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非常配合工作,立刻解封。而國土局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辦理好了土地證,而且還將土地以政府招商引資的名義批給了另外一名商人,辦完一切手續之後,才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創下了國土局辦事效率之最。
重新拿到土地的商人,將400畝地皮重新規劃,建造了一處非常龐大的療養院……明為療養院,實際上是一處秘密聚會的俱樂部,類似於美國的波希米亞俱樂部,來往其中的人,非官即商,非一定級別和財富的人,不可進入。
療養院起名沙灘公館,據說,經常舉辦秘密酒會,能夠得到一張邀請函的人,都是顯赫的身份或身世,常有京城和津城兩地神秘的客人光顧,名聲大噪。
聽說事後崔建極不服氣,親自找到了吳麒就地皮的事情理論:「吳市長,這塊地皮牽涉到太多的糾紛,協調小組的任務本來是要解決遺留問題,結果遺留問題沒解決,新的問題又製造出來了!現在都成了一女三嫁了!」
吳麒卻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可不是你的地皮,是政府招商引資的項目。再說什麼一女三嫁的問題,你自己也有責任。你不看好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去了,人家拿了你的東西給政府了,我還抓他做什麼?你不要說了,政府都已經招商引資了,還能再退出來?」
崔建氣得沒法,又去找到張浩,指望張書記能主持公道,不料張浩卻說:「我已經批示過一次了,不能再管了。吳市長是政府,我是市委,我不能對政府的事情指手畫腳……」
一女三嫁,崔建和幾百名投資者現在想找說理的地方,都不知道該找誰……
……
一番話談了足足有兩個小時,主要是季起講故事的水平太高超了,聽得愈彥入了神。有些事情他也聽過一二,但更多的事情卻是聞所未聞,今天聽了季起的敘說,才讓他對李成軍的起家和人脈,有了更深的瞭解。
當然,還是有許多東西季起沒有講出來,比如李成軍的後台究竟是誰……僅僅說是常務副,愈彥肯定不信……還有李成軍在最後吳麒橫插一手強行搶走400畝地皮之時,事後卻沒有任何反應,太不正常了,肯定還有更深的內幕。
愈彥笑了:「今天果然不虛此行,知道以前不曾接觸的東西,聽得我是意猶未盡……」
季起呵呵一笑:「我知道您肯定有話要問,儘管問好了,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愈彥要的就是這句話:「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成軍名下產業龐大,一處幾百畝的地皮,不過是他資產的一小部分……」言外之意是,季起講了半天,其實只透露了李成軍起家之時,曾經借助過幾百畝地皮,並且採取了不法手段獲取了暴利了事實。當然,從中也可以看出了安泰市局勢的一些內幕。
張浩掌控不了大局,在地皮事件上,他被常務副壓了一頭。但常務副手段沒有吳麒高超,因為吳麒移花接木,最後憑空就將400畝地皮收歸了政府……當然表面上是歸了政府所有,實際上還是為個人帶來了利益……而在吳麒利用國土局出面擺平此事的過程中,張浩和常務副似乎都視而不見,或者是無力反抗,其中肯定還有什麼內幕交易,否則以李成軍的為人,怎麼會甘願吃這麼大一個啞巴虧?
如果說張浩視而不見還說得過去,李成軍和常務副都一點表示也沒有,就太不正常了。
愈彥同時感慨的是,安泰市還真是一個讓人看不清形勢的地方,書記和市長不和不算什麼,各地都一樣,但常務副市長居然能壓書記一頭……好吧,就算常務副有黑惡勢力可以借助,但他和吳麒關係也一般,那他在政治上借助誰的勢?
果然是錯綜複雜,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密密麻麻,讓人找不到解開問題的關鍵環節。
季起也是一點就透,他就是故意隱瞞了李成軍最神秘的背景,就是要等愈彥發問,愈彥一問,他就會心地笑了:「李成軍產業龐大,但有一半以上的產業是在省城,在安泰市,只佔三分之一左右,主要以房地產、煙草和酒店業為主,還有一些舞廳、ktv等不好見光的行當,也多有他的影子,他是有錢就賺,沒有什麼原則的人。既然他的產業的大頭在省城,他的最大的靠山,自然也在省城……」
等等,愈彥驀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常務副調哪裡去了?」
季起眼睛亮了一下,臉上還明明幾分佩服之意,「你還記得薛小剛?」
「薛小剛?」
竟然是薛小剛?愈彥吃驚不小,他當然記得薛小剛是誰,堂堂的齊南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他怎麼會輕易忘記!
