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那一番話雖是刻薄無比,卻也道出了一個事實,現在的安青雲已經不是當初那手握兵權的將軍了,即便是在安青雲依舊是手握重兵的時候,曲氏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讓安卿玉這庶女成為自己兒子的正妃,作為一個皇長孫的正妃,那必定是貴族之中的嫡女身份,而曲氏和敬貴妃也已經早就選好了人選。作為側妃入了門曲氏倒是許的,畢竟有安青雲這樣一個極好的助力也對他日之後皇長孫身居高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現在的安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那一個無雙城之中最是尊貴的武將之首的安家了,一個小小的城門吏的女兒居然還妄想著成為正妃,這根本就是在癡心妄想!一想到自己現在那幾乎是奄奄一息的兒子,曲氏的心中是又悲又惱,就說這安家的女兒邪門的厲害,就應該一個都不能輕易地接觸著,這不就是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哪裡不知道安卿玉這丫頭眼下巴巴地巴住自己的兒子還不就是巴望著自己的兒子能夠在陛下的面前為安家說兩句好話,能夠使得安家再到將軍的位子。
但現在安家的事情正在風頭浪尖上,誰敢去觸碰,也就只有自己那個傻兒子被眼前這人迷得不管不顧的把這一盆髒水屎盆子往者自己頭上扣著,自己怎麼攔都是攔不住的,原本以為不讓安家的人不接觸到自己的兒子就不會有什麼事情,哪裡料到竟然還會出昨夜的事情。曲氏一聽到從宮裡頭帶出來的消息,她幾乎是被嚇到了,下毒這種事情怎是自己那兒子能夠做出來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教唆著的。曲氏凶神惡煞地瞪著安卿玉,以前瞅著這人還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現在看來,曲氏只覺得這人根本就是一個狐媚子,將他兒子勾得已經失了理智了。
安卿玉的一張臉青白青白的,她萬萬都沒有想到曲妃會說出這種話,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個耳光。她原本還以為曲妃應該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但是現在看來也是不竟然的,但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何曲妃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跑來安家對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曲妃娘娘……」安卿玉只覺得自己心中委屈的很,容毅雖是身為皇長孫,但在自己的面前一貫是說話和氣且還是對自己溫和有禮的,絕對沒有朝著自己說出這般不堪的言辭來的時候,如今這曲妃進了門來劈頭蓋臉就是來指責自己,這種閒氣,安卿玉怎麼能夠不覺得委屈,不覺得心中堵得慌,她雙眼通紅楚楚可憐地看著曲妃,「娘娘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曲氏原本覺得安卿玉看著挺好,現在看安卿玉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尤其是那盈盈可憐的姿態,更是叫她覺得有些憤怒,「只怕安小姐就是用這樣楚楚可憐的姿態哄騙的我兒為你強出頭來吧!」
曲氏冷哼一聲,看向了安青雲和段氏,「對於安家的遭遇,我也略有耳聞。安大人被貶一事卻是可惜,這城門吏一職對於安大人來說的確是大材小用了一些,但是往難聽裡頭說,這也是安大人自己咎由自取的,與旁人又有什麼緣由。安大人想要走動走動,這也的確是人之常情,但用這自己女兒勾著我的兒子不放,安大人你這實在是做的過了吧?要不是被你女兒在後頭教唆的,毅兒那裡落得如今這地步!」
曲氏說著,想到她所聽聞的,眼眶一紅,也顧不得自己皇室中人應當有的身份,指著安青雲呼喊著道:「安青雲,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安家!你最好是看好你們家這狐媚子的女兒,別一個勁地往著我兒子身邊湊,我是死也不會同意她進門的。」當然的,曲氏的意思也正是敬貴妃的意思,敬貴妃也從自己那個孫兒的口中聽說過不少關於安卿玉的事情,這以前的時候也沒有怎麼當真,但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敬貴妃只覺得這安家的人就和災星似的,誰碰上誰就倒霉徹底!敬貴妃知道安卿玉是一個美人,自己的孫兒也是真心真意地喜歡的,但這天底下的美人那麼的多又何必要去沾染那一個會讓自己倒霉會讓自己去了一條命的人呢,所以敬貴妃也堅決不會允許安卿玉再出現在自己孫兒的身邊,也絕對不會允許她進了門。
安青雲被曲氏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說下來,他這面色上也有些難看,這說到最後的時候,安青雲也大約是知道了肯定是皇長孫出了什麼事情,這才使得曲妃慌了神跑到了自己面前來鬧騰了,至於這出了什麼事情,安青雲實在是不知道,他已經不在朝堂之中了,也沒有人給他通風報信,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安青雲也原本是想忍耐忍耐曲氏,到底是皇族中人,只是沒有想到曲氏這話是越說越難聽了,搞得好像是他想要仰仗著自己女兒同皇長孫之間的那一點交情,削尖了腦袋一門心思想要利用女兒捆綁住皇長孫殿下,這種話對於安青雲來說根本就是一種侮辱,一種對他的品格的折辱。
