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只覺得自己身體裡頭就像是有著一團火在燒著,一點一點地往著四肢百骸之中燒著,他能夠感受到那種熱度,甚至能夠察覺到自己身體被燙熟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冬日暖鍋裡頭的肉片,在暖鍋裡頭涮上一涮就能夠入口了,鮮嫩的慌。殢殩獍曉
這種感覺對於容辭來說倒是難得的,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這樣燙人的溫度了,以往的時候他將自己的雙手浸泡在熱燙的水中,最多的感覺也不過就是溫溫的,現在能夠感受到這滾燙的水溫,容辭也覺得很難得,甚至他都能夠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這些滾燙的水燙得出了一身的燎泡,皮膚只要是輕輕一抹就能夠直接褪了下來。
在這浴桶之中浸泡了一會,容辭也覺得開始有些受不住了,他整張臉已經被熱氣蒸透了,原本一張十分清俊的臉孔現在滿是燙出來的水泡,看起來似乎有些駭人,半點也看不出之前的那模樣來。他將雙手搭在了浴桶上,像是要支撐住自己從浴桶之中站起來似的。
「你敢出來試試!」
素問眼尖地發現容辭的動作,她上了前,毫不留情地將容辭從浴桶之中伸出手重新塞到了浴桶之中,甚至還將自己的手按在容辭的腦袋上將他整個人往者這滾燙的熱水之中浸了下去,那下手叫一個狠絕和果斷,看得清風清朗兩人目瞪口呆,這也太凶殘了!
他們兩人看著那被素問按著頭只剩下頭頂在露在上面,他的發就像是髮絲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海草一般。清風清朗在那邊震驚至極,話說這樣對待著王爺,會不會將王爺給折騰壞了?!
素問按了一會,那熱氣也一個勁地朝著她的手上冒上來,灼得她整個手臂也通紅通紅的有著一種火辣辣的疼痛,素問在容辭快被憋死之前鬆開了手。
容辭從熱水之中冒了出來,他整張臉如今看起來是越發的可怕了,通紅通紅的,那皮肉就像是被燙爛了一般。在透出頭來的那一瞬間,容辭覺得自己就像是活過來了似的,他剛剛浸泡在熱水之中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樣。疼痛,整個身體上有著一種火燒火燎的疼痛,但在這疼痛之中,容辭覺得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從他的身體內部湧出似的,身體內部有一種寒冷在透出,從四肢百骸之中正在滿滿地往外蔓延似的。
素問看著容辭的情況,她取了金針,在容辭頭頂上的穴位上刺去,不一會,容辭的額頭上就已經布上了密密麻麻的金針,很快的容辭的身上開始有著細密的汗珠溢出,那溢出的汗珠並非是透明的而是黑紫色的,那汗珠從容辭的身上不停地溢出,融合在水中,一時之間倒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
容辭整個人窩在浴桶之中也不再抗拒,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動彈一下,或者有著想要從浴桶之中起身的意思,素問一定是會做出剛剛那種動作來的,她絕對是會毫不手下留情地將他再壓進浴桶之中直到他絕了這個念頭為止。而容辭聽到素問剛剛那一聲呵斥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剛剛那動作是不能再做第二回的。這剛剛進入浴桶的時候他的確是覺得熱燙到不行的地步,但習慣了之後倒也覺得沒有什麼了,反正身上的皮肉也已經全部都成現在這種樣子了,再差也不至於到哪裡去了。
清風清朗覺得這畫面太過殘忍了,也不敢再看下去,尋了一個借口出了去。
素問一邊仔細地看著容辭的情況,看著他身上那黑紫色的汗珠,其實這也不能算是汗珠,而是留在容辭身體裡頭的毒素,如今容辭已經服下了血尤花這個藥引子,然後再加之她這些日子來天天熬煮的藥,金針將他身上的穴位全部都打開了,再加上滾燙的熱水將他身體裡頭潛藏了多年毒素在此時此刻全部都從身體裡頭排出,等到排出之後,再用她之前已經準備妥當的洗髓草全部塗抹上身體,用繃帶纏繞上,三天之後再將繃帶除去,到時候的容辭除了身體會虛弱一些之外就已經是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了,被毒素掏空的身體也就只能慢慢地將養著,這種是急不來的事情。
