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湖口周軍營寨——
清晨,在周軍主帥帳內,眾將領匯聚一堂,神色凝重地注視著桌案上所擺放著的那副巨大的行軍圖妻乃上將軍。/>
「還未查到太平軍的蹤跡麼?」站在桌案邊,目視著桌上的行軍圖,謝安沉聲問道。從他不住用手指敲擊桌面的舉動來看,此時的謝安,心情絕非似面色那般平靜。
「是……」金陵眾二代當家丁邱低頭抱了抱拳,沉聲說道,「漠都尉……哦,不,漠飛已帶領東嶺眾弟兄追趕賊軍而去,想來過不了多久便能查到賊軍下落!」說了半截,丁邱才想起他與漠飛眼下已被謝安暫時革除了職位,故而中途改換了稱謂。
「唔!」謝安緩緩點了點頭,喃喃說道,「真聰明啊,那劉晴……看來她很清楚呢,一旦她撤軍向荊州,我軍便會當即展開追擊掩殺……真沒想到呢,她竟然會在前日戰敗之後,於半夜毅然撤軍!」
「是啊!」大梁軍主將梁乘苦笑說道,「一般而言,戰敗之後為了穩定軍中士卒士氣,不應當立即撤兵才對……」說著,他微微歎了口氣。
帳內眾將聞言默不作聲,別說他們沒想到,就連謝安就沒料到,沒料到劉晴行事竟然那般果斷,說撤就撤,毫不拖泥帶水。而尷尬的是,當那三萬五千太平軍悄然從湖口撤離時,周軍近七萬大梁軍尚沉浸在六戰六勝的喜悅當中,就連身為主帥的謝安亦是摟著愛姬秦可兒美滋滋地享受著男女之歡,絲毫沒有料到,劉晴竟撤地那般乾脆,連其軍營中大部分的輜重、旗幟都捨棄了,只叫士卒分了僅剩些許的乾糧。連夜撤兵,使得周軍原本打算待其撤兵時追擊掩殺的計劃徹底泡湯。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滿臉凝重的神色,苟貢咳嗽一聲,低聲說道,「大人,太平賊軍雖然一時得以瞞過我軍,趁夜色逃離,不過卑職以為,馮何將軍定能將其截獲!——賊軍皆步卒。馮何將軍卻有九千騎兵,哪怕是晚行十個時辰,亦能後來居上,一旦馮何將軍咬住賊軍尾巴,為我軍爭取了足夠的時間。賊軍絕無逃脫生天之理!」
「嗯!」謝安聞言緩緩點了點頭,目視著行軍圖,忽然伸出左手,平攤手掌。
這是什麼意思?
苟貢疑惑地望著謝安,以及他伸出的左手。
而就在這時,謝安身旁的秦可兒端起一杯茶水,放在謝安左手手掌上。
「說的不錯!」在苟貢有些愕然的目光下。謝安輕抿一口茶水,長長吐出一口氣,正色說道,「雖我軍晚出發些許。不過太平軍亦逃脫不了我等手心,本府相信,馮何將軍定能將其截獲!」說著,他托了托左手上的茶盞。還沒等苟貢反應過來,秦可兒低頭接過了謝安手中的茶盞。繼而將一根削細至小指粗細的細木棍遞到謝安手中。
「這裡!」用手中的纖細木棍指了指行軍圖上彭澤郡的位置,謝安沉聲說道,「眼下劉晴軍中缺糧,況且她也知曉我軍再得知其趁夜色撤兵後,定會急速追趕,因此,她絕對不敢繞路,勢必是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撤回荊州!從這裡……自九江港、穿廬山、途徑瑞昌、白楊,沿長江沿岸逆河流而上,走黃石、杜山、最終抵達江夏!——江夏,是我等追擊太平軍最後的機會了!」說著,他隨手將手中木棍一平舉,秦可兒接過木棍,放置在桌上,繼而又拿起那盞茶杯來,遞到依然平舉著的謝安左手手心上。
眼瞅著呼呼吹著熱氣喝茶的謝安,再瞧一看他身旁低著頭默不作聲的秦可兒,丁邱用手肘輕輕推了推身邊的苟貢,朝著秦可兒方向努了努嘴。
你在大人身邊三年多,怎麼還不如這個女人跟大人有默契?