安青雲雙手緊握成拳,額頭的青筋突突地冒起,忽地他暴喝一聲:「夠了!」
曲氏被安青雲這一聲喝倒也是嚇了一跳,抬眼看向安青雲的時候只瞧見他那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光是看著也叫人覺得有些可怕,莫名的,曲氏縮了縮脖子畏縮了一下,但旋即又覺得自己又沒有什麼錯處,如果不是安家,自己的兒子又怎麼會被皇上懲罰,要是皇上對毅兒生了厭,到時候這罪名誰來擔?這其中牽扯的就廣了,可是同往後的榮寵有關的。
安青雲那一聲吼之後倒也覺得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似的,他看著曲氏:「曲妃娘娘,您到底是皇族之人怎麼能夠說出這種話來隨意地踐踏著安家。是,我的確是求了皇長孫殿下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這到底說不說怎麼說什麼時候去說也是皇長孫殿下的事情,我也沒有逼著殿下一定要為我說,誠然如曲妃娘娘所說的那樣,如果這就是我安青雲日後的宿命,那麼我也就認了,城門吏就城門吏吧,這是我的命我的歸宿,我做!但是曲妃娘娘你這話說的也委實是太難聽了,殿下對卿玉有幾分情誼,畢竟是兒女之間的事情,又加之殿下是皇長孫,我也不能說些什麼,這兒女姻緣除非有陛下親口賜婚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曲妃娘娘若是不同意卿玉,說一聲就是了,往後我們卿玉也不會再見殿下一面,也煩請殿下不要再見卿玉了,這也就是可行的。曲妃娘娘又何必將話說的時這麼的難聽,非要覺得咱們家是一門心思地巴著殿下不放!我們安家也是有骨氣在的,也無需要賣女求榮。」
安青雲那一番話說的鏗鏘,那堅毅的模樣倒的確有了幾分當年當將軍領軍作戰時候的那般容色,一時之間倒也嚇住了曲氏,讓她不敢再說出一句來。
安青雲的確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的,他雖然是想要讓皇長孫為自己美言幾句倒是真的沒有讓安卿玉在皇長孫的身上粘著不放的,而他心中雖然也想如果有一日能夠讓自己的女兒同皇族沾親帶故一些,卻也不至於到那沒臉沒皮硬是要將人塞了過去的地步,他也是有著自己的尊嚴的。
「好!好!好!」曲氏聽著安青雲所說的這一番話,她連連道了三聲好,「安青雲就衝著你這一句話,你發誓,絕對不會讓你的女兒再來糾纏我的兒子!要是再糾纏,你們安家的臉面只怕也沒有再可丟的了!」
「曲妃娘娘你放心,我安青雲說到做到,從此之後也別讓皇長孫殿下再進安家的門,我們家廟小,供不起一尊大佛,高攀不上也不敢高攀!」安青雲咬著壓說著。
曲氏見安青雲那神情之中是堅定無比的色澤,她也一貫曉得安青雲一貫的脾性既然這種話都已經說出了口,安青雲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再來糾纏的,他安家也絕對丟不起這個臉面,所以得了安青雲這一番應承之後,曲氏揚高了頭,領著自己的婢女又出了安家的門,那行色匆匆就彷彿安家是會到處傳染的瘟疫一般。
等到曲氏一走,安青雲惱怒地一圈砸向剛剛曲氏坐過的椅子,他這一圈帶著十足的氣力,一拳下去一下子將那椅子砸出了一個四分五裂,安青雲的臉色還是氣惱不休。
「這曲妃也實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段氏也氣得臉色難看無比,「還真當自己還是太子妃呢,竟敢來安家撒潑,真是半點樣子也沒有!真當我們安家是好欺凌的了。」
安青雲也惱怒著,聽到段氏這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也不爽的厲害,道了一句:「還不是看我們安家如今落了勢了,什麼牛鬼蛇神都是敢往著頭上爬上來了,只當安家這條大船是要爛在這泥潭子裡頭了。」
太子府上早已經是門庭冷落了,要不是皇長孫得陛下的緣,哪裡還有曲妃說話的餘地,早就已經被丟在一旁了。
「哼,」段氏重重地哼了一聲,「即便是安家爛在這泥潭子裡頭了,到底爛船也有三斤釘,這般的欺人太甚!」段氏抱怨了幾句,她轉頭安慰著安青雲道,「我兒莫怕,眼下陛下不過就是在氣頭上罷了,這城門吏也不過就是一時之間的事情而已,等待陛下氣消了,你且好好表現表現,多的是要用到我兒的地方,官復原職不過就是時日問題了,我兒切莫著急。」
段氏覺得當今陛下不過就是要做個姿態給人看罷了,哪裡是會真的罷黜了自己的兒子的,更何況如今四國之間的關係並非十分的融洽,再加之邊疆之地時多有蠻夷侵襲,朝堂之中能征善戰的也不過就是幾人而已,在這幾人之中自己的兒子正是在其中的,到時候需要用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安家現在不過就是出於一個低潮而已,等到低潮過了,贏來的也會是一個高峰。
「更何況,元哥兒就要回來了,元哥兒在戰場上可是立下了功勞的,到時候陛下一個高興,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你說是不是?!」段氏看著安青雲道,「到時候哪怕是人來求著,說盡好話,也別指望得點什麼好處!」
段氏雖這話裡頭氣鼓鼓的,她依舊是堅信著安家不會這麼快就倒下的,早晚有一天安家還是會成為以前的那一個安家,她這一番話可說是在安慰著安青雲同時也是在安慰著自己。
段氏看向安卿玉,只見安卿玉這一張臉青白青白的,難看的厲害,心道卿玉一定是被剛剛曲妃那一番話給傷著了,她伸手拍了拍安卿玉的手安撫地道:「天可憐見的,哪裡想到那曲妃竟然是這麼一個潑辣的貨色,就算是她將皇長孫當做寶來對待著的,又怎是能夠這般詆毀我的寶呢,這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卿玉你莫要怕,有祖母給你做主,日後一定是會為你挑選一個好夫婿的!」