一想到薛小剛,愈彥又想到一人,付先利!那個之前在自己背上狠狠砸椅子的市分局局長,想到這裡,愈彥神情明顯激動了幾分,但很快又壓制下去了,接著問道,「常務副就是薛小剛?」
季起無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當年他還做過薛小剛的秘書,只是後來……唉。
愈彥原以為李成軍的後台即使在省城,充其量是一個市委常委的高官就頂天了,沒想到,一個李成軍背後就能有一個省會的公安局長,也太嚇人了一些。安泰市,還真是火藥桶加地雷陣的生死之地。
愈彥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沙灘公館的主人是誰?」
「李成軍有一碗香的雅間排名,沙灘公館也有沙灘公館的鑽石、金、銀卡的三級會員制度,對了,我還有一張沙灘公館的銅卡。」季起無奈一笑,「被李成軍排到第32位,也被沙灘公館的主人列為第三等貴賓,我這個市委二秘,在安泰市很沒有地位。」
愈彥沒有接季起的話,他所在意的是,沙灘公館的主人究竟是誰?還有,李成軍為什麼甘願將400畝地皮拱手讓人?
儘管說來地皮也是李成軍搶來的,但搶到碗裡的就是肉了,誰也不會免費再讓出去,除非有三個原因,一是對方足夠強大,讓他望而卻步,二是對方暗中給了他足夠的好處,讓他心滿意足。三是沙灘公館的主人其實也是李成軍的人,此人出面,不過是掩耳盜鈴,是李成軍的瞞天過海之計罷了。只是通過一招暗渡陳倉的計策,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將不合法的地皮合法化,然後再以低價買入,以化解民怨。
季起看出了愈彥的好奇之意,又說,「沙灘公館的主人,說出來肯定會讓你大吃一驚,因為沙灘公館公開的主人是來自京城的一個商人,名叫鄧肯,財大氣粗,但卻又名不見經傳,一般人都紛紛猜測鄧肯的來歷,卻查不到什麼。安泰市之大,知道沙灘公館真正幕後主人的人沒有幾人,而我,恰恰是其中之一,幕後主人是……董源遠!」
還真讓季起說對了,愈彥確實又大大地吃驚了一次!
之前他還真小瞧了吳麒和董源遠,季起的話一挑明,愈彥馬上想通了其中的環節,吳麒利用董源遠國土局常務副局長的位子拿下了那400畝地,不用說,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吳麒了,不得不承認,還真是一個黃雀在後的妙招!
沙灘公館的主人是董源遠,由此可以得知,李成軍和董源遠之間,必有糾葛,也就是說李成軍和吳麒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樣看來,董源遠這幾年肯定在沙灘公館斂了不少錢財,可問題是,董源遠雙規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查出來?
愈彥一拍腦袋,真是笨啊,這麼大的一筆財富任何人也不可能隨便就交出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是這個道理!
莫非和易蓉蓉所說的那串神秘數字有關?
想到這裡愈彥不禁嘿嘿的笑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今天還有意外之喜,真是自助者天助之!
見夜已深,愈彥告別季起,便回家趕去,快要到家門的時候,忽然,從旁側衝出一人,此人人高馬大,一臉絡腮鬍子,圓臉大眼,乍一看長得真像張飛,他手中有一把明晃晃的東西,二話不說,寒光一閃,就朝愈彥當胸刺來!
愈彥萬萬沒有想到,在張思文和吳麒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還有人敢對他暗下毒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方正好刺中胸口!
難道小命就這麼交待了?愈彥一直以為在死亡來臨之時,會是無邊的恐懼和驚慌,不想心中卻是澄明如鏡,無喜無悲,甚至在一剎那他心中想的不是離開人世的遺憾,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或許,就此拋下塵世所有的羈絆,從此化為一股輕風地之間,也不失為另一種逍遙自在的生命形式。
只是一瞬間的光陰,對愈彥而言如一天一樣漫長,等絡腮鬍子快步如飛,從他身前一閃而過,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時,他才如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