我哪知道?
苟貢沒好氣瞥了一眼丁邱,繼而眼神複雜地望了一眼秦可兒,畢竟他一直自詡為謝安身邊最親近的心腹親信,可瞧方纔的事,卻遠不如秦可兒這個身份底細還大有問題的女人,至少她知道謝安眼下需要什麼,甚至不用謝安開口,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
「……」苟貢頗有些鬱悶地注視著秦可兒。
要知道,他苟貢雖然是半途才投身謝安麾下,但是,他始終覺得自己才是謝安最信任的心腹,畢竟謝安將他曾經當過的大獄寺少卿一職都交付給了苟貢,這何以不是表示,他苟貢才是他家大人謝安的嫡系?
正因為受到這般殊榮待遇,苟貢對謝安可謂是忠心耿耿,當初在遭廣陵刺客暗殺時,苟貢毅然獨自斷後,叫蕭離與徐傑護送著謝安先走。這對出身刺客而言的他而言,以往簡直就是難以想像的事。
盡儘管只是相處三年,但是苟貢多少也瞭解了一些謝安的性格,有時候謝安只需一個眼神示意,苟貢便能心領神會。
而如今,這個身份尚未洗脫嫌疑的女人,竟然比自己更加瞭解自家大人的喜好?她來才多久?只不過是一月光景吧?
似乎是感覺到了苟貢的異樣目光注視,秦可兒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他,繼而又慌慌張張地低下頭去。
倒不是怕被苟貢看穿什麼,只是她本能地察覺到了幾分異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就如方纔,謝安一抬手,滿帳眾人誰也不知他心意,而自己卻能得曉他需要什麼,這種感覺……
意外地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不自覺地抬頭望了一眼身旁的謝安,秦可兒難掩心中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絮,嘴角微微揚起幾分笑意。
而她這份發自內心的笑容,更是叫苟貢目瞪口呆。
想他苟貢那是何等人物,稱之為閱女無數也不為過,早時從良之前不知禍害過多少良家女子,因此,他早前一眼就能看出秦可兒那時尚未處子之身。可如今……
怎麼回事,這個女人?
她不應該是對大人報以恨意的麼?可瞧著這模樣,不像啊……
「苟貢?苟貢?」耳邊,傳來了謝安疑惑的詢問。
「啊?」如夢初醒的苟貢回過神來,在謝安愕然的目光下抱了抱拳,歉意說道,「抱歉,大人,卑職方才走神了……不知大人說得什麼?」
「這樣啊……」謝安笑著擺了擺手。也不在意,問道,「本府是問你,以漠飛的腳程,大概何時能追趕到太平軍?」
「這個……」將秦可兒的異常拋之腦後。苟貢深思片刻,沉聲說道,「卑職三弟漠飛,最是擅長追蹤暗殺,太平軍絕對無法逃脫,算算時辰,最遲今日傍晚。便有消息……」
正說著,忽然帳外闖入一名東嶺眾刺客,叩地急聲稟告道,「啟稟大人。已查到太平賊軍蹤跡!」
「好!」隨手將手中茶盞遞給秦可兒,謝安撫掌低喝一聲,繼而沉聲問道,「現在何處?」
「廬山!——據我等查證。馮何將軍早我等兩個時辰進入彭澤郡,追趕太平賊軍!」
話音剛落。帳內眾大梁軍將領讚聲連連。
「不愧是大人,那太平賊軍果然是打算從廬山以最短路程撤回荊州!」
「馮何那傢伙了不得啊,竟然還能比漠都尉早兩個時辰抵達了廬山……」
「這不廢話麼?馮何那傢伙率領的是騎兵,賊軍皆是步卒,這要是都追不上,叫馮何回老家種地瓜得了!」
「哈哈哈!——過了廬山,地勢開闊,縱然太平賊軍有三萬五千之眾,馮何那傢伙亦能咬死其尾巴!或許,用不著我等動手,單馮何那九千騎兵就足以將賊軍擊潰!」
「說的也是,賊軍六戰六敗,可以說幾乎已是戰意全無呢!」