安卿玉聽著段氏那一番話,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來。剛剛曲妃那一番話她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而段氏那一番不管是安慰父親的話還是安慰自己的話,她也是聽的清清楚楚的,她只覺得自己這個祖母真的是年紀大了,想事情竟然也是變得這般的簡單起來了。如果沒有在旁幫襯著,就算是哥哥立了戰功回來又有什麼用處,到最後賞賜的也不過就是哥哥一人罷了,到時候父親還是那一個城門吏,她也依舊是城門吏的庶女,到時候還是依舊被人所瞧不起,走出去也依舊是會被人嘲笑,一想到那樣的日子,安卿玉就覺得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種日子不應該是她這樣的人應該過的日子的,安卿玉打從心眼裡頭就是這樣覺得,她要的是走出去就算是不能一呼百應至少也是讓人羨慕的,像是一個城門吏的女兒能夠做些什麼,嫁給一個平常人家的人?不,如果是叫旁人知道曲妃剛剛辱罵過自己,整個無雙城之中也就是這般的大小,傳來傳去誰不知道,到時候的她根本就別指望踏出這門檻一步了。安卿玉在心底之中恨恨地想著,既然曲妃這樣不情願自己進門,要這般地毀掉了她的名聲,那她說什麼也非要嫁給皇長孫,她說自己當通房丫頭都是沒有這個資格的,那她就非要成為正妃給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曲妃看看不可。
皇長孫他,她說什麼都是不會放手的!安卿玉在自己心底之中生出一種狠來,她絕對會記得這一切,絕對不會叫人踩在自己的頭上還依舊一聲不吭,她一定要做將人踩在自己腳底下的人而不是被人一直踩在腳底下。
容毅生生地受了那五十鞭子,起先有二十多下鞭子倒是在他完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鞭打的,所以一開始也不算特別痛苦,但這剩下這二十多下的鞭子那可是扎扎實實地在他清醒的情況下抽打的,那鞭子用力極狠,鞭子又是沾足了鹽水的,那傷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上頭狠狠地咬著一般,一個勁地往著自己的骨子裡頭鑽。
在他被人從樹上放下來的時候,他的衣衫一半被血染透了一般被汗浸濕了,那一身錦袍已成了襤褸,身前的面料已經被五十下鞭子揮得破破爛爛,一道一道的血痕遍佈著,鮮血從這些傷口上溢出,浸潤了那衣衫,而身後因為疼痛而滲出的汗水也已經將衣衫浸透,黏黏地搭在身上,他就像是一個從血池之中泡過的人一般。
明明是那樣痛苦不堪的折磨,但是容毅卻沒有昏過去,他咬著牙承受著這一切,等到他被放下來的那一瞬,那些個原本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的御醫們一下子湧上了前來,將容辭抬到了早已經備下的寢殿之中,剪開了他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衫,早已經備下的金瘡藥一瓶瓶地往著他身前的傷口上撒去,那胸前,大腿前面都是遍佈著交錯的傷口,那一道一道的傷口勾得人除了一張臉外,上下都沒有半點的好肉了。
那金瘡藥雖是收傷口的好藥,但在灑在皮膚上的時候卻是痛極,幾瓶金瘡藥灑在傷口上的時候,那種疼痛完全不亞於又是生生承受了五十鞭子的疼痛,容毅咬著唇,唇已經被他咬破了,鮮血從傷口之中溢出,他死死地仰著頭,就像是一條瀕臨死亡的魚一般想要努力地拱起身子好讓他聞到最後的一口空氣。
常太醫伸手給容毅把了把脈,發現原本在身體之中遊走的那一團氣已經沒有最初的時候那般的激烈,這被鞭子抽打過的地方那黑色的痕跡竟已經全部散去了。
「皇長孫殿下若是受不住,那便喊出聲來吧。」常太醫見容毅那樣堅持著,倒也是有些不忍心了,「老朽們無能,這才使得殿下吃了這麼多的苦楚,殿下受不住就大聲地喊吧,只要明日這剩下的五十鞭子過後,殿下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容毅鬆開了口,他重重地喘息著,聲音微弱無比:「什麼?」
常太醫原本也不想將這事告訴容毅,畢竟他這才剛剛受了這樣的刑法,但是轉念一向之後覺得自己就算是現在不說,明日殿下還是一樣會知道的,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安撫道:「殿下明日還有五十鞭子,長生縣君說了,只要殿下能夠挨過這一百鞭子,身上的毒就能夠解了。」
容毅一雙眼睛睜得極大,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顫抖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口太疼還是因為剛剛常太醫說的那一句話讓他覺得震驚,還有五十鞭子!容毅當然覺得自己是受不住的,他從剛剛就覺得了,那鞭子又沉又重,而自己卻還是清醒無比,明明已經是疼的快要昏厥過去了,眼前也一陣陣的發昏,但他的神智卻是清醒無比,每抽一鞭子他的神智就比前一次還要清醒。他知道這一定是素問那賤人搞得鬼,她就是要自己清醒地承受著每一次鞭笞的苦楚,想要昏卻又昏不過去,這樣的人果真是歹毒無比。原本他還以為今日這般一來已經結束了,卻沒有想到這不過還是一個開始,明日還有五十鞭子。
常太醫見容毅這般的模樣,他還以為容毅是被嚇到了,他道:「長生縣君怕殿下一日承受一百鞭子怕是承受不住的,故而是分作兩日來執行。殿下再且忍受忍受,老臣們一定會好好醫治殿下的傷勢的。」
「好——好一個長生縣君!」容毅咬著已經被他咬得快血肉模糊的唇悶悶地吐出了一句,人以為那素問還真是怕他一百鞭子吃不消,卻忘記了分作兩日這明日的時候的苦楚只怕是會比今日更甚而不是比一次性鞭笞完要來的痛苦,素問那麼做分明是要他更加痛苦上百倍罷了,真是好歹毒的用計。
