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櫻委實不想回想起那個人,但腦袋裡頭卻已經是有了那個人的身影。在這荒漠之中往來的人很少,能夠叫她印象十分深刻的也不過爾爾。那個時候是她躲在這裡的第五年,惡魔城之中也已經不像是以前的時候那般的人潮擁擠。
那一日,她就看到那個像是謫仙一般的男人在暮色之中到了這惡魔城。
偌櫻如今還記得那人的容貌,比之眼前的男人也是半點也不差的,若說眼前這人是太陽,光芒無限的話,那麼那個人就應該是月亮,美則美矣,卻是冷冷的,像是月光似的,那麼的亮也同樣那麼的冷。
她也像是今日這樣,但卻沒有想到,那個男人明明都已經中了她的毒,按說應該是完全沒有半點的反擊之力才對,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最後甚至還一掌打傷了她。
被他打傷的時候,偌櫻就覺得自己應該是必死無疑了,結果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人卻沒有打死自己,反而是留了自己一條性命,順便地還留下了這一面古怪的銅鏡,甚至還說了一些很古怪的話,他對她說很多年之後會有人來拿回這銅鏡的。
那個時候,偌櫻只覺得這不過就是那個人隨口說說的而已,她也曾經想要將這一面鏡子給擊碎的,但是不管她用什麼方式結果卻還是沒有將這一面銅鏡給打碎,她只能時常地看著這一面鏡子,她只要出現在這裡,只要一抬頭就能夠瞧見這一面銅鏡,完全能夠瞧見這銅鏡之中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樣的模樣。看著這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孔,她就覺得這一張臉皮下的自己十分的可怕,可怕到她明明是看著這樣明艷的自己結果瞧見的還是那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孔。而她也曾經用內力想要將這一面銅鏡給取出來過的,卻不想到底還是沒有做到。
素問聽著偌櫻說的話,只要聽到那個像是月光一樣冷的男人,素問就已經知道是誰了,這世上除了自己的師父,大約也不會有誰會像是月光一般的漂亮也像是月光一般的冷了。而且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素問看著手上的銅鏡,也難怪他曾經對自己說只要是她能夠瞧見這東西就知道什麼是黃泉之月了,因為這些個東西上壓根就有著他獨有的那些個印記。
素問看了一眼偌櫻,當年師父都放過了她一條性命,如今,難道她也要放過她這一命不成?!素問掂著手上的黃泉之月,其實她也沒有想到她想了許久的東西竟然不過就是一面銅鏡而已,這銅鏡怎麼看都是和平常時候的沒有任何的差別。要不是後頭那獨有的印記,她還真的是沒有想到會這就是她在找的東西。
「我是可以留你一條性命。」素問看著偌櫻道,「但是你的功夫得廢了。」
偌櫻看著素問,她這神情十分的冷漠,看起來的時候倒是的確有幾分像是那個人的感覺,尤其是這眉宇之中的的確是有幾分像是那個人的,光是這樣一眼看了過去的時候就是覺得莫名地有著一種寒意。
偌櫻實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功夫被廢掉這件事,一旦功夫被廢了,那麼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等於是白費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努力地保養著自己這個身體,努力讓自己這個身體維持著像是以前時候的那樣,一旦廢了,她就會徹底地失去,她會成為最可怕的存在,一個老太婆,一個光是看上一眼都會叫人覺得害怕的老太婆,她身上的皮膚會全部皺起,就像她現在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會有的模樣。
那樣的她實在是太可怕了!