如今看著這紫黑色的毒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身體裡頭冒出,這已經算是成功了大半了。
素問看了一眼容淵,他的身上還穿著那一身紅衣錦服。原本應該是很亮眼的紅色,但被河水一沾濕之後,這鮮紅的顏色就一下子變得黯淡了起來,就像是被鮮血凝固住了一樣。想到鮮血,素問不由地也就想到了剛剛容淵身上的那一道傷口。素問看了一眼,方才開了口:「如今也沒什麼事情,你也可以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衫,身上的傷口也需要再處理一番。」
容淵看了看,見容辭還在浴桶之中身上一直在冒著紫黑色的汗珠,他也想大約現在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事情,在這雖然現在清風和清朗不在這個房中,但到底還有輓歌在,至少輓歌還會看著素問不會讓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而他的房間就在容辭臨近,所以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夠回來的,所以容淵也便是點了點頭,還道了一句:「若是有什麼事情你只管開口叫上一聲。」
素問點了點頭,但這心中卻還是知道這樣的叮囑多半還是用不上的,在驛館之中又能夠發生什麼緊要的事情。
容淵見素問點頭應承了,他方才出了門,姚子期還是維持著之前的那種姿態和糯米一起在這房門口蹲著,那動作做來的確像是一個孩子似的,但容淵到底還是覺得現在的姚子期和以前的那個姚子期多半還是有些不同了,以前的姚子期哪裡是有這樣的耐心,早就已經跑到不知道哪裡去了,要他守著門口只怕是殺了他來得快一點,而現在的姚子期看著雖還是稚氣未脫的模樣,但也已經顯得沉穩的多了,至少這眉宇之中也多少已經有了一些沉穩的色澤。
這前後也就不過就是個把月的時間,倒是從一個紈褲子弟演變成了一個乖巧聽話的人,容淵道倒也不得不承認素問這一番調教也可算是十分的成功,只怕這也就是老侯爺將姚子期塞到素問身邊來的緣故吧,有這樣一個人幫著自己看著管著還能教導著,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姚子期原本還蹲在那邊同糯米在玩,這一抬頭的時候瞧見容淵盯著自己看著,這神情還是十分的若有所思的模樣,姚子期當下這心中就覺得有些惴惴的,想著自己這一天下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素問要他守著門口和糯米,他也是乖乖地守著,素問說不許弄掉糯米的一根毛,姚子期覺得這個多少還是有些難度的,畢竟這……這像是糯米這樣的生物的存在,怎麼可能會不掉毛呢,但姚子期覺得素問這人有時候這蠻不講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半點的道理可言,所以姚子期將糯米掉的毛小心翼翼地搜集起來,然後藏了起來……
「殿下有事麼?!」姚子期嚥了嚥口水問著容淵,心中所想的是該不會是素問要慶王殿下出來檢查吧?雖說慶王殿下德高望重,但這種事情素問也不是幹不出來的,姚子期想,自己還是繃緊了一點皮要來得好一點。
「無事。」
容淵又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多少還有些怯意的姚子期,他轉過了身,覺得到底這時間還算是短了一點,雖是有了些長進,但到底也還是稚嫩了一點,還有些沉不住氣。
姚子期看著那漸漸走遠的容淵,心中更是覺得有些莫名,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說剛剛慶王殿下只是隨便看看他而已?!姚子期這麼一想之後越發的不淡定了,心中也越是忐忑了起來,覺得王爺這到底是在看著他什麼。
他呆愣愣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清風,他遲疑了良久之後方才問道:「這……這慶王殿下該不會是看上了我吧?」慶王殿下這是一貫不近美色的,雖說他覺得慶王殿下對素問那是有些不同的,但他也看出來了,這肅王對素問也很是不同的。這叔侄兩年紀差的不多,反正這歷史上兄弟爭美,父子奪美這種事情也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姚子期也是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論美色吧,兩個人也是各有千秋,難道說是素問拒絕了平日裡頭看起來冷冰冰又時常一聲不吭的慶王殿下選擇了肅王殿下,所以慶王殿下現在是看誰都覺得不舒服?!還是覺得自己長得還算是不錯,所以就……
