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意外的人是敬貴妃,她聽到素問那麼說的時候,那臉色清白一雙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瞪著素問,不等建業帝開口,敬貴妃已經高聲呵斥了起來:「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居然在這裡大放闕詞,胡說八道!」
敬貴妃眼見容毅躺在床榻上時不時嘔出一口血來,偶爾會清醒一下,但是這清醒的時間極其的短,每每清醒過來的時候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又或是看人一眼就又是嘔出一口鮮血,然後這個人又是厥厥地昏了過去。這樣重的病症,這人來了瞧也不瞧也就算了,就連把脈都不曾把過的,一開口就說是吊起來抽鞭子,敬貴妃的心中又怎麼能夠服氣的。
「你分明是要害死我的孫兒,來人啊,還不趕緊將人給趕出去!」敬貴妃高聲呵斥著,那手上無名指和食指帶著鑲嵌著寶石的黃金護甲,這手一揚起來的時候倒有幾分像是張牙舞爪的螃蟹似的。
「敬貴妃要是將人給趕了出去,只怕是真的沒有人再能夠救他了!」容淵大踏步地走進了翔龍殿來,他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的冷意,掃了敬貴妃一眼之後這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建業帝和董皇后行了一個禮,低聲道了一聲:「皇兄皇嫂。」
建業帝點了點頭,董皇后面色上露出了淺笑,「長澤你還沒有回去?」
容淵神情頗淡,卻還是有禮地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所以就想留下來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沒有想到敬貴妃的脾性還是這般的火爆。」
敬貴妃的面色微微有些難堪,自己雖是陛下的妃子,卻到底不是髮妻,自然是不能被人稱之為一聲嫂子的,只是聽到容淵在自己的面前稱呼董皇后一聲「嫂子」這幾乎是叫她面上完全落不下去。董皇后並非是陛下的髮妻,在董皇后之前也曾有過一個王皇后的,只是在陛下登基第三年的時候病故了,當時敬貴妃本以為自己是能夠母憑子貴,畢竟她已經生下了太子,這皇后的寶座應當是自己手掌心之中的東西,卻不想突然之間冒出了這董氏來,當時太后親自下了懿旨,封了她為皇后,叫自己原本應該在手掌心裡頭把玩著的寶座一下子被人給搶奪去了,那樣無聲無息的。
而剛剛容淵這一聲「黃嫂」也讓敬貴妃想到了曾經成了笑話的笑話的自己。她本應該是向容淵行禮,但心中委實有些氣不過,便只是看了容淵一眼,嘴巴緊閉一句話都沒有說來,反倒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容淵哪裡不曉得敬貴妃現在正在使著小性子呢,他倒也不是一個拘泥於虛禮的人,再者說敬貴妃畢竟這年紀已經一把了,真要她同自己問候一聲,他也只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太醫們怎麼說?素問姑娘……不,長生縣君怎麼說?」容淵沉靜地問著,他會在皇宮之中停留這麼久的時間就是為了看這最後的結果是如何的,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昨夜自己瞧見容毅那小子的時候還是百般正常,現在的他怎麼就變成了這麼一個德行。
「太醫們束手無策,縣君一來,倒是有些方子的,只說是將人吊起來抽上一百鞭子。」
董皇后說著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雖然她對容毅這皇長孫不算是如何的關切,平日裡頭見他倒也可算是恭順的,到底是陛下的長孫又是前太子府上唯一一棵獨苗,自然是不能由半點損失的,這吊起來打也就算了,這一百鞭子下去,只怕這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也難怪剛剛敬貴妃是這樣的不依不饒了,要是這是發生在她的孩子身上,自己也必定是不能依了的。
「縣君將話說個明白吧,也好過敬貴妃這般的難受。」董皇后柔柔地說著,她將視線看向素問,那姿態是一派的母儀天下的味道,「縣君剛剛那個話,本宮也不是很明白,這一不切脈二不觀色的,縣君又怎麼知道要如何醫治?」
素問看著那朝著自己發問的皇后,在剛剛敬貴妃開口說著要將她趕出去的時候,皇后的眼神之中很明顯地有著厭惡的神色劃過,敬貴妃在皇后的面前發號施令,這對於皇后來說也可算是對她的地位的一個威脅,畢竟皇后才是這後宮之中的主子,貴妃雖是在妃位,卻到底是在皇后的地位之下的。剛剛皇后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心中不可能不芥蒂。這後宮之中的女人就是這樣,對於地位的較真程度比起外頭宅子裡頭的鬥爭更是激烈上萬分,畢竟這地位上和實際上的榮寵不僅僅是對個人更是對家族的一種表現,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素問對於剛剛大吼大叫的敬貴妃也沒有什麼好感,這女人一看就已經年紀一把了,嗓門倒是足夠響亮的,有這樣的一個上梁也難怪會有那樣的一個下梁了。皇后和敬貴妃只怕也不是在一條路上的,也好,今日就讓人瞧瞧這容毅到底是做出了多少的混賬事來。
素問朝著皇后行了一個禮數道:「皇后娘娘,不用診脈我都是知道,皇長孫這是中了七色堇的毒,又加之服了藍蓮。藍蓮一經服下在半個時辰之內能夠抑制七色堇的毒,但是半個時辰之後,七色堇的毒就會加劇,會出現嘔血暈厥的症狀,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要不得人的性命。」
