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哥我冷」
子承能感覺到自己生命在流失,因為冷,身體止不住發抖,抓著子桑的手也愈發冰冷。
子桑聽著這聲冷,心裡更難受,除了看著自己堂弟死去外,沒有一點辦法。
「哥」子承的意識有些模糊,說出口的話也更加虛弱,「臨、臨死還有人陪著真、真好」
要不是看子承快死了,子桑一定把這傻子打到說不出話,這種時候居然還開玩笑。
子承沒意識到自己又說了白癡話,臉上浮現淡淡地笑,「回、回」
子桑沒聽清子承在說什麼,耳朵湊到他嘴邊聽他講,「回去了別、別告訴他們,就就說我去旅遊了更別告告訴爺爺爺,他年紀大」
「你如果知道,剛才」子桑的責備話沒說出口,鼻子酸的厲害。
子承緊了緊抓著子桑的手再次囑咐,「別、別說」父母年紀大了,一定承受不住晚年喪子,能拖多久就是多久吧。
「子承,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子桑哽咽了,子承胸前的血污更大了。
「哥,你這是、在催我上路嗎?」子承說完就看子桑的眉擰得更緊,苦笑一下看了看天,太陽西落,染紅了一片雲,就像他胸前的血,以後再也看不到這樣的黃昏了。
子桑看子承望天,也抬頭看了眼,紅如血,讓現在的他很不舒服。
「我沒什麼想說的了,如果有」子承稍微動了動,忽然覺得不那麼冷了,說話有力氣了,「想揍凌斐。」
提到凌斐,子承想起手臂上的咒文,直到死這咒文也沒去掉,不知道下了地獄咒文會不會消失。說起來也怪,前幾次凌斐都是自動出現,今天卻沒出現,難道凌斐在家裡擺慶祝酒席,慶祝他終於要死了,所以忙的來不了?他想到這裡鼻子酸了,眼眶也紅了,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子桑看子承突然哭了以為他很疼,「是不是疼?」
「不,有點睏了。」子承的視線轉回來緩緩閉上眼,算了,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能忘記了。
「子承?」子桑晃了下子承,真的不見子承動急了,「子承!」
「我還活著。」子承突然睜眼了,倒嚇了子桑一跳。
子承沖子桑眨眨眼,看上去很調皮,「哥,我突然發現一件事,我不覺得疼了,不過很冷,我是不是死了?」他說著站了起來,並低頭看著胸前那一片紅。
子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果現在說話的是子承的魂魄,為什麼已經死掉的屍體也會站起來?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呢?
「哥,我」子承也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如果他死了,他的魂魄會脫離身體,那他現在應該看到自己的屍體,可他並沒死成,這是怎麼回事?
子桑摸了子承手腕的脈搏,又摸了脖頸上的,沒跳。
「詐屍。」
「啊?」
子承一驚,難不成詐屍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可詐屍不是指死了好幾天的人,他才死了不到五分鐘,怎麼好端端的會詐屍?而且詐屍了不是會攻擊人、喝人血、吃人肉?可他現在什麼異常反應都沒有,怎麼可能像詐屍?
「或許也不是。」子桑忽然想起月玄問過黑白無常,子承今年會不會死。白無常給出的答案是y,那應該是yes的y,就是說子承今年不會死,也就是說子承現在沒死,可沒有脈搏是怎麼回事?
見子承還活著,子桑倒是鬆口氣,「不管是詐屍,還是迴光返照,先回去,看看月玄有什麼辦法。」
子承正在摸胸口,傷口似乎還在,只是不流血了。聽到子桑的話,他愣了一下才和子桑回去。
兩人提著手臂受傷的嫌犯回來,景組長等人已經押著所有嫌犯在停車處等了。當他們看到子承胸前那一大片血污時,嚇得各個說不出話來。
「我的天,你這是流多少血啊。」景組長抹了頭上嚇出的冷汗,「快上車,現在去醫院可能有救。」
子桑真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不能說子承身上帶著幾袋番茄醬吧,所以胡謅了一個理由,「他身上的是嫌犯的血。」說著推了下押回來的嫌犯。
手臂受傷的嫌犯早疼的找不到北了,壓根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小周拍拍心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堂弟受了重傷,沒事就好。對了,我們剛才叫了人,一個小時後就到。」
「是嗎,那就等等。」
子桑才說完,就看不遠處的草叢裡有兩個人,是黑白無常。景組長和小周並沒看到黑白無常,圍著坐在地上的嫌犯轉圈,謹防他們趁機逃走。發現黑白無常的宇文看向子桑,似乎在問你去還是我去。子桑對他們說了句去方便,朝黑白無常所在的草叢走去。
「你們怎麼會在這?」子桑進了草叢就問。
白無常說:「急事,跟我們走一趟。」
「是月玄嗎?」月玄說要去砸了卞城王的宮殿,現在恐怕已經砸完了,所以黑白無常才會出現在這。
見黑無常點頭,子桑轉頭看了眼宇文等人,「我這樣去不了吧?」
黑無常開口,「沒錯,我們要帶著你的魂魄去。」
「行,我去和他們說聲。」子桑不等他們同意,轉身回去了。
宇文看子桑回來,小聲問了句怎麼回事。子桑把宇文拉到一旁,只解釋一句要和黑白無常走一趟,並讓他看著點自己的身體,宇文沒二話立馬答應了。
子桑對景組長他們說:「我有些困了,先回車上睡會。」
「行,你去吧。」景組長沒想多餘的,有他們看著也夠了。
子桑上了車坐到後座上,黑白無常緊接著走了過來,手穿過車門拍了子桑的肩膀,子桑的魂魄被他抓出身體,接著三人就消失了。
「那兩個人是誰?」子承瞪著子桑的車傻了。
景組長和小週一愣,「哪來的兩個人?」
子承指著車,「那兒,剛才還在的,一眨眼就不見了。」
「你你你別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行不行?」小周嚇得結巴了,這裡只有他們幾個,哪還有什麼人,除非不是人。
子承還要說什麼,宇文捂著子承的嘴,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問:「你說你看到了?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一黑一白兩個人了,他們抓著我子桑哥去哪兒了?」子承比宇文他們還糊塗,剛才那是大變活人嗎?為什麼一眨眼的空沒了三個人?