姚子期的問話讓清風翻了一個白眼二話不說就直接掄起一拳朝著姚子期的腦袋上砸上一拳,那眼神之中十足的鄙夷,就算是慶王要孌童,也是留不到這小子的,再說慶王殿下剛剛那打量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姚子期所想的那一回事,這小子也實在是想太多了一點。
鳳清撐著自己到了三皇子容熙人馬的集合地點。
早在他到這未央城的時候,他就已經同這些個手下見過面了,這些個人全部都隱藏在市井之中,所以鳳清平日裡頭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要用到這些個人的。但現在的鳳清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的腦海裡頭也就只有一些個瘋狂的念頭,覺得自己絕對是不能夠嚥下這口氣的。
等到鳳清到達集合地點的放出聯絡用的響箭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大約三十人就出現在鳳清的面前。這些個人看到鳳清的時候也是有些意外的,之前鳳清一直都是讓他們稍安勿躁,也一直沒有叫他們動手,他們整日都可算是無所事事的,早就已經是閒得快發慌了,但對於鳳清的命令倒也是不敢違背的,畢竟在出發之前三皇子也吩咐過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聽從鳳清的全權指揮的。所以他們也是在猜測著,鳳清是不是覺得在未央城之中動手目標太大了一點所以想著在回無雙城的路上動手,畢竟如今也算是在天子腳下,到底鬧將起來的時候可能也不是那麼的好收拾。
可剛剛瞧見那聯絡用的響箭的時候,他們也都有些愕然,甚至是還有些意外,但還都是來了,直到看到鳳清的時候,他們更是覺得意外,以往這鳳軍師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哪裡是有這樣狼狽的時候,現在的他完全就像是從泥地裡頭打滾了一圈出來似的,頭髮凌亂了,衣衫也凌亂骯髒了,甚至還負傷了,這傷勢看著還是有些嚴重的樣子。
「軍師……」
有人想要討好地問候上兩句,看來鳳清是遭遇了什麼對手才會鬧得這般的狼狽,半點也不想平常的時候他們所見的那個清冷神情臉色之中俱是帶著一些個譏諷意味。
「閉嘴!」鳳清橫了一眼過去,他原本就處於怒極的時候,這一聲喝斥比以往的時候更加的嚴厲,讓這原本想要上前討好的人也當場愣住,站在原地有些訕訕的。
鳳清看向這些個站在他面前的人,他哪裡不知道這些個人的心思,以往的時候誰不是羨慕著自己在三皇子的面前得寵的事情,恨不得尋了機會將自己從馬上拉了下來,又怎麼可能會在現在這個時候好心地對他表現出關心來的,只怕是在心中早就已經得意開了,只求他能夠早點沒有半點的利用價值,然後他們就能夠取而代之了,這樣的心思,他怎麼能夠不懂呢。
但是,鳳清是絕對不會叫眼前這些個人得意的,就算他終有一天不是了,他們也別指望著能夠坐到他的位子上去。鳳清從袖口裡頭掏出一塊令牌,他這令牌拿在手上的時候,原本還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的那些個人就全部跪在了鳳清的面前。
「我以三皇子的身份命令你們,即刻攻擊驛館,勢必斬下肅王和慶王的人頭。」鳳清聲音之中帶著滔天的恨意,他的聲音聽起來的時候還是那般的平穩,但這微微有些顫抖的尾音到底還是洩露了他內心的激動,他的眼前已經看不到那三十個死士,反而是覺得看到了一片鮮血淋漓的戰場,那些個人,他是一個都不想放過,當然的,他最不願意放過的是素問。
「如今,你們聽我細細部署,勢必能夠一舉擊破。」鳳清的眼睛裡頭閃耀著光芒,他知道現在是最好下手的時候,這驛館之中也沒有多少個奴僕。容辭他們原本所帶的護衛就是不多的,而他們現在正是在疲憊的時候,只要現在動手,要比給予他們時間休整要來得好下手的多,至少能夠擊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算是殺了不了他們,也要他們付出一些個代價。
死士們沒有一個人質疑鳳清所說的話,如今這令牌是在鳳清的手上,他們原本就是要聽從鳳清的命令的,就算是他所下的命令再荒唐不過到底也還是要聽從的,這就是作為一個死士所應該有的。
他們聽從著鳳清的吩咐,半點也沒有反抗,在鳳清交代完所有交代的事情之後,紛紛散去。