「毅兒怎會服下那麼惡毒的東西?」敬貴妃聽得有些咂舌,「陛下,這一定是有人要毒害咱們的孫兒!一定是的!」
敬貴妃一雙眼睛裡頭流露出怨恨的神色,她看著建業帝,恨恨地道:「毅兒的個性陛下你是最知道的,平日裡頭待誰不是和和氣氣的,府中的下人都不會責罵上兩句,又怎會輕易地同旁人結怨,只怕是有些個人瞧見陛下您中意毅兒心中有些不大敢甘願所以是想著法子就想要了咱們毅兒的命啊!」敬貴妃說著說著,心中覺得有些悲慼,一下子哭天搶地了起來,「咱們的太子早早地去了,我這當娘的早年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更是這千頃地裡頭的一根獨苗,若是毅兒要是再出點什麼岔子,我這也不活了,直接去陪著他們罷了!」
敬貴妃那哭天搶地的一番話半點也沒有懷疑到自己這個孫子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外頭推的乾乾淨淨的,直說是有人要害,這見不得當今天子寵愛自己的孫子的,不是同輩就是長輩。與容毅同輩當皇孫的,一個一個都還年幼的很,最長的同容毅也相差了有近十歲的,還是一個孩子自然是不會做出這種狠絕的事情,所以這剩下的也就只有長輩了,會記恨一個晚輩的,那除了那些個會害怕這皇長孫最後會繼承大統的皇子們了。敬貴妃那一番話明顯是將一盆污水全部都往著皇子們的身上潑了去。
董皇后聽得微微有些皺眉,她道:「敬貴妃你說這話也委實是太沒有道理了,這事情到底如何還不知曉,你怎麼能妄下定論?」
敬貴妃冷哼了一聲,無所畏懼地看向董皇后,「皇后娘娘,臣妾說這一番話也可不是沒有什麼道理的,當年肅王殿下中毒時候,皇后娘娘不也是懷疑過很多人的麼,當初也曾懷疑過毅兒不是麼。怎麼當日你說得那些個話,今日臣妾就說不得了麼?」
董皇后被敬貴妃這一句話說起的時候,她微微一怔,也的確當年辭兒在中毒的時候自己也曾說過那些個話,那是因為當日容辭同容毅一同狩獵,若不是幫著容毅擋了那一箭,只怕也不會落到今日這一直仰賴輪椅前行的地步,這敬貴妃不曾感恩也就算了,還處處覺得當日狩獵那一日是容辭想要除掉容毅的一場把戲罷了,若真是把戲,她的兒子又怎可能會是這個地步。
「你——」董皇后氣得握緊了拳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夠了!」一直靜默不做聲的建業帝輕聲地呵斥了一聲,「如今毅兒這般田地,你們兩個一個身為皇后一個身為貴妃的還要在這裡因為這些個事情爭論不休,也不覺得叫人給笑話了!也不怕丟盡皇家的顏面!」
建業帝這一番話說的略微有些嚴厲,他單手掩唇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待止住了咳嗽之後才抬了頭看向素問:「這些個藥名有些古怪,朕怎就覺得像是從來都沒有聽聞過?你同朕細細說說。」
素問應了一聲是,方才抬眼看著建業帝道了一句:「七色堇和藍蓮並不常見,只在烏疆之處才能夠採集到,烏疆之中也不曾將這些個藥物販賣到他國之中,所以在無雙城之中的藥鋪之中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家店舖能夠有這些東西,唯一有的,只有在臣女的手上,臣女曾經路過烏疆,採集過一些烏**有的採藥煉製藥物……」
素問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敬貴妃腦海之中只有著剛剛素問所說的那一句「只有在臣女的手上」,她尖叫一聲,朝著素問撲了過去,口中厲聲尖叫著:「是你,是你下的毒!」
素問見這敬貴妃委實太過凶悍,那拉拔著的嗓門響亮無比,真心不知道皇帝到底看中了這個女人什麼,是看中她的嗓門響亮還是看中她這與眾不同的潑婦一般的性格?!
敬貴妃那上來就想要來拚命的姿態叫素問實在有些不爽,她的手指攏在袖中,有淡淡的粉末已經彙集在她的指尖,直等她靠得再近一些的時候自己就藉著機會沾上她的身,讓她中招,敬貴妃的身影是離得更近,卻不等素問出手,原本像是一個木頭樁子一般站在一旁和沒事人一眼的容淵倒是出了手,他輕輕巧巧地制止住了敬貴妃,聲音越發的清冷了一些:「敬貴妃何必這樣的著急,等聽完長生縣君說完再有動作也不遲,何必這般的惱羞成怒。」
容淵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聲音也清淡,那一雙古潭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敬貴妃,制止她的手沒有用什麼力度卻是讓她半點也動彈不得,敬貴妃看著容淵那一張如玉石一般精緻卻又清冷的臉孔心中卻是打了一個突,容淵這話雖沒有帶任何的怒意但當眾維護著素問的動作分明是將素問袒護在後頭了,而且就算是素問真的傷人了只怕這一貫不管什麼閒事的慶王都要護著了。如果慶王執意要護著,敬貴妃自然知道陛下是一貫疼惜這個年紀同自己的兒子年紀相仿的弟弟的,只怕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了,想到這一點,敬貴妃心中有些恨意,卻又無可奈何,自己哪裡會有什麼拳腳功夫,斗自己這個小叔子是半點也鬥不過的。
敬貴妃收了手,恨聲道:「聽聞長生縣君救治了舒太妃,也難怪一貫冷漠的慶王殿下對縣君是這般的另眼相看,我看慶王殿下不是冷漠倒是多情的很憐香惜玉的很!」
容淵也不惱怒,只是收了手站在一旁,看了那敬貴妃幾眼,心道自己可不是救了素問的性命而是救了你的性命,你以為素問這丫頭真以為是姓素吃素的,那壓根就是藏著了爪子的小狐狸,惹惱了就能直接給人一爪子扒拉得血肉模糊的。容淵想著自己剛剛要是不出手,只怕素問這一出手就會去了敬貴妃的半條命。
敬貴妃見容淵不答話,只覺得自己這面子上是越發的過不去,只覺得自己這一巴掌打了過去只搭了一個空,自己剛剛那一番作為不過就是給人瞧了笑話的猴子似的,那一張保養得還算是一回事的老臉當下拉得馬臉還要長,一雙眼睛和淬了毒一般泛著幽藍色的光死死地看著素問:「本宮就看看你怎麼說,若是真的是你下的毒,本宮必定要將你千刀萬剮不可!」