「嘖!叫馮何那傢伙撿了個大便宜!」
「那當日你怎麼不去?」
「誰曉得戰況會變成這樣?——本來是出營吹冷風的苦哈哈差事,轉眼就變成首功了……」
「這就叫命!——任命吧!」
傾聽著帳內眾將驚歎、惋惜的話,梁乘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一回頭,不經意瞧見謝安滿臉疑慮,下意識問道,「大人,怎麼了?」
「有點不對勁啊……」目視著行軍圖,謝安皺眉問道,「湖口距彭澤郡內廬山,路程幾何?」
「這個……」帳內眾將面面相覷。
而就在這時,帳內有一人沉聲說道,「湖口距彭澤郡內魯山,路程六十里!」
包括謝安在內,帳內眾人下意識地轉頭望向角落,卻見那裡站著一名身披鎧甲的將領。此人並非是大梁軍將領,而是原彭澤郡知府於瀝麾下軍丞,亦是那四千彭澤軍的實際領兵者,張益。
可能是注意到了帳內那份鴉雀無聲的尷尬窘迫氣氛,張益朝著謝安抱了抱拳,沉聲說道,「尚書大人莫怪,末將只是見諸位將軍不曉此間地理,是故方才斗膽插嘴!」說著,望了一眼帳內神色詭異的眾人,咬牙說道,「尚書大人明鑒,於瀝那賊子苟通賊軍之事,我彭澤郡府衙上下實在不知情,郡中兵將更是無辜,那日末將只聽於瀝那賊子謊稱欲出兵援助尚書大人,卻不想那賊人竟是為賊軍方便行事,欲加害尚書大人!」
謝安點了點頭,畢竟從彭澤兵在得知事情真相後恨不得將那於瀝生吞的憤怒看來,謝安並不認為太平軍能夠徹底控制一郡,充其量也只是收買了像於瀝那樣地方上的首官罷了,但是為了謹慎起見,謝安還是不打算動用那四千彭澤兵,以免這其中還有太平軍的內細。
至於這張益為何在帥帳,只不過是謝安不忍這位將領連日來幾番跪叩在帥帳外,幾番請纓願為先鋒,只為於瀝那一事,想代彭澤郡向朝廷將功贖罪。畢竟此事若是上報到朝廷,哪怕彭澤郡軍民不知情,恐怕亦要受罪不小,要知道於瀝犯下的可是叛逆從賊謀國的不赦重罪。
細思片刻,謝安輕笑說道,「張益將軍莫要過於拘束,本府亦相信。彭澤郡軍民皆是我大周臣民,似於瀝那等敗類,總歸還是少數……來,張益將軍且上前幾步,本府有話問你!」
「是,尚書大人!」張益抱了抱拳,上前幾步,站在了眾大梁軍將士為他讓出的位置上,繼而感激地朝著那些位將軍抱了抱拳。
「張益將軍。方纔你說,湖口距彭澤郡內廬江,僅六十里左右?」目視著張益,謝安沉聲問道。
「大致如此!」張益點頭回答道。
「不曾有差錯?」
「大人明鑒!」
「……」謝安深深注視著張益,後者毫不退縮地與謝安直視。神色坦蕩,毫無躲閃之意。
滿意地點了點頭,謝安微微吸了口氣,望著行軍圖皺皺眉,緩緩說道,「倘若張益將軍所言屬實,那太平軍依然還在廬山附近。就有點問題了……」
「大人的意思是?」
「梁乘,大梁軍一日行軍速度幾何?」
梁乘愣了愣,抱拳回答道,「步卒六十里。騎兵九十里!」
「這就是了,劉晴前日半夜撤兵,至今已有一白晝、兩夜晝,換句話說。差不多是十六個時辰,然而呢。太平軍依然還在廬山附近……糟了!」說到這裡,謝安面色微變,喃喃說道,「莫非那劉晴打算在廬山伏擊馮何?」
帳內眾將聞言面面相覷,目不轉睛地望向謝安,卻見謝安神色凝重地注視著行軍圖,喃喃自語道,「那劉晴前夜連夜撤兵,分明就是怕我軍隨後追擊,我若是她,倘若一心要逃走,勢必會叫全軍急行,可她呢,行軍不緊不慢,十六個時辰只趕了六十里路,這不合常理……」
苟貢聞言皺眉說道,「大人,您將太平賊軍跟大梁軍比較,是否有些高看了賊軍?大梁軍可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而賊軍,不過是一些持有兵器的烏合之眾罷了!」