容淵從自己的行囊之中取了一件乾淨的衣衫,同他原本常穿的衣衫沒有什麼多大的差別,背上的傷口略微有些疼痛,容淵倒是半點也不以為意,他取了布條橫過背部動作熟練無比,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處理傷處的樣子,將這橫過背部傷處的布條纏繞了幾圈之後,他這才穿上了乾淨的中衣,再套上了外衫。
這才剛剛繫上腰帶的時候,容淵眼尖地聽到屋頂上有輕輕的擊踏在屋簷瓦片上的聲音,那聲音極輕,光是聽到這個聲音,容淵就能夠揣測出剛剛的那些個功夫不弱。但這到底是經過,又還是衝著他們而來的……
容淵幾乎是半點猶豫也沒有,他打開了門直接就是才朝著容辭的方向而去,但他這才剛剛踏出房門甚至都還沒有靠近,就已經有幾支利劍朝著他直接而來,容淵幾乎是以極其迅速的身形才能夠躲開這些個利箭,但這幾支利箭不過就是剛剛開始而已,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陣直接朝著他們襲來。
清風已經快手快腳地抽出了佩劍來直接揮落那些個箭,一邊是將姚子期和糯米朝著屋子裡頭護著推了進去,他擋在門口。剛剛換完衣衫的清朗也已經趕來了,兩人手上的長劍挽出一朵又一朵的劍花,將對著容辭房間的箭雨盡力斬落。
容淵剛剛踏出房門的腳步也退了回去,他握上了自己的長槍,步入了箭雨之中同清風清朗一併戰鬥著,盡力地護著容辭的房間,但這些個人似乎是有備而來,而且他們的手上拿著機括,有人拿著弓箭,那密密麻麻的人幾乎是在容辭房間對面屋簷上站了一個密密麻麻,其中有些人大概還是其中的高手,三連發五連發的動作不斷,這原本就讓勉勵抵擋著這些個箭雨的容淵他們也覺得有些吃力,這機括上所射出的箭那是更加一個厲害,速度快,力量大,而且保證是三連發。
這樣的計謀是打算將他們射成了刺蝟吧!容淵這樣想著,想著自己那些個親人之中到底哪些個人是同他們有著這樣的深仇大恨,非要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是容熙,是容毅,還是別的他們還不知道的人?!容淵的腦海之中這樣想著,因為揮舞著長槍的關係,原本他背後已經被素問敷上了上好的傷藥且也已經止住了鮮血的傷口又一次崩裂了,鮮血透過包紮的布條,漸漸地透到了衣衫上來,添加了幾抹的暗色。
姚子期是被清風給推了進來的,他跌進門來的時候整張臉還是驚魂未定。
「出了什麼事情?」素問抬眼看了一眼姚子期,她冷靜地問道。
「外頭……外頭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堆的弓箭手!」姚子期哪裡是見過這樣大的陣仗的,之前風魔還有惡魔城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已經是見識了不少的場面,但同如今這場面相比的時候,姚子期就覺得那些個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了,之前的他們雖說也是危險的,但他這樣第一次直接面對生死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甚至於剛剛他都發現有幾支箭已經觸碰到他了,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夠直接扎進他的身體裡頭去。
素問看了一眼外頭,透過那薄薄的窗戶紙,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外頭的情況,甚至有利箭透過了清風清朗同容淵的封鎖線,從窗戶紙張之中穿了進來,也索性素問眼疾手快,她抽手將這一枚利箭給握住了,丟在地上的時候那鐵做的箭頭還發出了一聲聲響。
容辭原本緊閉的雙眼動了一動像是要睜開來,他也聽到了外頭所傳來的聲音,他想要睜開眼想要去看看外頭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怎麼樣的一種情況,但他這眼睛還沒有睜開來,素問的聲音就已經隨之響起了:「外面的事情同你沒有什麼關係,你現在要注意的不是外面如何。靜下心來,他們能夠解決,要相信他們。」
療毒最怕的就是情緒起伏太大,素問看著那浴盆之中不斷沸騰的水因為容辭身上不斷湧出的紫黑色的毒素而染成了微微的淡紫色,容辭現在身體之中的毒素已經去了大半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容辭分心,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她用金針將他所有的毒素全部逼出體外,要的就是容辭專心一志心中沒有半點的旁騖,他要是做不到,到時候前功盡棄這個還是一件小事,就怕到時候容辭這血脈逆行,毒素攻心當場死在她的面前。