敬貴妃看著那一身的傷痕,早就已經昏過兩回了,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太醫們已經將容辭身上的傷口都細細地敷上了一層傷藥,傷口倒是沒有用布條纏起,怕是明日再行刑的時候反倒是會讓今日的傷口更加受傷嚴重,所以那一身的傷口都掩蓋在一層薄薄的錦被下。
敬貴妃看到自己那神色蒼白的孫兒的時候,那一雙眼睛變得通紅,她坐在一旁細細地哭著,也不敢掀開他的被子去看那傷口到底如何了,就怕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模樣。
「毅兒,我可憐的毅兒,你到底是招惹了什麼災星,竟然是惹下了這樣打的禍事!」敬貴妃一邊落著淚一邊數落著容毅,她左右看了看,瞧著也沒有外人在,方才是壓低了聲音問著容毅,「你真殺了那兩個花娘?!」
容毅看了一眼一貫對自己慈愛的敬貴妃,聽到她已經這樣問了,想必素問已經將那些個事情全部都望著自己的身上推了過來了,雖然不知道素問到底是說了什麼,但也不是什麼好話。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不過就是兩個娼戶罷了,死了就死了,有什麼關係。」
敬貴妃聽到容毅這麼說的時候,她抽了一口冷氣,沒有想到從自己這個孫兒的嘴裡面聽到這樣一句叫她意外的厲害的話,也沒有想到真的是自己這個孫兒做出來的事情,敬貴妃倒不是為了那兩個花娘感到惋惜,她開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好端端的殺那兩個花娘做什麼!」
敬貴妃想了想,這事倒的確是如同那個小賤丫頭說的那樣了,「你難不成是真的為了安家那些個人做出這種糊塗的事情來不成?你還要不要你的前途了,要是叫陛下知道這些事情真的是你做下的,到時候他將會如何看待你,你可知你現在一言一行代表著不是你一個人,本宮的榮寵還有你母妃的榮寵都是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你的父親是太子,若不是你父親命薄,不然日後你就是這江山的太子!本宮從小將你帶在身邊,就是為了讓你多同你那皇爺爺親近,只要你品行兼優,你那些個皇叔們要是不濟事,到時候你繼你父親太子的位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你眼下做出這種事情來同你自毀前程有什麼用處!你果真是應該被這鞭子狠狠抽打一頓好好清醒清醒你的腦子了!」
敬貴妃說的是又氣又惱的,很想直接揚高了手給自己這個孫子一巴掌讓他好好清醒清醒,但一想到他身上那些個傷處,敬貴妃也一下子下不去這個手,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而她也只有這麼一個孫子可以仰仗了。
容毅被敬貴妃這麼一罵,他也知道,其實在昨日作出那種事情來的時候,他心底裡頭就已經有一些後悔了,但這事情已經做出了,即便是現在後悔也是於事無補了。他垂了頭,怏怏地道:「祖母責備的是,是孫兒莽撞了。但是祖母不曉得,那個女子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可知曉她完全沒有將自己放在眼中,處處同孫兒作對……」
容毅這抱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敬貴妃一下子打斷了,「你同那人又沒有什麼干係,她為何要同你處處作對?」敬貴妃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容易的神情,看著他的表**言又止的,想來必定是為了那安家的那個女子,敬貴妃在心中冷冷地哼了一聲,冷聲地道:「安家的兩個女兒倒是都有些本事的,一個將人迷得神魂顛倒,一個心狠手辣一出手就將人去掉了半條命。沒有想到你竟然還這般的執迷不悟,這大越的江山,你到底是還要不要?!」、
敬貴妃這般說著,竟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了容毅的臉上,打得他臉偏轉到了一旁,唇邊甚至還有鮮血溢出。容毅被自己祖母這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直響,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你可知我為了你做了多少事?!」敬貴妃恨聲地道,「你以為當年容辭為何是會中毒,那是因為本宮為了幫你登上這帝王的道路而幫你除去這最大的對手!」
容辭是當朝皇后所出,頗得帝王之愛,因為是皇后所出,也可算是嫡子。當朝立儲君不外乎是兩個規矩,立嫡立賢。嫡子一貫是在首位的,容辭是嫡子,名聲也不錯,當初擁立他為太子的人不在少數,若是他被立為太子也不算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已經有傳聞陛下已經準備擬定詔書立容辭為太子了,敬貴妃自然是不能夠讓這種事情在自己的面前發生的,那姓董的女人不但搶走了自己的皇后之位現在更是要搶走屬於她兒子的太子之位,她當然不能甘心,就算她的兒子死了,但是孫子還在。只要容辭一死,到時候立賢的時候未必不可能會是立了皇長孫的,只要皇長孫擁有賢德之名。
所以敬貴妃這才安排了狩獵時候的那一場刺殺,只是她沒有想到容辭的命太硬,中了那樣的毒還能夠從鬼門關逃了出來留著一口氣在這世界上苟延殘喘著,還活了這三年。不過沒關係,他身上那毒已經越積越深了,只怕再也活不了幾年了,到時候太子的地位他也一定是會幫著自己的孫兒奪到手的。
「……」
容毅看著敬貴妃,直到今日他才直到當初的那一場刺殺竟然是自己的祖母搞得鬼,當初如果不是容辭幫著自己擋了那一箭只怕當時中毒的人就是自己了,如今坐在輪椅上過日子的也是自己。容毅心中有些畏懼,但卻又隱隱的有些失落,若是當年容辭直接死在這一箭下那該是有多好!
