髮指。芒侯每天來看望韓楓傷勢時,都能看到詹仲琦臉上那成片成片的老人斑。他相信這個陣師並沒有到與天地同朽的程度,因此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萌生。
他要帶著詹仲琦南征北戰。這是一場豪賭,如果在詹仲琦幫他打下全部江山後,老人依舊健在,那麼死的人就會是他自己;但如果詹仲琦在打到一半時就累死了呢?
誠然,芒侯也相信詹仲琦不是一個會無度地濫用陣師之力的白癡。可如果常常有他不得不用的事情出現呢?譬如……有什麼事情會威脅到韓楓的生命。
所以,出征作戰,他帶著詹仲琦,就必須帶著韓楓。這是個買一送一的搭配,他沒得選擇。
五天之後,韓楓的傷勢大好,於是西代之帝,開始了自登基以來的第一次御駕親征。
分水嶺距離鋒關芒城並不算遠,與上一次韓楓和柳泉前去狩獵的大峽谷成犄角之勢。既然名為分水嶺,顧名思義,有河在此處分道而行。分水嶺為東西向,往南走的那條水道與其他水流合併,經過蜿蜒曲折的歷程,最終成為一條寬闊的河流,東向入海,即為大江;往北走的河道則湮沒在南長門偏東側的一個荒漠中,為那個荒漠帶去了三四個綠洲,是過往行人賴以活命的生命之源。
嚴奉川佔據著分水嶺的南側,並不缺水源,所以圍山圍水的法子對他並不管用,反而會給芒侯的軍隊帶來危險——嚴奉川在上游,鋒關芒城的軍隊在下游,只需一些毒粉,這一萬大軍便會人仰馬翻。然而,大江的這一條支流是分水嶺附近唯一的水道,其餘的小海子雖然分佈在四周,卻長滿了毒草,有些海子充滿鹽分,水中甚至沒有魚蝦生存。所以此次進攻,糧食不成問題,飲水卻很讓人頭疼,這也正是芒侯能忍耐嚴奉川的叛亂這麼久的原因之一。
士兵們每個人都背著三四個鼓囊囊的水袋,輜重營則用十幾架牛車拉著巨大的水桶。而這些水,只夠一萬人支持兩三天。還有輜重不斷地從芒城運來,然而線路一旦拉長,就會給嚴奉川帶來突襲的缺口,故而,攻下分水嶺迫在眉睫,只有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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