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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零六章 佛經禪理解君惑 文 / 夜纖雪

    「老太太,七姑娘來了。」婢女向內通傳。

    宋箬溪走了進去,發現除了宋箬潔和宋箬湖,家中女眷皆在座,陪在宋老太太身邊說笑的是一個長相酷似宋老太爺的中年婦人,和一個穿著桃紅色錦緞衣裙的清秀少女。

    椅子上坐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和一位身穿玫紅衣裙的少婦,因是至親,男女之防就沒那麼嚴,無須隔屏相見。

    「七丫頭,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整天往外跑,像什麼話,還有沒有點規矩?」宋老太太斂去臉上的笑容,冷冷地質問道。

    「母親,是周姑娘約七丫頭去畫坊看畫,她才不得不出門應酬的。」紀芸怕宋箬溪說錯話,讓宋老太太抓住把柄,搶先道。

    「哪個周家?」宋老太太問道。

    「周太保的孫女。」紀芸欠身道。

    皇上並沒立太子,太子太保只是個虛職,可是周大人畢竟是正一品官。

    宋老太太臉上的肥肉抖了一下。

    「三弟妹,七丫頭是你的親生閨女,你嬌養著是應該的,可是疼愛歸疼愛,別太嬌慣了,俗話說,慣子如殺子。不懂規矩,以後會有苦頭吃的。」二姑太太看似一片好心地勸告。

    「二姐姐放心,弟妹我是絕不會嬌慣七丫頭的,不是人人都像二姑太太有這麼好福氣的。」紀芸明贊暗貶。

    二姑太太做姑娘時,被宋老太太嬌縱得肆無忌憚,飛揚跋扈,為了點小事,用皮鞭抽打三位庶弟,宋繹兄弟三人的身上現在還有傷痕。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傳揚了出去,她及笄時,無人上門議親,最終遠嫁他鄉。

    「三弟妹不愧是言官家的姑娘,伶牙俐齒。」遠離娘家,做了多年媳婦,被婆婆磨去了蠻橫的稜角,二姑太太的壞脾氣收斂不少。

    「謝二姐姐誇獎。」紀芸眸光微轉,「溪兒還不給你二姑母見禮。」

    「溪兒見過二姑母,二姑母萬福。」宋箬溪行禮道。

    二姑太太瞇了下眼,笑道:「七丫頭不必多禮,多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

    下個月二十七日是宋老太爺六十九歲大壽,按著過九不十的規矩,這次宋府是要大肆操辦,二姑太太就藉著這個由頭回娘家。不過現在才三月初四,離二十七日還有四十多天,她回來得太早了些,讓人不得不懷疑她回娘家有其他目的

    二姑太太今年四十六歲,夫君姓潘,名清書,二十一歲時中了舉人,每三年一次的京城貢院春闈已進了七次,次次名落孫山,蹉跎了二十幾年,如今已近五旬,自知無望,把希望寄托在長子身上。

    二姑太太生有二子一女,長子潘世瑋,今年二十五歲,他要參加秋試,沒有提前來,和二姑太太同來的那位少婦是他的嫡妻巫氏。

    次子潘世璜,嫡出,今年十八歲。自從宋箬溪進門,就兩眼色迷迷地盯著她,他本以為六表妹是絕色,想不到七表妹是絕色中的絕色,若能娶她為妻,夫復何求?

    嫡女潘妙齡是二姑太太在三十三歲才生出來的寶貝女兒,眼含嫉妒地盯著宋箬溪髮髻上那翡翠雕花鏤金流蘇簪。

    長女潘妙語是庶出,今年二十五歲,已經出嫁,沒有同來。

    三子潘世頊,庶出,今年十六歲。

    宋箬溪和四人互相見了禮,在旁邊坐下,聽宋老太太、二姑太太和小蔣氏閒扯。歐陽氏、紀芸和文氏含笑端著茶杯,並不出聲,當個聆聽者。

    東扯扯西扯扯,宋箬溪聽得無聊,她午後有小睡的習慣,就有些犯困,扯著絲帕掩嘴打了個呵欠。

    「七表姐你出去玩什麼了?玩得這麼辛苦,在長輩面前露出倦意,太失禮了。」潘妙齡用教訓地口氣道。

    宋箬溪還沒說話,潘世瑋憐惜地道:「就是我們這些男子出去一趟,也覺辛苦,更何況七表妹這嬌花般的姑娘,在座的都是至親,對七表妹只有憐愛,豈會怪罪?」

    潘妙齡見潘世瑋胳膊往外拐,氣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箬溪不喜潘世瑋看她的的目光,對他出言相幫並不感激,厭惡地把頭偏開。