「我一心盼著你成氣,結果你卻做了什麼了,只會叫本宮失望!」敬貴妃狠聲道,「一門心思只想著那所謂的兒女情長,你以為這兒女情長就能為你帶來皇位不成?你怎麼這一點都想不明白,只要你當了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更何況只是一個丫頭罷了!」
容毅被敬貴妃訓斥的半點也是不敢說的,因為他知道敬貴妃所說的都是真的,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容毅想了想道:「祖母,孫兒以後一定聽您的,但那丫頭不能留。」
容毅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無比的肅殺,帶著濃濃的殺意,這言語之中所說的那一個她代表著是誰,這其中也已經可算是不言而喻了。他自然是恨著素問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今日也不會是落到現在這步田地,更多的是他知道素問這人醫術卓絕,只怕留著她到最後說不定就會將容辭身上的毒給解了。太醫院那些個太醫對容辭的毒已經是束手無策了不代表素問也是完全沒有半點辦法的,或許她真的會有辦法也說不定,自己絕對是不能夠冒這個險,只有殺了素問才是最安全的手段,只要將她給殺了,那麼一切都沒有後患了。
敬貴妃無需容毅說她也已經有了這樣一個想法,那個丫頭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剛剛竟然還敢威脅她,這樣一個對任何事情都無所畏懼的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因為她不會有什麼特別在意的,一旦將她逼急了只怕是什麼事情都會做出出來的,留下這樣的一個人隱患太大,必須要除掉才行。而且,更是讓敬貴妃對素問遭恨的就是在陛下的面前,素問無所顧忌地將那些個事情全部都抖了出來,那一步一步的看著像是同她關係不大,但是她總覺得每一步都是同她相關的,甚至還是她在背後推動著,而且那一貫對世事不怎麼理會的慶王似乎對那個丫頭很不一般,分明是在庇護著她。這種情況對於他們祖孫兩人十分的不利。
「這個你無需擔心,祖母自然是會解決的乾乾淨淨的,不會叫你有半點的煩惱!」敬貴妃微微給容毅拉高了一些被褥,她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打算,如今她這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這孫兒明日還有五十鞭子在等著,這五十鞭子他能不能受得住才是一個問題。
容毅看了一眼敬貴妃:「祖母放心,孫兒不管再苦再難也一定會咬牙支持下去的。」
敬貴妃聽到容毅這般說,她這才心中微微一落,有些覺得安心了。素問回到了自己浮雲小築,安晉琪在庭院的葡萄架下看著書,見到素問回來,他朝著素問招了招手叫著她到了自己的身邊,安晉琪將書放到了桌面,他仔仔細細地瞧了瞧素問,只見她半點也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今日陛下匆匆忙忙尋了你去,我這心裡頭總是覺得有些安心不下,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安晉琪覺得自己今天這一日要比往常一個月還要勞累的很,從昨夜開始他這一顆心就沒有落下的時候,一下子是死屍,一下子是吵鬧,一下子又是遭了賊,這樣大的陣仗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竟然都是擠在一天發生了。
「沒什麼,不過就是皇長孫殿下吃錯了一些不應該吃的東西病了,尋了我去看診罷了,哥哥你也曉得,我這也便是只有醫術能夠拿得出手了。」素問雲淡風輕地道一聲,「給皇長孫殿下吃了一劑稍微有些苦的藥劑,休息上一兩個月左右就沒什麼事情了,只是我想,皇長孫殿下這輩子大約都不會想要吃一些歌不應該吃的東西了。」
安晉琪聽著素問那一些個話,總覺得這事情像是沒有素問嘴裡面說的那麼的簡單,但又不知道是應該從哪裡問起比較好一些,到最後的時候,安晉琪也只能是搖了搖頭,末了又淡淡地道了一句:「那兩個花娘的屍體已經火化了。」
原本這種還沒有結案的屍體是不應該被火化的,但是這兩個花娘的事情鬧得太大,又是中毒又是血咒的,這兩句屍體放在衙門之中也沒有人敢去觸碰,就連仵作也不敢出手檢驗,到最後的時候,京兆尹的溫大人請示了刑部,刑部下了通告,將這兩具屍體給火化了。這火化後的骨灰那花娘所在的花樓也是不敢要的,最後,也不過就是隨意地安置在了亂葬崗。
「嗯,也算是瞭解了,只是可憐了。」素問淡淡地說著,她也早就已經想到遮掩的結果,所以也不算是特別的意外,就算這種種證明真的皇長孫下了毒又怎麼樣呢,到底是皇親國戚,那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話也不過就是隨便說說而已的,並不是真的就這般的會處置了,那兩個花娘最後也不過就是化成一缽黃土或是一具枯骨罷了。如果不是那容毅著了自己一手,別說是一百鞭子了,就算是一鞭子只怕也是不會挨著的。
素問倒也不在意這個,她心中在意的是,到底是誰下了血咒這樣惡毒的咒術。一想到烏疆的事兒,素問就覺得難受的慌,只求烏疆的人沒有收到這半點的風聲,她怕那個人就過來了。