素問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她要麼從開始的時候就不救治,也不能接受等到如今已經救治大半的時候死在自己的手上。
容辭聽到素問的話,原本心中的那一點焦急也一下子漸漸地淡了下來,他閉著眼睛,放空了自己的心情,彷彿外頭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什麼都聽不到,聽不到外頭那短兵相接的聲音也聽不到浴桶之中所傳來的那水沸騰的聲音,他的腦海之中空空的,也就只有素問剛剛對他所說的那一句話,她的聲音淡淡的,卻帶了十足的安撫力度,將他略有些浮躁的心靈一下子撫平了,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麼驚慌的。
是的,他應該相信他們的。
素問見容辭重新鎮定下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接著看著容辭身上那紫黑色的水珠所冒出的速度。毒素往往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才會冒出來的快速的多,越到後來的時候越發的變得緩慢起來,就和傷口流血是一個道理,最先受到傷害的時候鮮血流淌的速度都是極其快的,而越到後來,傷口慢慢凝結,也就沒有最先的時候那樣的快速了。
而容辭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身上那黑紫色的毒素被逼出來的速度是越發的緩慢了,到最後排盡的時間大約還需要一個時辰左右。
「如何?」
容淵的聲音在窗戶外頭響起,他也是剛剛才發現,這屋頂上的弓箭手有著越來越多的趨勢,饒是他們幾人再如何護著,到底也抵不過他們放箭的速度,這不剛剛這一不小心的時候就發現有漏網之魚竟然穿過了他們的防禦,穿過那薄薄的窗戶紙射入了房中,等到容淵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已經是有些來不及了,可他也沒有聽到從房中所傳來任何的驚呼聲,想來應該是沒有人受傷才對。但容淵還是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也不顧危險湊到了窗戶前問了一聲、
「一個時辰。至少還要一個時辰。」素問答非所問地同容淵道。
容淵知道,素問剛剛對他所說的那話的意思是要他不管如何都要撐過一個時辰的,只要撐過這一個時辰大約就能夠讓容辭得救了。
容淵也覺得這或許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這些人大致是準備過的,驛館之中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好像半個人都沒有存在的。原本驛館之中的那些個守衛還有那些個奴僕,他們都已經完全不知去向了,原本要是出了這樣大的一個事情,必定是有驛館的奴僕發現的,可如今什麼事情都沒有出現,這些個身穿夜行衣的殺手完全就想是有恃無恐一般,半點也沒有收斂的樣子。
天空之中突然之間炸開了絢爛的煙花,整個天空被那不斷衝上雲霄的煙花印出了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美景,但容淵卻半點也沒有聽到那煙花衝上雲霄的時候所發出的獨有的聲響,也沒有聽到那煙花炸開的時候所發出的那「砰」的聲響、
容淵直到這一刻終於是發現了一件事情,他們似乎是被困在這個空間之內了,外頭所發出的聲音他們半點也是聽不見的,或許外頭的人也有可能半點也是沒有聽見或者是看到他們這裡所發生的事情,所以這才如此。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容淵也只能想到一個人、
「鳳清!」容淵道。
在容淵到處鳳清的名字來的那一瞬,在屋頂上那黑壓壓的弓箭手的後頭有一個人抬眼看了過來,那一雙漂亮的像是星辰一樣的眼睛半點溫情也無,那是鳳清的眼睛,容淵在看到那一雙眼睛的時候就能夠足夠將鳳清給認了出來。那一雙眼睛裡頭充斥著滿滿的憤恨。