素問不屑地哼了一聲,「娘娘這一番話說的可真沒有道理,你是親眼瞧見我給人下了毒還是有證據證明是我將藥強行給人灌下的,難道就不能是人自己吞下了藥去的,難道皇長孫自己吞下了藥,如今中了毒就是我這個有著藥物的人的過錯了?這可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很。」
「胡說!你當本宮的孫兒是如何蠢頓的人,難道還會自己將毒藥親口吞了下去不成?」敬貴妃嘲諷地道了一聲,「這天底下還會有誰這般的蠢頓自己將毒藥給吞了不成,休要在這裡強詞奪理!」
素問也懶得再看那敬貴妃一眼,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建業帝,道:「陛下,昨夜城西八大胡同出了命案,死了兩個花娘。花娘先是中了花殘影的毒,後來又中了烏疆血咒,如今這兩個花娘的屍體還在京兆尹府衙上擺著。」
建業帝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也有些印象,昨夜的時候有護衛稟告說是城西出了事,辭兒更是調遣了御林軍前往,只是他略有些不大明白:「這事朕也耳聞了,只是這事同皇長孫中毒一事有什麼關聯?」
「甚有關聯,因為七色堇本身無毒,只能用作在解血咒的時候藥物之中作為引子的作用,但七色堇卻是同花殘影相剋,只要觸碰過花殘影之毒的人飲下帶有七色堇的藥物,就會激發七色堇的毒素,會使得整張臉變色,足足有七種顏色,每種顏色維持七日,七色堇毒術不強,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毒素就會去除於人身體無害。但中了七色堇之毒的人一旦服用下由藍蓮煉製成的藥物,就會使得毒素加劇,會有吐血,昏厥的情況,就如同如今皇長孫這般。」素問道,「不過這些毒素也不致命,只要吐上四十九天,如果血還沒有嘔盡,自然是能夠得救的。看皇長孫這情況應該剛服下藍蓮沒有多久,是第一日,絕對死不了。」
敬貴妃聽的咂舌,她一聽到嘔血四十九日的時候整張臉都變色了,怎可能能夠吐血四十九天還能夠活著的,這身上的血只怕到那個時候早就已經是吐得乾乾淨淨了。
董皇后聽著素問所說的那些個話,她所聽到的側重點和那眼裡心裡只有自己中毒已經深的孫子的敬貴妃是不同的,她微微蹙著眉頭看著素問問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剛剛聽你的這意思,皇長孫他這是吞食過藍蓮才會變得如此,在他吞食藍蓮的之前已經服用過含有七色堇的東西,更之前一些,他接觸過花殘影?!」
素問點了點頭:「的確是如皇后娘娘所說這般。」
董皇后只覺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她的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些,她看著素問道:「剛剛縣君是說七色堇和藍蓮除了縣君你一人之外是沒有人再有了,那本宮就不明白了,為何皇長孫會接連服食過這兩種東西呢?!」
素問在心底之中輕笑了一聲,不愧是一直垂簾聽政的董皇后,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點不像是那敬貴妃到現在還是在擔憂著那容毅的生死問題而不是在擔憂著她剛剛所說的話的側重點不是在皇長孫為什麼會接觸到七色堇和藍蓮的身上而是在他為什麼會接觸到花殘影。
「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剛剛說了,那死去的兩個花娘中了花殘影之毒之後又中了烏疆血咒,為了不讓血咒害人,昨夜臣女曾調配過一回解藥給眾人服用,而這解藥之中就有作為引子的七色堇。當時慶王、肅王兩位王爺還有御史大夫裴翌都曾飲用過解藥。至於藍蓮,今日一早臣女的府上不知為何竟是突然出現了一群人說是要臣女滾出無雙城,這一番吵鬧等臣女回到宅子裡頭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藥房遭了賊,很多藥物被毀了,裝著蘭蓮的藥瓶子被人盜走了,臣女當時已經上報了京兆尹府衙。臣女委實是不知道為何皇長孫殿下竟會服下藍蓮。」
素問這一番話說的幾乎是天衣無縫,而且她抬著的頭眼神之中坦坦蕩蕩的很。在翔龍殿裡頭那些個人基本上都已經明白了素問這話的雖然沒有明確地指出那兩個花娘的死和皇長孫有關,卻也已經指明了容毅就算不是和死因有關至少也是觸碰過花殘影這毒,這最後一句分明就是在說皇長孫指派了人到素問的府上鬧事,然後又派人偷走了她丹藥房之中的藥。
太醫們聽得冷汗涔涔的。
敬貴妃此時此刻也已經聽出了素問的弦外之音,她一張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因為惱羞成怒,她指著素問道:「你休要胡說,毅兒絕對不會去那種地方!」
「昨夜,長樂侯家的小侯爺同皇長孫殿下一同在花樓飲酒,而那兩個花娘更是死在小侯爺的面前。」素問面色平靜地道了一聲,「當時慶王、肅王還有裴翌裴大人都在。是吧,慶王殿下?」
容淵看著平靜地向自己看了過來的素問,她這是存心是要將容毅之前所塑造的那知書達理的形象給破壞殆盡了,只怕這一次容毅是徹底惹怒了素問了,容淵也不做假,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
容淵也想知道若是容毅清醒過來聽到素問的話會不會是真的直接氣死過去,容淵捕捉痕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皇兄的面色,只見他的面色如今是青黑一片,沉的厲害,可想而知皇兄如今的心情只怕也不是很好,對於自己那個早喪的皇侄,容淵的印象已經不深了,只覺得是個和氣的人,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般和氣的人竟是會有這樣一個將人命完全不當一回事的兒子,虧得他還能夠在平日裡頭做出一番與世無爭的模樣來。