    二姑太太素知次子的秉性,她雖然不喜歡宋綏和紀芸,但是宋綏今時不同往日,已是四品官,要是兒子能娶到他的嫡女,宋綏就不得不提攜兒子了,這樣可省不少事,笑道:「娘,我們說這些閒話,孩子們聽著無聊,不如讓他們去園子裡玩。」

    宋老太太自是不會與女兒作對,欣然同意。

    紀芸眸色冷了幾分,起身道:「母親,兒媳要去廚房看看給二姐姐的接風宴準備好了沒有。」

    「娘,現在是三弟妹在管家嗎?」二姑太太佯裝驚訝地問道。

    「你父親讓老大家的主理,老二家、老三家和老四家的分理,這個月輪著老三家的負責廚房。」宋老太太看了眼小蔣氏,這個沒用的東西,沒一點手段,任由權利一點點被蠶食。

    「三弟妹去忙吧!」二姑太太看著紀芸,笑了起來,還有的是時間,不急在今天一時。

    出了門,紀芸道:「三丫頭五丫頭你們陪表哥表妹去園子裡玩吧,七丫頭你們幾個小的不要跟過去添亂,回房換衣服,一會的接風宴,不要失禮了。」

    宋箬溪姐妹五個齊聲答應,回房換衣。紀芸等她們走遠,才轉身去了廚房。

    酉時,宋老太爺和宋家四兄弟都回來了,彼此又是一番見禮。宋家十位姑娘盡數到齊,六位少爺或在國子監或在學堂,都不在家中。

    閒話幾句,婢女就過來說宴席已擺好,請主子們入座。宋箬溪沒能吃上蠶娘為她準備的福壽全,便宜了院子裡那些婢女。

    接風宴過後,潘世璜和潘世頊住進外院的客房內,老太太留下潘妙齡同住,二太太和巫氏住在松鶴院的東角房。次日,二姑太太母女陪宋老太太去桃花庵請回了一尊觀音。

    三月六日是族中閨學開學的日子,定了親的姑娘要繡嫁妝,及笄的姑娘要議親,都不必去。雖然宋箬溪還差幾個月才及笄,但是也可以不去。

    接下來的幾天,宋箬溪除了去宋老太太請安時,沒辦法避開潘世瑋,其他時間都躲在院子裡不出門,不管巫氏和潘妙齡如何前來相邀,都堅決不肯同行,推說要繡花練字。巫氏和潘妙齡每次把話題扯到潘世瑋身上,她就裝聾作啞。

    不僅宋箬溪防著潘世瑋,紀芸也防著他,特意派出了四個粗使婆子把守在竹隱院院門處,連院子都不讓他進,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天天看著美人,卻無法親近美人,潘世瑋心急火燎。這天,他又在竹隱院外探頭探腦,企盼著巫氏和潘妙齡能把宋箬溪哄騙出來。

    「瑋表哥,你在這裡做什麼?」嬌滴滴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潘世瑋回頭一看,眼中放光,「六表妹,好巧。」