容淵也沒有想到鳳清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偷襲他們,不,其實說是偷襲也不算是特別的正確。他們原本就是敵人,渴望一個對手心慈手軟這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只是容淵覺得鳳清之前剛剛受了那樣的傷,雖說他的背後也是受了傷的,但鳳清的傷勢應該也不至於是比他要好到哪裡去的。而他帶傷也是要將他們置之死地的,這樣的決絕。容淵不明白容熙到底是給了鳳清怎麼的好處,他對鳳清原本還有幾分憐才之心,但是現在看來,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鳳清看著朝著自己看來的容淵,他的眼神平淡的很,這個地方,不,這個院落已經被他設下了結界。裡頭所發生的任何事情在外頭都半點也聽不到的,哪怕他到時候將素問給生切了,她的叫嚷聲響徹整個未央城也不會傳出這個結界外頭的,在這結界裡頭他就是王者。他們早就已經備下了所有所需要的,他倒是要看看他們能夠支撐到什麼時候去的,他們人多,弓箭手也不過就是開胃小菜罷了,他就是要他們抵禦到筋疲力盡的時候再下手結果了他們,當然的,鳳清自然是不會那麼輕易就將他們給解決了的。他要慢慢地折磨他們,就像是在吃掉獵物之前的最後的折磨一般。
就算現在這個時候,素問說的再好聽也沒有用,他再也不會聽素問廢話一句了,他要再弄死了素問之後再慢慢地找出屬於他的東西,半點也不會再有任何的遲疑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今他可是切身地體驗到了這一句話。
鳳清伸手一劃,做了一個解決他們的動作,他稍稍退後了一點,端看著這一場戰役,看著漫天的箭雨,只覺得心中是一派的痛快。
素問在房中也聽到了容淵所喊出的鳳清的名字,素問原本還以為這樣傷了鳳清,至少還能夠換來兩日安寧的,沒有想到鳳清竟然是這樣一個迫不及待的人,剛剛被她所傷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吧,如今這傷勢還沒有養好就已經來尋他們了,這從盟友到敵人的轉換他還真的夠快的。
素問也懶得理會外頭所發生的事情,如今這些個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這一仗勢必是躲不掉的,而她現在也樂得清閒至少她還能在這房中呆著,雖不能算是特別的安全,但至少也不至於要到外頭去面臨那箭雨。
外頭又多了一個人加入了戰局,素問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安晉元來了,外頭有清風清朗,容淵和安晉元的存在,但聽著那不絕於耳的聲響,很明顯的對方的人馬要比他們多的多。而如今這樣的情況都沒有惹來驚叫聲,也沒有聽到那些個奴僕的呼喊聲。素問就算是再遲鈍多半也已經知道了是有不對的了。
鳳清這一次大約是真的學乖了,竟然將他們這個地方給隔絕起來了,想來他是打算一舉將他們給擒獲又或者是當場殺了的。而外頭那弓箭手只怕不會是鳳清的全部招數,很有可能還有別的方式來的。
素問琢磨著鳳清到底除了這弓箭手之外還有什麼人的存在,她這念頭也不過就是剛剛一想而已,只聽到屋簷上頭有瓦片被踩破的聲響傳來,之間容辭的房中屋頂破了一個大洞,而有幾個黑衣人從這破來的大洞之中跳了下來。
素問飛出一枚銀針,銀針插進了容辭脖頸處,容辭只是悶哼了一聲,半點也沒有動彈。如今的他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見,他想要睜開眼睛去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但他的腦袋只是昏昏沉沉的,有著淡淡的睡意襲來逼得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素問將姚子期往著容辭的身邊一提,她十分鄭重地道了一聲:「從現在開始一個時辰之內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都要護著他。姚子期你是個男人了,就應該做一些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姚子期握著手中素問塞過來的匕首,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有些凝重,覺得素問剛剛所說的話就像是托孤似的,但更可悲的是,姚子期覺得自己才是應該要托孤的人才對,他比較危險吧!但面對著素問的那鄭重又鄭重的神情,還有剛剛對著他說的那些個話,原本在胸膛之中的喪氣話姚子期也一下子說不出口了,他甚至還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一派誓死完成任務的模樣。在那一刻,姚子期也覺得自己瞬間就像是個爺們似的,肩膀上也能夠承擔重任了!