建業帝的一雙眸子看著還昏厥未醒的容毅,他一直當自己這個孫兒是乖巧的,是仁厚的,卻沒有想到他竟也是會這樣心狠的,對人下毒這樣的事情也他能夠做的出來的,雖然沒有明說他下毒的人,但這其中也已經差不離關係的了,一想到這一點,建業帝的眼眸之中已經有了一些失望的色澤。
敬貴妃見到容淵點頭的那一瞬間心中就已經是咯登一聲了,知道這情況是要糟糕了,她急急忙忙地去看向建業帝,這一眼之中卻讓她發現建業帝看向容毅的眼神之中竟是已經帶了一些失望的色澤,敬貴妃心中大驚,急急忙忙地開口道:「許……許是那小侯爺頑劣,他以前也做過不少的荒唐事……」
「今日一早,長樂侯家不是請了魏太醫前去看診麼,」皇后涼涼地打斷了敬貴妃的話,她看向跪在地上被點了名的魏太醫道,「魏太醫你見到小侯爺的時,那孩子的情況如何?是不是臉色巨變,吐血不止?」
魏太醫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去看敬貴妃的面色,他伏在地上,顫著聲道:「小侯爺只是受了驚嚇,旁的……旁的倒也沒有什麼異常。」
敬貴妃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夠了!」建業帝也已經聽夠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清楚只會叫他越發的失望,眼下的容毅這個自己曾經捧在手掌心之中疼愛過的孩子眼下只讓他覺得陌生,或許自己這個孫兒並不像是自己所以為的那個樣子的,他瞭解的也不是那麼的清楚。但,到底也時候自己疼愛過的,看著他在床榻上嘔血四十九天,他也委實看不下去,是善是惡,也到底是自己那早喪的兒子留下的唯一一根苗了。
建業帝一臉的疲憊,他看向素問:「如今是該如何是好?」
「回陛下,臣女剛剛已經說過了,想要救殿下的法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將他吊起,抽上一百鞭子。只是那鞭子得沾上鹽水,力度不能太輕,」素問平靜地說著,「烏疆族中多半都是用七色堇和藍蓮來懲罰那些個犯了事的人,只怕皇長孫身嬌肉貴,吃不消那一百鞭子。」
建業帝長歎了一口氣,看向素問又看向那些個太醫,淡淡地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素問點了點頭,「臣女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陛下不若另請高明吧。只是這鞭子也可以分兩日執行,這樣對於皇長孫來說,也還好受一些。」
建業帝遲疑了許多,他靜靜地坐在哪裡,就像是一具雕塑一般一言不發,他看了素問一會,見她神色平穩半點也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又看向那些個太醫,只見他們一個一個耷拉著腦袋,對此束手無策的模樣,他也曉得宮中這些個太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畢竟是烏疆的藥物,烏疆部族一貫很少同外族聯繫,其中的藥物清楚的人也沒有幾個,也難怪常掌院到最後也沒有了法子將素問請了來,良久之後方才緩緩地開了口:「就依著你的法子辦,太醫們隨時伺候在旁準備救治。」
建業帝說完,他站起了身子,這動作遲緩無比,半點也不理會敬貴妃在後頭大聲的叫嚷,董皇后看了那容毅一眼,眼神之中滿是悲憫之色,她也隨即地走了出去,跟上了建業帝的腳步。
有兩名護衛走了進來,抬著那昏厥的容毅往外走著,在翔龍殿之中有一棵百年以上的老樹,那樹身有四個人環抱起來那麼粗大,那枝幹也粗大的很。
護衛用粗麻繩綁了容毅的雙手,將他吊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容毅還是昏厥在哪裡,半點也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面臨的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樹下的太醫們站了一排,巴巴地在哪裡看著,就怕一會之後會出現什麼狀況。
有護衛提著一桶水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條粗大的長鞭,往著裡頭浸了一浸,可想而知這裡頭的應該就是那鹽水了。護衛將長鞭用鹽水浸透了,卻是看著吊在半空之中的容毅不知道應該如何做。
素問雙手環胸站在院中看著這一切,那些個護衛大抵是不敢動手的,就怕是出了什麼情況之後自己這項上人頭就不保了。敬貴妃則是雙手張開護在容毅的前面那姿態就像是護著小雞的母雞似的,大有一副「誰敢動手」的姿態。
護衛也便是更加的踟躕。
素問上前了幾步,拿過了護衛手上的長鞭道:「我怕你們不知道這鞭子應該用多大的力度,所以我先給你們示範一遍。」素問將鞭子拿在手上試了試重量,看向那敬貴妃道,「娘娘還是先讓開吧,既是想要救殿下那就得狠下這條心來,這心要是不夠狠一切都是白搭,倒不如就這樣看著皇長孫殿下吐血四十九天得了。不過皇宮之中珍貴的藥物不少,或許能夠維持皇長孫支撐上49天,不過這也是說不准的事情,這人身上的血是固定的,將養起來也沒有這麼的人容易,吐得多身上沒血說不定往後皇長孫就這樣醒不過來了。但這一百鞭子也不是那麼容易撐過去的,弄的不好也會去了殿下一條命,您說這世上的事兒怎就這麼的難辦呢?!」
敬貴妃死死地護著在自己身後的容毅,那是她人生最後的希望了,一百鞭子下去,只怕到時候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了,她怎麼能夠忍心看著人遭受這樣大的罪?
