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寫的真的是東方玄幻類的……分類分錯了。)
韓楓看著的正是這建築原本的屋頂浮雕。
雖然在天災中,這些浮雕在石塊砸落時被破壞了許多,但上邊留存的內容依舊讓人驚訝。韓楓看明白那浮雕上畫的是什麼之後,就忙轉過了頭去。他見明溪並沒有注意浮雕,這才放下了心,同時又覺忐忑不安,只怕她什麼時候也會看到這些就在二人身旁的秘密。
他看到的只是浮雕之中的一塊,他看到那浮雕上畫著一個山洞,而山洞之外卻並不是他們來時的雪龍山——那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那個世界也有夷人,他們穿的衣服跟如今的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其中幾個獵戶打扮的夷人肩上扛著巨大的木樁,木樁上邊綁著獵物,可那獵物——韓楓確信自己從沒在代國國境中見過。
也許是為了刻意突出獵物的龐大兇猛,也許是那獵物本就如此,那浮雕上的獵物與其說是野獸,倒不如稱是怪物。照圖上它與人的大小比例來看,就算明溪的白毛斑虎在那獵物面前,也只能算是一隻略大的小貓。
「那是你們的來處,也是你們的歸處」,韓楓忽然想起了這句話,如果所謂的來處和歸處指的並不完全是聖城呢?
那山洞究竟在什麼地方,山洞的那頭是否才是夷人真正的起源處,而聖城……是否只是一個通道?
看著聖城另一側幽深曲折,韓楓忽然覺得有些激動,同時又有些緊張。往那邊走到頭,會遇見什麼?如果那邊通往另一片世界,那麼若將夷人全部遷移過去,這天下豈不是沒有夷人和代人之間的紛爭?
可當初,夷人又為何而來呢?
這浮雕只是一塊,若要知道這裡邊深藏的秘密,除非把所有浮雕一一看完,然而這件事情最終不知是好是壞,一時之間,韓楓甚至拿不準是否要將這發現告訴離娿。
他將希望寄托在白童身上,可惜候後者雖然在進入聖城的一剎那「繼往」,承繼的往事卻也只到聖城毀滅之時,再往前,它一概不知,甚至連對這浮雕的印象都是模糊而不確然的。
此時,遠處的水聲已經漸漸停了下來,韓楓正要起身,卻聽明溪忽地開口問道:「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人?」
韓楓淡笑:「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可轉過頭去,卻見明溪仍然坐著沒有起來。他下意識地向她伸出了手,明溪沒有拉他,她重複著問了一遍方纔的話,不僅如此,後邊還加了一句:「我怕你再不說,我就沒機會知道了。」
這時她的話中已帶了幾分懇求,乍一聽,倒不像韓楓被她抓住,反倒是她成為了階下之囚。
韓楓心中一軟,可看著遠處愈行愈近的婉柔和離娿,心腸又硬了下來:「三公主,你到這會兒才說心軟了麼?」
他稱她是「三公主」,言下之意自然拿她當做敵人看。明溪的目光微微一黯,旋即嘴角一抿:「多謝。」
彼時婉柔和離娿已走到二人身邊,兩人清洗一新,穿著新換的衣服,心情也好了許多。婉柔手中拿著火把,離娿雙手背在身後裊裊婷婷地走來。她離韓楓尚遠,就用左手捏起了鼻子,大聲笑道:「韓哥哥,你不去洗洗嘛?嗯,臭死啦,虧得她還站在你身邊呢!喂,三公主,你鼻子壞了嗎?」
她戲謔調侃的自然是明溪,韓楓卻被離娿說的臉上一燙。一路走來,他又要護著婉柔,又要顧著自己,身上自然沾了不少蝙蝠的灰白之物。若換做平常日子,他早在明溪面前自慚形穢,可不知這時是怎麼了,他非但不覺得難為情,倒能坦然面對。
當然,離娿話是如此說,此刻卻絕不希望韓楓離開。她看見明溪面寒如鐵,也看見她手中的「百獸舞」在一分分地抬起。
眾人上空盤旋的蝙蝠似乎也覺察到了氣氛的不對,它們集結在一起,準備著最後一搏,但就在「百獸舞」要吹響的前一刻,韓楓終於出了手。
眾人的武器都被明溪命令留在了蝙蝠洞窟中,韓楓的紫金劍和紫金彎刀也不例外,故而他手中這時拿著的,是一直緊縛在左臂未視人前的寒鐵短劍。
劍指「百獸舞」。他一直在等這一刻,而他也自信憑他的功夫,在這麼短的距離之中,明溪斷然躲不開!
但他剛一動,便覺出四周情勢的不對。明溪明明就在他身前,甚至離他只有一步的距離,可這一步卻長得沒有盡頭,饒是他用盡渾身力氣奔跑,卻觸碰不到她一分一毫。他低頭看地,那地仍舊是地,但在他和明溪之間卻明顯被撒了幾顆小石子。他清楚地知道那幾顆小石子只不過銅板大小,但恍惚間卻覺得那宛如數道欺負不平的山脈,將他和明溪阻隔開來。
陣!