宇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小聲勸說:「這事你別說,等你哥回來跟你解釋。」
「可是」子承還想問什麼,轉頭看了子桑的車後座,發現子桑就坐在車上閉著眼睡覺。他更糊塗了,剛才跟那兩個人走的是誰?
在子承納悶的時候,子桑隨黑白無常來到地府,因為沒來過,所以看到灰暗無光的地府差點傻了。
陰曹地府沒有光,灰暗的天和地連成灰濛濛的世界,所有色彩在這裡都會失去原有光澤。再加上周圍偶爾傳來的慘叫哭喊,讓人絕望、壓抑、痛苦、沮喪,不再有生的希望。
子桑隨黑白無常走了一會兒,見到的聽到的無一不是讓他心裡不舒服的,擔心月玄的心情更煩躁,就像月玄馬上要出事似的,想法完全往壞的方向轉。
「別過多注意周圍。」
白無常似乎察覺到子桑的不適,出言提醒他別被周圍的景象迷惑了。被白無常這樣一提醒,子桑不再關注周圍的動向,他怕再注意下去自己會先發瘋。
三人在幾米寬的甬路上走了幾分鐘,前方出現一座牌坊,牌坊上用篆體寫了三個字。子桑看了眼牌坊上的字,只認出最後一個字是宮,中間那字看起來像城。牌坊後是一條蛇形石子路,再往前太黑看不清有什麼
他們在這條石子路上走了很久,腳下的路好像走不完似的。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子桑聽到前方傳來轟隆隆這樣的爆炸聲。
「果然還在打。」
白無常念了句,突然抓住子桑的手臂在石子路上消失,黑無常緊隨其後。子桑只覺得眼前一晃,再睜眼時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宮殿,以及在殿前空地擺桌子喝茶的兩人。老實說,子桑看得有些蒙,死氣沉沉高聳而立的宮殿前,坐著兩個談笑風生喝茶的人,怎麼看怎麼不搭。
「終於回來了。」平等王最先看到子桑三人,衝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轉輪王轉頭看,發現子桑後說:「哦,原來是他,以前見過。」
子桑見過平等王,轉輪王還是第一次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轉輪王幾眼,也不知道和自己說話的是誰。
這時,宮殿裡傳來一聲巨響,他們腳下也跟著晃了一陣,接著有什麼東西從殿裡飛了出來,落到殿前的空地。
「可惡。」
落地的人是個十六七的男孩,個子不高,可能一米七,一身藕荷色的袍子,上面繡了一隻翻雲吐霧的金龍。高束的髮髻上插著一支簡單的的金簪,看不出長什麼樣,因為臉是髒的,往下一看左腳沒穿鞋。
幾人正納悶這是什麼情況,月玄從殿裡跑了出來,並將孩子沒穿的鞋拋了過來,「小樣,還想跟小爺鬥,你早了幾百年!」
卞城王看著地上的鞋怒不可遏,突然撇著嘴大哭起來,「他欺負我,你們居然還敢喝茶,我告訴宋帝哥哥去!嗚哇哇哇哇」
卞城王放聲大哭,接著轉身就跑。
「小鬼,站住!」
月玄可能還沒打夠,奔著卞城王逃跑的方向去追。只是把這小鬼打哭還不行,一定要摑他屁股,讓他張長記性。
「月玄!」
子桑看月玄去追那孩子就喊了聲,並追了幾步。月玄聽到喊聲停住了,不明白子桑為什麼出現在這。
「子桑,你怎麼在這?」
月玄問著向子桑那邊走去,順手把什麼東西揣進口袋,並轉頭看了眼卞城王逃走的方向,那小身影已經不見了。心想算他運氣好,給他留點面子。
「是黑白無常叫我來的。」子桑瞥了眼身旁的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此時轉身要逃,聽到子桑的回答心想完了,這瘟神將來一定會報復他們。他們僵硬著轉回身,果然看到月玄眼中的不懷好意,差點當場給月玄跪了,求他放過他們別秋後算賬。
月玄盯了黑白無常幾眼,才將注意力轉回到子桑身上,「要不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看看卞城王宮裡還有什麼寶貝。」
說起寶貝,喜歡收集書籍古玩的轉輪王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月玄,像是在說你敢去我那兒,我今天跟你沒完。
子桑擋住轉輪王那刺人的視線,「別去了,有急事。子承有麻煩,景組長抓了幾個販屍人,還有骷髏等著回去處理。」
不知道為什麼,當黑白無常等人聽完子桑的話,他們的視線集體轉到別處,一副逃避什麼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