「是你,是你在陷害本宮的孫兒,絕對是你搞得鬼!」敬貴妃高聲怒吼著,她知道這一切絕對這個人搞得鬼,就是因為她害得現在的毅兒成了現在這般的模樣,甚至因此讓陛下失望了,認為那兩個花娘的事絕對是和毅兒脫離不了干係的。「你太怨毒了,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娘娘說錯了,我從來都沒有對皇長孫殿下做什麼,旁人也都飲用過相同的藥物,卻只有皇長孫一人出了問題,這怎麼能夠怪我呢,而且我可從來都沒有讓人來偷我的丹藥。」素問輕輕地伸出了手將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撥到了自己的腦後,她的嘴角帶著笑,似乎是在笑著敬貴妃不自量力,「娘娘,如今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已經做出了決斷,娘娘還是不要讓大家都難做的好,皇長孫殿下這身子越拖只怕越是不穩妥,臣女這醫術綿薄,也不能保證這中毒太久會不會演變成出另外的變故,到時候只怕就是這一百下鞭子都救不了殿下了,臣女在烏疆的時候聽說有些毒可是要用點天燈來解的,到時候殿下只怕是要更受苦了!」
素問看了敬貴妃一眼,然後又看向那站在一旁的護衛們,「好生將敬貴妃請到一旁,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是要誤了陛下的旨意了。」
護衛們相互看了一眼,也覺得素問這說的也可算是有道理的,剛剛這事也是陛下交代下來的,如果不是陛下的旨意,誰敢對皇長孫下這樣的重手。有兩個護衛上前了一步,朝著敬貴妃行了一個禮道了一聲「得罪了貴妃娘娘」,然後就是點了敬貴妃的穴位,小心翼翼地將她「請」到了一旁。
素問將長鞭在桶子之中浸透,抽鞭就是朝著半空之中的容毅身上狠狠的抽了過去,鞭身在容毅的身上劃出了一道深痕,已經劃破了那朝服直接貼肉了。素問一鞭子下去之後又將鞭子收了回來,浸潤在了鹽水桶子裡頭,浸潤了之後又揚起了一鞭朝著容毅的身上揮去,又是劃破了朝服貼著肉的一鞭。
這兩鞭下去之後,素問方才將鞭子交託給了護衛,細細地叮囑道:「大約就是這個力度,每一鞭都是這般,不能多分不能少一分的力氣,自然地,不能打到皇長孫的臉,要是萬一留下疤痕那就不好了。」
護衛一臉的汗水,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是,接手了鞭子,循著素問的手法和力度朝著容毅身上揮了一鞭子,這一鞭子下去之後,那護衛看向素問,抖著聲道:「縣君可是這般的力度?」
素問面含微笑,讚許地朝著那護衛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繼續。」
敬貴妃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那護衛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了上去,她看著那站在一旁含笑地看著這一切的素問,氣急又是怕極,這個女人分明就是一個妖女,一個會害死他孫子的妖女。
敬貴妃想要高聲叫嚷,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素問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邊,她的一雙手搭上了自己的肩頭,那一雙手潔白如玉,透明的幾乎能夠瞧見在那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那手有些沁涼,感覺就像是一塊冰似的擱在了自己的肩頭完全能夠透過重重的衣衫透過寒氣來。
「娘娘,您太吵了。」素問的嘴角微微地翹起,那一雙微微上挑帶著無限情意的眸子正眨巴著看著敬貴妃,她朝著敬貴妃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事已至此,您還是別耽擱了咱們診治皇長孫的病症吧,我知道您心疼皇長孫,但是這病症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娘娘您還是忍耐忍耐吧,一百鞭子很快的,真的。」
敬貴妃看著素問那近在眼前的那一張臉,還有眼角下那一點鮮紅的淚痣,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心蔓延上來,也不知道是被素問嚇得還是因為看到鞭笞的場面,敬貴妃張著嘴只覺得自己一句聲也發不出來了,只能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您也別用看妖女的眼神看著我,其實,若是要說妖女,安家的大小姐安卿玉才算,皇長孫的一番心血都是為了安大小姐,這般的兩情相悅也實屬難得,娘娘不如成全了他們吧,殿下這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還需要人的照顧,也剛好讓安大小姐來照料。」素問淡淡地道,「要是瞧見安大小姐,皇長孫殿下也就不覺得難受不覺得疼了。」
敬貴妃瞪大了眼睛,尋思著素問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雖是早就已經知曉了自己這個孫兒對安卿玉那女子似乎是傾心已久,但她從來只當做是年少風流罷了,這哪個男子不有個三妻四妾的,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現在素問這一說,難道是在說毅兒那些個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安家那丫頭?敬貴妃的心思轉了幾轉,不知道素問這一番話到底是為何,如果真的毅兒是因為安卿玉才做出這種糊塗事來,他這般被兒女情長左右,實在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她也絕對不許毅兒自毀根基。但是如果不是,這丫頭說這一番話又是為了什麼。