偌櫻這樣想著,她奮力地掙扎起來,她那幽藍色的指甲,那僅僅殘留的一隻手掌的手指瞬間成了爪子一般,像是要瞬間撕裂開來。她想要最後一搏,最後拚搏一把。
素問看著那一臉痛苦的若櫻,她不能明白她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容貌的在意程度,像她這樣的年紀的女人早就應該好好地接受著自己的命運才對。
素問揚了手上的銀針,銀針脫手而出直接沒入偌櫻的氣海之中,當下偌櫻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難看。有鮮血從她的嘴角漫出,她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裡頭的那一股子真氣從四肢百骸之中全部散開。
偌櫻的身體開始迅速地萎縮起來,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身體裡頭的空氣一般,她的手掌的皮膚瞬間變得像是乾枯的老樹皮一般,起皺,灰敗。
不一會的功夫,她就已經蜷縮在了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皺巴巴的,就連身體也蜷成了一團像是佝僂著背似的。
偌櫻看著素問,那神情之中滿滿的恨意,「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她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在不斷變老的速度,就像是鮮血從自己的血脈之中湧出那樣,她半點力氣也沒有,只能看著自己變得那樣的老邁,甚至是……難看。
這對於一個人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美麗了多年的女人來說完全是比殺了她還要叫他來得痛苦萬分。
姚子期看著這原本還貌美無雙的女人在一瞬間的時候變得那樣的老邁和醜陋,不,不能說她是醜陋的,因為她的那一張臉還是依舊漂亮的很的,那一剪秋水眸還有那點點櫻桃小口,無一不是美到極致。但這脖子下面的皮膚就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了,皺皺巴巴的不說,原本那白皙的膚色一下子變得暗沉了下來,就像是一個老邁到了極點的人應該會有的模樣。
姚子期轉開了眼,他不敢去看這一幕只覺得眼前這人不應該是他所遇上那一個美人才是。
偌櫻恨恨地說著那種詛咒的話,素問半點也不在意,這種詛咒的話對於她來說早就已經是聽膩了,她半點也不在乎。她只是覺得有些厭煩,她微微地蹲下了身子,將手上的銅鏡拿到了偌櫻的面前。
「你看,這才是你現在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模樣。」素問道,她都已經是這樣的年紀了還這般的不肯接受事實,還癡心妄想地想著維護住自己永久的美貌,在素問看來這就是最愚不可及的。要知道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早晚還是會有人來懲罰於她的,就算不是她,也早晚會有別人。
再說,這采陽補陰的邪術原本就是一種禁術,就算是能夠得到容貌保持不變又是能夠如何的,整日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日日同這些個屍體為伍,她這人已經沾染上了屍毒。要不得幾年這些個毒素就會開始侵蝕起她的身體,到時候她還是會死,而且是比現在這個時候死的更加的痛苦而已,這有什麼可值得的。
偌櫻看著銅鏡之中反射出的自己,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如今是怎麼樣的一個樣貌,她只覺得可怕不已。她的容顏還是沒有半點的變化,那是因為這一張只是一張人皮而已,已經不是自己所有的臉孔了,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的,但她的身體,她露在外頭的那些肌膚,卻是那般的可怕,完完全全是一個老人。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不——」偌櫻實在是不能接受這銅鏡之中這樣的竟然就是自己,她不願意看到這般醜陋的自己,面對這樣醜陋的自己她寧可是死了乾脆。
偌櫻看著這銅鏡,她想到那個人將這一面銅鏡嵌入到牆面上的時候要她時時看著自己,是不是在這個人的眼中自己就是這般可怕的模樣?就是這樣蒼老的模樣?!
偌櫻的眼睛張得極大,有鮮血從她的眼眶之中流露出來,她原還會掙扎幾下,但現在,她已經半點也不再掙扎了。
素問伸手按了一下偌櫻脖子的血脈,哪裡已經感受不到半點的震動,也沒有半點的呼吸。她死了,死在面對著這樣真實的自己的情況下。
素問看了偌櫻一眼,她朝著姚子期勾了一勾手指,道:「你過來。」
姚子期不明所以,卻還是奮力地扶著容淵走近了一些,他看著素問道:「如今這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麼,咱們趕緊出去吧,這裡挺可怕的。」
「我記得你挺喜歡偌櫻的是不是?」素問對著姚子期道,「你看看她,且好好地看看她,你看看有什麼不同。」
姚子期聽到素問這麼說的時候還以為偌櫻是不是有什麼的問題,他也來不及細想,低著頭就去認真地看想要去辨識出到底是是有什麼不同。
素問眼疾手快,她刷一下地將偌櫻臉上的那一張人皮面具直接撕扯了下來,露出了在這一張人皮面具遮蓋之下的那真實的面容,那是一張可怕的臉,沒有半點的臉皮,下面都是肉,甚至已經有些腐蝕到能夠看到骨頭。姚子期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況,他一下子哇哇大叫了起來。
「你毛病呀!」姚子期大聲地吼著,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的幾乎讓他完全承受不起。
「這是在教育你,別以為每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是真的有著一張美麗的面孔的,你永遠都不知道這面皮底下的是真的一張臉還是一張畫皮!」素問站了起來,她對著姚子期道,然後又將視線落到了容淵的身上,她微微一笑,然後直接伸出了一拳砸在容淵的眼眶上,當下就砸得容淵的臉黑青一片。
「這是你算計的下場!」素問道,「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讓你被人給上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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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家裡面的人因為一些個事情吵翻了,心情不是很好,腦袋一片空白,實在是寫不出一萬字來。
這三千字算是不斷更的,明天接著寫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