安晉琪看素問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只道素問是在可憐那兩花娘,想著自家妹子的心腸就是軟的很,他忍不住道了一句:「今日舒太妃下了帖子,想過兩日請娘一同去護國寺進香聽禪,你若無視可做,不若就陪著娘一同去護國寺進香吧。」
素問點了點頭。舒太妃倒是一個極好的人,自打自己醫治好了她之後,時常是會叫人送一些個小玩意來,之前莫氏還怎麼清醒的時候,素問也曾將莫氏帶在身邊見過舒太妃,舒太妃對於莫氏的遭遇也甚是同情,莫氏清醒之後也是時常念佛看經,舒太妃本就是一個誠心禮佛的人,兩人也可算有個伴兒,所以對於這樣的帖子,素問倒也不覺得奇怪。舒太妃親自下的帖子,想來莫氏也不會拒絕,所以素問也知道莫氏一定是應下了。
原本今日素問經過那護國寺的時候還想吃一頓齋飯來著,可惜御林軍尋的太快,也叫那容毅少吐了幾口血。
「我省得了。」素問應了一聲,她對於吃齋念佛這種事情並沒有多大的興致在,但要是陪著莫氏的話倒也是無所謂的,而且那血咒的事還沒有瞭解,有可能那烏疆之人還可能在無雙城之中,她也不能太放心讓莫氏獨自出門。
素問同安晉琪一起坐了一會,說了一會話,叮囑了安晉琪這段時日千萬要留神這無雙城之中那些個外來的人之後這才去尋了莫氏。
在莫氏的房中,莫氏正在納著鞋底,秦嬤嬤站在一旁伺候著,看著自家夫人這般恬靜的模樣,秦嬤嬤越看越覺得歡喜,也好在是小姐出現了,要不然哪裡會有這樣的好日子可過。
「娘!」素問在門口叫了一聲,踏進了門來,瞧見的就是莫氏手上戴著針頂,拿著那粗長的專門用來納鞋底的銀針在納鞋底,「娘怎就做這種粗活,是不是鞋子不好?那告訴輓歌一聲叫店家送幾雙來就成,怎麼就自己在做,也不怕傷了手!」
莫氏笑了一笑道:「哪裡是這麼嬌貴的人哪,你從小娘就沒有給你做過一件衣衫也沒有給你納過一雙鞋,又病了這麼多年,還累得琪兒一直照料我這個當年的,就想著趁著如今自己身子也還算是利索眼睛也清明,就想給你們兄妹兩人做兩身衣衫做兩雙鞋子,只是多年不做這種活了,有些手生了。」
素問聽著也露出了一個笑來,那笑容稚氣可愛,她去看莫氏納得鞋底,針線密集看的出來是花了十足的功夫,「那好,我可等著娘給我做一雙好看的鞋子出來,若是不好看,我可不依。」
莫氏「哎」地應了一聲,她拿了針線原本還想在做,卻一下子又停下了動作來,「剛剛秦嬤嬤說,太子府上的曲妃去安家了,似乎說的有些不堪。」
莫氏的聲音幽幽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素問的神情,「到底,他還是你爹,老夫人年紀一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樣的氣。」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娘,你可別心軟。」素問打量著莫氏,當初莫氏走出安家的時候那般的果決,要是現在她心軟了,難不成還想要她去給安青雲那人當女兒不成,這種事情想都不用想,她絕對不會答應的,「他們什麼時候把我當做女兒孫女來看待過,這種事情往後都不要在我面前提。」
素問說著看向秦嬤嬤,「是不是有什麼人在娘的面前嚼什麼舌根子了?府上的?」
秦嬤嬤急急忙忙地搖頭,「家裡頭的丫鬟婆子都安分的很,都是拿小姐的銀子的哪裡是敢在夫人的面前說什麼,今日小姐出門之後,蘇氏身邊的楊媽媽倒是來過一次的,說了一些個好話。」
蘇氏身邊的楊媽媽?!素問想了想,對那一張臉上沒有四兩肉一看就知道精明和算計老婆子沒有半點的好感,這婆子也不是個什麼好相與的,蘇氏要是管殺,她只怕是絕對管埋的人物,一樣不是個好東西。那樣的老東西來這邊還會說好話,打死素問都不會相信的。
「這府上的人看起來都是不得力的,竟然是讓安家的人走進來了,真是不嫌髒的慌。」素問的聲音冷冷的,她看著外頭,眼神之中滿是如冬日一眼的冰冷。
「你別怪他們,楊媽媽在外頭吵鬧,我聽到了聲就讓她進來了,所以這也是我的錯。」莫氏柔柔地道了一句,「丫鬟婆子們也阻攔了,你要怪就怪娘得了。」
素問覺得這人生最沒辦法的事情就是你能夠狠下心腸來這壓根就是不夠的,最要緊的就是身邊的人不會拖著自己的後腿才行,她對於莫氏會讓楊媽媽進門這樣的舉動也不能算是很意外,別看上一次莫氏對安青雲那麼的鼓起勇氣說出了那樣的話,那個時候不過也就是因為她是在氣頭上,又是因為那麼多年的所作所為真心是傷到了她,所以莫氏才會有這樣的作為,但是莫氏這骨子裡頭根本就是一個柔弱和溫和的人,這才幾天的功夫,對於那些個人的所作所為提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有了半點的恨意,要是在過幾日,素問真心保不準自己這個壓根就不記愁的娘會不會還會勸著自己回到安家去。
「那老東西說了什麼?」素問沒好氣地問了一聲,她對莫氏也是有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她也不求莫氏一定是要如何的剛強如何地對安家的那群東西嫉惡如仇,但是至少也不能幫著他們說話不是,這也太叫她噁心的慌了。
「楊媽媽說,其實他心中也有些後悔的,老夫人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你,想要來看看你,又怕你不搭理人,又拉不下這面子。其實老夫人也老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番折騰已經叫她難受的慌了……」