這不等敬貴妃想通這一切,倒是見那已經被足足鞭打了二三十鞭的容毅已經漸漸地清醒過來了,容毅在昏厥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團氣在壓著,在不停地游移著,游移到哪裡哪裡就難受的厲害,而他現在醒來的時候卻覺得自己身體裡頭一直在游移著的那一團氣已經散去了,也沒有那麼的難受了,但是身體上卻又另外的一種疼痛,那疼痛火辣辣的一個勁地往著身體裡頭鑽。
容毅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掉在半空之中,不遠處有著一個手拿長鞭的護衛狠狠地朝著自己身上抽了一鞭子,那鞭子力度極大,抽到身上的時候容毅疼的一個激靈,眼前也有幾分犯暈。
「哪裡來的混賬,竟然對本殿下動鞭子,這是不要命了不成?!」容毅咬著牙高聲地喊著,他奮力地扭動著,想要從那被捆綁的姿態跳脫出來,但不管怎麼做就是跳脫不出、
「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動手!」素問看著那一下子呆愣住手拿著長鞭不敢再下手的護衛,她高聲呵斥了一聲,「皇長孫現在身體之中的毒素還沒有去除,你這半途而廢反而會加劇了毒素。」
「可是……」護衛看了素問一眼,有些遲疑。
「你看,剛剛皇長孫還昏沉不醒,如今卻已經醒來了,這證明這鞭笞也是有用的,只要把剩下的鞭數完成,殿下就能夠恢復如初了,將養一段時日就能夠好了。」素問神色平靜地道,「各位太醫,你們也瞧見了,皇長孫現在這般終於是清醒了,可喜可賀。太醫們要仔細地看著,這一鞭也不能少,一鞭也不能多。等到一百鞭子完成,殿下就沒事了。你忘記了陛下的旨意不成?想要抗旨不尊?!」
護衛搖了搖頭,再也不敢怠慢,拿了鞭子就是保持著剛剛抽人的力度又是一鞭子甩了過去。
容毅被這一鞭子抽的一陣巨疼,他眼前發黑再也克制不住嗷的一聲大聲叫喊了起來,再也維持不住當初那和氣的模樣,高聲唾罵著,罵著那護衛又是罵著素問。
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一切都是素問的詭計,都是她的設計。
常太醫也有些嘖嘖稱奇,他從來都沒有瞧見過這麼奇怪的毒素,不用藥不用針灸,只是吊起來抽打就能夠讓人清醒過來,這情況也委實太過詭異了,果真這世上無奇不有,是他太過孤陋寡聞了,竟然連這些都不知道。這幾十鞭子一下去之後,原本不停地吐血從來沒有清醒的皇長孫殿下不但是清醒了,竟然還能夠出聲了,還能夠高喊著,這精氣神也一下子像是利索了。
素問冷眼看著那一口一聲管自己叫著妖女的容毅,她嘴角帶著笑:「皇長孫殿下不必客氣,救你是應該的,只是皇長孫殿下往後可不能隨隨便便什麼藥物都往著自己嘴裡面塞了,又不是個三五歲的孩子,就算是饞也不能隨便亂吃。這萬一要是吃了鶴頂紅,到時候可是神仙都難救殿下了,今日這一百鞭子能夠換得殿下清醒健康,殿下也應該知足了。」
容毅聽到素問所說的話,整個人差點背過氣去,他高聲斥罵著,素問卻已經不想再聽了,她嘖嘖兩聲:「皇長孫果真是身嬌肉貴了一些,這一點點的苦楚都是吃不得的,也罷了,殿下遭了這般的罪,咱們也應該多擔待一些。」
素問看了那一群太醫一眼,「既然皇長孫已經清醒了,之後也估計沒有什麼事情了,我便先回去了,太醫們辛苦了。」
太醫們急急忙忙地搖頭,心中也一個一個覺得怪異的厲害,心想著他們怎麼都是想不出法子來的,倒是叫長生縣君一下子給解決了,說不定這一百鞭子之後真的就半點事情也沒有了。
素問又看了一眼那行刑的護衛道,「一會皇長孫要是吃不住,五十鞭子之後就放下來,明日再行五十鞭子也可。今日鞭子多半都在正面,明日都在背面即可。」
護衛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行刑的手一點也沒有鬆了力度,就怕自己這力度改變會使得皇長孫的毒無法去盡。
素問最後看了那高聲叫嚷著的容毅,她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不做聲的容淵見素問離去,他想了想之後也跟著一併離去了,這翔龍殿的百年老樹下依舊是吊著那地位尊貴的皇長孫殿下,一群太醫仰著腦袋巴巴地看著。
容淵幾步就跟上了素問,她的腳步並不算快,在這一條出宮的道路上倒也可算安靜,偶爾也有幾個宮女太監經過。
容淵看了素問一眼道:「你是故意的。」
容淵的聲音是極其的肯定。或許昨日在調配藥物的時候,素問就已經是這樣的算計了吧,他想,而他同容辭剛好成了她最好的證明,那些個同樣喝過藥水的人就是證據,從昨夜她發現容毅指示著姚子期來羞辱於她的時候,她應該就在想著要怎麼給容毅一點教訓了,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容毅竟然會有這樣大的膽子,殺了兩個花娘。
「是又怎麼樣?」素問微微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容淵,「王爺大可以去向陛下說,我從一開始已經在算計著皇長孫殿下,好讓他吃點教訓了,如何?!」
容淵看著素問並不懼怕的神情,倒也覺得有些有趣,她敢於這麼做想來就已經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怕就算容毅沒有去她哪裡偷藥,她都已經想好了準備將容毅吊起來打了,畢竟這些個來著烏疆的藥物都是出自她的手上,至於要怎麼治療只要沒有人知道,那根本就是隨她開口的,哪怕今日她說的不是吊起來抽一百鞭子而是從人身上剜下一塊肉來,說不定也會有人相信。
「皇長孫殿下原本就不會死,我早已經說過了,要麼等四十九天,要麼就是抽一百鞭子,這可是陛下的選擇,同我沒有多大的干係!」
素問道,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揚,服用下七色堇和藍蓮只是看上去情況很危險,每天吐個幾口血罷了,但是解毒卻是很簡單的事情,只要將人置放在鹽水之中停留上半個時辰,毒就能夠排盡了。而現在容毅要被抽一百鞭子,鞭子沾著鹽水,時間一久也能夠將身體裡頭的毒素排出,不過就是速度慢一點而已。她一開始就把話說的很明白了,要麼就等49天,但是沒有人願意等,她又能夠有什麼辦法呢,只能隨他們去選,她的確沒說錯,也沒有做錯。