謝安搖了搖頭,皺眉說道,「苟貢,你這麼想就錯了,太平軍只是不善於大規模戰役,因為他們以往要躲避大周朝廷的追捕,是故無法進行大規模的訓練演習,充其量不過幾十人、幾百人的操練,以免被朝廷抓到蹤跡,這也正是前幾日我大梁軍能夠在兩軍廝殺時以臨時改變陣型為誘餌、輕易打敗太平軍的原因。但是並不能說,太平軍就是一幫烏合之眾,他們只是善於打小規模的戰鬥……換而言之,劉晴在十六個時辰內只行了六十里路程,這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知道我軍會追擊,是故提前一步,在前方設下埋伏……」
「不對吧,大人?」大梁軍將領王淮詫異說道,「倘若那劉晴當真要伏擊我等,又何以會在半夜悄然撤退,至少她應該讓我軍察覺才對……」
「所以說,她想伏擊的,並非是我軍,而是馮何將軍那九千騎兵!」皺了皺眉,謝安正色說道,「她很清楚,一旦她敢撤兵,我軍便會追擊,因此,她在我軍反應過來前悄悄撤走了,如此一來,我軍會有何等應對呢?」
「派騎兵急行前往堵截,為後軍爭取時間?」梁乘驚聲喊道。
「不錯!」重重一捶桌案,謝安咬牙說道,「要截住早一日半撤離的太平軍,我軍唯有叫馮何將軍急行追趕,只有馮何將軍咬住太平軍尾巴不放,為後軍爭取時間,我軍才能有足夠的時間追趕上太平軍,將其一舉擒殺!——是故,那劉晴便在廬山守株待兔,她知道馮何將軍會率騎兵先一步追擊……好一個逆轉局勢、分離我軍兵力的計策!」說著,謝安抬手一指那名前來傳遞消息的東嶺眾士卒,沉聲說道,「你即刻通知漠飛,叫其想方設法通知馮何,暫緩追趕,一過廬山,地勢平坦,哪怕太平軍肋生雙翅,也絕不可能逃離馮何那九千騎兵的追殺,叫他不必急於一時!——梁乘!」
梁乘面色一凜,抱拳沉聲說道,「末將在!」
「全軍可曾準備好開拔?」
「回稟大人,早已準備妥當,只能大人發號施令!」
「好!」猛地一拍桌案,謝安沉聲喝道,「三軍開拔!」
「是!」帳內眾將領抱拳大呼。
——與此同時——
在距離湖口六十里外的廬山小徑一側山崖上,太平軍首領天上姬劉晴居高臨下,正神色冷淡地目視著在山徑內悄然行軍的周軍騎兵。
「果然……那謝安果然派來了騎兵追趕堵截我軍!」太平軍將領馮浠環抱雙臂輕笑說道。
「這很好猜。」注視著遠處山徑中的周軍騎兵,劉晴面無表情地說道。「那謝安襲了我軍在鄱陽湖的糧倉,斷了我軍糧草,卻不強攻我軍營寨,分別就是想坐等我軍自潰。一旦我軍糧盡撤兵,他便率大軍尾銜掩殺,在對背著周軍的情況下,我軍縱然有五十萬人,也不夠周軍殺的……既然如此,便要在其反應過來之前。提前撤離!」
「可公主殿下何以能猜到那謝安必定是派騎兵追趕,而不是三軍齊動呢?」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炎虎姬梁丘舞八年前一戰成名,反敗為勝,可她真是善戰名將麼?不!她若是善戰名將,起初就不會自陷險境!作為善戰名將。從不打無把握之戰,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戰則必勝、退亦不敗……」
「照公主的話來說,那謝安豈不是也算是善戰名將?」
「呵,」劉晴聞言輕笑一聲,搖頭說道,「很難理解麼?事實上在我看來。那謝安要比炎虎姬梁丘舞難對付地多,那廝實在是難纏,前些日子你們也瞧見了,他不出戰。我軍根本奈何不了他!——這種人領兵,無赫赫之功,也不會突然就想出什麼能夠全殲敵軍的精囊妙計來,他就是以正道用兵。死纏著你,你進他退、你攻他守。待你銳氣喪盡之時,他便會開始著手反攻……這種人不會是最出色的猛將,但是,絕對是最難纏的!——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傾向於跟李賢鬥鬥智,至少那還有些樂趣可言,至於那謝安,就像是泥潭沼澤一樣,實在不想跟他僵持……我總算是明白了,何以李賢會叫那謝安來拖住我軍!怪不得,怪不得……」