「什麼折騰。我看她難受的慌是因為自己兒子成了城門吏,只覺得自己這走出去顏面無光吧!」素問看著莫氏認認真真地道,「娘,咱們娘兩在這兒掏心窩地說,你覺得那段氏和那安青雲像是那種知錯之後會會改的人麼?您真的相信他們是真心想要來看我,怕我不搭理他們麼?要是真心想來,我今日就把話隔這了,哪怕他們三跪九叩地來,我也不稀罕回那安家。更何況他們哪裡是真心想要看我的,他們想要做的不過就是藉著娘你這心軟,想要我回了安家,給了安家挽回一些個顏面,安青雲也好對外宣稱我已經回到了安家,他也會彌補自己的錯處,然後爭取著讓他擺脫城門吏這個身份罷了。」
素問的目光很冷,她一點一滴地同莫氏分析著,「娘你同安青雲過了大半輩子了,你自己說,他哪裡將你當做妻子來看的,段氏又哪裡當你是媳婦來看待的,這些不過就是他們的苦肉計罷了,你只要一心軟你就輸了。眼下安青雲是什麼話都願意說什麼事都願意做了,因為蘇氏的兄長壓根就沒有膽量選擇在朝堂之上為安青雲說一句好話,而一貫同安卿玉交好的皇長孫殿下如今已經受罰,安家是窮途末路了。那老東西所說的那些個話也未必就是安青雲和段氏交代要說的,只怕又是蘇氏交代的。」
「娘,你要回去,我攔不住,安青雲一天不給你休書,你一天都是他的妻子,你回到安家我沒有辦法阻攔住。但是要我回到安家去看他們不是不成,等到他們死的那一天我一定回去看,但是也別指望我去披麻戴孝,我沒有一日享受過安家所帶給我的東西,當初他們丟棄我的時候,我把命也還給他們了,我同他們沒關係。至於以後的日子,你以為今日這樣大的陣仗是誰鬧出來的,安青雲也是有份的,既然他都能夠那樣做了,我為什麼還要回安家?這回去別說是別人笑話了,我都想笑話我自己了。我如今過的好好的,何必去糟踐我自己,你說是不是?」
素問朝著莫氏說著,她的話鏗鏘有力,堅定無比。
莫氏聽著素問的話,她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娘明白你的意思,娘也不走,娘陪著你一輩子,往後那家人家同咱們沒關係,娘再也不會見他們的了。」
她知道素問是真被傷透了,這樣的話都已經說出了口,不是被傷透了心又是如何了呢。但素問說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如果安家的人真心想著讓素問回去也不應該只是遣了一個婆子過來,這半點誠意都沒有,這其中必然沒有什麼好事的。
素問覺得心中鬱結,她也不再停留,直接出了莫氏的門,原本她今日一早開始心情就不是很好,看到容毅挨打的時候自己心情還有些不錯,但是現在和莫氏一說到這安家的事情之後,她的心情完全是糟透了。
素問心中煩躁,直接出了浮雲小築的門,輓歌見素問出門,他也不阻攔,只覺得看姑娘那黑沉的面色她如今沒有動手殺人已經算是不錯了,若是他跟在一旁,只怕到時候她這怒氣就撒在自己身上了。再者,糯米那只本應該是凶獸的玩意如今也是緊緊地跟在素問的身邊,也沒有人敢對素問打什麼歪念。
「姑娘,一品樓的梨花酒不錯。」輓歌在素問的身後悠悠地叮囑了一聲。
半晌也得不到素問的一聲回答,輓歌心知姑娘心情十分的不快,他就說今日一早就不應該讓那個婆子進門,誰讓夫人的耳根子實在是太軟了一些,明知道姑娘對於安家的人厭惡到了極點,還是說了那些個事情,安家連這樣的手段都已經用了出來,只怕也已經是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了。
素問出了門原本是只打算在街上閒逛閒逛,最後還是踏進了一品樓的地界,要了二樓一個靠街的雅間,要了一壺梨花酒,一桌好菜,一個人慢慢地自斟自飲著,那姿態倒也算是愜意。糯米趴在一旁,見素問也沒有要吃的意思,它爪子趴上了桌子,輕巧地用爪子一勾,將桌子上那一隻肥得冒油的燒雞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用爪子護住,然後背朝著素問,三下兩下就將一隻不小的燒雞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頭去。
外頭陽光大好,二樓雅間的位子做的極好,陽光能夠透進來照到身上卻又不至於讓人覺得極其的酷熱,素問一手執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靠著窗,自斟自飲著。
這無雙城的街頭自然是熱鬧無比的,一品樓在最繁華的街上,底下自然是人來人往的,各形各色的人都有。素問百無聊賴的很,遠遠地瞧見打從街道的一頭走來了三個熟悉的人,她的唇微微一勾,看著那三人慢慢地靠近,其實說是三個人也不算是正確,因為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另外兩個人則是推著那人慢慢悠悠地行來。
走得微微近了一些,素問瞧見容辭也已經瞧見了她,抬頭朝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笑來,那笑容可算是溫婉如月一般。
素問也可算是窮極無聊,對於容辭這人也算是相熟,她趴在欄杆上,道了一句:「要不要上來陪我喝一杯?」
容辭清楚地聽的素問所說的話,倒是有些愕然,在他的印象之中,素問這人一貫不大同人親厚,這開口相邀的事情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他本是有事要做,卻也還是停下了步伐點了點頭:「姑娘所請之酒,自然是要飲上一杯的。」