容淵看著素問,看著她那表露出來的一臉很無辜的神情也覺得有些好笑,的確她並沒有將事態說的很嚴重,這決定是皇兄自己選的,怨不得她什麼。只是她今日的作為只怕是要讓自己那個侄孫恨她許久了,而自己那侄孫,自作孽,這接下去的一段日子也足夠他修養的了。
這丫頭果真是夠邪性的,整件事情看著同她沒有多少關係,但卻又是處處同她有關的,可偏偏她又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誠然如同容辭所說的那樣,這丫頭果真是有趣得緊,所做之事只憑自己的性子來,全然不顧及後果會如何的。
「你是在為那兩個花娘鳴不平?」容淵問道,雖說素問行事乖張詭異,但不可否認她的心腸倒是善良的,昨日如果不是她,無雙城之中只怕是要起一場波瀾,而且,也是她第一時間提醒了他們才使得情況沒有更糟糕。
「不,我只是看容毅不順眼罷了。」
素問搖頭,雖然那兩個花娘的確挺可憐的,卻還沒有可憐到讓素問不顧一切地為她們鳴一場不平,她這麼做就是單單地看那容毅不順眼,扣除前一次來她哪裡惹事不算,這一次他是越發的尋自己晦氣了,如果不做點什麼,只怕容毅下一次更是會變本加厲起來,而且,安家那一把已經被撤了大半的火焰她也不希望再有燃燒起來的機會,而容毅在皇帝面前的份量最足,今日過後,就算建業帝依舊寵愛容毅,卻依舊還有這麼一個芥蒂在的,一個對於無辜的人都能夠下手的,建業帝心中必定會記得清楚,應該也不會叫容毅再這般的肆無忌憚了,容毅傷重,蘇家放手不管,安家在朝堂之中幾乎是孤立無援了,也差不多是應該她討回自己那一切的時候了。
據說自己小的時候,這天煞孤星的命格還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師太所批注的,她倒是想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天煞孤星了。
容淵見素問若有所思地往著宮門走,他也便不再多言。他對於這些個宮廷之中的人也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敬貴妃,當日自己母親府中的那一盆靈芝蘭就是她送來的。若不是發現得早一些,只怕現在他的母妃已經喪命在那靈芝蘭的手上了。容淵本也是想尋了那敬貴妃說個清楚,心中卻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尋了她說也沒有什麼用處,到時候完全可以說是不知道靈芝蘭和海棠花一起的時候會有這樣的毒性,而他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一定是敬貴妃要謀害自己的母妃。
對於敬貴妃的用意,容淵也可算是清楚,不過就是不願意自己同容辭走的太近,怕是他日這皇位真的是傳到了容辭的手上,所以想著自己最好能夠同容辭反目成仇,其心可謂歹毒。容淵原本覺得這皇位最後是到誰的手上都是不要緊的,但是從今日來看,只怕要是落到容毅的手上,只怕大越的國民會是民不聊生。
容淵和素問一前一後地走著,素問微微走前了一步,容淵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後,天空之中陽光正好,照得兩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
容毅被鞭打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安家。
安卿玉原本是等著容毅來見自己的,她知道自己現在只能巴巴地靠著這一棵大樹了,所以安卿玉也顧不得那麼多的矜持或是女兒家的嬌羞,父親被貶成城門吏這件事情無雙城之中幾乎是人人都已經知道了,安家也一直都是閉門謝客,其實哪裡還有什麼客可以謝的,平日裡頭來府上的人是絡繹不絕門庭若市,但這一出了事情之後,便是門可羅雀,人情當真是比紙還要薄。
倒是原本與自己相好的那些個貴族小姐來了幾人,安卿玉原本還道她們是來安慰自己的,等到她將人迎了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這些個應承著自己的姐妹不過就是來猜自己幾腳的,甚至還暗暗地嘲諷著她多年來鳩佔鵲巢,將安卿玉氣哭了好幾場,心中暗暗發狠想著往後再也不同這些個人交往了。
安卿玉一心一意地等著容毅帶來的好消息,她平日裡頭也不曾這樣期待過,但是如今能夠見到容毅再從他的口中得知一個好消息那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等著自己的父親官復原職,經過這一次她可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尊貴是同家族完全掛鉤的,只要她的父親依舊大將軍,她看有誰還敢再在她面前嚼舌根子。
安青雲也委實是不想去當那城門吏了,他做慣了自己的大將軍,如今叫他去做那城門吏,那完全是叫他顏面全無,昨日他硬著頭皮去了,卻是被素問在路上擺了一道,一整日都是被人指指點點的,恨不能直接挖了一條地縫將自己給埋了,這樣的事情一日就已經足夠他受得了,哪裡還能夠受得了第二日。
他也是在巴巴地等著容毅的訊息,昨夜的時候容毅傳了訊只要他能夠辦妥了那件事情,他便是能夠在陛下的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的。安青雲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去做了,那些個花娘什麼的全都是安青雲花錢雇來的,他讓他們去那賤丫頭的門前鬧事,能夠將那個丫頭鬧得滾出了無雙城是最好,反正自己從來也不曾將那個丫頭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看,那丫頭也不曾將自己當做父親來看,他們之間又何必存著那點情誼。