    「我是來摘花插瓶的,瑋表哥在這裡做什麼?」宋箬灩笑盈盈地問道。

    「我……我在這裡散步。」

    「那我不打擾表哥了。」宋箬灩從潘世瑋面前裊裊婷婷地走了過去。

    一股幽香飄過,潘世瑋深吸了口氣,神魂顛倒,「六表妹,我陪你一起去摘花,好不好?」

    「好哇!」宋箬灩回眸一笑百媚生,勾人魂魄。

    潘世瑋忘記了宋箬溪,屁顛屁顛的跟著宋箬灩去摘花。

    兩人相談甚歡。

    另一邊,巫氏和潘妙齡再次鎩羽而歸。

    宋箬溪癱倒在榻上,抓狂地嚷道:「啊!不行了,我受不了啦,我明天去桃花庵躲一天清靜。」

    香繡輕笑出聲,道:「奴婢以為姑娘最多能忍受三天,想不到姑娘足足忍了七天。」

    「我在培養我的忍耐力。」宋箬溪恨聲道。

    事事不可盡如人意,但有忍耐是有限度的,宋箬溪稟明紀芸,第二天前往桃花庵躲清靜。

    在城門口遇上了鄴疏華的馬車,官道上,兩輛馬車並駕齊驅,捲上窗簾,鄴疏華隔窗問道:「師弟可是前往桃花庵?」

    「師兄也是嗎?」宋箬溪笑問道。

    「事煩,難以靜心唸經,去庵中求取清靜。」鄴疏華雙手合十,眉宇間隱有焦慮。

    宋箬溪眸光流轉,笑問道:「師兄又被誰糾纏了?」

    鄴疏華歎了口氣,「到庵中,小僧再同師弟細說。」

    「好,師兄請先行。」出了城門,兩車並行,會影響對面駛來的馬車,宋箬溪客氣地道。

    「馬蹄會揚灰,師弟先行。」鄴疏華是君子。

    「恭敬不如從命。」宋箬溪笑命婢女放下了窗簾,馬車先行一步,鄴疏華的馬車緊隨其後。

    桃花已凋落,結出小果子,宋箬溪嚥著口水道:「師兄,桃子熟了,要送幾筐給我。」

    靜余正顏道:「師弟,不要貪口腹之慾,免受其累。」

    「師兄,桃子是素的,非葷腥。」宋箬溪道。

    「口腹之慾與素葷無關。」靜余道。

    「師兄所言有理。」宋箬溪懶得與她辯。

    新茶初沸,靜余提壺泡好茶,「兩位師弟請飲茶。」

    「多謝師兄。」宋箬溪和鄴疏華雙手合十道謝。

    「鄴師兄,你的煩心瑣事可以細說了嗎?」宋箬溪端著茶盅。

    「家母請太后娘娘為小僧擇一妻房,小僧推脫數次無果,太后娘娘昨日已挑選出十位女施主,命小僧從中挑選一人為妻,小僧皈依佛門,不願沉陷俗世情愛之中,可父母之願,太后之命,令小僧煩憂不已。」鄴疏華愁眉不展。

    靜余口頌佛號,問道:「煩從哪裡來?苦從哪裡來?」

    「情情愛愛就是煩,恩恩怨怨就是苦。」鄴疏華答道。

    「情而不知禮,愛而不知羞;情之深、愛之深,怨也深,業障也深。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靜余道。

    「父母於子,有大增益,乳哺長養,隨時將育,四大得成。小僧未曾酬報父母生養之恩,要小僧娶妻,乃父母之願,違父母之願,不孝也。」

    「捨俗出家,是捨『小孝』而行『大孝』。」靜余道。

    宋箬溪輕嗤一聲,道:「世間有四種恩,甚為難報。一母二父三如來四法師,供養此四種人,得無量福。供養父母尚在供養如來之前,究竟哪個是小孝,哪個是大孝?」

    靜余語噎,這的確是經書所記載的。

    鄴疏華若有所思。

    「《善生經》上也寫道:『夫為人子,當以五事敬順父母。供奉能使無乏;凡有所為,先白父母;父母所為,恭順不逆;父母正令,不敢違背;不斷父母所為正業。小孝尚不能盡,何談大孝?」宋箬溪眸底笑意一閃而過,狡辯誰能辯得過她?

    鄴疏華微微頷首,道:「師弟聰慧,請幫小僧想個兩全之法?」

    宋箬溪哂笑道:「世間難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鄴疏華沉默不語。

    靜余微微垂瞼,撥動手中的念珠,嘴裡小聲地念著經文。

    宋箬溪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師兄,成親是不會妨礙你修行的,《須摩提女經》曾記載,佛弟子王捨城美女須摩提,遇信奉外道的滿財長者子求婚,往問佛陀,佛謂須摩提女若嫁與滿財家,當『大度人民不可稱計』。須摩提女依佛教敕出嫁,後來果然感化大家及滿財城多人皈信三寶,受佛稱讚。」

    靜余皺緊雙眉,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鄴疏華沉吟片刻,道:「《華嚴經》卷七五上妙德女因摯愛修菩薩行者威德主太子,求為其妻,而生大功德,雖以愛染心,供養彼佛子,二百五十劫,不墮三惡道。」

    「《惟日雜難經》也說了,『有婦不得道』,還說菩薩娶婦有四因緣:一者『宿命同福』,謂前世已結就夫婦之緣;二者『畢罪』,謂以結婚形式償還宿債;三者『應當共生男女』,謂有共同生兒育女的業緣;四者『黠人娶婦疾得道』,意謂有智者結婚,反而能成助道之緣,如釋尊之娶婦,及符合修秘密雙運道因緣的婚配,就有助於道。」宋箬溪不太喜歡聽人唸經,但是無聊時喜歡看佛經裡的故事。

    鄴疏華眸色清亮,展眉一笑,口頌佛號道:「謝師弟指點迷津,小僧知道該怎麼做了。」

    「能解師兄疑惑,是我的榮幸。」宋箬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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