韓楓暗驚:他實在沒有料到明溪的陣法已經高到了這等程度,竟然隨手便能擺出這山拒之陣。這陣是明溪的世界,可以說他此刻已經任由明溪魚肉,而他要傷明溪,更是勢必登天還難。
然而他身在陣中,便是在另一世界,即便蝙蝠全都衝過來,他也是被屏蔽在外的,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於那三個女子來說,他現在反倒成為了十成十的旁觀者。
而恰在此時,離娿也出了手。她用的武器,是紫金匕首。
對明溪來說,婉柔是這幾人中唯一對她不構成威脅的,故而她從沒想過婉柔身上會有凶器。明溪不知道這一點,離娿卻是知道,她拉著婉柔一同洗澡,其中一個用意便是將紫金匕首借來。
用匕首刺人並不是離娿的特長,她也深知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不足以傷人,因此她手中的匕首沒有刺向明溪,反而刺向了自己。
她在左手上畫了個奇異的符號,旋即以迅捷無比的速度在身周拍了六下。她每一掌擊出,都帶著一團血霧,可那血霧在她身畔卻沒有立即散去,反而維持不動,等這六下擊罷,她身周出現了六團血霧,這血霧的形狀對於明溪和婉柔來說自然是陌生的,但看在韓楓眼中,卻覺得無比熟悉。
這是大自然神六隻手的位置,而離娿手中拿著紫金匕首,那自然是呈護法神法身的大自然神。
在夷人的信仰之中,大自然神是外物創世之神,具有諸神無法比擬的力量,而用血擺出護法神法身,被視為瀆神之舉,或許一時之間能夠獲得想像不到的力量,可也會讓靈魂被大自然神捨棄。這是很多夷族祭司至死也不會用出的法子,甚至在百餘年前兩族面臨滅族危機時,那兩位祭司也並沒有這種魄力。
看著血霧之中的離娿,韓楓只覺自己眼前一花,彷彿他看到的並不再是離娿,而是大自然神本尊。他原本並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可這時卻覺心中一動。
血霧之中的護法神分身讓飛翔在眾人頭頂的蝙蝠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動物天性謹慎,蝙蝠們一時間全都亂了套,縱然「百獸舞」這時響了起來,但它們竟然還是選擇了逃跑。
上千隻蝙蝠轉瞬間從眾人視線中離開,而那血霧也在蝙蝠離開之後散了個乾乾淨淨。離娿喘著粗氣單膝跪在了地上,她甚至沒有力氣再握紫金匕首,而是任由那匕首從手中跌落,摔到了地上。
她左手的血似乎已經留得乾乾淨淨,這時掌心反轉向上,只見掌心幾道傷口縱橫交錯,沒有血流出來,傷口處反而都翻著白色的肉,讓人看著膽戰心驚。
雖然蝙蝠已經離開,但對於在場幾人來說,明溪仍然處於優勢。
韓楓被困在陣中,離娿氣力用盡虛弱至極,婉柔則手無縛雞之力,明溪雖然沒有武器在身,但她就算隨手拿起一塊石頭,也能把離娿和婉柔砸死。
離娿右手撐著地,勉強抬頭看著明溪,慘笑兩聲,道:「可惜……可惜……我沒再多堅持一會兒……」
明溪面無表情地看著離娿,不得不說,離娿實在是個值得她尊重的對手。她年紀比自己要小,心卻比自己還要狠,肩負得也更多。方才看到那血霧的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她手裡,而讓她覺得詫異的是,那一刻她並不感到害怕,甚至還覺得有些解脫,然而離娿卻倒在了她前邊——不得不說,這就是命了。
明溪道:「你已盡力,能和你打這一場……我再殺你,也沒有遺憾了。」語罷,她正要彎身去拿那紫金匕首,身旁一人卻忽地撞了過來。
這一下,便連努力破陣的韓楓也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
誰也算不到一直在旁邊沒有吭聲的婉柔,竟然鼓起勇氣撞向明溪。
她聽韓楓幾人一直喊她「三公主」,再愚蠢也知道明溪的身份尊貴無比。這本是與她有著雲泥之別的人物,是她這輩子碰也碰不得的,自小養成的謹小慎微讓婉柔在明溪身邊一直暗覺自卑,但她這時還是咬著牙渾身顫抖著衝了過來。
在幾人眼中,婉柔的動作甚至稱得上笨拙,可偏是這麼笨拙的撞,明溪竟沒有躲開。
明溪腳下一絆,再轉過頭時,見婉柔已低頭撿起了紫金匕首,護在了離娿身前。她像是護仔的貓,雖然柔弱,但每根毛都是炸著的,那樣子……恐怕就是大自然神在她對面,要動她身後的離娿,也要被她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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