劉晴身旁一干太平軍士卒面面相覷。
「呼!」長長吐了口氣,劉晴冷笑說道,「那謝安太謹慎了,哪怕是得知我軍連夜撤兵,他也不會當即拔營追趕,畢竟我軍誘了他好幾回,多少也起到了些許效果吧……那傢伙勢必會在探明我軍真正位置後,這才騎兵追趕,這樣一來,我軍就有足夠的時間來對付這支周軍的騎兵了!」
「公主殿下高明!」
「高明麼?」劉晴自嘲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我若是高明,早就連帶著那謝安的兵營一起拿下了,何以會落到這種局面?」說著,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道,「既然無法算計到謝安那個謹慎的傢伙,那就只能從他手底下的人下手了!——若是謝安率領這支九千騎兵,他絕對不敢深入這種狹隘的小山徑,他會遠遠地登高看著我等,待我等離開此地後,他再率兵通過此小徑……對於謹慎到這種地步的傢伙,實在是沒有好辦法!——不過看起來,這九千周軍騎兵的主將,不如那謝安謹慎呢……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那位周軍騎兵將領恐怕是料想不到吧,只因為他急於求成,想盡快追趕上我軍,非但他要死,連他麾下那九千騎兵也難保……」
「說的是呢!」太平軍將領馮浠輕笑一聲,彷彿那九千周軍騎兵已是待宰的牛羊。
「眼下謝安最大的優勢,就是騎兵!——自廬山之後,地勢平坦,倘若我軍無法再次設伏全殲這支周軍騎兵,勢必會被周軍趕上。反過來說,倘若那謝安失去了這支騎兵,那他麾下,也就只剩下步卒了……所以說,寧可耽誤大半日的行軍速度,亦要在此將這支周軍騎兵殲滅!」
「是!」太平軍將領馮浠抱了抱拳,繼而望了一眼那小徑,低聲說道,「公主殿下,周軍騎兵已有數百人進入谷口小徑,應該是試探……」
「嗯!」點了點頭,劉晴低聲說道,「弓弩手可到位?」
「一切準備就緒!」
「很好,叫埋伏的將士莫要輕舉妄動,待這支周軍騎兵全數進入小徑,行至半途,再便叫埋伏的將士推下礌石堵死其後路谷崖出口,介時,我軍將士只要登高放箭便好!」
「不同時堵死前面的路口麼?」
劉晴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若是為其留下一線生機,周軍多半會選擇強行突圍。而倘若一同堵死了前面的路口,周軍自知十死無生,勢必會臨死反撲,抱著赴死的覺悟想方設法攀上谷崖,與我軍廝殺。沒有必要冒這種風險!——前面路口的礌石,待周軍突圍至該處時,再行推下!到那時,這支周軍騎兵縱然再抱著必死的覺悟,也無法再對我軍將士造成何等傷亡!」
「公主殿下高明!」
抬頭望了一眼天色,劉晴正色說道,「動作要快!在我看來,這招瞞得過別人,恐怕瞞不過那謝安,勢必要在其率大軍趕來之前,徹底解決掉這支周軍騎兵!」
「是!」
大周景治四年八月十四日,周軍騎兵將領馮何在率軍通過廬山谷崖時,遭到劉晴伏擊,幾乎全軍覆沒。
幸虧得到了謝安傳訊的漠飛及時帶著百餘東嶺眾刺客趕到,驚退了谷崖上的太平軍,使得大將馮何以及那寥寥數十名親衛騎僥倖生存。
在得到此消息後,謝安跌足長歎,行軍歇息途中獨自坐在臨時的主帳內,沉默寡言不曾與任何人哪怕說一句話。
瞧著他那般愁惱的模樣,秦可兒不由緊咬嘴唇,不知為何心中亦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