安青雲叫人出去打探了一番,說是今日一早那些個人的確是去鬧了,然後辰時的時候還有不少的御林軍到處尋找著那賤丫頭,安青雲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幾乎是高興得慌了,想來一定皇長孫在皇上的面前做了什麼,讓陛下惱怒了這才使得出動了御林軍不停地尋找人,只怕很快就會將人趕出無雙城去了。
安青雲打發了府上的人去城門吏那頭請了假,想著不消多久自己又是一個將軍,一想到這件事,安青雲便是有些開懷了。
時至午時,安青雲倒是沒有等到容毅或者是容毅身邊的那些個小廝的到來,倒是等來了前太子妃曲氏的轎子。聖恩眷隆,曲氏依舊還保持著當年太子妃時期的尊榮,這出行的儀仗也是太子妃的做派,所以一聽到曲氏來的時候,安青雲也只覺得意外的很,急急忙忙叫人請了人去正廳裡頭坐著,估摸著曲氏這一次來的到底是為何,這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能夠讓前太子妃親自出馬的事情了,安青雲同段氏一說之後,段氏倒是覺得這曲氏這麼一來倒是極有可能是為了皇長孫和卿玉的事情來,匆匆忙忙地裝扮了一番,又是讓安卿玉收拾妥當了,這去見了曲氏。
曲氏坐在正廳的高座上,安家的丫鬟送了一盞茶,她細細地品著,想著這安青雲眼下已經被貶成了城門吏卻依舊還擺著將軍的譜,這廳上拜訪著的也是華貴又是華貴的。
曲氏也不過就是等了一會會的時間,安青雲同段氏就急急忙忙地趕來了,在段氏身旁伺候著的正是梳妝得亮麗且端莊的安卿玉。
「不知曲妃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恕罪!」安青雲行了一個半禮極其恭敬地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曲氏的神情,只覺得曲氏這神情沉靜,倒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只是這眼眶微微有些紅,像是出了什麼事情似的。
「我不過就是一個孀寡之人,還擔不起安大人這般的禮數。」曲氏嘴上雖是這般說著,但卻是坐在高坐上紋絲不動,受了安青雲這半禮,曲氏一雙眸子看向安卿玉,以前她也曾在寺廟之中見過安卿玉,那個時候安卿玉的裝扮多半是素淨的,妝容也是清清淡淡的,但今日的安卿玉穿了一身花色的衣衫,那妝容像是細細裝扮過的,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美艷味道,那半是垂眼之間倒是有著一股子欲訴還羞的意味,這花色的衣衫本是最難駕馭的,人若不夠艷麗就會被這花色給壓了下去,而安卿玉卻是有著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果真是天生麗質,一個難得得美人,光是站在那邊就像是一朵盛放到了極點的花朵一般的美麗。這樣美麗的女子自然是有不少人的愛慕,也難怪自己那個兒子會這般巴巴的放心不下。
安青雲聽到曲氏這麼說的時候心中只覺得隱約有些不安,覺得曲氏今日來的可能性不像是自己想的那般的好。
正在安青雲細想之中,只聽到曲氏道:「我也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學不會什麼拐彎抹角的說話,若是說錯了什麼,安大人也別見怪才好。」
安青雲憨笑了兩聲直到不會。
曲氏點了點頭,她看著安卿玉,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安卿玉,拔高了一些聲道:「我想請安大人管好你家的小姐,往後切莫再同我兒有任何的來往!」
安卿玉原本是在想著曲氏今日來必定是什麼好事,以前在寺廟之中的時候,安卿玉同曲氏也曾有過幾面之緣,兩人也算是談過一些,剛剛進了廳堂開始,安卿玉就發現曲氏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這心中原本還高興著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一句宛若晴天霹靂的話來,幾乎是讓安卿玉當場白了臉色,整個人一抖,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曲氏,卻在對方的眼中看到滿滿的厭惡之色,那厭惡的神色叫她陌生的很。
「以往的時候,我倒也是喜歡安小姐的,原本也想著讓我兒娶了當個側妃。只是沒有想到,如今我兒同安小姐走的越近,禍事便是這般的多,太子早喪,我也便是只有皇長孫一個仰仗,可不想因為安大小姐害的我兒年紀輕輕就喪了性命。若是安大小姐對我兒還有一些情誼,那麼就請安小姐行個方便,放過我兒吧,免得到時候就害了他!」曲氏看著安卿玉,嚴厲地說著,那言辭之中有著不同拒絕的堅定。
安卿玉抖了抖唇,那一張臉白得就像是女鬼一般,她搖著頭,明明前兩日容毅還對自己說著,定會勸服自己的母妃的。
「我……我是喜歡皇長孫殿下的。」安卿玉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浮木一般,她不敢放棄容毅,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現在一撒手,自己就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曲氏面色一凝,她原本也不想說什麼狠話,但是現在聽到安卿玉這麼說,她也已經沒有什麼耐心,直接脫口而出道:「你一個城門吏的庶女即便是給我兒當通房丫頭只怕也是不夠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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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一萬五有沒有,新哥奮起了有麼有,快!叫我女王新,不叫的就和容毅一眼,小皮鞭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