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遊、親自端飯、詭異重病、控制飲食……
當所有的巧合結合在一起,那就不再是巧合,而是陰謀了。
「父……父親大人……我體內的慢性毒素……?」君麻呂瘦弱的身軀劇烈地震顫著,他不忍、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是,所有一切『巧合』的苗頭都指向了柳生十兵衛,這讓人不相信也難!
「父親……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君麻呂清秀的眼眸一片空洞,他的嘴唇哆哆嗦嗦,不敢置信的呢喃著:「如果……如果父親大人為了要將不成器的我趕下山門,只要一句話就可以了……他,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多無謂多餘的事情……為什麼?!!!!」
「難道……難道父親大人就算是要將我趕下山門,也要尊崇他的武士道精神,不能讓流派中的門徒察覺他是不仁不義之輩?」
「可,父親大人……是這麼虛偽的人嗎?」
君麻呂不過才七歲,別說他幾乎從未下過山門,就算涉世再深,以一個七歲的幼童而言,要去判斷一個人是否虛偽,那是不可能的。
君麻呂內心掙扎的表情,花諷院和狆自然一一看在眼裡。
「麻呂君,」花諷院和狆開口道:「你是否記得你父親逗留的那四個地方分別叫什麼?」
花諷院和狆這話問出來,自己都覺得君麻呂不可能知道。
君麻呂確實不知道。不過,他記憶和邏輯思維出奇的好,詳細的描述了四個地方的顯著特徵。
君麻呂計算過了,父親大人和他基本上一天走六個時辰,每個時辰可以走十公里路,也就是一天行程基本在六十公里。除去短暫逗留的天數,六個月一共走了五千四百公里路。
撇去山的高度,路的崎嶇,最遠的地方應該距離出羽山三千公里以內。
這樣推測下來,第一個地方——應該是在出羽山西南四百公里的一處山脈。讓君麻呂感到最奇異的是,那處山脈中水源極多,隨處可見一條條清澈溪流和一灣灣大小不一的湖潭,彷彿整個山脈中,水比泥土還要多。
第二個地方——應該是在出羽山正西方八百公里外的一處山脈。那是一座熾熱的活火山。整個山體被濃密的蒸汽覆蓋著,滿是刺鼻的硫酸味,就像一座迷城。地殼底下充填著的高溫流體,使得山體始終處於一種震動的過程,似乎隨時都有火柱沖天而起!
第三個地方——位處出羽山的西北方大約一千八百公里處。說它是山脈,實在有些名不副實,還不如直接說它是泥沙堆砌起來的一座高聳入雲的山丘。踏進這座山脈,彷彿進入了死寂的沙漠,除了狂風,沙爍……什麼都沒有!
最後一個地方,更讓君麻呂瞠目結舌了!
那座山脈,大概距離出羽山兩千五百公里。它與第三座山脈有些類似,一樣渺無人煙。但是,整個山間都是一塊塊巨大的石頭。有些石頭外表有些破損,但卻能從破損處看到一絲耀眼毫光。毫不疑問,這些石頭,都是各種各樣的礦石!
柳生十兵衛就是在這座山脈逗留的時間最長,足足有七八天!
君麻呂如今自己這麼一推算,又發現了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從出羽山走到最後一座礦山,用了五個多月;而從礦山回到出羽山,只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這表明了,柳生十兵衛並不是帶著自己往返行走,而是繞了一個圈。
聽完君麻呂的敘述,花諷院和狆也更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料想的,關於君麻呂的真實身世。
「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花諷院和狆變戲法似的從手中亮出一個東西。
君麻呂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母親的遺物,那卷泛黃的小卷軸。他驀地站起,一把從花諷院和狆手中搶過!
「呵呵~~」花諷院和狆看君麻呂一臉的小心翼翼,不由笑道:「你放心,老夫從不搶奪別人珍惜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君麻呂鬆了一口氣,道:「這是父親大人趕我下山的前一晚,交給我的。父親大人說,這是我母親大人的遺物。」
君麻呂嚥了口口水,繼續道:「父親大人還說,這東西絕不能被人發現!在我實力沒有變強之前,最好不要打開。」
花諷院和狆搖搖頭:「若是信得過老夫,老夫將你父親的話稍作改動,送給你。」
君麻呂看著花諷院和狆一臉的嚴肅,頓時豎起耳朵。
「不是『最好不要打開』,而是『永遠不要打開』!!!……不管你今後的實力有多強!」花諷院和狆說這話時,渾身透出一股鬼神莫測的氣息。
「那太爺爺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嗎?」君麻呂背脊有一陣涼意。
「不祥之物,不知也罷。」花諷院和狆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君麻呂點點頭,卻並不明白花諷院和狆的言中之意。但他堅固的認定,母親的遺物,自己遲早是要打開的!
「你被逐出家門,今後可有什麼打算?」花諷院和狆問道。
君麻呂猶豫了一下,旋即朗聲道:「我想踏上武道之途,救濟亂世中無助的普通百姓,改變這亂世之局!」
「哈哈哈哈!!!真是很天真的理想啊!」花諷院和狆摸著君麻呂的小腦袋呵呵大笑:「不過,老夫喜歡!」
「太爺爺你可以幫我嗎?」君麻呂眼眸中透出徹亮的毫芒,似乎自己的夢想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能幫的,老夫已經幫了。」花諷院和狆說道:「你體內殘留沉澱的毒素被我徹底中和,解除了。不管接下來你要幹什麼,都與老夫無關了。」
「當然,」花諷院和狆話鋒一轉:「你要是願意留在玄武臀,那自然也可以。在這裡,沒有人會驅逐你。只是,一旦選擇留在玄武臀,便不可再出世!」
「原來這奇異的恍如仙境的地方,叫玄武臀啊!」君麻呂心中暗忖。
「你……願意永遠留在玄武臀嗎?」花諷院和狆的聲音在君麻呂耳畔再次響起。
「啊……?」君麻呂恍過神來,聽明白了花諷院和狆的意思,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呵呵~~~」聽到君麻呂的回答,花諷院和狆的笑聲中,竟然有些如釋重負。
「待會兒,我叫小鈴送你離開玄武臀。」
君麻呂沒想到花諷院和狆行事倒是雷厲風行,趕忙抓緊時間問道:「太爺爺,那我該去哪裡才可以修行武道?」
「修行武道?」花諷院和狆笑道:「那可以去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你可以選擇各個流派道館、也可以選擇加入幕府,為政府效力!」
「政府?」君麻呂心口一跳:「對啊!加入政府,為天下社稷而戰,乃是武者之大義!」
幕府,成為了君麻呂第一,也是唯一選擇。
當君麻呂說要改變這個亂世,他並沒有從花諷院和狆口中的那句『真是很天真的理想啊』,得到什麼近乎無奈的隱喻。
可是,這就是孩子!這就是君麻呂!
或許,若干年後,當小小的君麻呂長大了,成熟了,或者說世故了,他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再由衷的,發自心底的說出這樣看似愚不可及的豪言壯語。
孩子本就是天真的,不是麼?
少年如是、如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