素問朝著糯米看了一眼,糯米乖巧地往著姚子期的腳邊一挪,那原本收斂著的利爪在瞬間全部冒了出來,而那尖利而又凶狠的虎牙也撩了出來,似乎是在說它會順帶保護姚子期這沒用的小子的。
素問現在這個時候也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房中有四個黑衣人的存在,而且這四個黑衣人的功夫都是不差的,就算輓歌再怎麼能幹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人兩隻手而已,一個人面對兩個高手還能夠勉力一戰,但面對著四個可能功夫都是差不多的人,那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而且這房中也就只有這麼一點大小,就算是要比鬥牽制也實在是有些難以發揮出來,更何況在這房中還有著在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夠動彈的人的存在。
素問抽了銀蛇劍,加入了戰局,同輓歌二對四戰鬥著,趁著空隙,素問朝著輓歌看了一眼,她抬眼朝著那大門看了一眼,示意將人不管用怎麼樣的方式都要從這房間之中帶離。
輓歌當然是知道素問的意思的,他不著痕跡的地點了點頭,他避過一個人砍過來的一刀,一個翻身,將其中一個黑衣人踹了一腳過去,他這一腳也是帶了幾分力度的,將人踹到了門口。
原本這門就是用木頭做的,這人被輓歌這麼一踹,整個人將大門給撞翻了,外頭那綿密的箭雨立刻尋到了機會從這破開的大門朝著屋子裡頭而來,那黑衣人當場後背上就直接中了幾箭,甚至還有利箭穿過他的身體帶出了一陣血霧之後還朝前而行。
素問手上的銀蛇劍一抖,纏住房中桌子的桌腳,用力一甩,桌子朝著大門飛去,卡在了損壞的大門口。那桌子面是大理石做的,鐵做的箭頭落在這大理石面上的時候叮叮咚咚地響著,倒也還是止住了不少的箭雨。
又細小而又尖銳的聲音響起,這聲音似笛子又似羌的,一直之間倒也不知道是什麼,這一聲怪響響起的時候,原本還在屋子裡頭同素問他們纏鬥著的三個黑衣人拳腳更加的凌厲起來,外頭的箭雨突然之間停了下來,那三個黑衣人見箭雨已經停下,瞬間破窗而出。
「素問,你出來。」鳳清的聲音在屋簷上淡淡地響起,他喚著素問的名。
「姑娘不要。」輓歌看著素問,誰都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一旦出去只怕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別出來!」容淵帶了一點氣喘的聲音也在院子裡頭響起,他的聲音裡頭帶了幾分的急切,就怕現在這個時候素問會強的慌直接走了出來。
素問看著那破開的大門還有那已經幾乎毀壞了的窗戶,其實她現在出不出去還有什麼差別呢,這個房間還有什麼是完整的?就算是不出去,到底也還是安全不到哪裡去的。
素問覺得事已至此,鳳清必定還有別的對付他們的手段,倒不如出去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些什麼的。
素問一躍而起,在房樑上一個踩踏,踏上那屋簷,在對面的屋簷上,那是一流手執弓箭和機弩的弓箭手,他們的手上都拿著箭。
面對這樣陣仗,素問倒也沒有什麼懼怕的。
「你找我?!」素問道。
「對,我找你。」
對面的弓箭手之中讓開了一小條道,手執弓箭已經將弓拉開的鳳清嘴角上帶了幾分笑意,他緩緩的,聲音柔柔的,像是呢喃一般:「我找你,是因為我要殺了你。」
天空之中飄下細細小小的雪花,素問看著這突然之間飄下的雪花,她的嘴角透著滿不在乎的笑,有著越發開懷的趨向,她甚至不合時宜地伸出手去接這雪花,雪花到手的時候是那小小的六角的花瓣,晶瑩剔透很快就融化了。
素問臉上的笑意未滅,她道:「好啊,你殺吧,如果你能殺得了的話。」
鳳清拉弦的手一鬆,一支利箭呼嘯著而來,卻在離素問胸口不過寸餘的時候被突然之間伸出來的手給握住了,那動作隨意的就像是接了一個小玩意罷了。
夜風有些大,天空之中的雪花飄得越發的濃郁了,一個白衣白髮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素問的身邊,他的眉眼如同冰雪一般的清冷,他抬頭看向鳳清,聲音淡漠的像是天空中飄得雪一般。
「你想對我的徒弟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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