清風清朗也不反駁,只是合力抬著容辭錦進了一品樓的大門,又抬上了二樓的雅間。容辭剛剛進門就瞧見了那伏趴在桌子底下吃著東西的黑虎,而素問則是趴在欄杆上,那姿態倒也有了幾分美人帶愁的意味。
容辭推近了幾步,去瞧素問,她這眉頭雖是沒有皺著,但這眼神卻沒有往日的鮮活,「姑娘心情不好?」
「我應該心情很好嗎?」素問反問了一句,
「容毅被鞭笞一百,辭覺得,姑娘應當是覺得高興才對。」容辭漫不經心地道,「這不是姑娘親口給的懲罰麼,也記得人感恩戴德地受了,這也算是難得的事情了,姑娘還有什麼可不高興的?」聽說素問她還親自示範了怎麼抽鞭子,那力度絕對是半點也不曾留過情的,又在那邊看著容毅從昏厥之中清醒過來,再有什麼生氣的事情應該也是解氣了才對。
「那你呢,每日拖著一個殘破的身子,你怎麼還能夠笑得出來?」素問道,「我見過太多想你一般難得了難治的病症,一般不是總是在那邊唉聲載道怨天尤人,就是在躲在家中不肯見人,你看你,夏日裡頭穿著厚重的大氅,這樣的日子多是難熬,你又怎麼能夠笑得出來呢?」
容辭聽到素問這麼說,他也不表示什麼,輕輕一笑道,「反正生死有命,再怎麼樣也就這樣了,姑娘不是要請我喝酒麼?」
容辭這般說著,卻是伸手去拿素問手上那一盞剛剛斟滿的酒,那動作純熟而自然,他輕巧地拿過了酒杯,仰頭將手中的酒一揚而盡,這般動作卻是叫身後的清風清朗二人一個一個突了眼睛。
清風意外是因為太醫叮囑過,肅王這病症是不能夠沾半點的酒氣的,否則就會病症加重,若是病發只怕到時候大羅神仙也是難救的。
而清朗意外則是因為肅王剛剛拿的那一盞酒杯是素問喝過的酒盞,這個……難道肅王殿下真的考慮清楚了一下子清醒了打算用美男計想著讓眼前這個姑娘來給他醫治了?!
素問平靜地看著容辭將這一盞酒飲盡,面色如常,沒有半點的嬌羞。
這酒一入喉,容辭就只覺得像是喝了一小杯水一般,淡淡的,沒有半點的味道,但是在鼻息之間倒是有著一些個梨花的清香味,他輕輕地笑道:「我已經許久沒有喝過一品樓的梨花酒了,只是還是沒有嘗到什麼酒味,可惜了這梨花香。」
容辭看著素問,他有些好奇,素問是在什麼時候下了藥將原本應該是一杯酒的東西變成了一杯水,就像是上一次他不過就是和素問的酒盞微微一碰罷了,他幾乎都沒有看到素問下手的時間,是她太神乎其技,還是這酒原本就應該像是水一般。
「如果你能治好,自然是有機會喝這這梨花酒的,只可惜,如果你沒得治,大約也不過再拖兩年的時間罷了。」素問正坐在一側,看向容辭,「我幫你治病怎麼樣?」
容辭輕輕笑著,「姑娘看我順眼了?」
「也不是,咱們做個交易,我呢,幫你把病給治了,你呢,幫我除了幾個很礙眼的人怎麼樣?」素問微微俯下身看著容辭,她的長髮謝了下來,她看著容辭道,「其實我覺得這筆交易挺合算的,真的。」
容辭看著這一張近在咫尺的雖是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卻生的精緻的臉,那偏白的膚色倒是讓容辭想到了街邊賣得瓷娃娃一般的可人,那少女的清香淡淡地襲來,他面色微燙,拉開了一些個距離,想了想道:「安家的人我可不能殺。」
素問看了一眼容辭,這人看著百病纏身,頭腦倒是沒有一併壞去,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人,當然素問剛剛也不過就是順口一說罷了,萬一要是容辭答應說是要除掉安青雲他們,素問倒不見得會依了他,有時候想想殺了他們一了百了是一件事情,但是這樣到底也是太便宜他們了,這樣太乾脆了,實在是不合算。
「那就沒辦法了。」素問可惜地道了一聲,「原本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地答應的,結果太叫我失望了。」
「姑娘說的不過就是一時之間的氣話。」容辭肯定地說,他敢肯定素問剛剛不過就是隨口一說罷了,她一貫喜歡將人耍得團團轉,這殺人這樣心狠手辣的事情,她是肯定做不出來的,所以自己完全不用答應。
「我看無雙城這兩日的外來的人似乎挺多的,像是有什麼特殊的日子?」素問也不再同容辭胡攪蠻纏,剛剛她在欄杆上趴著這一小會,倒是看到了不少並不像是越國人的人出沒,很多更是穿著別國的衣衫。
「再過幾日就到了九月十九的觀音出家日,護國寺之中會有一場佛法大會,寺廟之中的高僧德高望重,而在那一日,佛教至寶舍利子也會出現在大雄寶殿之中供人瞻仰,一些個禮佛之人便是彙集無雙城,據說吐蕃的活佛國師也會到來,所以這幾日無雙城之中會有許多外來之人。想來昨日那下血咒的烏疆之人也是因此出現在無雙城之中。」容辭淡淡地道。
「佛法大會?」素問像是提起了什麼興致似的,她道,「我聽說安家的大小姐佛法高深,甚得佛緣,據說出聲的時候還有佛音繚繞。這樣的人,應該也算是活佛了吧,或許也應該同那吐蕃的活佛一較高下才對。」
容辭看著素問那一雙一下子變得精神奕奕的眸子,心中微微搖頭,只怕安家大小姐這一次多半是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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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麼麼,請叫我女王殿下,明天一早出門去弄大蛀牙,估計得下午回家,可以的話,咱們接著一萬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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